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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太监嫁了吧-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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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眉心,到细而弯的眉,含情的眼,挺翘的鼻尖,勾人的唇,最后落至。。。。。。温暖跳动的心口。
薄情寡义,一身阴戾的方公公明白了,何为情。
宜县贪污案牵扯之人众多,势力盘根交错,想要连根拔起根本不可能。
便先清理清理外层的人,至于里面的就得等万守冲的消息了。
杂碎多,事务就多,今晚方如海得宿在衙门,所以让楼清莞先回去歇息。
临走前,她像往常那样和他调笑两三句,拢拢他的衣襟,然后收拾好碗筷,挎着食盒出门。
浓浓夜色中,她素色衣裳如渐渐熄灭的光火。
方如海目送她,想着等闲下来了便带她去游山玩水几日,谁让她总是提起她那对东游西荡的师父师娘。
又想,这几日先送她些小玩意儿打发时间吧,近日确实有些冷落她了。
许是感受到他的愧然,她忽的回首。
“公公,妾身等您回来。”
月光融融,她笑若琼花。
第73章 火海
一墙之外是如火如荼的刑讯, 方如海埋首伏案,列出一长串的名单,皆是与此事有所牵连的人。
里面还有几个老熟人, 比如从御马监提拔到内务府总管的汪景睿。
这着实让方如海意外, 他曾暗地里调查过汪景睿很长一段时间, 他隐藏的很好, 没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底子干净得挑不出错处的人突然掉马,无疑是个意外之喜。
他立刻差了俩锦衣卫日夜兼程, 尽快把信送到京城将军府。
他心情大好,挺直腰板伸伸四肢,一旁伺候的捕快适时奉上热茶。
茶叶悠悠打转,茶香清醇,是他惯喝的竹叶青。
薄唇抵在碗沿, 微张。
“师父。”
他手一顿,抬脸不耐烦道:“怎么了又?”
小全子嘿笑着走近, “那几个晕了过去,小的怕他们嗝屁了,特意来请示您是否要泼醒他们。”
“这天都没亮呢,晕了有三四回了吧。”方如海指尖叩叩桌面, “果然是养尊处优惯了, 没吃过甚么苦。罢了,过些时日还得带他们上京,今儿就先这么着吧。”
小全子领命,回头传了话, 便候在他身边。
“跟着咱家一天了, 小全子你回去歇着吧。”
小全子受宠若惊,高兴之余竟然打了个呵欠, 好在方如海只是讽笑他两声,便放他回去了。
四更天了,再过两个时辰天该透亮了。
方如海想干脆就在这儿将就一晚,现在回去怕会吵醒楼清莞。
坐了一晚脖子和腰都酸痛无比,他自嘲笑笑,自个儿还真是年纪大了,从前可没那么娇气。
“公公,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方如海正活动着脖子,挥手道:“不喝了,咱家要小憩会儿,你——”
陡然的失重感使得方如海连人带椅下坠,脑子有一瞬的空白,面相憨厚老实的捕快冰冷的凝睇着他。
“请方公公喝茶。”
那人指着案上的茶杯。
方如海闪过一丝慌乱,那杯茶绝对有问题,他打死也不能喝。
“你是柳丞相手下的人,对吧。”他勉强维持镇定,“名单和证据咱家早就送去京城了,所以就算你杀了咱家也于事无补。”
“你倒不如跟着咱家,他们给你多少银子,咱家给你两倍!”他试着策反,“而且你该知道,咱家背后的人是谁,是手握十万精兵的万将军,连圣上都要忌惮三分的人,你跟着柳丞相那种满身酸气的文官,能有什么好处。”
那人盯了他良久,眼神从冰冷过渡到嫌恶,在方如海惊恐的注视下,端过犹带热气的茶杯。
“你要做甚么,咱家警告你谋杀朝廷高官是要诛九族的!”
“放肆,来人!来人!”
