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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来-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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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檀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见步长悠若有所思,就住口了,还是不扫她的兴了,再说万一真有呢。
吃完早膳,紫苏陪青檀去金玉楼还玉佩,金玉楼的小厮却说那位公子自六月份走后,再也没来过。
青檀有些沮丧,毕竟这玉佩攥在她手里十多天了,想了无数种可能,或好的或坏的,没想到连个人都没看见。
青檀把玉佩还给小厮,说如果人家来找,请小厮替她还了。
紫苏一把将玉佩夺回来,然后把薛家的住址报给了小厮,说倘若再看见那位公子,请他上门来取玉佩。
青檀问她干什么,紫苏说以防万一,万一是个良人呢?
俩人回去后,在书房找到了步长悠,见她正在看书,凑上前一瞧,笑了:“公主怎么对兵法有兴趣了?”
步长悠翻了一页,闲闲道:“寻找生路。”
紫苏纳闷道:“兵书里有什么生路?”
步长悠正要告诉她三十六计的精妙,流云就从外头进来了,道:“公主,裴公子来了。”
“谁?”紫苏没听清。
流云道:“就是守城门的那个。”
步长悠看到流云手里捏了一封信,问:“这是他送来的?”
流云把信递过去,道:“裴公子说这是蓁夫人托人捎出来的。”
夫人?步长悠笑,从美人变成夫人,看来她在宫里过得应该不错。
步长悠打开信,信上一股幽香,这味她倒是熟悉,的确是裴蓁一惯用的那种香。
信有三页,她一页一页的看下去。
收到故人来信,本是很开心的事,可她的脸色却逐渐沉下去。
紫苏、青檀和流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是怎么回事。
步长悠看完信后,慢慢的坐回了椅子里。
青檀将信拿过来,几个人挨着看了一遍,心也都跟着信沉了下去。
三页信总结下来只有两句话。严格来说,只有一句话。
王上希望裴炎娶公主,只要裴炎认错,他就把公主嫁给他,并且让他接下他父亲刚丢掉的中尉之职。
步长悠没觉得吃惊,只觉得终于来了。
她其实有察觉的,从裴炎一改对婚事的抵触态度开始,她就察觉到了。她总觉得这人非善类,他因这门婚事丢失的,他一定会悉数找回来。后来他们从沈国回来,到武平君府报平安,中尉虽是好心提醒,可也说出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那就是只要裴家愿意,就一定能娶到她。因为她和裴炎的婚约只是搁置,并未作废。
只是那时感觉很模糊,她以为是自己杞人忧天。
知道中尉被免职,她那种杞人忧天的感觉就又浮上了心头。
倘若说上一年她的胡闹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那裴炎的辞婚一定有恃宠而骄的意味。
可今年,他没有君王的宠信,父亲又被免了职,他没什么骄矜的资格了。
她日常担心,裴炎有一天会突然跪到紫明殿认错,跟鄢王说,他愿意娶她。
虽然她是一个无权公主,可毕竟是公主,娶了她,鄢王断不会让驸马继续守城门的。
如今裴蓁的信一来,她便知道了,驸马不守城门干什么去,中尉。
步长悠现在都能推测出鄢王罢免裴翼一定出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所以免了之后,立刻叫裴炎上。
中尉掌管琮安城禁军,一旦他下令关闭城门,整个琮安就彻底与世隔绝了。王宫会成为瓮中之鳖,更别说鄢王。就算驻守在外的军队来勤王,这琮安城的建得如此牢固,攻破也需要一段日子。鄢王把这个职位交出去,等于把自己的半条命都交了出去。如今他千方百计让裴炎做这个中尉,说明他还是只信裴家。
步长悠无法确定裴蓁的来信是好心提醒自己鄢王主意已定,她帮不上忙了,叫自己赶紧想别的退路;还是告诉她,她和裴炎的婚事已定,请她认命;抑或是请她看在与武平君府的交情上,嫁给裴炎,帮他们裴家渡过这个难关。
她让流云把裴炎请到了书房。
他抱拳行礼,叫了句公主。
步长悠抬手请他坐。
槛窗下摆了两张圈椅,他拣最里边的那张坐。
青檀和流云进来奉茶,一杯搁在圈椅边上的香几,一杯搁在案角,然后退了出去。
步长悠微侧了一点身子,看着椅子里的他:“裴公子,除了这封信,蓁蓁还有什么话给我吗?”
