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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他重生了-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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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也瞧不见。
直到视线落在她紧握钗的手上,谢昀神色倏地阴沉。
嬴晏没注意到谢昀的异样情绪,被方才甚是简洁“如此好看”四字一夸,心里的尴尬散了几分,神色也自然不少。
她轻咳一声,毫不客气地收下夸赞,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二爷用过早膳了?”
先前在肃国公府住过几日,嬴晏知道谢昀一向起身极早,这个时辰来此,定然用过早膳了,正好借这个由头支开他。
谢昀扯过她握钗的手指,不紧不慢掰开,感受到她容易而乖巧松手,萦绕在眼底的冷戾渐渐散去。
谢昀把钗丢在一旁,面不改色:“尚未。”
嬴晏狐疑看他,不过也没纠结话的真假,只手掌撑着桌面,轻跳下来,方才那个姿势让她觉得危险,仿佛下一刻便能被谢昀锢在怀中。
她从善如流,弯眸一笑:“正好,二爷可与我一同用膳。”
谢昀“嗯”了一声,划过她比往日华丽的衣衫,随口问:“今日要去华阳公主府?”
嬴晏点头,“如今恢复了身份,我想出去看看。”
两人往外间走,在桌前坐下。
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软糯的冰糖山药粥、热腾的牛肉馎饦和一屉三鲜馅蒸饺,一碟芝麻酥饼、一锅鸡丝鲜笋汤,余下点心是奶油松瓤卷酥和糖蒸酥酪。
相比谢昀每日吃豆腐、啖鱼鲜的清淡,嬴晏这里的早膳稍显浓重。
嬴晏想了想,盛了一小碗鲜笋汤,又夹了两只三鲜蒸饺放到谢昀碗中,这里面的馅儿是虾仁、香蕈和木耳,应当合他口味一些。
“二爷尝尝,若不喜欢,我再吩咐厨房另做一份。”
谢昀慵懒支着下巴,笑了下:“无妨。”说罢,他执箸夹起蒸饺送入口中。
他其实不挑饮食,少年时在雾枝山,远离人烟,每隔一段时日,他与师兄会下山买回米和豆,米煮白粥,豆磨豆腐,若是嫌烦,就只煮一锅加了野菜香蕈一类素食的粥。
野味处理起来麻烦,鲜嫩的鱼脍却十分方便。
久而久之,他习惯食素味鱼鲜,又没什么特别的偏好的口腹之欲,便懒得换。
嬴晏意外他竟然如此好说话。
谢昀抿了一口鲜笋汤,轻描淡写道:“陵山与陵玉跟在你身边,华阳府里若有人找你麻烦,不必留情面,杀了也无妨。”
嬴晏听了哭笑不得,她是去参加姑母寿宴,怎会一言不合动手打杀,况且她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天降福星,谁会不长眼来找她麻烦。
不过嬴晏面上还是应声:“知道了。”
谢昀轻瞥她一眼,意味深长道:“若是为难,回来告诉我。”
昔年晏晏深居冷宫,初时有苏蕴禾,后来有陈文遇,虽受过不少委屈,但见过最多的恶不过是捧高踩底、落井下石。
她虽生一颗七窍玲珑心,可太稚嫩心软,不然也不会被陈文遇哄得五迷六道,全然信任。
他的确想要嬴晏心中只有他一人,可却不想把嬴晏拘在内宅里的一小方天地,那样的生活日复一日,了无生趣。
告状么?嬴晏眨了眨眼,她端起瓷碗,小小抿了一口冰糖山药粥,觉得今日这粥格外甜滋滋,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甜腻软糯的粥入了嗓后,就绕了稍许苦涩。
嬴晏敛了情绪,眉眼弯弯,软声道:“多谢二爷。”
谢昀挑眉轻挑,似笑非笑:“只口头谢么?”
此话说得直白,嬴晏自然听得出他的心思,左右身边没有素秋一众人在,她心里也无甚顾及,便微微俯身,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只是谢昀哪会如此容易满足,送上来的可口点心,岂有不品之理?
