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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何饲养一只黑化忠犬-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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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着面容拉开弓弦先后射出两支箭矢,微生澜默想着还差八只……猎物数量应是足够她拿个一般名次。
这时自家夫郎就没丝毫要尝试狩猎的意思,待在她怀里安静得很。
祈晏除了低头把玩微生澜给他的扳指外,确实是没了别的动作。在他的想法里,身后女子快些完成狩猎,就能快些回阁苑更换一衣服……就不知微生澜若得知这原因是会作何感想了。
“好箭法。”微生澜再一箭射出,左侧便传来女子清朗的声音。
就围场内言,地形平坦的区域总是更受狩猎者青睐。至少目前这处地方,微生澜所能感知到的最广范围里就至少有几十号人在活动,碰上竞争者是属常事。
微生澜向来人轻颔下首,并无言语上的表示,只兀自继续狩猎动作,再猎几只她就能收手了。
来人的面孔不算陌生,腰间佩剑对她甚至可称熟悉。中郎将……凌秦,微生澜只略微思索便反应过来人身份。
来人无刻意与她争抢,但盯上同一猎物时下手倒也丝毫不手软。
“承让。”待那头黑熊没了生息,对方的目光仍停在她身上,微生澜于是眉眼间弯起合宜的弧度,温声回应了这么两字。
凌秦闻言慢吞吞地收回目光,又往倒在泥地一动不动的黑熊身上瞥了一眼……她的箭矢本也该扎在黑熊身上,结果却是落空到更远处的地上。
作为曾在秋猎狩赛中拔得头筹的人,这当然不是她的射术有问题,而是……那边正带着浅淡笑意的女子让她的箭矢偏离了初始方向。
前两年的秋猎,她记得眼前之人似乎都只在中庸名次,但对方分明有可百步穿杨的射术……藏匿太深,这是凌秦此时唯一的想法。
仔细再看了几眼,凌秦忽然注意到泥草地上有斑斑血迹竟是断续着连了一路,怎么看都是负伤野兽逃脱追猎时留下的。血迹鲜明,应是负伤颇深,这般还能拖行一路……会是只大家伙。
但有这个想法的显然不止她一个,微生澜想到自己还需要的猎物数量……一只大型猛兽便可以直接抵了她的剩余任务。这只猎物负着伤,且观路上血迹尚未完全干涸,定是未与此地相离太远。
“带晏儿去拣个便宜。”微生澜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丝毫羞愧感。
祈晏无觉得这话有任何不妥,与往常一般无二选择顺从地点下头。于是下一刻他便感觉到揽在他腰间的手倏忽一紧,骏马疾奔时所带来的颠簸感也刹然而起。
微生澜骑乘着的同样是一匹汗血宝马,还是她当初亲手驯服的烈马,不过为了怀中之人她自然不能放任其展开全速……但目前的速度要与同行者持平也尚且稳妥有余。
血迹拖行的路程不短不长,只是沿途草木渐深,愈发靠近山缘。而这边草叶上沾的已是完全的鲜红色,痕迹犹新。
为不惊动负伤猎物,方才驾齐驱的两人在一段距离前也都已手攥缰绳改以慢步行进。
再靠近,目之所及,铺盖的深绿中凸现一抹极为显眼的白色。
“白虎……这种体型……”凌秦望着伏在地面上似乎已奄奄一息的猛兽,却是不敢掉以轻心。
由腹部侧方伤口处蔓延出的鲜血染红了这头猛兽原本的纯白毛皮,双方相距尚在百米开外,凌秦只再向前多踏了一步,就发现她眼中的猎物猛然起身用暗金色的双瞳牢牢锁视着她。
比之凌秦的谨慎,微生澜却是没有停下而继续向前靠近了几许。
光只这庞大体型就具有十足压迫感的猛兽把视线转向来者伏低身子摆出进攻的姿态,喉间发出威胁般的胡噜声。
生息太弱了……察觉到这头猛兽不过是强弩之末的微生澜甚至怀疑它会在下一刻就支撑不住倒下。腹侧撕裂开的伤口不只是箭伤而已,受其他野兽抓咬的伤痕也甚多。
“怕?”微生澜简短地问着,没有移开与那双暗金瞳孔的对视。怀中人刚忽然贴近,把两人间仅留有的最后一丝缝隙也都填补上。
祈晏同样简短地回应了个‘不’字,实际他的目的很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确切挡在身后女子的前方而已。
