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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来-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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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也唬了一跳,忙来查看她前边是否有伤。
紫苏从肩上一路摸到脚踝,都没看伤口或血渍,不过却在地上看到一支没箭头的箭。
紫苏捡起来把箭给了裴炎,裴炎看了一眼箭,又去看对面二楼,二楼窗口已没人了。
这边四个蒙面人,在箭发出来之时,就撤手逃了,两个路见不平的侠士过来看情况,见人都没事,就松了口气。裴炎多谢他们拔刀相助,他们大手一挥,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然后就进茶楼喝茶去了。
箭虽没箭头,可用那样的力道射出来打在身上,震到了尚未完全愈合的旧伤,喉头不断有液体涌上来,步长悠勉强压|下去,后来实在压不住,又呕了一口出来。
紫苏扶住她,哭道:“裴大人,怎么回事,明明没有伤,怎么一直呕血?”
步长悠用袖子擦了嘴,道:“旧伤复发,不是什么大事,别大惊小怪。”又看向裴炎,“不要追究这件事。”
他看着她,没吭声。
这么大的事,还把他牵扯进来,是要解释一下,步长悠道:“不是冲你,是冲我来的,我私下解决就行。”
他将目光从她脸上收回,只道:“公主的事,自然交给公主解决,卑职送公主回去吧。”
步长悠拒绝了:“这离洋槐街不远,不劳裴大人。”
他也知道彼此身份不便,见她避嫌,没坚持,道:“公主多保重。”
步长悠点点头:“裴大人也保重。”
马车颠簸,路上步长悠又咽了几口血,等到洋槐街,紫苏扶她下马车,再咽不下去了,一把推开,猛跑几步,到槐树底下,扶住树干,喷出好大一口血,溅得白裙上到处都是血,紫苏冲过去扶她,她撑着树干有气无力道:“好像比想象中的严重一些。”
紫苏一边哭一边大声喊青檀,青檀应声出来,见步长悠脸上身上全是血,一下慌起来,可她没问怎么回事,而是先跟紫苏把步长悠搀进院子里,搀到房间里坐下。
紫苏放下后,抹抹眼泪,道:“我去请大夫。”说着就要往外跑。
步长悠一把拉住她:“旧伤复发,不是什么大事,你把之前没吃完的药煎一剂,我吃了,缓一缓,实在不行,再去请大夫。”
紫苏看了眼青檀,青檀点点头,叫她先这么办。
紫苏抹了把眼泪,去后头厨房煎药了。
青檀倒了茶,步长悠一点点喝下去,稍微舒服了一点,只是有些眩晕,青檀要扶她到床上歇一会儿,两人还没进去,只听远处哐当一声摔门声,震天雷似的,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听到了。
青檀有些纳闷:“这是怎么了?”
步长悠心中有点预感,她知道是谁,她叫青檀扶她出去看看。
两人刚到廊上,就瞧见那个小青年正跨过水上的曲桥过来。
他惯常穿白,除生辰那日穿过一件喜庆的,身上也没其他颜色,今天换了粗布青衣,青檀乍一下没认出来,等他走近些,青檀认出来了,怪道:“今儿怎么穿得这么平民,都认不出来了,而且火这么大,谁惹他了?”
他径直上台阶。青檀瞧他脸色铁青,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正要问,自己却忽然被他一把扯住,大力的甩到一旁去,甩得她头晕眼花的,等她稳住回过神来,步长悠已经被拖到了房间里。
步长悠被他甩到床|上,甩得气血上涌,喉咙眼有血上来,她来不及咽下,血呕在被衾上,白底青竹的薄衾上,立时开出了一朵殷红的花。
她不着痕迹的拿衣袖擦了一下,撑着床去看他。
他上来,一把将她推倒,粗暴的握住她的双肩,跪在她身|体两侧,步长悠下意识抓住他两肩的衣襟。他双眼微红,恨那么多,像要溅出来,啐死她:“裴炎算什么东西,你要扑过去,他到底算什么东西,值得你连命都不要的扑过去?”