第97章 交心
裴炎道:“回禀公主, 没有。”
步长悠又问:“这封信公子看过吗?”
他微微欠身,道:“卑职不敢。”
步长悠道:“那她一定有另外一封信给你。”
他道:“是。”
步长悠道:“我猜她跟我们两个说的是同一件事。”
他公事公办道:“卑职不知。”
步长悠顿了一下, 结束了这场快问快答, 她从案子后头走出来,走到他跟前。
他跟着就要起来,步长悠伸手将他摁回去, 道:“我想请教一下公子, 中尉为何被免了职吗?”
他没想到话题转移的这么快,愣了一下。
步长悠接着问:“不能说?”
他摇摇头,道:“早年间小舅舅年轻气盛, 做过不少荒唐事,后来被人弄到牢里要问罪, 外祖父来求父亲,父亲就托了关系把他弄了出来。前些日子, 因为这事被几个御史参了, 加之父亲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太子身世的人,太子身世被泄露,太后认为是父亲所为, 不免震怒,王上只好先将父亲免职。”
步长悠:“那是从你们府里传出去的吗?”
裴炎垂眸:“父亲至今也未曾跟卑职说过夫人和太子的事情,他也断不会跟其他人说,更不会从我们府里传出去。”
“那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步长悠问。
他没吭声。
步长悠继续追问:“想必你们心里是有谱的,是谁?”
他仍然公事公办,道:“ 没证据的事, 卑职不能乱说。”
步长悠可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道:“是鄢春君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公主怎么会如此说?”
步长悠道:“前几天他来找我,亲口跟我说的。不仅跟我说流言是他放出去的,还跟我说他上一年就知道太子的身世了,他将此事告诉了偃月夫人,人偃月夫人告诉了王后。”
裴炎更加诧异了,不过他这一讶异,显得整个人都活了起来,他纳罕道:“他为何要跟公主说这个?”
步长悠道:“你不必知道他为何说这个,你只需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张口就要答,大有继续敷衍的意思,步长悠在他还没开口时,就喝止了他:“裴炎。”
裴炎被吓到,忙起身恭敬道:“卑职在。”
步长悠却缓缓舒了一口气,她打算示弱,只手将他的拳头压下去,温声道:“裴炎,我是你父亲故友的女儿,我们两个有过婚约,我又是你妹妹的好友,你于我还有救命之恩,咱们这么多的关系,算得上私交甚笃吧?”
他低着眼睛看她,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步长悠更加温和了,不止声音温和,连眉眼都尽量使它们温和下来,她道:“今日咱们不论君臣,我不摆公主架子,你也不要用官话搪塞我,我只想听真话,哪怕没有证据。”微微一顿,怕说服力度不够似的,补充道,“我从未见过母亲和中尉见面,却知道中尉是她在鄢国唯一信任的人,就算不为咱们小辈的私交,为了他们上一辈的交情,你也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对不对?”
裴炎没立刻回答,对于这位公主,他总是下意识的保持警惕,不过看样子这次倒不像是在耍弄他,于是他垂下眉眼,重新坐回去,道:“父亲私下推断,太子身世被泄露,应该和鄢春君有关系。至于夫人的意外……之前王上派青麒卫到离宫暗查,未查出王后与夫人有任何交集。”
步长悠蹙起了眉头:“可我听说鄢王冷落她,她的处境非常不好?”
这件事事关重大,裴炎有些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说,可一想到她刚才都近乎哀求了,若不说,就太让她难堪了,于是道:“很多事情的内里都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或许夫人的死的确是意外,但因为有利用价值,所以各方纷纷下场。比如鄢春君,他利用夫人之死,想挑拨太子和王后的关系。而王上这些年来一直忧心外戚权势过大,但出于对太后的尊敬,迟迟不肯动手。云中不思感恩戴德,反有恃无恐,导致云中只知有云中侯,不知有王上。或许王上也利用了这件事,一来是将太子和外戚剥离开,二来也有警示云中的意思。”
这番话里头的确含金量巨大,不过步长悠所在意的不多,她只想确认她母亲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她问:“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中尉被免职,看上去也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他道:“公主聪慧。”
步长悠问:“那几个御史是太后的人?”