眼看着玄墨色身影还要再向前走去,凌秦却是静不住了:“昭王且慢。”眼前女子未免是太过鲁莽……但对方皇女的身份,她断然是不能让人在她面前出事。
话音落后后凌秦却发现对方对她的劝告是置若罔闻,她只得驱着身下骏马向前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嗯?”待凌秦跟上去后,她发现那只伏低身躯做出攻击姿势的白虎竟是向后退了一步,动作间……躯体下方掩藏着什么东西。
“它早就没了攻击的力气。”微生澜语气平淡,望着那只强撑着站立的白色猛兽也没有补上一箭的意思。
凌秦一怔,猛兽庞大的身躯确实已是不稳,现看起来是于其上再随便添点什么,都能轻易将之压垮。
她于是略显迟疑地问道:“昭王……不动手吗?”
“本王看上了别的东西。”微生澜如此说着,便真就待在原地没了动作。
凌秦顿时陷入一阵沉默,为争夺名次的话,她应是会毫不犹豫拿下这平白得来的猎物。但旁侧女子分明比她先至却不动作,倒像是刻意要把猎物让与她……这种不是靠自身实力得来的东西,反而让她不想接受。
直接导致的结果是出现了一幕略为异常的场景,猎人与猎物双方僵持着,皆是毫无动作……尽管一方是自主的不作为,另一方是被迫于无动作的气力。
实际上凌秦真是多想了,微生澜并无半点那方面的意思。只不过是这只白虎的伤势过重,即便她不动手,稍等待片刻其也会自行倒下……再者她方才口中所说的‘别的东西’,与这头白色猛兽有着血缘上的联系。
除了摆出攻击威胁的姿态让进犯领地的人主动退离,这只生息渐弱的白虎也没了别的办法,那双盯视在来人身上的暗金色的兽瞳,眸光已愈发暗淡下来。
微生澜待那双眼瞳彻底失了光芒,才靠近到那失了生息的躯体旁侧,动作轻巧地下了马。
“妻主……?”祈晏也没看懂他心悦之人的这番举动,当然就更别说凌秦了。
微生澜蹲俯下身捏着后颈提起被掩藏在死去的白色猛兽身下……一只出生大概不满半月的白虎幼崽。那双与其母亲极其相似的暗金色眼瞳望着她,满是懵懂的神色。
“之前说好的,要送与晏儿的礼物……虽说是捡了别人的便宜。”手上这只幼崽明明是白虎,在这体型看着却是和猫儿差不多。微生澜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出食指轻挠在幼崽的下颌处,而手上这只蜷缩起来的白团还配合地发出了低低的呼噜声。
“……沾着血。”看着白色毛皮上沾着的鲜红,微生澜递过去的手忽然就顿住了,生起几分纠结。
本是准备秋猎的第二日再履行承诺,但捕捉到白虎起身一瞬未掩藏住的这个白团,她便不由得心念一动。
可这只身上还沾着血的幼崽要她如何……尚思忖着,下一刻微生澜便顿觉手上一空。
不同于在微生澜手中的乖顺,这只白虎幼崽在祈晏手中却是开始了挣扎,甚至张口咬住他的手指。
“无事。”祈晏垂敛下眸望着那只试图攻击他的幼崽,用以捕食的尖牙都尚未长成,弱小得毫无杀伤力可言。
同样是捏住幼崽的后颈,祈晏手下的力道却是比微生澜重得多。
暗金色的兽瞳与冰冷冷的黝黑眸子对视,随着祈晏手上力道的愈发加重,前者被迫着终于停下了挣扎与攻击的动作,变得稍微安顺下来。
然而这只幼崽一扭头,对着一旁的玄墨身影便发出一阵低呜声。
“妻主无需理会。”祈晏顺抚着幼崽脊背上的纯白色毛皮,同样把视线移到了玄墨身影上。
这低呜声,听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在向她求救的意味……但自家夫郎都这么说了,微生澜再看一眼那只已安静下来任由抚摸的白团,最终点了点头。
上马后微生澜对仍呆立在一旁的女子道:“你可给这只猎物做上归属标记。”双方各有所得便罢。
“待秋猎结束回了王府,让管家去召个专善驯养的人。”白虎幼崽的模样极具欺骗性,现下看来真就是与一只白色小猫无甚差异。然终究野性未驯,等再过一段时间这只幼崽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柔软可欺了。
再揽上自家夫郎的腰,微生澜倏忽感觉她揽在怀中人柔韧腰肢上的手被一只爪子给轻搭上了。
“……不用。”祈晏摇了摇头,言语间不动声色地把幼崽伸出的前肢给拉了回去。
驯养?