他每说一句,手上的力道就会大一些,每说一句就大一些。以前多缠绵的一个小青年,现在每一下透着凶狠,没一点怜悯,处处想置她于死地。可她现在没精力感受这些,面前这人已经发疯了,她得集中精力对付他。她早知道,这人是不可控的,有多乖顺,就有多暴戾。她一直想弄明白他的那根线在哪里,现在她隐隐看到了。
青檀扑进来看到这情况,急哭了,可主子们的事情,她不能上手推搡,噗通一声跪下去:“公子,有话好好说,公主旧伤复发了,刚才吐了好多血,经不起折腾。”
步长悠心里都打颤,他这个样子真可怕,不是小狐狸,是个困兽,可她不能怕,她咬着牙,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字一顿道:“他救过我。”
“救?”他像听到天大笑话,眼泪落下来一滴,砸在她脸颊上,温热的,“不是因为公主主动送上门要他来救么?几个土匪算什么,我们公主连名声都不要的人,鄢王都不怕的人,会怕几个土匪?公主不就是希望自己欠他,然后就有借口有来有往了么?”
步长悠仍然不看他,只重申自己的立场:“我没有。”
他不信了,他有自己的判断,他确确实实被骗了,身和心被她骗得彻彻底底。他捏着她的肩,想把她捏碎,捏碎就好了,这个死骗子。他无法理解,裴炎都那么对她了,她竟然喜欢他。他原以为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裴炎是绝对没有可能,偏偏就是这个最没有可能的人成了能。他真恨,恨自己没早点发现。公主七情不上脸,可眼睛是活的,公主喜欢谁,眼睛就离不开谁。公主跟他耳鬓厮磨,每一寸都熟得不能再熟,可他坐在公主身后,紫苏都认出来了,偏偏公主认不出来,因为公主的心思从来不在他身上,公主的心思在那个人身上。
“一把破扇子,公主要时时带在身边。扶苏园见个面,就巴巴画下来。遇到劫匪,赶紧找他来救,这样不够,还要画下来。见他有危险,就扑过去救……”
他说不下去了,他娶了一个新娘子,巴心巴肺的对她,准备跟她白头偕老,却在新婚的第二天发现新娘子心里原来有人。
“什么不想成亲,什么相看两厌,通通是借口,公主期待的人既然是他,为什么一早不说清楚,早说清楚,大家就不用这么。。。。。。这么浪费时间了。”
步长悠愣了好一会儿,原来是这样,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想的,如今叫他一口气说了出来,她忽然觉得很有道理,她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看着他:“既然你都知道,还来做什么?”
他的眼又红了几分,他来做什么?他来求救,都是他的猜测,他百分之九十九相信自己的猜测,可还有百分之一,他一息尚存,求她解释,只要她好好解释,他就相信。可她压根不解释,签字画押,全部承认,干脆利索的将他打入了死牢。
公主手起刀落,还是如此痛快,只不过痛的是他,快意的是她。她将他踩到了泥地里,狠狠的踩了下去。怎么样才能让公主痛一痛,他到现在都没找到公主的痛点。
他从床上下来,粗鲁的将青檀拽出去,青檀不出去,绝对不能出去,可她的哀求没用,人被一把推到门外,他上了栓,决定心无旁骛的来收拾他这个可恶的新娘子。
他以前总觉得是新娘子母亲的错,好好的公主,给她教得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他那么疼她,想叫她笑,想叫她哭,想让她放下防备,不要那么苦。可到头来发现全是自作多情,新娘子根本不需要。他是瞎了眼,把一腔真情全给她,她三心二意,又蠢又坏,一点都不配,她活该受苦受罪一辈子不能解脱。
她疼起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脸都扭曲了,她咬着牙想绷住。不过他今天绝对不会让她得逞,她将牙咬碎也绷不住。她的脸陷在被衾中,终于受不住,哭出了声,嚎啕大哭,什么都顾不了,她前半生唯一一次彻底崩溃。
可是晚了,他不再怜惜她,绝不再怜惜她,她欠他的,他要统统拿回来。
他从耳后过去,贴在她耳廓上,笑声凄荒:“公主喜欢蒙人眼睛,臣以前不知道,只当是公主的情趣,现在想一想,公主是不想看见臣对不对,看不见的话,公主就可以把臣想成裴炎,对不对?”