他没吭声。
没吭声就是默认了,步长悠道:“刚才我就在想,倘若裴公子愿意跟我交心,我就愿意跟公子交心,现在看来,公子的确是值得托付之人。”
裴炎不解的看着她。
步长悠道:“武平君解甲归田了,中尉被免职,你又被贬职,一家三代,只有裴蓁在宫里苦苦支撑。她虽有一位公主,可若没有家族的支撑,在宫里大约也不会太好过。我是这么想的,既然你需要用跟我的婚姻来官复原职乃至加官进爵,那咱们就成亲好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倘若时机成熟,我会假死离开,不需要你帮大忙,只需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裴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步长悠继续道:“我已经替你们家考虑了,生老病死乃人之长情,成婚半年后,我若得病死了,谁也怪罪不到你们头上。”顿了顿,“或许你觉得我答不答应这门婚事都无所谓,因为婚事只需你单方面去给鄢王认错,让他有台阶下,它就能成立。但我告诉你,你们若是逼我,我就剪头发做姑子去,咱们两败俱伤,谁也别想好过。反正母亲已经不在了,我唯一的顾虑也没有了。”
裴炎没说话。
步长悠回到案子前,端了自己的茶给他,他惶不多让,接了茶一口饮尽。
步长悠接回茶杯放回案子上,软声道:“虽然那么说,但我知道倘若我真的不愿,你们父子定不会逼我,要是逼我,你们不就成了伪君子么?但不逼我,就要辜负鄢王的一番期待,他的期待这次若落空了,你怕是再没翻身的机会。你们左右为难是不是,我这法子解了两厢难处,不好么?这事唯一的风险就是倘若事情败露,咱们都不得好死,但富贵险中求,我敢冒这个险,你敢吗?”
他又拿了自己的茶,抿了一口,道:“公主想怎么个假死法?”
她摇摇头:“没想好,只是看到裴蓁的信,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了这样的法子,至于具体怎么实施,慢慢想吧,毕竟现在连婚事还没定,有的是时间。”
裴炎已彻底恢复冷静,他仰面看她:“倘若想不到呢?”
这是松动了,步长悠笑:“上一年我能想出叫你辞婚的法子,明年我就能想出假死的法子,事在人为,怎么会想不到?”眼波一转,到他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故作亲昵道,“公子见多识广,也可以帮忙想一想,毕竟咱们是战友,成全我也是成全自己,公子总不想跟我过一辈子吧?”
其实不必故作亲昵,他们之间本来就不陌生,只是素日两人没有台阶下,端着而已。
裴炎对示好无动于衷,因为这是大逆不道的事,他的确不会做帮凶,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道:“卑职愚钝。”
步长悠笑了,臭德行,真是给人惯坏了,她起身到案子后头去,边写边道:“我就当公子答应了。”
裴炎没吱声。
步长悠写好一纸契约,拿了印泥,摁了手印,递给他:“要是没问题,公子摁个手印吧,虽然这东西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可以约束公子,公子要是反悔不认,我就日日拿它来羞辱公子,让公子时时记起自己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裴炎很不情愿做这样的勾当,可他也知道这交易是公平的,双方不会有任何道义上的负担,也不会觉得委屈。
人只要不觉得委屈,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虽不情愿,可还是摁了手印。
步长悠拿到他摁了手印的契约后,心情立刻开朗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将契约折好,拿镇纸压住,转身道:“公子还有没有什么话嘱咐,倘若没有,我送公子出去?”