如果这东西不是心悦之人送与他的,他倒是不介意拔了它唯二可用作攻击的尖牙与利爪。
☆、第34章 惊蛰
酉时已至,提前完成狩猎目标的微生澜在怀中人无声的催促中回到阁苑更换了一身衣物。骑装换下后改着了一身直襟长袍,仍是玄墨颜色。
“还能有什么别的气味……?”顺了轮椅上人的要求弯俯下身,微生澜失笑地问着那个好似要贴近到她怀里确认什么的人。
不待轮椅上的人回答,微生澜往近在眼前的那抹淡色温软上轻触了一下:“槐花浅香更合我的心意。”
没来得及多欣赏几眼轮椅上面染绯色的美人,微生澜倏忽察觉衣袍下摆被轻轻拍动了一下,便不由得稍低下了头。
回来时交由侍者清洁打理的白虎幼崽不知怎么逃脱了,又还自寻到了这处。
微生澜不过把手伸了过去,就被这只带着黑色条纹的白团用前肢紧紧巴住,暗金色的兽瞳澄澈熠然,其中神色却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所幸是在清洗完后才逃的,不顾这只幼崽的低呜声,微生澜把它放到了轮椅上的人腿上。
祈晏对那只还巴着他心悦之人不肯离爪的幼崽哼笑一声,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不是没有察觉到幼崽在受他碰触的瞬间微弓起了背脊,祈晏无因此停下顺抚其背的动作,只是这动作所携带的意味是威胁而不是安抚。
体型如小猫一般的白虎幼崽毫无反抗之力,虽不甘愿也只能安静伏着。
射杀后被运送回狩猎营地的猎物由指派的十余人进行清点记分,会在稍后的晚宴中把结果呈示于众。
但当到了这秋猎首日例设的晚宴,微生澜第一次发现这晚宴也不是那么好过的。桌上佳肴是从众人狩猎得来的猎物中筛选上品,作为食材料理而成。
“子昭不喜吃鹿肉。”已经从坠马惊吓中休整过来的商止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素淡清雅的样子,此时隔着一个苏衍,他对正在给微生澜夹菜的男子冷不丁开口。
祈晏闻言未侧头,反倒是微生澜把目光移向了每当这商靖侯府的世子出现就伪装自己是透明人或寻借口离开的苏衍身上。
对方的表情有些牵强僵硬,在她目光的注视下还有几分躲闪。她有些疑惑这两人间的联系是何时建立的,毕竟当初苏衍对商止分明是避之不及。
但关于她不喜吃鹿肉这点……微生澜拿筷子拨动了一下自家夫郎夹至她碗中的肉片,最终还是没将之夹起放入口中。
他不知道。身着藏青色衣袍的美人,清隽的面容上顿时带了几分阴郁。
人就近在眼前,微生澜自然是未有错过自家夫郎的情绪变化,于是她略为迟疑了小片刻后……动了筷子。
只吃这一小块大抵是没有问题的,微生澜静默想着。
装着透明人的苏衍以余光瞥见玄墨身影的动作,不由得对商止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之前无论她怎么对这野味赞不绝口,她这友人都是平静着一张脸绝不动筷……
未再夹去鹿肉,旁侧女子对他夹去的其余菜肴一律全盘接收,祈晏刚还微冷的眸光又尽数柔化下来。
秋猎初日的晚宴中本是有奖励军功的环节,只是予国近年国泰民安并无战事,几句例行话语后便直接略过到狩猎比赛的名次颁布。
在景帝身旁近侍官的呈报声中,祈晏忽然听到身旁女子几不可闻地轻‘啧’了一声,移目望去,见其正略低着头,隐隐蹙起了纤秀的眉。
葱白修长手指微屈着,那双好看的手……