夏风卷过木窗,绕在女子双臂上的披帛飘扬,落在树梢的那只白玉鸟还没飞走,鸣声清脆婉转,隐隐约约入耳,似在应和。
……
嬴晏摸了摸唇瓣,忍不住道:“二爷,下次能不能轻点,我的石榴娇都被你吃掉了。”
谢昀轻笑,唇角扬了一个弧,无情拒绝,“不行。”
嬴晏:“……”
索性不过口脂而已,嬴晏懒得再与人计较,没再搭话。
一屉蒸饺小巧玲珑,只有六个,嬴晏想了想,又挽着袖口,夹了一块芝麻酥饼放到谢昀碗中。
谢昀依旧不挑,嬴晏夹来什么他便吃什么,酥饼脆口,芝麻香浓郁,他握着玉箸,神色似是慵懒,眼底光色却甚是冷冽阴森。
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就当给她寻个乐子,乐子过了,自然一刀解决。
用过早膳后,谢昀离开。
嬴晏绣了一会儿香囊后,便携素秋与云桃云真三人前去华阳公主府。
华阳是永安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太后驾崩后,永安帝贪享女色,更是肆无忌惮,平日里除了司礼监内官与谢昀的谏言,只有这位亲姊的话能听两耳朵进去。
故而华阳长公主在燕京城里,地位颇高。
这次华阳五十诞辰,永安帝虽未亲至,但特遣新任东厂督主陈文遇,前来送上寿礼。
嬴晏到公主府前时,已是宾客盈门,华车堵路。
因为寿宴尚未开始,贵女与命妇们纷纷结伴,说笑打趣。
嬴晏虽是第一次以福寿公主的身份出现在诸人面前,也不曾结交三两闺阁好友,但一入府内,便有三两贵女上前拜见,倒也不尴尬。
面对这位被钦天监点为大熙福星的侄女,华阳亦是颇为看重,特意吩咐婢女,喊来小女儿瑶玉郡主,庄何月,让她与嬴晏交情一二,顺便帮她认认燕京诸位贵女。
瑶玉不情不愿应下。
出了母亲的院子,瑶玉闷闷不乐,不住不觉间走到花圃,与一道身姿婀娜的女子迎面相逢,正是寿嘉公主嬴娇。
瞧着瑶玉快撅到天上的嘴巴,嬴娇惊讶,关切问道:“瑶玉表妹,这是怎么了?”
瑶玉把母亲嘱咐的话一一道来,说到后边,声音埋怨又嫌弃:“这劳什子福寿表姐陷害你去静思园面壁,我不想同她打交道,太坏了。”
寿嘉杏目里光色流转,清秀脸蛋可爱。
她这位瑶玉表妹,是华阳小女儿,深得父皇喜爱,破格封了郡主,千娇万宠养长大,说得好听些,是娇憨天真,说得难听些,便是愚蠢鲁莽。
拿来当枪使,很是好用。
嬴娇拧着帕子,捂了捂胸口:“瑶玉,莫要提静思园了,如今我听到这三个字,心里便一阵害怕。”
瑶玉见她神色,顿时心疼:“好了好了,我不提就是,表姐莫要伤心了。”
嬴娇神色稍缓,幽幽叹了口气,“姑母说得极是,十四姐乃天降福星,又是父皇亲封福寿公主,与她多多交往,有益无害。”
望着昔日华贵傲然的寿嘉表姐此时一副凄凄折腰模样,瑶玉心里不忿至极,话不过脑子就说,“什么天降福星,我看是天降灾星才对,克死三表哥不说,还克死了苏皇后。”
乍然听此言,嬴娇忙捂住她的嘴,软声斥责,“瑶玉表妹,方才的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万万不可在十四姐面前说,到时候她若怪罪,我可帮不了你。”
瑶玉冷笑一声,“她敢。”
见她这副模样,嬴娇扬唇一笑。
……
华阳公主府内最妙的一处景致是东园的莲池。
正逢六月,菡萏纷纷绽放,站在池旁,隐隐有莲香幽幽涌入胸腔,一眼望去碧绿的荷叶接天无际,粉荷娇羞。
大多宾客在此处赏荷,嬴晏来的时候,一派热闹。
嬴晏笑容温婉,神态悠然,丝毫没有觉得不适。
殊不知,暗处已经有数双眼睛盯上了她。
一道身着红色暗花绣飞禽内官衣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垂柳树下,正是奉永安帝之命前来贺寿的陈文遇。
“没了?”他问。
一道身着蓝袍的东厂宦官恭谨回道:“寿嘉殿下与瑶玉殿下只说这些。”
陈文遇淡声,“嗯。”
他神色阴沉,抬眼缓缓望向望着不远处携侍女同行的女子,银红衣裙衬得她皮肤愈加白皙,双垂绣带勒出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
昔日在昭台宫时,他便知嬴晏身姿玲珑曼妙,如今看她穿女装,又是另一番滋味,
两日前他擢升东厂督主,晏晏只遣人送了贺礼,并未亲贺,对比贺礼单子,处处比他所贺乔迁之礼贵重几分,他哪能不知晓,她是不想与他再有多一分纠葛。
陈文遇手指搭在树干,微微捏紧,斑驳的光影投他清俊脸颊,稍显诡异。
她本来应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小宦官又问:“督主,可要阻止瑶玉殿下?”