裴炎也觉得一身轻松,声音跟着轻快了不少,起身道:“公主留步吧。”
步长悠坚持将他送到门口,看他翻身上去,忽然又道:“公子,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教我骑马,以备不时之需。”
裴炎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可真高兴,他道:“容卑职想一想。”
然后策马而去。
裴炎一走,青檀、紫苏和流云迫不及待的从门里出来,见步长悠满面红光,容光焕发,很是好奇,问她怎么回事。
步长悠一边往回走,一边把她跟裴炎的交易说了。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又都觉得顺理成章,于是青檀试探道:“那这事要不要告诉相公子,让他跟着一块高兴?他见多识广,脑子也好使,说不定立刻就能给公主想出一二三四五六个假死的法子出来。”
步长悠听到那个字眼,脸色立刻变的阴沉下去,她寒声道:“虽然母亲的死跟他无关,可他欺瞒我是事实,这种骗了人还理直气壮给自己找理由的人,要他做什么。你们谁要是敢跟他说,别怪我翻脸。”
公主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几个人立刻敛声静气,连连点头称不敢。
步长悠这一整天都沉浸在寻到新出路的欢欣中,一直没有平静下来。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她就静了下来,开始细想自己那提议的可行性。
那法子很粗糙,成立的依据不过是紫苏幼时听过的一段说书。不过这个不重要,只要有裴炎放人的承诺,她就已有五成的把握。至于假死的药,只能先在城内的医馆问一问。倘若问不到,就雇人去找。
雇人应该会花一笔不小的钱,她明天得好好算一算账,看自己目前能拿出多少来。
于是越想越多,一直到月上中天,街上传来三更天的打梆声,她还没睡着。
梆子声渐行渐远,她翻身正准备睡,却忽然听到啪嗒一声,像槛窗撑开又落回去的声音,接着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落了地
第98章 恼怒
她心中一惊, 猛地握紧被角,因为察觉到是人, 但随之又放松下来, 因为她闻到了那熟悉的幽香。
相城。
她闭上眼睛假寐,却莫名紧张,只觉得心在腔子里要跳出来似的, 接着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好似把衣裳脱了。
这深更半夜,他鬼鬼祟祟要做什么?
接着被子被掀开,他的人进来了。
他身上带了一点夜晚的凉意, 手不小心碰到她,她身上立即起了一层细栗。他离的很近, 步长悠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小心翼翼的将胳膊穿过她颈下, 将她搂到了怀里。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 熨帖的她都想哭了。
情人就在怀抱里,他也悄悄红了眼圈,要是能跟她抱头痛哭就好了, 反正他俩都觉得委屈巴巴。情这种东西,真是叫人又爱又恨。他稍微平静了一点,轻声道:“十岁那年,有个老和尚说我有慧根,要渡我入空门,我差点就跟着去了, 还是丞相不肯,才没有去成。现在想想,以前除了姐姐,什么都挺无所谓的。后来到了该有女人的年纪,也有过,觉得女人有点意思,但时间久了,发觉也就那么回事。姐姐总说我没遇到对的人,要是遇到了就说不出这种话。我还以为她逗我呢,后来瞧见公主,就觉得公主与众不同。深交之后,发现的确与众不同,把我整个人吊的不上不下的。那感觉有点像小和尚头次入红尘,真正尝到了七情六欲的滋味。所以我也会害怕,太怕了,公主那时对我完全无心,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倘若给公主知道我特地跑去沈国查太子身世,公主一定会认为那背后有惊天大阴谋,一定会防备我,还会告诉祁夫人,那我就没机会了。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任何有可能将公主推远的事我都不想做,哪怕是饮鸩止渴。我知道这事做得糊涂,可重来还是会这么选。好在老天爷眷顾我,没让我的隐瞒生出不可挽回的错误。”顿了顿,声音更轻却更委屈,“王上派青麒卫调查过夫人的死,我从他们嘴里抠出来的真话,夫人的死真的跟王后无关,跟偃月夫人和鄢春君更无关,你别听鄢春君胡咧咧,他就是不想我们成亲而已。”
他说了好大一段话,可没有人回应,房间里变得很安静,仿佛连窗外的虫鸣都没了。
他也不吭声了,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步长悠都不知道他是在自说自话,还是说给她听的。
不过她不打算搭理他。
这人总有许多道理,明明骗了人,还一幅受委屈的模样,她倒成个恶人了。
他这卖可怜的本事是天生的吧。
以前她没见过世面,一次又一次中招,是她蠢。现在她有经验了,他别想再通过卖可怜使她心软。
欺瞒了她就是欺瞒了他,无论他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被原谅。
他也知道是上天眷顾,母亲的死同他没关系,要是有,他们就血溅五步好了!
还说什么重来一次依然是同样的选择,他到底是仗着什么有恃无恐?