方如海双颊几乎要被捏碎,被迫打开的口腔灌入了他最爱的竹叶青,那熟悉的醇香窜入五脏六腑,灼烧心肺,将濒死的恐惧不断放大。
茶水饮尽,施加在他身上的力气消散。
“你这种阉人就不配活在世上,杀你都嫌脏了老子的手。”
方如海此刻听不进一个字,即使呛得涕泪横流也拼命抠喉,他不能这么死了,他还有很多事没做!
他浑身发抖,只能靠手肘撑地。
“哈哈真是阉狗。”
弓起的背部突然塌陷,方如海惨叫一声,那人的靴稳稳踩在他后背。
“老子平生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种不男不女的玩意儿,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脏东西。”那人嗤笑,“我很早之前就想杀你了,但一直寻不到机会,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这个机会了。”
看着方如海痛苦万分的表情,他故意重重碾压起来,一边听他语无伦次的叫骂,一边抓过他的头发,面朝自己。
恶声恶气:“方公公,您可还记得我啊,嗯?”
突然放大的面孔,狠厉的神色以及他赤…裸…裸的憎恶,都昭示着这个人和方如海定然有过交集。
但方如海得罪过的人不计其数,要是每个都认得,那真是仇敌满天下了。
他咬牙:“无名小卒,哪点值得咱家记挂!”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帮您好好回忆。”力气大的似乎要撕裂他的头皮,方如海疼的脸色苍白之极、
“三年前,你府里有个叫…春…桃的婢女,因为误拿了新鲜的食材回家,被你狠心的卖到窑子!受尽折磨,最后屈辱而死!”
“她可知她是我妹妹,我妹妹才十五!你怎么能如此狠心?”那人声嘶力竭的质问,他揪住方如海的衣领,疯狂摇晃。
“那日我特意去你府里求情,求你放了我妹妹,你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你说她是死有余辜!”
他呵呵冷笑,“如今风水轮流转,我忍辱偷生至今,就是为了取你这阉狗性命!因为,你死、有、余、辜。”
方如海耳中嗡鸣不断,听一半漏一半。
他对他所说之事无甚印象,他一个月就回府那么一两次,哪儿记得住府里下人的名字。
“是。。。。是她有错在先,和咱家有何干系!”
不过一个卖身入府的婢女罢了,他还处置不得了?况且还是犯了错儿的,没将她杖毙已是他仁慈。
“事到临头还敢嘴硬,原想留你一个全尸,如此看来是——”
噗嗤噗嗤,血液飞溅。
那男人惊愕的瞪大眼,胸口、腹部、大腿皆是没了大半的飞镖,而这不过在瞬息之间。
“方公公您没事儿吧,哎是下官来晚了。”
王檀一脚踢开死不瞑目的捕快,拉起灰头土脸的方如海,替他扶正宫帽,掸掸灰尘。
方如海龇牙咧嘴的扶着自个儿的腰,止不住的吸气。
“传令下去,封锁宜县!排查可疑人员,宁杀错不放过,真当咱家好欺负么!”
王檀忙不迭的应声,举目四望除了他俩和地上的死尸,竟没有一个捕快。
心道,这方公公是多招恨哪,一路追杀不断就算了,到了衙门还逃不过,也是挺惨了。
“王大人,还得劳烦您替咱家请个大夫。”
话音未落,方如海胸腔忽的翻涌,弯腰呕出一大口血。
喉中腥甜,刺目的红让俩人都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方如海抖着手取出帕巾,想擦掉唇边醒目的鲜血,帕巾却一次次的滑落。
“公公您这是。。。。。”
方如海闭了闭目,面色晦暗不明。“咱家中毒了,恐命不久矣。”
他摩挲着指上的玉扳指,王檀听闻后眉头反倒舒展了开,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丢到他手里。
笑吟吟:“本官还当是什么大事,公公服下这枚解毒丸长命百岁不是梦。”
解毒丸。。。。。
方如海心念一动,“是咱家夫人让你送来的?她知道咱家会遇袭中毒?”