“妻主。”祈晏握住身旁女子放置离他较近的左手,这原本该是白皙光洁的手背上现却是泛着一大片异常的淡绯色。
听着自家夫郎的语气中显露着不加掩饰的慌忙,微生澜并未把手抽回,只轻声道:“无事。”手背上泛红的地方传来明晰痒意,还有些轻微的痛感……但也不算难以忍受。
“那块……鹿肉。”祈晏倏忽就反应过来,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肯定才更合适些。
“唔。”简短地哼出个单音,微生澜回握住对方的手,低缓平静地又再说了一遍:“无事。”
非是不喜,而是不能。不过这事在她的父后薨后,便只得容璟与她自己知晓了。
微生澜就着回握的姿势,把玩般地轻捏着自家夫郎修长手指上的各个指节,未再在此事上多言其他。
空闲的手执杯浅酌,微生澜静听完御座旁侧的人宣报结果,这次夺得魁首的人稍有些出乎她的预想。每年北巡秋狝的狩猎比赛,排行前三的名次基本不会有太大变动……之前所遇的凌秦,便是前两年在赛事中连续拔得头筹的人,第二、三名则是在太府卿和上都护之间变动。
但今年的魁首……却是二皇女微生玘。
真是不符合这人的往年作风,思忖着微生澜便又闲抿了一口杯盏。
“妻主该遣人去传唤随行的御医。”待离了宴,被安置在轮椅上的人便急急把身前女子手上的衣袖往后拉了些,果不其然泛红处的范围是渐蔓延扩展开来了。
都露出手腕了也还嫌不够,见轮椅上的人竟是还想把她的衣袖再往后拉些,微生澜只得无奈地轻咳一声止住了他的动作:“晏儿的这番动作……待回房后再做不迟。”
祈晏闻言刹时就微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时,眼前的玄墨身影已绕行至后方。随即木质轮椅被动地向前推行着,碾过青石砖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阁苑院落的守卫早已被微生澜替换成几名训练有素的手下。除了事先与之交待过的人,如苏衍之类,其余人是难以入内。
刚踏进院落,站在最前方的侍者便迎了上来:“主子,有人前来……带着您的信物。”
微生澜当即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轮椅上的人,对方也正望着她:“我需去处理点事情。”语毕又对正垂首的侍者道:“替本王送正君回房。”
但轮椅上的人忽握在她腕上,眸中神色尤为认真:“妻主先传唤随行的御医前来诊视。”
还惦记着,微生澜只得失笑道:“我是确实无碍,晏儿莫要太过担心。”
她就只吃下了那么一小块,本来预计着不会有症状反应的……虽然结果未如她所想,但也确实并不严重。方才还有微痛感,现在是什么也无,只看起来不太好看而已,衣袖垂放时便可尽数遮住。
祈晏沉默片刻才终于轻颔下首:“妻主去吧,我自己可以。”言语间已把双手搭在了椅轮上。愈发习惯被眼前女子推着前行的感觉,他就愈发不想再由别的人代替这个位置。
微生澜也不勉强,指腹摩挲在轮椅上的人瘦削的下颌,声音更加温柔了几分:“应只是……谈论些事情,很快便能回来。”
眼前女子本无需与他解释这种事情,祈晏动作极快地低头在那手背上印了一吻,随即端坐起身好似他方才什么也没做,附带着轻‘嗯’了一声。
轮椅上的人乖顺的模样,倏忽让微生澜觉得真是与那只巴住她的手不放时温顺异常白虎幼崽……有种难以言说的重合相似感。
信物这东西,她近期只给了一人。寻到伫立于亭外树下的人,竹青色衣袍面容秀美的女子正是柳寄隐无误。