是觉得她离不开他,是觉得她非他不可,是不是?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最后索性推开他,背过身子去。
他又从后面贴上来,抱住。
步长悠挣了两下,挣不动,低斥道:“放开我。”
他抱得更紧了,小声道:“朝中有人弹劾云中侯在云中招兵买马,拥兵自重,王上派了两拨人过去查,我要离开好一阵子,今天是来同公主告辞的,公主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么。”
步长悠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还想叫她温柔,她切齿道:“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
他搂住她的手臂一顿,这下真的被伤到了,他扳着她的肩,将她压下去,逼问道:“我滚了,公主想叫谁来?”
步长悠有些恼,一边挣,一边道:“别碰我。”
他一听这个,不松,反而压得更紧了一些,逼问道:“公主是不是早就厌倦我了,现在终于揪住我的小辫子了,就赶紧把我踢了?”又冷笑,“别瞒我,我知道他来过了,公主一直喜欢他是不是?”
步长悠抬腿真踢他,还没踢着,腿脚就被他别住了,她咬着槽牙道:“你没完没了,是不是?”
他将她压牢了,死死的,不让她动弹:“对,我是没完没了,我就没完没了,我告诉你,要是敢趁着我出去的这段时间跟别的野男人不清不楚,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步长悠冷笑一声,算是回答了他。
相城被她激得上了头,简直都想掐死她。掐死她就好了,他余生都解脱了。
不,不能掐死她,掐死了她,他怎么办?
但总有别的法子折腾她,他俯身咬下去,咬得步长悠眼泪都出来了,她死命摁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乱窜的手,道:“你还要这样是吗?”
他埋头干事,边干边道:“对,我还要这样,反正你从头到尾也没看上过我,我还装什么翩翩君子。”
他既然这么说,步长悠也没再阻止,反正他想做事儿,她怎么阻拦也无用。
中间的时候,他絮絮叨叨威胁她,说他八岁那年从树上掉下来,是真的摔到了脑子,脑子不正常,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叫她别胡来,否则跟她同归于尽。还说他对她太好,惯得她不知珍惜,以后再也不对她那么好了。又骂裴炎特能装,现在卖相好,是因为还年轻,再在官场上混两年,身上的鸡贼劲儿就会出来……
步长悠没从他身上闻到酒味,却觉得他醉了。
完事后,他将她搂在怀里,睡了过去。
步长悠想起来找一把刀,捅死他,可又觉得深更半夜没大夫,所以决定天亮了再捅。
她没睡多大一会儿,天就亮了,外头灰蒙蒙的一片。
她看了看身边的这个人,作奸犯科,他还能睡得如此香,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她起床穿了衣裳,理了理头发,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外头秋雾重,风里有湿漉漉的草木清香。
步长悠下了台阶,跨过木桥,去厢房敲门。
青檀披了衣裳开门,揉着眼睛问她怎么起这么早。
步长悠摇摇头,问她们房间有没有匕首一类的东西。
青檀回身给她拿了出来,问她做什么。
步长悠让她接着睡,自己回去了。
回去时看到廊下的几盆菊花开得正好,她弯腰去瞧。
八月菊香冷,她弯腰挑了一朵墨菊折下来。黑中透着红,比血的色儿重。她闻了闻,香也浓郁。
她把花簪在自己鬓边,进了房间。
相城此刻正垂着头坐在脚踏上发愣,听到动静,抬眼来看。
隔间的帐子被挽起,美人长身立在珠帘后头,正在审视他。
良久,他站了起来,向她走过去。
隔着一道帘子看公主。
有淡淡的菊香。
他想说,公主,咱们一块过日子吧。
就在她走掉的那一会儿中,他坐在她床边,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累。
他不想折腾,只想跟她好好过日子,他怕再这么折腾下去,他们都不能善终。
他伸手慢慢拨开帘子。
鬓边有花,开出颜若的姿态。
步长悠拔开手中的匕首,刀鞘被扔在地上,刀尖冷光一闪,朝他肩头扎了过去。
他闷哼一声,猛地拽住帘子。帘子断掉,珠子呼啦啦的蹦了一地。
步长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相城,你有你的借口,我有我的理由,既然咱们都无法体谅彼此,婚事就算了吧,好聚好散,痛快点。”
步长悠正要松手,他猛地握住她的手往前一顶,刀子进得更深了,他脸色苍白,却笑了起来:“你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痛快点?你在我耳边发|浪的时候怎么不说痛快点?你骑在我身上的时候怎么不说痛快点?现在叫我痛快?你压根就不是为我没告诉你太子的事,你是知道裴炎身边现在没人了,你看见了机会,找个借口踢开我罢了。”他把刀子从肩上拔下来掼在地上,“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吃。”
这人真会攀东扯西颠倒黑白,步长悠怒从中来,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有完没完?我是背着你跟他偷情了,还是被你捉奸在床了,你什么事都往人身上扯?你还有脸说我,我看你才是。一不高兴就亲这个搂那个,就你能耐,我都不稀罕说你,你还来劲了。”
“对。”他恶狠狠道:“你给我气受的时候,你不搭理我的时候,我就爱去找别的女人。她们温柔又体贴,哪个不比你强?你除了比她们会发|浪,还会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跟钟离清可不止搂搂抱抱,我们能做得事情多了去。她还说要给我生孩子,三年抱俩够不够?还说做妾也没关系,只要我疼她,这么善解人意的人,我为什么不疼,当然应该好好疼着。你当真以为我没了你不行?”