若真是,那不是未卜先知。。。。。
王檀摇首,摸着下巴道:“夫人早就将这解毒丸放本官这儿了,说是让本官代为保管,一共两粒,你我各一粒。”
方如海眼角抽了抽,解毒丸来之不易,莞儿居然放心让王檀这狐狸保管,还让他顺走了一粒。
他越想越气,血液加速流动,头更是昏昏沉沉。
抛开杂七杂八的念头,倒出药瓶里的解毒丸,一口咽下。
“王大人怎么会深夜来此?”
“不是公公您喊本官来的吗?”
方如海皱眉:“大人说笑了,咱家可从未差人请您。”
王檀啊了声,颇有些茫然:“那就怪了,您夫人说让本官四更天儿时来衙门一趟,说是您有事儿要和本官商议。”
方如海眉头一跳,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意乱。
他疾步往外走,险些迎面撞上飞奔而来的元昊之。
“滚开!”
“你要去哪儿,知县府着火了!是大火!”
他心中咯噔了下,一把揪住元昊之的衣襟。阴恻恻问:“莞儿可是出来了?”
元昊之牙关打颤,“她。。。。。她被困在里面了。。。。”
方如海松开他,什么话都没说,一瘸一拐的冲了出去。
风声猎猎,他半抱着马脖子,忍着颠簸中的刺骨之痛,不断催促王檀再快些。
马蹄笃笃作响,穿过了长街,那冲天的火光让他整个人一软,差点儿跌下马。
“公公,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本官相信她定然没事。”
“师父,您可算回来了,您和师娘的厢房着火了,师娘她。。。。。。她出不来啊,这可怎么办啊师父!”
方如海充耳不闻,一路逼近后院,里面聚集了一大波提水泼水的下人,浓烟滚滚,火势凶猛。
他被呛的喉咙干涩,半眯着眼往前凑。
“师父师父,您不能过去啊,这火还没灭,您当心烧到自个儿。”
方如海目光凶狠攥住小全子,“火烧了多久,为什么现在还没灭!火因可查清楚了!为什么不叫醒你师娘,让你师娘一个人呆在屋里!”
他神色实在骇人的可怕,尖细阴柔的声音几乎要震破小全子的耳膜。
小全子哆嗦着回:“小的、小的不清楚啊,也。。。。也不晓得这火何时起的,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方如海愤然挥袖,抢过仆从手中的水桶,哗啦啦兜头一浇。
“莞儿!你在里面吗?莞儿!”
他边大喊边上了台阶,大火吞噬的声音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不敢想象,他的莞儿处于何种情境、
热浪炙烤着方如海的皮肤,只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浑身暴汗,他却置若罔闻,坚定不移的上前。
“方公公,您不能进去!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本官带你走!”
“滚!”
“方公公,咳咳,兴许夫人根本没在房里,兴许她早就逃出来了,您要是进去了岂不是。。。。。咳咳!白白搭上了条性命吗?”
方如海一喜,不住点头:“对对对,莞儿那般聪明伶俐,肯定早就逃出生天了。”
他拍拍额头,“哎是咱家急坏了!小全子动用府里所有人,不不不是宜县所有人,立刻马上去找你师娘!就算是将宜县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
井水浇透的官袍已是半干半湿,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转。
所有藏人的,不能藏人的地方他都亲自去翻找,皆是一无所获。
“莞儿!”
他一脚踹开厨房门,空无一人,锅里还温着色泽乳白的鱼汤。
他抹把脸,争分夺秒的去往下个地方。
莞儿一定是像平日那样,躲在某个地方看他笑话,待四下里无人时,便会跳出来调侃他两句。
他挥退跟着的众人,独自走到僻静空旷之地,仰头望着满天荧光。
腔调温柔:“莞儿,折腾了半夜咱家实在是乏了,这里没人,你出来吧。”
两侧是挂满冰霜的枝丫,比起前些日子的“硕果累累”,已然消融了不少。偶尔冷风卷过,那冰霜便啪嗒的下坠。
莞儿喜欢听雨,一定也很喜欢听雪听霜。
所以他就在这儿等等罢。
“公公,火熄灭了!”
“灭了灭了,您快去看看!”