“不必。”
陈文遇收回视线,眼帘垂下时,盖住了阴谲的神色,转身离开。
他如今缺一个重新得到晏晏信任的时机,瑶玉与寿嘉亲手捧上的机会,岂有不抓之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改了一个bug,寿诞六月初六改为六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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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山石榴》
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
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
第53章
东园莲池。
一道身姿曼妙的女子站在水榭上赏荷; 手握团扇轻摇。
嬴晏声音轻软; 容貌漂亮,白皙小脸上挂着浅笑; 十分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此时轻依栏杆,与几位十五六岁的贵女说笑。
坊间流传; 永安帝为保十四殿下平安康健活到十六岁,故而瞒下她女子身份。
不乏消息灵通者; 对封王大典那日永安帝大动肝火一事略有耳闻; ,只是此中涉及皇家秘辛,不能为外人道。
如今一切皆已尘埃落定; 只她们需记得眼前女子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各个府邸养出的贵女; 皆是心思玲珑,无一人扫兴,提及女扮男装一事。
水榭不时有女子娇软轻笑声,气氛甚是融洽。
遥遥地看去,阳光斜洒,波光粼粼,华服女子们身后阁楼雕栏玉砌,鳞次栉比,绘出一副美人赏荷图。
“福寿表姐。”一道女子的声音忽然传来。
众人偏头看去; 只见瑶玉郡主提裙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两位婢女。
婢女手中端着木托盘,上面放着茶水点心。
瑶玉容貌俏似其母; 而华阳与永安帝一母同胞,故而她长得与永安帝也有些神似。
她娇软一笑:“表姐这里好热闹。”
小姑娘十五岁的年纪,刚刚及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如一弯月牙,小脸上有点婴儿肥,很是娇憨可爱。
诸位贵女见了,心下一惊,这位瑶玉郡主素有刁蛮之名,与寿嘉公主不相上下,她们这些臣女哪敢招惹,面面相觑后,纷纷找了个由头,快步离开。
*
莲池另一边。
不时有年轻男子朝嬴晏投去目光,更有大胆者,毫不掩饰欣赏目光,似要即兴赋诗。
有人忍不住问:“那位身着银红衣裙的可是福寿公主?”
一旁男子思索片刻,“应当是福寿殿下。”
说话的男子细心,瞧见了她银红衣裙裙摆处有金线所绣七凤鸟,这等规制的衣衫,只有公主与王妃能穿,再瞧年纪,十五六岁,尚未出阁。
且她样貌如此面生,细细思索一番,不是福寿公主,便是邑国而来的平宁公主。
他们站的离嬴晏远些,虽不能看真切容貌,但隐隐绰绰间,也能窥见这位福寿公主几分仙姿玉容。
一颦一笑,楚楚动人。
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眼底神色惊艳,痴道:“福寿殿下竟如此貌美……”
有人起了话头,周围人听见,纷纷抬眼望去,一时间,夸赞之词不绝于耳。
听见一众人夸十四妹,嬴宽与有荣焉,脸上笑容灿烂。他的十四妹自幼生得玉雪可爱,谁人看了心里不欢喜?