尽管近侍官间轮换是常事,但微生澜在宴上还对站在景帝身侧的近侍官不是这人存有几分疑惑……未想对方却是在这里等着她了。
“下官有一要事相禀。”柳寄隐无有任何客套言论,一开口便直言来意。
“秋猎期间,还请昭王多加留意二皇女的动向,或许……”说到这里便顿住了,身着竹青色衣袍的女子把目光对上前人的那双湖墨色眼眸。
对方言语中的意味十分明显,微生澜于是褪去几分面上笑意:“柳近侍的意思,她会在秋猎中动手不成。”
微生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是不清楚……这人要动手必然是在计算好种种之后,且完事后不落人口实的那种。秋猎有文武百官随行,这么多双眼睛盯梢着,实算不上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柳寄隐既无说是,也无说不是,只兀自陈述道:“二皇女并不信任下官,但可察知她每每带以行的心腹,此次是被留在皇城……近日动作频频。”
微生澜神色间便慎重了几分,颔首应下:“本王会多加注意。”
以眼前女子的脾性,确不会平白无故来与她说这些。
从今日经历便可知晓是并不平静的秋猎,似乎还比她预想中的要更纷乱得多。
☆、第35章 沉渊
虽说是多加注意,然而秋猎接下来的几日一切如常,平静得找不出与往年相比的任何异常之处。
“这只……海东青?”祈晏看了一眼站在窗台上棕灰羽色的鸟类,不由得对正微垂着眸誊写书信的女子开口询问。
微生澜暂停下手上动作,侧头回应道:“嗯,晏儿若是觉得无聊,可以逗弄它。”
祈晏推着轮椅往玄墨身影方向更靠近了些,即使对方在忙而未能理会他,他也不介意。
“呜。”这么一靠近,被祈晏按伏在腿上的白色毛团顿时就不安分了,挣扎着想要蹭到近在眼前的玄墨身影身上……当然结果是它被捏住后颈动弹不得,顺便收获轮椅上人的一枚冷眼。
窗台上海东青扇动翅膀飞到桌上,歪着脑袋看着这一人一虎,看起来真是有那么几分看戏的意味。
“皇城内发生什么了?”不欲再打扰眼前女子,祈晏这次是待其停了笔后才开的口。在对方默许的状态下,他已把信件内容从头至尾全看了一遍。
“暂未生事,只是提前做些部署。”好不至于在真正发生时措手不及,这是未竟的话语。
随即微生澜把信函折好绑到海东青歪着头自觉抬起的腿上,微生澜在它收拢的翅膀上轻拍了下:“启程去吧。”
一声清越的鹰唳,海东青的棕灰身影已掠出窗台,朝往皇城的方向飞去。
“严重到需要调动边城的兵力?”祈晏微垂下眸,司丞是有紧急调动驻兵的权力,但历朝的司丞中其实还未有真正动用过这一权力的人。
微生澜伸出手指轻抵在轮椅上的人蹙起的眉上,止住对方蹙眉的动作,却是更换了一个话题:“明日的祭祀大典……晏儿待在阁苑中莫要出去。”
如要动手,会选择在什么时机?当微生澜把自己代换到微生玘的位置,能想到的便只有‘祭祀大典’。
祭典其实可算是守卫森严,但祭天的最后一步需由帝王一人走上祭天坛,此时离了护卫的守备,且在高处目标明显……大抵没有比这更好的活靶子。
明着弑君夺位这人也不是做不出来,上一世暗着拖了几年,这一世……端看明日罢。
祈晏蓦地一下就直视起眼前尤带温雅笑意的女子,那双湖墨色的眸子仍是波澜不兴。
“那让影七跟着。”祈晏未有停下顺抚伏在他腿上白虎幼崽背脊的动作,力道却是不自觉加重了许多。
原本蜷缩伏着的幼崽发出透着不满意味的声响,抗议般地扭动了几回。
微生澜却并无如他所愿的应下,只温言道:“影七还是留于……”
