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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夺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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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走过去,便听到银朱说:“真是奇怪呢,我服侍过几届秀女,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规矩。”
“这可怎么办,我真的完全不会呀。”
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暮迟看起来好焦急,双眼也漫开了水雾。见她过来,又着急地道:“霜晚,怎么办?刚刚李大人过来说,这次选秀的秀女全都要考试!”
“考试?”这有些出乎意料,霜晚不禁觉得奇怪。为了顺利入选,她早就暗中安排爹在宫中的眼线打探过选秀的流程。本来只要进了宫,学几天规矩,最重要的是让皇上看过,就决定要不要留在宫中了,可从来没有听说要考试的。
暮迟抓着她的衣袖,早已泫然欲泣,“而且李大人让我们马上准备,下午就要开始了!”
皇宫里的规条向来按部就班,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举措并不寻常,霜晚心中疑惑更深,“姐姐先别急,知道是考什么吗?”
暮迟点了点头,但还是焦急得哽咽起来。银朱接过话道:“管事李大人说宫中临时决定要考秀女们的琴技,不合格的都要立即出宫。”
霜晚一怔,难怪暮迟惊慌至此。暮迟善舞,然而琴棋书画却是一样不通。莫说让她像明魅一般能够断断续续地弹成一首曲子,就是一般的指法,她也不会。为此四叔公常常取笑她不似个大家闺秀,暮迟却说有霜晚弹琴,她伴舞,就是极好的。
银朱又说:“霜晚小姐,这次琴技考试,技艺拔尖者,听说还能立即受赏。”
皇上应该在找昨夜弹琴之人,霜晚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突然的琴试,表面却不动声色。若是个为了博得皇帝宠爱而苦练琴技的女子,一听这样的测试,肯定会想方设法夺得头筹,借以攀得高位。故此,皇帝才会让秀女们有个施展琴技的机会。然而霜晚一点也不愿意出这个风头,皇帝此举恐怕是找不到人的了。
看着暮迟满脸愁色,这下不好,没想到昨夜的一时兴起竟造成了这样的麻烦。
如果暮迟因为不会弹琴而落选,可就前功尽弃了。
暮迟和银朱都看着她,像是盼她能赶紧拿个主意。霜晚倒仍是镇定,偏头想了想,便问银朱:“有没有线?”
“缝补衣服的针线是有。”银朱果然伶俐,也不问用途,很快就取了线过来。
霜晚看了一眼,轻喃道:“粗了些,若是丝线更好。且先试一试吧。”
她把暮迟安置在古琴前,长线分别绕过自己的五指,再缠上暮迟指间。
“霜晚?”暮迟疑惑地看着她。
却见霜晚微微一笑,带了几分调皮地问:“姐姐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玩的扯线人偶?”
暮迟想起幼时娘亲常带姐妹二人到集市,那时候她看见小贩操纵木偶跳舞,极是新鲜,便吵闹着要买回去一个。可是买回去后她怎么也不会玩,反而是霜晚练了一会儿就能让木偶舞动起来。
暮迟看着自己手上缠着的长线,不禁破涕为笑,“霜晚,你要把我当人偶耍弄?”
霜晚当真点了点头。
操纵人的十指弹曲,可要比操纵木偶复杂百倍。但她此时神色悠然,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的手极巧,四叔公一个江湖人,之所以每年都去看她,除了爱听她弹琴,就是因为常要找她做一些复杂的机关暗器。
深吸口气,食指末端向外一弹,已做出挑弦的动作。只是三两声,她便已掌握力道。一旁的银朱瞠目看着霜晚手中复杂的指法,到了暮迟那里竟成了一首轻快的琴曲。光听此曲,弹琴的人表现出来的技艺并不算上乘,但是要通过测试,这样的水准已经够了。
她收了线,并未在意暮迟和银朱此时惊诧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后,暮迟才喜出望外,直赞道:“还是霜晚厉害,考试时只要有霜晚在,一定可以蒙混过去!”