高高低低的火把寻来,方如海一个字都顾不上说,忍着腰上剧痛健步如飞。
空气中的浓烟未散,黑压压的一片断垣残壁,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
他出乎意料的面色平静,随口指了几个人去翻找,众人战战兢兢,一刻也不敢怠慢。
这场火几乎把整个厢房都烧了个精光,一踏进去便涌起飘絮般的灰烬。
方如海负手而立,宫帽歪斜,向来梳得齐整的发髻微微散乱,大红官袍上印着灰扑扑的鞋印。
乱衣蓬头,见他如此光景,王檀生出了几分怜悯和感同身受。
天边泛起鱼肚白,忙忙碌碌的一票身影伴随着一声惊呼,而停了下来。
“找。。。。。找到了,是、是夫人。。。。。。”
恰逢吹过的风没能淹没这句话。
方如海一动不动站得笔直,直至那具躺着焦尸的担架抬到眼皮底下。
众人自觉垂首。
静立许久,方如海突然云淡风轻一笑。“方才是谁说这是夫人的,咱家瞧着刑房很是空荡,咱家一惯喜欢热闹。”
一众丫鬟和小厮吓破了胆,连连告饶。
“公公,那、那真是夫人哪,小的们没有撒谎,夫人是为保护六皇子的而葬身火海的!”
方如海眼皮一掀,乌沉眼珠带着股狠厉。
“葬身火海。”他又低又慢的重复着,忽的抽出王檀别在腰间佩剑,手起刀落,喷了自个儿满身满脸的鲜血。
他动作快如闪电,连王檀都愣了片刻。
吓疯了的仆从惊声尖叫,四处逃窜,却见方如海剑尖一指。
“谁敢逃,谁先死。”他桀然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你们算什么东西,随便拉来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说是莞儿,谁给你们的胆子,嗯?”
“葬身火海,好啊,咱家便让你们试试这葬身火海的滋味儿。”
小丫鬟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公公饶命啊,奴婢伺候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您网开一面吧!”
方如海仰头大笑,“好个网开一面,那你告诉咱家夫人她去哪儿了?你不是伺候她的么,人呢!”
第74章 正文完
那婢女抖如筛糠, 说不出半个字。
微风吹拂,叮铃脆响,白梅银簪落地。
方如海瞳孔骤然收缩, 双膝一软, 跪倒在地。
“方公公, 您。。。。。。”
王檀欲言又止, 眼见方如海拾过那支微微发黑的银簪,泣不成声。
“您。。。。节哀顺变。”
楼清莞头七未过, 方如海一行人就被押解上京。六皇子惨死他乡,对子嗣稀薄的端惠帝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风光无限的大太监方如海一朝沦为阶下囚,成了整个京城的饭后谈资,说什么的都有。
“听说是那太监贪墨银两,被六皇子撞破了, 这才惨遭被灭了口哪。”
“这阉狗好大的脾性啊,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连皇子都敢动手。”
“啧,可是我怎么听说是因为六皇子玷污了那太监的妾室,才被那太监痛下杀手的啊。”
有人嗤笑:“笑话,哪家姑娘会跟个太监!”
“可别说还真有。”一人接口, “南苑阁的毓珂姑娘不就跟了阉狗吗?哎, 这么一来倒也说得通了,毓珂姑娘那般国色天香,六皇子见色起意,啧啧, 好一出大戏呀。”
个中曲直无人深想, 草草盖棺定论。
为了查清六皇子的死因,端惠帝下令三司会审, 对所有与六皇子接触过的人轮番拷问。
首当其冲的就是方如海。
曾几何时,那端坐在上首握有生杀予夺大权的人,还是方如海自己。
只是转眼位置转变,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慎刑司掌印太监,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方公公,这几日在牢房里过得可还习惯啊?”