好没意思,真的好没意思,他说完自己都笑了,明知道是这样,还是想娶,想跟她生孩子。他以前哪里受得了这种待遇,被人羞辱,还心存幻想。他托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扭过来,疼就写在脸上,他莫名觉得痛快,真痛快,公主还会疼,他笑道:“琮安的这些子弟,臣唯一觉得还有点骨头的就是裴炎了,臣衷心欣赏他,没想到公主的眼光跟臣一样。怎么办,臣总不能一下娶两个吧?”
步长悠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杀人,倘若她能摸到一把刀,准毫不犹豫的捅进他的心窝里,他还有脸提裴炎,他连裴炎的头发丝都不如,他连给裴炎提鞋都不配。可她疼得死去活来,连发狠的力气都没有,只想他赶紧完事,她只想解脱。
完事后,他毫无留恋的下了床,步长悠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像砧板上死透的一条鱼,他跪在床边亲她的发丝,声音像裹了一层蜜的尖刀似的:“公主,我爱你。”
步长悠一动未动。
他不在意,只道:“公主,我祝你跟裴炎白头偕老。”
他站起来,准备走了,步长悠终于能说出一句话了,有气无力的话:“把扇子和画还给我。”
他滞了一下,没说还,也没说不还,打开门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收到大家的催更!!然而实在有心无力,尤其写完香橙(谁起的,超可爱)和公主决裂,两、三天还弄不出一章来,太难了,他们决裂后太难写了,全靠存稿撑……能多写的,我一定当天就放出来了~么么哒~
第74章 报复
青檀和紫苏一见他走了, 立即冲进来,步长悠有气无力的揪住薄衾的一个角, 勉力拉起来, 搭在身上。
青檀噗通跪下去,因为她刚才已经听出来了,还是那把扇子惹得祸。
步长悠趴在那里缓了好久, 才声音嘶哑的说了句话, 说不关她的事,让她们去烧热水去,她想洗一洗。
热水弄好后, 叫她们都出去。
她在腾腾热气中逐渐冷静下来,他说得对, 她是对裴炎是另眼相待,可他说得不完全对, 因为她对裴炎没有任何期待, 否则当初不必赔上名声让他拒婚,何苦来哉。
再说,抛掉裴炎, 最初是他费劲巴拉的勾引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不负责不成亲,他也没有任何异议,如今却做出这幅受伤的姿态借机欺辱她。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借口,他这么欺辱她,她都不会原谅他。
她在热水中泡了许久, 泡到水都凉了,才叫青檀和紫苏进来添。
青檀的眼圈还红着,步长悠看了她一眼,还是提不起力气,只道:“都说了,跟你无关。”
青檀抹了一下眼角:“怎么无关,要不是我拿错,也不至于有今天这一出。”
紫苏这会儿也不和稀泥了,因为谁都知道这次的事比较大,她乖乖低头认错:“这事我也有错,要是我不犯懒,跟她说清楚一些,或者自己去拿,就不会有这些事。”
步长悠靠在桶缘,热气将她的脸蒸得通红,她抬手揉了揉额头:“扇子是我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他早就想找茬了,有没有扇子,他都要来一出,不关你们的事。”
不关她们的事,但关另外一个人的事。
倘若不是她,自己不至于想起那把扇子,那扇子,她本来已经忘了,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
迁怒也好,恼羞成怒也罢,她受了一遭灾,自己不好过,她也别想太好过,大家一块不好过算了。
黄昏时分,步长悠带着青檀紫苏去了武平君府。
裴翼和夫人刚吃过晚膳,他们的小儿子裴煊正在陪他下棋,忽然门上的管事来报,说外头有个祁姓姑娘自称是老爷的故人之女,问老爷见还是不见。
裴翼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立刻叫上自己的夫人叶氏,两人亲自到府门口迎接,并行了君臣大礼。
步长悠将二人扶起,说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他们的天伦之乐。
裴翼忙说公主嫁到,鄙府蓬荜生辉,求之不得,说着迎到了正堂去,让她上座。
步长悠叫夫妻二人不必惶恐,她是来致谢的,其实早就该来的,只不过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养伤,不便登门,如今伤已痊愈,特地来感谢武平君府的护佑之情。说着让青檀和紫苏把谢礼献上。
裴翼听了她的话,忙跪地说剿匪本是他分内之事,是他的失职,才叫公主受惊了,公主不责怪已是宽宏大量,如何担得起谢字。
步长悠自然又是一番担得起的客套话,他们夫妻二人这才接了礼,谢了恩。