嬴宽扬唇一笑,“我十四妹聪颖灵慧,才情也十分出挑,幼时我们一同上学堂,夫子常常夸我十四妹。”
一旁的张公子听了神色古怪,忍不住插嘴,低声道:“你往日不是一直嫌弃福寿殿下性情怯懦吗?”
嬴宽瞪他一眼,“十四妹和十四弟能一样吗?”
张公子:“……”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
说话间,嬴宽又将视线挪向嬴晏,多留意了几分。
十四妹鲜少出席这些宴席,他担忧她被人欺负。
瞧见瑶玉身影时,嬴宽皱了皱眉头,这个表妹一向刁蛮,比起寿嘉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和软糯单纯的十四妹凑到了一块儿去?
嬴晏迟疑片刻,抬腿朝嬴晏那边走去。
……
瑶玉拉着嬴晏在水榭里的凳子上坐下,“方才我寻了表姐许久,不想在这里。”
嬴晏惊诧她亲昵,摇扇的动作一顿,这些年她虽然深居冷宫,消息闭塞,却也略有耳闻,瑶玉骄纵,非是会曲意讨好人的性子。
嬴晏微微偏了头,视线从瑶玉脸上缓缓划过,没错过她眼底深藏着的讨厌。
两人素昧平生,瑶玉对她哪来的如此多恶意?
嬴晏细白指尖扣在团扇的玉柄上轻敲,颇觉有意思,不过面上却无异样,只浅笑问:“表妹找我何事?”
瑶玉道:“母亲说表姐第一次来府里,嘱咐我来多陪陪表姐。”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嬴晏意味深长瞥她一眼,颔首道:“辛苦瑶玉表妹了。”
嬴晏最擅窥人心思,更擅逢场作戏,于她而言,瑶玉这点小心思着实不够看。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嬴晏神情怔了怔,摇头失笑。
约莫谢昀看她的小心思,便如她看瑶玉的小心思一般。
瑶玉看着一脸古怪笑容的嬴晏,只觉得她脑子不太灵光,于是心中嫌弃更甚。
不过还没为寿嘉表姐报仇,瑶玉只好掩下心思,她不显地撅撅嘴,按照计划吩咐婢女摆好茶水点心。
“不知这些点心合不合表姐口味。”
嬴晏扫了一眼,软软一笑道:“的确不合口味。”
瑶玉怔住,她今日准备的这些是各个府邸常用的几样珍贵点心,嬴晏竟然一个都不喜欢吗?
没等人说话,嬴晏话音一转,十分善解人意,“不过瑶玉表妹盛情难却,用些也无妨。”
瑶玉隐隐约约觉得自己遭受了戏弄,偏生却无法反驳,尤其是对上那样一双朦胧潋滟的眸子时,仿佛所有恶意都会袒露。
瑶玉忙别开视线,倒了一杯茶递给嬴晏:“表姐喜欢什么?我吩咐人再准备便是。”
嬴晏笑了笑,“这些便好。”
她指腹搭在杯沿,绕了一圈迟迟没有喝下,也不知道瑶玉有没有愚蠢到在茶里放不该放的东西。
见人不动,瑶玉只能心里暗暗嫌弃,以前在冷宫时,她能吃到如此可口的点心吗?这才封了公主几日,就如此挑三拣四。
瑶玉捏了一块桃花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嬴晏握着茶水放下,看瑶玉模样,想来点心茶水没问题,不过稳妥为上,嬴晏还是没用点心。
这些点心都是瑶玉喜欢的,咬了一口,便没忍住咬第二口,直到吃了两块,瑶玉仍然意犹未尽,忽然,她后知后觉想起来此行目的。
瑶玉捏着帕子擦了擦手,看向嬴晏,正好对上一双清澈黑瞳。
嬴晏卷翘的眼睫眨了眨:“好吃吗?”