“让影七跟着。”祈晏按捺不住出言打断,由言语知晓眼前女子明日或可能面临一番危险,他随行却只会是个负累。
背上的皮毛忽然被人用力扯了一下,还如小猫一般的白虎幼崽挣扎动作顿时就加大了许多,趁着轮椅上的人略为松手的一刹——
微生澜下意识地接住向她跃逃过来的白团,静默了片刻后腾出手在轮椅上的人微僵的背脊上轻拍了拍:“跟就跟吧。”
守备阁苑的人手其实是充足的,只是她总难免还是有那么些不放心。
祭祀大典顺当地于秋猎第七日如期举行,日出前七刻,百官皆着朝服,跟随帝王行至祭天坛所在的一片宽广林地。
随行的护卫军到达地点后便成守备之势在祭天坛之外围了几圈,再多出来的人手则在祭坛阶梯口旁结成列阵,便于随时调遣。
雅乐奏鸣,进献祭品的流程正在进行。玉圭与刚宰杀的牲畜等被一并放在柴垛之上,随即帝王点燃柴垛,烟火逐渐升腾弥漫于空中。
随后由帝王亲自诵读祭文,祭文内容与往年基本无差……每年都重复听一遍,不烦也腻了。但如祭祀大典这般庄重的事情自是无人会在其上表现出一丝散漫,因而随行臣子个个背脊挺直,微垂首而神情肃然。
平静的状况维系着,微生澜抬首望向正步上阶梯的帝王,直至其踏上最后一格……
仿佛对应了帝王落下脚步的动作,半空中疾速划过一道冷芒。
微生澜脱手掷出一枚暗器将其截断,断了半截的精铁箭矢未到达目标地点就已坠到地上,铁质的箭身曝露于日光映照之下,明晃晃得让人无法忽视。
文官们大多是还未反应过来,也有少部分是反应过来了却不知该如何动作。景帝登基以来予国国运昌顺连战事都少有听说,这些文人便一心只读圣贤书,哪曾遇到过这等状况。
“护驾!”凌秦一声沉喝,想也不想就踏上了祭天坛的阶梯,这种时候怎还能管这地方是不是只有帝王才能踏足。不过在她动作之前,一道竹青色身影已然越至前方。
原本尚犹疑着不敢踏上祭天坛阶梯的护卫军也跑动起紧随其后,这时微生澜却是在搜索着微生玘的身影,对方在她阻截箭矢的一刻就自她旁侧位置闪身不见。
“此地危险,陛下且先与臣到下方。”凌秦言语间已然拔出了她的那把佩剑,凝神环顾四下,防范不知会从何处射来的箭矢。
护卫军统一穿着便于行动的轻甲,其中一名在靠近帝王身侧的刹那间自腰间抽出一把短匕,泛着冷芒的锐器陡然向前刺去。
‘锵’的一声,兵器相交铮然之音响起。
凌秦顿觉虎口一麻,险险握不住手中武器……当然对方的情况比她糟糕得多,短匕脱手而出落到地上,持握武器的手已暂时没了动作的能力,被围上来的其余护卫轻易擒下。
外围的护卫军相继有倒下的人,多是在措手不及间被身侧同僚以一击毙命。反应敏捷些躲过了攻击的,也在转瞬间遭受数人的同时围攻。
“尔等已是瓮中之鳖。”
在场的每一人都能听到这句话,与声音主人接触次数较多的臣子便能听出……这是二皇女微生玘的声音。
随行的护卫军约有七成以上皆属反叛,忠于帝王的已在方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内被悉数清理完毕,空缺的位置填补上后,向祭天坛更逼近了许多。
“弑君篡位,这皇位恭王可能坐的心安?”站出来的女子身形高挑,声音未以内力加持,但也洪亮地让在场之人听得一清二楚。
降蓝的身影原本在叛军所围的人墙后方,不过她此时走入其内,微笑望着敢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质问于她的人:“如何不能。”