墙推众人倒,从前方如海横行霸道惯了,他贪慕虚荣,好大喜功,时不时耍点小手段,把刑部即将破获的案子给截胡了。
最后全变成他一人的功劳。
刑部尚书气的告御状,却次次让万娇容给挡了回来,方如海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所以后来端惠帝也就不管了,只要能替他办好事儿,就无伤大雅。
慎刑司和刑部积怨已久,刑部尚书那张马脸就是化成灰,方如海也能认得。
“呵。。。。。呵,咱家过得甚好,不劳挂心。”
方如海声音沙哑,灰扑扑的囚服已被冷汗浸湿大半,双膝跪地,身形单薄。
刑部尚书皮笑肉不笑:“本官看公公精神矍铄,看来这牢房的下人是真有好好伺候公公了。”
方如海冷嗤。
“听闻公公喜欢喝茶,本官特意让人准备了壶茶,请公公品尝。”
门头响动,一名三大五粗的侍卫抬着一只大木桶进来。
悠悠茶香弥漫开,刑部尚书拾过茶碗,踱到桶边,不紧不慢舀了一勺。
“公公,本官请您喝茶,您无论如何都得赏脸哪。”
眼见他一步步靠近,方如海不退不避,只是冷睨着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刑部尚书眯眼看他,“看不出公公还有身傲骨,今儿正好让本官开开眼界,看看是真傲骨,还是。。。。。装腔作势。”
一桶馥郁清香的热茶下肚堪比酷刑,滚烫的茶水犹如熊熊烈火,在方如海的肠胃里乱窜,所到之处皆掀起长串燎泡。
方如海边呕边被灌茶,干瘪的腹部水肿如球,稍稍动一动都能听到摇晃的水声。
“方公公,本官这刑部比你慎刑司如何啊?这磨人的花样你可还喜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前那般轻看我刑部,如今还不是落到我刑部大牢。”
一桶茶水见底,扼住方如海的力量一松,他顿时瘫倒在地,浑身湿漉漉,茶水和尿…液混杂在一块儿,臊气难闻的很。
双目无神,出气多进气少。
刑部尚书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抬袖掩鼻,向两旁下属吩咐:“东西取来让他画押!”
连日来,方如海不知道自己究竟认了多少罪,画了几次押,大大小小罪状加起来都够死个百来回了。
无人问津,已然是颗弃子。
他浑浑噩噩度日,时梦时醒,但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他能看到的只有楼清莞一人。
那日他抓遍了宜县的仵作,为的就是验明那具焦尸不是他的莞儿,可那些老匹夫像是故意和他作对,身形体貌全都照搬照抄莞儿!
他怎能不气,所以他把那些仵作全杀了。
他几日不合眼,没日没夜不知疲倦的满城找,掘地三尺,没有她。
心中逐渐惶恐,那点微末的希望最终在一日日的失望中消磨殆尽,莞儿。。。。。。
咱家还没和你喜结连理啊。
方如海半夜又被冷醒了,因着上面吩咐的特殊关照,他关的是最脏乱差的牢房。
老鼠蟑螂满地爬,墙面潮湿不堪,沾满了各种秽物。
方如海身下铺着的稻草半湿,春意料峭,他仅着轻薄的囚服。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额头高温炙烤,他染上风寒了。
朦胧间,他感到面皮一阵清凉。
“公公,您醒醒。”
紧接着,清甜梨花香萦绕鼻端,方如海蓦的睁眼。
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他抖着唇,呼吸愈发粗重。
“公公,您可算醒了,妾身给您熬了药,您快喝了吧。”楼清莞端过一碗黑扑扑的药汁,舀过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
“不烫了,您喝吧。”她眉眼是那样温软。
——当啷
药汁洒了一地。
方如海几乎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来拥抱怀里的女人。
他眼圈通红,牙关紧咬,十指连同整个身躯都在轻轻颤抖。
楼清莞被他箍得出不了气,又知他情绪不稳,于是一下下的抚摸他的背。
“公公,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方如海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一个劲儿的唤着她的名字。
每一声都糅杂了太多情绪,是悲痛、绝望、生不如死,也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和珍惜,让人听了止不住的心疼。
“莞儿。。。。。”他哽咽着,“我们成亲吧。”
“好啊。”
“咱家不做什么掌印太监了,咱家陪你游山玩水,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好吗?”