步长悠同夫妻俩拉了会儿家常,无非就是问问武平君,问问裴蓁近况如何。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起身说天色已晚,不多坐了,裴翼和夫人以为她要走,准备送出去,谁知她话锋一转,却是问裴大公子在不在府中,上次多亏他相救,她也带了一份礼物送给他,聊表谢意。
两人曾经未婚夫妻,现在婚约不成,相见本是尴尬,不过中间插了一桩别的事,倒没有形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只是不管双方私交如何,对父母来说,解除婚约的一对小男女,还是应该避免相见的,不过谁挡得住公主的任性呢。叶氏立刻派人去叫裴炎。
步长悠说不劳裴公子大驾,还是她过去吧。
叶氏吓坏了,因为裴炎那有女人,她忙说使不得,步长悠笑着拒绝了,还是要自己过去。
裴翼和叶氏拦不住,只好陪着一同过去了。
她觉得巧,上一年也是五月份,她来过武平君府,止步于谵宁居外,时隔一年,她又到了这。
侍女挑着灯笼在前方照路,裴翼引路,到了第三道月洞门那,她忽然止住了步子,因为月光下的庭院中,有个练剑的身影。
只不过这次人多势众,练剑的人很快发现了月洞门紫薇花外的两圈灯火和几点人影,他收了剑,用袖子擦擦汗,走过来,见是自己的父亲,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裴翼点点头,往边上让了让,道:“过来见过公主。”
裴炎抬眼,他在灯光和月光里看到公主,一身洁白的衣,一双黑亮的眼,那双眼正在暗里看着他。
他双手抱拳:“卑职参见公主。”
步长悠瞧着他,话却是对裴翼说的:“我有两句话想单独同裴公子讲,不知道中尉和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裴翼道了一声是,和叶氏退到了三道月洞门之外。
紫薇已开,月光落在上头,还有一点晚风,星星点点,摇曳不休,她在月洞门外头看着里头的他,道:“免礼。”
他直起身子,紫薇花拂过他的肩头,人如碧树,这么俊。她看他的同时,余光扫到院子里,里头廊下站着一个女子。
步长悠倾了一点身子,毫无掩饰的去看廊下的纤细身影。
裴炎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叶氏以为裴炎在叫自己,就走下廊,走了过来。
快走到门口时,她对着满身月光的裴炎问:“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裴炎没吭声。
星河走到他身边,这才瞧见月洞门外还站了一个人,只有月光的话,她看不大清,问:“谁啊?”
步长悠无声的笑了,像看到等待已久的猎物落进陷阱中,她道:“我姓步,叫步长悠。”
叶氏愣住了。
裴炎低声道:“公主有话吩咐我,你先回去吧。”
叶氏有些不详的预感,然而她也知道,这一天终将来的,早晚的事,她稳住自己,转身往回走。
在她走出去的第一步里,她听到公主说:“裴炎,有人跟我说我喜欢你,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叶氏步子一顿。
公主爱捉弄人,他已习以为常,只道:“公主真会开玩笑。”
以前她或许有开玩笑的成分,今天可没有,今天她是来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她清冷的陈述:“恒渊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接近他,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目的就是给你找一个拒婚的借口。”
裴炎一时没反应过来。
紫薇种在月洞门旁的青石缝中,树身倾斜出来,是那句疏影横斜。她走过去,折了一小枝紫薇拿在手中:“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因为我母亲算计了你,我心存愧疚。你父亲去提亲,那是你父亲欠了我母亲人情,他愿意拿儿子的婚姻还债,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我还是成全了你,因为我喜欢你,你有心上人,我不想棒打鸳鸯,不想让你讨厌。不过现在后悔了,裴大人太好了,这么好的人却不是我的,真不甘心,时常在想,要是时间能早点就好了,说不定我跟裴大人也会——”
“公主!”他打断她,叫她不要再说了。有些话,她不该说,他也不该听。
她一点不介意,继续道:“说不定,我跟裴大人也会相亲相爱。”
裴炎不知自己哪里得罪她,叫她巴巴找来,说这一堆胡话,他转身对星河道:“公主经常这样胡言乱语,你不用放在心上,先回去。”
步长悠笑了,隔着他看向星河的背影:“不过你放心,我上次不利用强权迫他就范,这次也不会,但你要好好守着他,我太喜欢他,可他若一点不动摇,我也没办法,但是如果他动摇了,那就不能再怪我——”
“公主。”他厉声打断。
步长悠慢悠悠的将耳边鬓发别好,又对他道:“清修的时候,我时常想起裴大人,裴大人软玉温香在怀,我却只有青灯古佛,真不甘心。裴大人有想过我吗?”