瑶玉:“……”
以前她也贪吃,但是从来无人这般问过她,一时间瑶玉脸色涨红,羞愤难当。
嬴晏手托软腮,好言提醒,“把嘴也擦擦吧,上面有糕点末。”
此话落在瑶玉耳中,无异于嘲笑,瑶玉眼睛一瞪,差点口不择言怼回去,却忽然想起计划还没完成,不得不忍了下去。
见人明明恼怒却为了谋划隐忍,嬴晏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晃了晃。
她在谢昀面前,不会也是如此吧?
嬴晏心中顿时涌起无尽尴尬,难怪他总似笑非笑看她。
瑶玉端起摆在桌上的鱼食,拉起嬴晏往水榭边上走,“表姐,府里这一池鲤鱼养的最好,可要看看?”
嬴晏瞥了眼水池,忽然明白了瑶玉用意。
她笑了下,“好啊。”说罢,嬴晏接过手中鱼食,洒了一把入池中,很快便由鲤鱼争先恐后游上夺食。
见人十分配合,瑶玉面色一喜,宽大袖口遮掩下,她比划了一个手势,身边的婢女会意,不着痕迹地靠近嬴晏。
水榭栏杆低,稍稍用力,便能将人撞进水里。
殊不知,水榭梁上悬着的陵山与陵玉,正目光幽幽盯着几人。
婢女还没碰到嬴晏衣衫,忽然有东西重重砸上脚腕,正是一块石子,她不受控制的身子一歪,从嬴晏身边划过,噗通一声砸入池中。
听见身旁传来噗通一声巨响,瑶玉面上隐含欢喜,连忙转过头,只见嬴晏眼底含笑看她,瑶玉神情怔住。
嬴晏窥瑶玉神色,便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眼底光色冷了几分,面上却不显。
她抿唇一笑,好脾气提醒:“瑶玉,你的婢女掉水里了。”
瑶玉后知后觉转头,只见自己的婢女在水中扑腾,她惊慌大喊:“来人!快来人!”
不远处阁楼上的寿嘉见此,拧着帕子不甘,暗道废物,竟连推人入水也不成。
嬴晏闲适摇扇,不慌不忙,轻软的语调宽慰:“瑶玉莫慌,你那婢女会水,瞧,这不是往上扑腾呢?”
瑶玉面上惊慌散了几分,她咬了一口银牙,暗暗瞪嬴晏一眼,果然是心肠狠毒的女子,竟然见人落水,还能悠然看戏!
嬴晏神情似是疑惑不解,她歪了歪小脑袋:“好好怎么掉进了水里?”嗓音里夹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瑶玉神情难堪,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慌张别过头,“脚、脚滑吧。”
池塘里荷叶相接,难以看清水下情景,婢女在水池里扑腾,一圈圈涟漪荡开,吸引了诸人注意力。
故而无人察觉,一道幽暗的身影埋在水下,悄无声息地靠近。
不远处的陈文遇见此,唇角勾了一个诡谲弧度。
他一早知晓晏晏身边跟着两名暗卫,三名侍女,瑶玉自然不能得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文遇抬腿朝水榭走去,目光挪向正扑腾着往上爬的婢女,嗓音细凉:“这是怎么了?”
乍然响起一道阴冷声音,诸人纷纷偏头朝来人看去,瞧见来人是东厂督主陈文遇时,瑶玉周身僵硬不能动,方才她设计推福寿入水,不会被这个阉宦看到了吧?