步长悠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却觉得解气,又解气又解恨,公主原来也会吃醋,看来也不是完全不在乎。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步长悠指着门,道:“滚。”
第99章 孩子
肩头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 但他完全不在乎,只道:“别想着嫁给裴炎, 即便真嫁了他, 我也有办法叫你们过不下去,所以别逼我,我不想在我心爱的女人背后插一刀。”
步长悠看着他:“相城, 你最好一刀捅死我, 捅不死我,死的就是你自己。”
“这是你说的。”他伸手来摸她的脸。
她嫌恶的躲开了。
他也不在意,拨开帘子走出去。
走了两步, 想起什么,道:“那天晚上你醉了, 问我之前跟多少女人这么搞过,我说一个没有, 公主是头一个。刚才我算了一下, 六个,你之前有六个,你后面还有两个。”
他走出了房间, 走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后却再也迈不开步子了。他明明是来跟她好好道别的,叫她等他回来,怎么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在槐树下坐下,清晨的空气有些凉,街道上还没什么人。
他忽然很伤心,伤心的捂住脸。
青檀看着相城出去后, 急忙进了房间。
地上到处都是珠子,还看到了那把带血的匕首。
她连忙将步长悠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
身上没有伤,她松了口气。
可转念想到伤的可能是相三公子,心里也不好受。
吵架归吵架,怎么每次都要动刀子?
她赶紧找药箱,从里头拿了金疮药。
步长悠一把夺过来:“甭管他。”
青檀又抢过来,道:“之前替裴美人挡了一剑,后来又自己捅了一刀,估计还没好利索,又来一刀,要死了。”
说着追了出去。
追出去,瞧见人在门口的槐树下,正一只手捂着脸,似乎在哭呢。
青檀叹了口气。
他听到动静了,忙抹了一把脸,扭了身子,背对着她。
青檀拔开瓶塞,蹲下去看他的伤。
倒不是很深,她拿起药瓶往伤口上倒,边倒边道:“公子年纪轻轻的,怎么一点不懂爱惜自己,以后可怎么办?”
他一听这话,更委屈了,扭过身来,一把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里,伤心极了:“还有以后么,再也没有以后了,她根本不喜欢我,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我,都是我逼她的,是我逼她喜欢我的,是不是?”
青檀被这么突然一抱,有些局促,可看他伤心的像个小孩,又忍不住怜爱,柔声道:“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喜欢公子,不过过去肯定是喜欢的。以前老喝避子汤来着,公子生辰后回来,给她熬了好几回,她没说不喝,可却都没喝,全悄悄倒花盆里了。”
他茫然起来,茫然中,竟就不伤心了,脑子也清醒了,他松开青檀,看着她:“真的吗?”
青檀把金疮药塞到他手中:“我骗公子做什么?”说着回去了。
他握着那瓶金疮药,突然开心起来,原来公主是爱他的,好早之前就爱他,他其实也有感觉的,个别时候还觉得公主非常爱他。可总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原来不是错觉,公主是真的爱他,都想悄悄给他生孩子了。不告诉他,大约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吧。原来他说得话,她都记在了心里。
现在好了,他终于弄清楚了。
他立刻又回去了,要道歉,一定要道歉,什么尊严通通不要了。
步长悠这会儿被气得脑仁疼,正趴在床上伤心呢。
青檀见他进来,就自动退了出去。
相城进到房间后,不敢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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