“好啊。”
“别离开我。。。。。”
“嗯。”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说的口干舌燥,语无伦次,眼皮犹坠千斤,箍紧她的手渐渐懈了力。
迷迷糊糊间,他感到双颊火辣辣的疼,耳边吵的很。
“方如海醒醒!”
“喂,醒醒!”
孟水笙掐了把他的人中,他才悠悠转醒。
“烧傻了啊,身上那么烫。”她嫌弃的搓着手,脚尖点了点他面前的托盘。“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带你走。”
方如海半睁半闭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孟水笙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认命掰开他的嘴,灌了一口绿色药汁。
绿色药汁其苦无比,气味冲鼻,方如海被刺激的顿时清明。
“孟水笙,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对咱家干甚么?”
“我对你个死太监能做什么啊,自作多情!”孟水笙叉腰,言简意赅的让他换衣裳跟她走。
方如海惊了一惊,又见她神色认真,不像胡诌。
“你为何要帮咱家?”
孟水笙竖眉,冷声:“我帮的是莞莞,不是你。”
她不耐催促:“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方如海面上一喜,忙问:“是莞儿让你来的,莞儿没死活的好好儿的,对吗?她在哪儿,带咱家去见她!”
孟水笙没有立刻回答,她默立良久,讽刺一笑:“若她不是一意孤行要与你相伴,是该活得好好的。”
“今天我来就是为了完成她交代给我的遗愿,你若不走,就是辜负了她,你自己掂量着吧。”
一番话让方如海重新跌入谷底,浑身冷的可怕。
“莞儿。。。。。。莞儿她。。。。。。”他艰涩不已,“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了?”
孟水笙缓缓背过身,声音些许沉闷。“我先前赠了她一道保命的平安符,就是算到她有道死劫难渡,谁知她居然转手就把符给你了。”
“你当教授时,她可以为了保全你的声誉甘愿和你地下情,现在你当太监,她为了保全你又无条件把自己的保命符给你。两世,你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方如海已无话可言,眼泪爬满了脸。
——一年后
又是一年春,今年开春特别早,屋檐的雪融的融,掉的掉。
檐下,一青布衫男子握着扫帚慢吞吞的扫雪,雪堆了一堆,推到阳光底下没一会儿就化了。
忙活了一阵,远远听到有人喊他。
“楼秀才,楼秀才!”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在原地等了会儿,就见个粉衣衫小娃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跑到跟前。
仰着白嫩的脸蛋儿,双眼晶亮。“楼秀才,你能帮我写封信给我爹爹吗?”
那名叫楼秀才的男子神色淡淡,点了点。
小娃登时笑开了,拉着他的手指往屋里走。“楼秀才,我爹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他打跑了好多坏人,是个大英雄。”
“我好想他,可是他不常回家。。。。。”
小娃噘着嘴,又自说自话道:“娘亲说爹爹很忙,他在很远的地方,所以不能常回家。等我再长大些,能认字了爹爹就会回来了。”
笔墨纸砚已经备好了,小娃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秀才也不着急,就在边上等着。
“哎,娘亲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我不能哭。”小娃揉揉眼,努力亮出灿烂的笑容。
视线落到空无一字的信纸上,瞬间瞪大了眼:“你怎么一个字都没写啊。”
那秀才懒声:“你说了一大堆的废话,都写了想累死我么。”
他的声线低柔沙哑,语气轻飘飘,带着不容置喙的理直气壮。
小娃小脸一皱,颇是不服气:“才不是废话呢,楼秀气又欺负人了。”
楼秀才轻哼,直起了身子,“便当我欺负人罢。”
说罢,一瘸一拐的往卧房走。
小娃急了,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追上他:“别走别走啊,你还没帮我写信呢!”
“不是说我欺负人么?”
“你现在不是就在欺负我嘛。”小娃奶声奶气,嘴皮子倒是利索。
楼秀才甩甩袖,“那我便是欺负你了,你又能如何?”
“我我我。。。。。。”
小娃小萝卜短腿的,连秀才的腰都够不着,他要真欺负他他能怎么着啊。
想着想着,小娃嘴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楼秀才皱皱眉,“不许哭了。”
他最讨厌爱哭的小孩儿了,烦人的人。
那句话虽然不轻不重,但小娃却哭的更汹涌了,偏偏他还哭的声如洪钟。
楼秀才一个头两个大,冷面道:“我帮你写,你闭嘴!”