梁上的陵玉和陵山见到来人,如临大敌,目光死死盯到了陈文遇身上。
嬴晏神色微微惊讶,十分意外陈文遇竟然在此,她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忽然,一道极细的丝线,缠上了嬴晏脚腕。
恰在此时,那名落水的婢女手掌也搭到了石台边缘,离嬴晏很近。
嬴晏只觉得一股很大的力道,将她往水里扯去,猝不及防间,她砸入池中,呛了一大口水,饶是炎炎夏日,骤然落水,也只觉周身阴冷。
嬴晏的腿一下抽筋了,她纤细的胳膊扑腾着,披帛却绕上了荷叶根茎,身子用不上力,直直地往池水下沉去。
惊慌失措间,她又呛了两口水,面色愈发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9 00:56:52~2019…11…30 02:1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阿易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冰凉的池水灌入口鼻; 嬴晏头脑一片空白。
偏生双腿用不上力; 只凭本能扑腾着手臂,不多一会; 嬴晏便觉身体被冰凉的池水淹没,周遭一片黑暗; 莫大恐惧与惊慌倏地涌上心间。
她要命折于此了吗……
嬴晏脑海中划过最后一道清晰念头,心底浓浓不甘; 却只能任凭身躯无助地坠往水下。
恰在此时; 一道身影扎入水中,极快地游到到了她身边,伸出手臂; 将她捞出水面。
嬴晏下意识地拽住肩颈; 细白的手指紧攥衣衫,直到勒出一道道褶皱,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将人死死地抱紧。
夏天…衣衫料子轻薄,湿透了之后仿佛蝉翼贴在身上,隔着冰凉的池水,陈文遇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身体是怎样的温暖与软绵。
她紧紧地抱住他,好似他是她此生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敢松手。
陈文遇眼帘垂下; 眼底情绪诡谲而疯狂,一直如此依赖她不好么?就像现在一样。
他会对她很好,只要她想要的; 他即便拼尽一切,也会捧到她面前,可是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陈文遇低头,瞧她娇美的小脸,此时苍白脆弱,如易碎琉璃,卷翘的睫羽轻颤,有水珠卷落,顺着白皙的脖颈往下,一点点划过胸前雪白。
抹在她肩颈胸前的妆粉被水晕湿了,露出遮掩的青紫痕迹,陈文遇瞳孔蓦地一缩。
他非不谙世事的男子,自然懂得那是什么,是谢昀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都没舍得尝过的滋味,竟然被谢昀横刀夺去了,陈文遇眼底阴霾涌现,原本轻揽住她腰肢的手蓦地收紧,嬴晏痛咛。
她勉强睁开眼睛,便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陈文遇倏地掩盖阴霾之色,幽黑狭长的眼底只余焦急不安,落入嬴晏眼中,便是一副清俊关切模样,他皮肤很白,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稍显狼狈。
嬴晏意识回笼了几分,神色茫然:“陈公公……?”
陈文遇“嗯”了一声,一手揽住腰肢,另只手划水游动,不忘低声安慰:“别怕,我带你离开。”
说罢,便带着人朝水榭石台上游去。
嬴晏耳朵翁翁的,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脱离了冰凉池水一刹那,嬴晏觉得更冷了,忍不住地打冷战,意识模糊间,她抱着他的身躯愈紧,渴求一点点温暖的感觉。
瑶玉已然被方才惊变吓傻了。
她本想将嬴晏推下去,等她扑腾几下害怕了,便叫人把她拉上来,当作小小惩戒,算是报仇,不想方才情况那般惊险,嬴晏竟也不挣扎,任凭自己往水下沉去。
落水的婢女已经游了上来,她战战兢兢跪在一旁,脸色惨白。
云桃面色焦急,圆圆的眼睛微红,狠狠瞪那名婢女,“等殿下救上来,一定问罪你九族!”
落水的婢女闻言,身形摇摇欲坠,明明是三九艳阳天,却如坠冰窟。
按照先前的计划,她撞完福寿公主立刻躲开,事后再一头扎下水,将福寿公主救上来。
到时候即便福寿殿下追究是谁撞她下水,念在救命之恩,也不会计较,甚至会赏赐于她。
原本缜密的计划,竟发展成了如今模样。
不对,不对,婢女一脸惊恐,方才她手掌刚刚搭上水榭石台边缘而已,绝对没有去扯福寿殿下。
是她自己故意跌入水里的!
是福寿殿下陷害她!
不是她蓄意报复福寿殿下!