“那银朱这就去找些丝线回来!”丝线幼嫩精细,才不易被人发现。
见银朱很快就跑了出去,明魅又不知所踪,霜晚只好自己去打水洗漱。途径各个秀女的房门,无一不在议论着下午的琴试。她不禁觉得自己闯了祸,却又感到有些好笑。不过是一时兴起弹了首曲,却能引起轩然大波。昨夜的确是她疏忽了,在皇宫中的一举一动都得分外小心。
弦音高低错乱,纷纷弹响,紫藤宫中的秀女们趁着还有些时间,都开始争相练习起来。能来到这儿的大多是从过专门教授音律的老师学习的官家小姐,琴声虽然杂乱,却有一种别样的悦耳。然而突然有几声鸟叫掺杂在琴声中,霜晚抬起头,便见到四五只从未见过的大鸟在空中盘旋。
今日天朗气清,那几只大鸟如同碧空中点缀的云朵般雪白。她灵机一动,难得心情大好地拉了暮迟出来。银朱听她吩咐找了两个纸鸢,便也跟着跑到了开满紫藤花的院子里。
一阵风来,吹向东面,正是向着天和殿的位置。
暮迟见霜晚饶有兴致地摆弄着纸鸢,皱眉问:“其他人都在练习呢,我们这么出来玩好吗?”
霜晚只是笑着把一只纸鸢强塞到暮迟手里:
“难得今天天气好,姐姐,我们好久没有放纸鸢了呢。”
“可是……”
“下午的琴试有我啊,姐姐不必担心。”霜晚笑着,似是从未将下午的琴试放在眼里。暮迟这也就放下心来,她本就玩心重,一下就开心地带着纸鸢跑了起来。
两只纸鸢在空中飞得高高的,似乎吸引了那些白色的大鸟。鸟儿在紫藤宫上方盘旋不去,让这碧空多了几分热闹。
待她们玩得兴致正高,明魅才悄然出现。见了她,银朱正要训斥几句,她却连正眼也没看银朱,只径直走到霜晚旁边,说:“我去打探消息了。”她的神情凝重,“琴试是以多人合奏的方式进行的,弹奏的曲目是‘秋雁双飞’。”
秋雁双飞,这是二人合奏的曲子。
霜晚正在放线的手一顿,面上却波澜不惊。
明魅又继续说道:“宫中已经分配好了名单,你和暮迟姑娘弹奏的是不同的部分。暮迟姑娘似乎不懂琴,我知道你打算移花接木让她度过这关。可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你要怎么替她合奏这一曲?”明魅突然压低了声音,“即便你夜风的琴技有多超绝,也绝不可能做到同时弹奏双琴!皇帝此举是为了找出昨夜弹琴的人,只要你现在主动表明身份,说不定这场琴试就会取消。”
霜晚继续放着纸鸢,轻轻摇头,“我没打算去见皇帝。”
“那你要怎么办?这样下去暮迟姑娘必然落选。”
恰好暮迟见她们悄声说了许久,便过来问:“霜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明魅来告诉我下午琴试的题目。”霜晚不想暮迟胡思乱想,轻描淡写地道。
听到与琴试相关,暮迟一下便紧张起来:“是什么题目?难不难?霜晚你有没有把握?”
“姐姐这么多问题,是要我答哪个好?”她仍是在放着线,纸鸢已经比暮迟的要高出许多了,“我不会让姐姐落选的,姐姐放心就是。”
暮迟自然信她,抬头一看霜晚的纸鸢高过了自己的,便不服气地开始全神贯注地摆弄起手里的线辘来。
明魅见她对琴试漠不关心的样子,也不再出声,只是用那艳丽的大眼瞪着她。
“看见那几只鸟儿没有?”倒是霜晚说话了。明魅有些莫名其妙,现在明明应该是下午的琴试比较重要,她管鸟儿做什么?