哭声戛然而止。
小娃两颊还挂着泪珠,脆生生问:“真的吗?”
“我骗你作甚。”
“太好啦!不过。。。。。”小娃忽然摸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你可以给我点儿吃的吗?我饿了。。。。。”
楼秀才点点头,打算先帮他写完信,再端叠糕点出来。但等到后面去拿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吃完了。
眼瞧着那小娃泪光盈盈,蓄势待发,他不得不揣好钱袋,拖着病腿跑到镇子的糕点铺买。
他半个月会去一趟糕点铺,且出手阔绰,所以店里的伙计跟老板都认得他了。
见他来了,就立马为他包好他喜欢吃的那几样糕点。
楼秀才付过钱后,正要往回走,忽然听到有人问:“哎伙计,前几日你们铺里不是新来了一批糕点嘛,我们家小姐喜欢吃里面的梅花饼,想问问你们铺里还有剩余没,都给我包上。”
“有有有,刚好还剩一点儿呢,我全给您包上啊。”
楼秀才回头,表情略是僵硬。
“伙计,我要一份梅花饼。”
说着,放下一锭银子。
那丫鬟打扮的姑娘诧异的看向他,伙计挠挠头,很是为难。
“公子,要不您下次再来吧,这位姑娘已经全包了。”
楼秀才摇摇头,“现在就要。”
那丫鬟回过神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屑道:“哪儿来的穷酸,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小姐是谁,敢和我们小姐抢东西,是不想活了吗?”
楼秀才生的白净,高挑,五官颇为秀气,可气质却很是阴冷。
此时,他两只黑沉沉的眼珠盯着那丫鬟,就让她心里直打怵。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都挖出来!”她厉声道。
她的恐吓并未喝退他,反倒让他迈了一大步,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之下。
“再说遍试试?”
似有阴风拂过,吹的那丫鬟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咬着唇一言不发,直至店铺掌柜出来打圆场,她从他的阴影之下退出,才获得生气。
最后那丫鬟一包都没买,就脚底抹油似的跑了,定是赶着回去告状了。
掌柜的心里有苦难言,面上又不好斥责楼秀才半分,反倒让他自己个儿多加小心,近日就不要出来了。
楼秀才心不在焉的点头,捻起一枚梅花饼缓缓送到唇边。
入口不过一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公公,妾身做了梅花饼,您若不嫌寒酸的话,可以用它先垫垫肚子。
——公公,好吃吗?
——公公,马车里还有妾身给您做的梅花饼,您还吃吗?
他面孔瞬间扭曲,反手揪住掌柜的衣领,暴躁急切的问:“她在哪里!”
掌握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公子公子,有话好好说啊。。。。。您这是干什么?”
方如海深深吸口气,尽量冷静平和。“做这梅花饼的不是你们铺里的人吧,她在哪儿?带我去见她。”
山风清冽,溪流潺潺,岸边铺满了大小不一的鹅卵石,野花开的早,三五成群的簇拥在一块儿。
屋檐悬挂的风铃叮当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纤纤玉手轻挑竹帘,露出一张江南女子温婉恬静的面容。
手中提着只满是蔬果的竹篮,提裙蹲在小溪边。
专心致志把每样食材清理干净,玉白的手指冻得通红。
忽然,身后一道低柔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莞儿,怎的不烧些热水洗?”
女子身形微顿,转眼后背贴上了一具灼热的身体。
“莞儿。。。。。”
楼清莞轻轻应着,语调温柔。
“公公,莞儿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了,还有几篇番外~接档文《少爷万福》求一波预收啦~拜托拜托
第75章 番外(一):一年
楼清莞整个身子都在晃动, 确切的说,是底下的床板在震动。
刚有意识时,她以为还在前往宜县的路上, 可过了会儿又发现不对劲, 身下垫着的不是温暖厚实的床铺, 就是一张硬邦邦的木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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