可是……
那婢女脸上惊恐散去,化作灰败,她跪在青石板地面,仿佛没了三魂七魄一般,即便是福寿故意陷害又如何,方才水榭边上那么多人看着,她百口莫辩。
另一边。
嬴宽看到嬴晏与瑶玉同处,迟疑着往这边走,看到两人一同用点心、喂鲤鱼,似是相处融洽,少年不禁暗暗皱眉,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嬴宽脚步顿下,犹豫着要不要转头离开,忽然听见“噗通”落水之声。
再过一会儿,十四妹也跌入了水中。
嬴宽拔腿朝水榭跑来,神色急切慌张。
……
素秋几人亦是捏紧了手指,神色忧切不安,见陈文遇抱着人游上了岸,忙走到嬴晏旁边。
素秋语气焦急喊:“殿下、殿下。”
嬴晏半昏迷着,听见有人喊她,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只是紧紧拽着陈文遇衣衫的手却没松开。
落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很是依赖。
陈文遇眼神温润,手掌落在她脊背轻抚,“别怕。”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瞧见有人落水,已经有不少宾客朝这边走来,素秋目光落在嬴晏身上湿透的衣衫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纵然本朝民风开放,殿下这般模样被人看了去,少不得闲言碎语,于名声有碍。
而且燕京城里世家子弟们,一向自诩风流,最爱题写艳诗艳曲,若是瞧见殿下如此模样,怕是第二天就会有香艳诗词,流传街头巷尾。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殿下性命更要紧。
方才云真已经被派出传太医,素秋也顾不得自家殿下还被陈文遇抱在怀中,只得求助道:“陈公公,能不能把殿下抱到一处干净的屋子。”
陈文遇颔首:“好。”说罢他抱着人,正要转身快步离开。
嬴宽出现在水榭,瞧见双眸紧闭,面色苍白的十四妹,吓得惊慌失色。
再瞧嬴晏浑身湿透,嬴宽也无暇面羞耳红,只伸手极快地解了腰上勾带,露出里面中衣,脱下的外衫披在了嬴晏身上。
“给我。”
嬴宽伸手想要接过嬴晏,却被陈文遇不着痕迹地躲开,只是嬴宽一向脑子一根弦,直楞的很,哪有心思分神去留意陈文遇。
他只觉得十四妹如此被一位太监抱在怀中,既不妥当,又不安全,伸手又去接。
素秋心思反应极快,在嫡亲兄长与陈文遇间,她也不踌躇,开口道:“陈公公,不如让燕王殿下来抱吧。”
陈文遇眼神冷了一瞬,偏生他得一副关切模样,这话合情合理,他无法拒绝。
嬴宽神色焦急,哪管陈文遇应不应下,只一点点强行掰开嬴晏手指,将她抱了过来。
感受到落入另一个温暖怀抱,嬴晏凭着本能,下意识地再次抱紧。
陈文遇眼神更冷,拇指死死地压在食指骨节上。
嬴宽抱着她转身,朝另个方向的屋院走去,边走边焦急问,“传太医了?”
素秋与云桃跟在身后,“已经派人去了。”
嬴宽稍安,快步急行,留下一路蜿蜒水迹。
素秋跟在身后,没走多远,忽然顿下脚步,她面容严肃,冷声吩咐云桃:“看着那位婢女,一会儿二爷来了,押去北镇抚司问审。”
云桃一愣,先前一直担忧殿下,倒忘了那罪魁祸首,她连忙应下,转身折返。
云桃提裙,匆匆回了水榭。
水榭。
瑶玉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见人离去许久,还没缓过神来,她身子发颤,问身边另一位婢女:“福寿表、表姐……死、死了吗?”
另一名婢女亦是面色惨白,磕磕巴巴道:“奴、奴婢不知……”
陈文遇望着人离去的身影,面色幽幽诡谲,他一向懂得攻心为上的道理,晏晏性子看似温软,实则倔强,强行囚她在身边,必会鱼死网破。
他只能一点点、一步步挽回她的心与信任。
陈文遇缓缓收回视线,也顾不得浑身湿透,转身朝婢女走去。
他还有事情需要解决。
池水顺着陈文遇衣衫,一点点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暗色痕迹。
“是你拽福寿公主入水?”
一道阴冷的声音忽然入耳,跪在地上的婢女目光涣散,只见一双黑色皂靴出现在视线中。
她战战兢兢抬头,视线顺着暗红色的衣袍往上,对上了一张俊秀的面容,眉眼间绕着不善。
婢女一激灵,恍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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