“皇宫里不应该会有这种品种的鸟儿。”
“这有什么奇怪?谁不知道皇帝爱打猎,为了讨好他,那些人去山上活捉些不同种类的鸟儿回来让他赏玩也是常有的事。”明魅提起皇帝时,态度显然不敬。
皇帝极其嗜好打猎,但不可能天天都到皇名山上去。所以偶尔兴致上来,便会让人放生一些飞禽,在御花园里举行小型的狩猎宴。
霜晚看着她,眼里波光灵动,笑容也多了分算计,“现在这些鸟儿飞出来了,说明皇上今天就在狩猎。只要这几只鸟儿还在紫藤宫,我们很快就有机会见到皇上。恰好其他人都正闭门练琴,要惹起皇上的主意,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明魅听得愣住了,不禁暗自佩服霜晚的心思,连放个纸鸢都有这么大的文章。
“可是你不是说你不打算见皇帝?”
“对啊,”她抿嘴一笑,“我说的机会当然是指暮迟。”
她这么说完,明魅才发现她今日一袭翠绿素裙,样式也有些类似自己身上的宫婢装束。她的长发极随意地用丝带束起,未佩任何饰物,乍一看去只怕会被人认为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女。
纸鸢越飞越高,霜晚故意不断地放线,今日的风势正好,但纸鸢飞了许久后终于渐渐掉落下来,线也缠到了一棵大树上。
“哎呀,掉到树上了,这可怎么办好。”银朱跑到树底下,也只能看着纸鸢在繁叶中露出一角。
明魅虽然轻功极高,只要略施一成功力就能将纸鸢拿下,可她不愿轻易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武功。可是这时候,暮迟却也跑着到了树底下,她比划了一下高度,然后一个大家闺秀竟开始爬起树来。
“姐姐,当心点!”霜晚在树下大声道,眼神里却无丝毫惊讶。
暮迟从小活泼好动,爱爬树探险她最是清楚不过。
白色的大鸟并不怕人,反而好奇地在大树上空来回绕着圈。
暮迟爬起树来倒也轻松,眼见就要拿到纸鸢了,然而就在此时,从东边却突然飞来一箭,箭势凌厉,倏地穿过树叶射中了其中一只白鸟。而暮迟被吓了一跳,手一松,便尖叫着就要摔下来!
瞒天过海
霜晚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突然的变故,不禁刷白了脸色。
她刚想高喊暮迟小心,却见明魅的身形早已如同鬼魅般接近了树底下,即使暮迟掉了下来,也是绝对安全的。墙的另一边就是皇帝的人,她现在不能引人注目。思及此,霜晚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暮迟及时抓住了树枝,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
然而树枝太细,仅仅能撑住暮迟的体重一时。眼见暮迟就要掉下来了,突然宫墙后面一个人影飞进,及时接住了暮迟,并将她稳稳带下。
暮迟受了惊吓,本能抓紧了眼前人的衣襟。落地后才猛然觉察自己正被人抱在怀中,她慌忙挣开身去,可是一个不稳就要摔倒,还是那男子又扶了她一把。
男子身上的香气清冽好闻,暮迟心跳得好急,眼里写满了不知所措的赧色。
失了血色的一张俏脸看起来更加叫人心怜,那男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并无回避之意。明明知道这里是紫藤宫,住着的都是待选的秀女,他竟仍如此放肆。
男子一身暗红色长衫,腰佩黑色锦带,做宫中侍卫打扮。然而腰间垂曳的玉佩名贵不凡,雕刻的图样竟是飞龙竞天。而墨发所簪的龙纹白玉,赫然为昨夜之所见。霜晚不动声色地微低下头,悄悄退到明魅身后。
这个意外来得巧妙,竟然是皇帝亲自救了暮迟。
天子真颜果然如料想中一般器宇轩昂,暮迟不知他身份,只见他一时仍抓着自己不放,不禁又急又羞。英挺的剑眉一挑,漆黑如墨的眼睛停留在暮迟身上并未太久,还是放开了她。或许是皇帝在宫中见惯了三千粉黛,暮迟并未引起他太大的注意。
见刻意制造的第一次会面并无多大成效,霜晚多少有些失望。
她正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突然发现还有另一道视线紧紧跟随着暮迟。略微抬头,便看到树上一人长身而立,静默不语,竟是方旭。他既是镇守皇城的将军,身在皇宫时亦是皇帝的御前第一侍卫。此时皇帝在,他自然也在一旁护卫。
他专注的眼神里透露了太多情绪,所幸在场除了霜晚,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看吧,你们还不信我箭术好,我这不是一箭就射下了一只!”圆形拱门后突然传来一人轻佻的声音。来人正拿着中箭的白鸟,神情里还留有几分炫耀之色。
“得意什么,你差点就伤到这位姑娘了。”皇帝低声斥道。
可那人脸上竟无丝毫俱意,反而嬉皮笑脸地道:“这不是让你占得便宜,抱得温香软玉了嘛。是谁推开了阿旭要自己去救的?明明阿旭的反应比你快多了。”
到底是何人竟敢这样和皇帝说话,霜晚略微奇怪。看他身形单薄,一张脸极其清秀,并不似武将。然而皇帝在宫中狩猎,竟也带着他,可见其地位不低。
皇帝并没有训斥他,似乎有些拿他没辙。
而那人又看了一眼暮迟,笑嘻嘻地说:“姑娘对不住,方才那一箭是我放的,姑娘可有受伤?”