其唇角处弯起的弧度虽是恰到好处,但因之眸光黑沉如渊,这微笑反倒让人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拥戴本王,或者死。”微生玘说完这句后便侧头对卫军都统简洁下令:“动手。”
无掺半分戏言,既已是明着的篡位,微生玘选择在这种时机动手本就是存着一网打尽的念头,把所有反对的声音一次清理。
她原本是十分耐心于蛰伏等待,求速急进却是和这个人有关……微生玘把目光停在快要靠近到她十米范围内的人影身上。
虽未被伤及本身,但她在礼部经营了两年有余的势力于这短短期间遭连根拔起。原本日渐丰满的羽翼被生生剪去一片,说不痛是不可能的。
只是微生玘对此已不在意了,只要现任帝王一崩……以她云家的权势加之十万兵力,要掌控住无帝王坐镇且重臣空缺的皇城局势,足矣。
“素知三皇妹的武学造诣甚高,便连赵将军也曾多次叹赞。”微生玘这般说着,却仍是不慌不忙。
赵将军即赵延,予国这么多年无人敢进犯,少不得是有这人的三分功劳在内。
“……你还记着。”微生澜面上笑意已褪,言语间剑刃出鞘,刹时锋芒湛露……一如初时未识藏敛之道的自身。
那时恰逢赵延回都城觐见圣上的日子,而后以指导为由,一众刚习武不久的皇女被其安排着进行对战切磋,她的对手便是微生玘。
“自然是记着的。”微生玘回应这句话时的声音极轻,她令退了旁侧护卫,亲自与来者交锋。
记忆中的那次对战,对方只一击就把她手中的剑给挑飞了出去,赢得甚是漂亮。但这对落败者而言,则很是难堪。
“三皇妹现还能用上几成内力?”微生玘的表情似笑非笑,若无把握,她也不会做出令退护卫的蠢事。
微生澜闻言却是连挑眉的动作都省了,劈、斩、刺、撩……无一丝多余动作,这类最基本的剑技自她手中使出便成了至为凌厉的杀招。
已猜得是方才点燃的那堆柴垛的问题,她现在确是离内力被全封的境地不远,但这又如何呢。
于祭天坛上擒下的那名叛军是属其中精锐,同等能力的人在叛军之中只占少数。然耐不住其人数甚众,囊括影七在内的五名暗卫即便每个都能以一当百,也仍显得是负隅顽抗。
眼前女子收挥剑刃的速度极快,未用上内力,每一动作却还是如携着千钧之力,且每次攻来的角度总异常刁钻……过招未逾一百,微生玘不太想承认自己竟是有些吃不消了。
“皇姐不奉陪了。”发现事情不如预想的刹那间,微生玘便连一丝犹豫也无就蓦地往后一退,瞬息脱离了她眼前之人的攻击范围。
现她又是由着护卫对眼前女子开展围杀,既是不能如猫戏鼠一般地轻松取胜,微生玘也没有与这人缠斗的兴致。
“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伴随着微生澜的话音落下,靠近祭天坛处忽有一个信号弹升至空中炸开。
未逾几时,一阵阵纷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山林之中渐涌现一批骑军。
陵晋的驻兵在收到调遣的军令后,一路马不停蹄才在半日内紧急赶到。没有任何停歇的时间,刚至就即刻加入到这场围战之中。
原本败落的局势因此而出现一番逆转,突入的骑兵让叛军无暇继续对玄墨身影的围攻,是以微生澜轻而易举地再次锁定她的原目标。
看着突现的骑军,微生玘的眸光顿时深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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