暮迟急忙摇头,道:“没关系,是我想去拿纸鸢,才爬上树的。”
“纸鸢?”他清亮的眸往树上一瞅,就见方旭已取了挂在树上的纸鸢,褐色衣袂翩翩,人已轻松落地。方旭一言不发,只是把纸鸢递到暮迟面前。暮迟这才发现方旭也在这里,呆了呆,才伸手接了过来。
那轻佻男子走近,单薄的身体半挂在方旭身上,嬉笑道:“哎呀阿旭,你今天怎么比平常还要严肃?总是这么硬邦邦的脸,一点都不有趣。”
方旭没搭理他,他也毫不在意,又对皇帝说道:“走走!我们去找其他鸟儿去,不是放飞了十只吗,到现在才打了三只啊!”
皇帝原本正出神地听着秀女们正在练习的琴曲,听他这么说了,就也点头道:“走吧。”
方旭紧跟其后,临走前又看了暮迟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倒是那轻佻男子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似是看出了什么,又似什么也没有。
他走在最后面,霜晚低着头,突然听得他道:“林姑娘,保重啊。”
她才奇怪为何他知道暮迟姓林,仰首,却发现他看着的不是暮迟,而是自己。
那张清秀漂亮的脸上笑容灿烂,确确实实正盯着霜晚。皇宫里认识自己的人应该不多,难不成是爹有探子已爬上了皇帝身边大红人的位子?这么想着,却见他调皮地向她抛了个媚眼,人也就跟上皇帝和方旭离开了。
怪人,霜晚心中莫名其妙,倒也没将这人放在心上。
她见皇帝他们都走了,才匆匆跑到暮迟身边,担心地问:“姐姐,没事吧?”
暮迟方才强撑着没有倒下,此刻终于虚软在地,余悸未平。
“呜呜,霜晚,刚刚吓死我了。”她含着泪,可怜兮兮地道。
霜晚却笑了出来,“让你下次还敢不敢再随便爬树了。”
“谁知道皇宫里这么不安全,流箭飞来飞去的!”暮迟争辩道。也只是被吓了一跳而已,现在脸上已恢复了红晕,她带了些羞涩,小声问道:“刚刚那人,是谁呀?”
连方旭也对他如此恭敬,暮迟虽没有霜晚那样敏锐的观察力,但心中也隐约觉察出他的身份。就是另一人那轻佻无理的态度,又让她不敢确定。
“是皇上。”霜晚放低声音答道。
“哦……”暮迟应了一声,似乎陷入了沉思。
被这么一干扰,两人都没了放纸鸢的兴致。霜晚本就是为了让暮迟见到皇帝才硬要让暮迟出来的,现在皇帝见着了,也就没有理由继续下去。听着琴声四起的紫藤宫,霜晚顿时觉得自己时机抓得太糟。皇帝现在恐怕一心只想着昨夜弹琴的人,暮迟仅凭姿色,无法吸引皇帝的注意。
下午的琴试眨眼就到了,霜晚不急,反而明魅见她始终没做什么准备,不禁暗自焦急。
秀女们被带到紫藤宫新设的琴房中。四列十三排,整整齐齐摆放着素朴的古琴。庆幸的是曲目安排了,座位却没有安排。霜晚拉着暮迟,就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此处最不起眼。
明魅想瞧瞧霜晚能弄出什么名堂,仗着自己轻功不弱,便溜到了琴房的屋顶上。她轻手轻脚地掀开一片瓦砖,见到秀女们都已落座。
从这一瓦砖的空隙中,可以看见霜晚神色泰然,正教着暮迟焚香净手。她趁其他人没有注意,将银丝线缠在暮迟的指上。很快主试的琴师进来,竟是那位名扬天下的琴姬沾衣。霜晚淡淡一笑,似已早有预料。能用这种合奏的方式考人琴技,必然对自己极有信心。放眼皇宫中敢用这种方式考人的,也只有沾衣了。
看着前方垫上刚落座的娇小女子,素颜淡眉,姿色相当平庸。民间传其出身低贱,娘亲是窑子里的老鸨,本连自己女儿也要利用成以色相赚钱的工具。可惜沾衣生得不够漂亮,眼睛又天生失明,根本无法接客。于是她苦练琴技,依靠弹琴卖艺博人欢心,直到声名远播,被皇帝看上,才进了宫。
沾衣双目失明,不会发现她们有些什么小动作。
应考的曲目果然如明魅所说的,是秋雁双飞。此曲为前朝宫女所作,浣纱洗衣,空中两只秋雁嬉闹,自由南飞。宫女心生羡慕,便以曲寄托自己想要出宫与家人团聚的心情。曲子在宫中偷偷盛行了一时,可惜这样寄托宫女思乡之情的曲子并不容于前朝皇后,作曲的宫女被处死,秋雁双飞也被视为禁曲,任何人不得再弹。直到东岳开朝,因着开国皇帝极为喜爱音律,不避讳任何曲子,秋雁双飞才得以重新问世。
但即使如此,让刚进宫的秀女弹这样的曲子,还是有些考量的。
至少曲中那绵长的忧思,不可表现太过。
虽是合奏曲目,但原曲本为一人所作,原就是以左右手来弹出合奏之效的。故而霜晚在知道曲目后,反而更加气定心闲。
十指置于琴上,霜晚已是满脸肃然。
开曲为秋雁轻松嬉闹,弦音活泼,为一人独奏。
指尖在弦上飞快跳动,合着其他秀女的弹奏,琴房霎时呈现一片秋景。天空碧澄,溪水汩汩,两只秋雁飞至,在碧空中恣意飞翔。
霜晚只用了三成心思在弹琴上,只求过了琴试就好。
她弹奏的部分已毕,牵动手中拉着的银线,迅速让暮迟接过曲音。此时琴声由快转慢,宫女的哀思现,琴声凄凄,布满了思乡之愁。宫外有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宫外有着幼时跑惯了的乡间小道,吃惯了的家常小菜,宫外有着年迈的爹娘。
霜晚以线操纵着暮迟弹奏,丝毫让人听不出破绽。
明魅趴在屋顶上方,不禁叹为观止。她全神贯注地注意着琴房,便就疏忽了周遭的动静。
“妙哉妙哉!”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自身边响起,明魅呼吸猛然一窒,迅速起身看向来人。
皇后舒氏
只见这人正和她一同并排趴在屋顶上,眉眼弯弯,笑嘻嘻地回视着她。他和她挨得这么近,她竟全无所觉,可见他的功夫远远在她之上。明魅心中暗道不好,这张清秀面容,不正是那个像皇帝身边大红人的轻佻男子!
怎么会这般大意,轻易被人近了身也没有察觉。明魅正想着是否应该先行偷袭,至少威胁让他把现在看见的统统忘掉。可这男子依然笑容满面地指了指里面,似乎要让她安静地等他先看完。
房中琴声悠扬,舒缓的弦音已到达尾声,暮迟弹奏的第二部分也结束了,接着便到关键部分。
合奏!
只见霜晚挑断了缠绕在左手的丝线,单手勾拨琴弦。右手依旧牵引着暮迟,抹、勾、挑、打,琴声一高一低,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用单手弹琴,分神演绎着不同曲调。右手的音符谱写束缚在宫中的无奈,左手牵动着秋雁的自由无羁。丝毫没有停顿的流畅弦音,听起来韵味稍嫌不足,但是只要看一眼她的指法,又会觉得这简直神乎其技!
这样的弹奏方式显然相当费神,霜晚额面已沁出薄汗,面色稍白。
眼看着一曲就要结束了,明魅暗藏银针在袖中,针上抹有夜魈亲制的剧毒回魂。她一回头就要出手,却见那男子早已笑嘻嘻地退开了一段距离。
“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他甩下这句话,接着便翻下房顶,转眼不见了踪影。
琴试结束得顺利,可皇帝没有找到要找的人,龙颜盛怒,听说有好阵子都宿在天和殿,也没叫人陪侍。
明魅本来担心那男子会告密,可是好几天了都没有动静,总算稍微放心。
入宫后的第十日,早膳后突然得到管事传话,说是皇后来了,要见这次入选的秀女。原本这已是第六次选秀,只为扩充后宫而已,照理皇后不会太过重视。但是这一批秀女里有一个人值得皇后特地来见,那便是户部尚书宁大人的千金,宁心兰。
跨入紫宣殿,熙熙攘攘地已到了不少人。
霜晚依旧一身清素打扮,水蓝色的丝罗裙衫,只搭配一条蓝色缎面腰带。一半长发编成发辫挽起,用了一支普通的珠钗固定,脸上也只是淡淡扑了些粉。她不希望自己太抢眼,更何况今日要见的只是皇后,何必急着与其余人争艳?
暮迟也没有刻意装扮,只在发饰上比霜晚多费了心思,插上一支九天回转金步摇,金色的坠天长流苏衬在发间,煞是好看。
主位还空着,大殿上已有二十余名秀女到了。侧旁还坐着三位妃嫔,怕是跟着皇后过来看热闹的。那传说中刁蛮的惠妃并没有来,霜晚和暮迟跟三位妃嫔请过安后,便站到了一旁等着。
不久后,另一名秀女也姗姗来迟。
一身昂贵不菲的桃红色锦缎,带出的是一个婀娜身姿。她盈盈走来,美目笑盼,容貌确是沉鱼落雁姿色。一头乌丝挽成斜云髻,芙蓉玉燕钗,佩上璀璨云纹花枝大步摇,耳上是白玉珠饰,生生将在场三位贵气的妃嫔也比了下去。
如此华贵绝艳,正是宁尚书的千金。
霜晚浅笑,落落大方地走到她旁边,点头算是招呼。几日来一起学习,二人已经熟识。不论家世还是相貌,宁心兰都会是这批秀女中最大的对手。将来若是暮迟要争宠,最大的障碍不会是现在春风得意的惠妃,而是她。
“心兰姐姐怎么这样迟?可是有事耽搁了?”霜晚问道。
宁心兰先是一笑,目光扫了在场各位秀女一眼,眉目间颇有得意,但嘴里却道:“花时间选了这些配饰,可惜还不是极好的。妹妹你倒好,什么都没费心思呢。”
“知道皇后娘娘要来,心里忐忑,觉得戴什么都不是,就这么来了。”
宁心兰听她这么说,只当她对选秀一事并不上心。秀女中,只有林霜晚,林暮迟,严秀芳和自己是上等姿色。严秀芳出身并不高贵,为人蠢笨,不会是敌手。林暮迟性子天真,耍些手段定能除去。而这林霜晚总是那般悠然自得的样子,对争斗之事从未有过动静,应该无需放在眼里。
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霜晚大概能明白宁心兰的想法,但面上始终维持微笑。
这尚书千金并不愚蠢,敢如此气焰嚣张,必定有后台撑着。虽说霜晚父亲也是堂堂西南大将军,但是东岳王朝向来重文,西南将军又远在边镇,自是不比户部尚书的势力。也正因如此,父亲才会越来越不满足于现在所有的权势。
不一会儿,就有人大声传道:“皇后娘娘驾到。”
一干人等全部低头福身,齐道:“皇后娘娘万福。”
霜晚垂下螓首,目光微抬,也只能看到艳红色的暗金纹绸缎裙角,富贵至极。
随后,是一个温和的嗓音柔声说:“众位免礼。”
抬头,看到的是一个富贵雍容的宫装丽人,端坐在主位,正微笑着打量她们。皇后的容貌并非绝色,比起身旁坐着的三位妃嫔,甚至可以说是较为平庸的。然而这位皇后气度沉稳,仪态端庄,只凭气势就已不凡。丹凤眼上描绘了淡朱色的妆容,唇角浅浅勾勒着微笑,让人看了说不出的舒心。舒皇后,当真负得起母仪天下的盛名。
“皇后娘娘,这次来的秀女们个个玲珑样子,真叫人想起初进宫的时候呢。”三位妃嫔之一的婉贵嫔道。
“都是出色佳人。”皇后只评价了这么一句,然后又是温和地笑道,“今天过来,就想和大家聊些家常,大家不要拘束。”
言毕,当真逐一问起每个人的家世。
说不定这便在考核她们的家族是否能配得上皇帝,众人不敢含糊。可是当问过第一个人以后,却又放下心来。舒皇后问的,不过是家中有几口人,家乡有些什么小吃之类的,真只是些家常而已。
但是问到宁心兰时,皇后的态度果然是不大一样的。
“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一看。”
宁心兰带着丝羞怯的笑容抬头,目光大胆地迎向皇后和三位妃嫔的审视。
皇后点头称赞:“果然是个标致美人,莫怪宁大人如此疼宠。”
“如此娇俏美人,皇上可要欢喜了呢。”说话的是梁贵人。
此话一出,婉贵嫔立即横过去一眼,皇后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继续问着其他人。待差不多结束的时候,皇后却突然问:“林氏霜晚是哪一个?”
问其他人时都没有特别点名的,莫不还是为的深夜弹琴一事?霜晚心里暗自揣测着皇后的意图,但也从容上前,应道:“回皇后娘娘,我是。”
皇后招来身后奴婢,吩咐了几句后又道:“其他人可以退下了,只留霜晚在此便好。”
其他人纷纷退下,大殿内只剩下皇后和婢女,以及专门护卫皇后的几个近侍。霜晚心中不明所以,却也只能安静地站着,看皇后意欲为何。
“你便是林霜晚?”
不知道皇后为何一再确认,她低着头,回道:“是。”
皇后正在端详着她,那目光掺了一丝复杂,很快又恢复慈善笑意,道:“我听方将军提起你。”
霜晚顿时明白了,留她下来,必定是为了她被顾无极掳走一事。她听得皇后继续道:“你助方将军有功,本应重赏,可是……”
皇后刻意停顿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霜晚垂着眼睫,婉言谢绝了赏赐:“霜晚才应该感激方将军出手相救,在此事上,霜晚并无功劳,怎能讨赏?”
“如此谦逊品德,林啸天将军教出的女儿,果然不凡。”皇后笑着。
“霜晚一介女子,单看见恶贼就已怕了,捉拿逆贼一事全凭方将军英勇智谋。”
皇后照样打着太极,“也对。此等大功,方旭那儿必定是要重赏的,可皇上和我都认为你也该赏。方将军提到你被掳去达十日之久,让你担惊受怕,他也很过意不去。”
此番言罢,皇后却突然眼色一厉,声音高昂几分,“可是在宫中讲究的是规矩,进得了后宫的人,不能不清不楚!该赏你的会赏你,但是该有的规矩,绝不可能为你破例。”
皇后严词厉色,并未挑明,霜晚却清楚她想说什么,要留在后宫,必定是要清白之身。早知道进宫后迟早要受到这样的质疑,却没想到会是皇后亲自来问。既然是方旭那边所说,恐怕这事还是皇帝亲自属意。她心中暗嗤,这哪还是怀疑,分明就是给她定了罪。霜晚握拳,声音依旧平稳,“霜晚知道皇后娘娘的担忧,但是我可以证明。”
“哦?”
她闭了闭眼,而后看向皇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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