他拦不住她,他知道他拦不住她,她是铁了心。
步长悠也知道他不会回答,她向里头走过去,她的目的是里头那个人,怎么也得说两句,只是被他握住了手臂,意思很明显,不准她过去。
步长悠并不看他,只道:“裴炎,你敢拦我?”
肩膀交错,他也不看她:“请公主自重。”
步长悠将他的手拂开:“也请裴大人自重。”
裴炎伸出手臂一拦:“公主,天色已晚,请回吧。”
步长悠觉得这人真是蹬鼻子上脸,她转向他,轻声道:“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梦到漫山遍野的蜀葵,白云缭绕,我跟裴大人在里头野合,裴大人抱着我,说非常后悔辞了那桩婚,还说非常爱我——”
裴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强硬的拽出去。
裴翼和夫人正在三道月洞门外说话,见裴炎粗鲁的拽着步长悠,脸色立刻沉下去,急忙上前喝道:“裴炎,你干什么?”
裴炎对他爹的话置若罔闻,扯着人继续往外走。
裴翼疾走几步,一把拦住,喝道:“逆子,松手。”
裴炎面无表情道:“父亲,公主要我送她回去,又担心府中有蛇虫鼠蚁,为护公主周全,我才出此下策。”
步长悠艰难道:“是我要他这么做的,中尉大人,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
裴炎没容她把话说完,拖着她往外走。
青檀和紫苏跟了上去。
等走得足够远了,步长悠叫他放开她,她自己会走。
他一直将她拽到府门外的马路上方才松手,抱拳赔罪:“事急从权,卑职得罪了。”说完也不多作停留,转身欲走。
步长悠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拦住他,他稍微一挣,她也就松开了,只道:“裴炎,千万不要动摇。”
地上两幅影子交叠在一块,形同一人,是缠绵的意象,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公主放心,不会有那一天。”
他转过身,只是步子还没迈出一步,听到她又问:“不会什么?”
他的步子滞住了。
“是不会动摇,还是动摇不会叫我知道?”她问,这可是两种情况。
“都不会。”他削金断玉,掷地有声。
她瞧着他的背影,月光下多笔直,她道:“裴炎,你不老实。”
他没吭声,上了台阶,吩咐管事将她们的马车赶出来。
第75章 无关
回到家里, 步长悠进了书房,坐在案子后头, 想画点什么打发时间, 可提了笔,却不知画什么,叫青檀和紫苏进来, 说要给她俩画一幅。
两姐妹没被画过, 很高兴,兴致勃勃的来了一个姐妹情深的拥抱,然后一抱就抱了半个时辰, 中间她们好几次想动,都被公主喝止了。
公主勾完基础的线条, 让她们去睡了,自己在那上色, 填浓抹淡, 弄完已是深夜。
她走到外头去,月上中天,更深露重, 空庭寂静。
突然觉得云游的事情可以开始计划了,先把伤养好,然后学骑马,学武艺,让紫苏和青檀也跟着学,不需要很精通, 三拳两脚的,能护住自己就行。
第二天早上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青檀和紫苏说了,问姐俩想不想出去。青檀正儿八经的愿意见世面,紫苏内心是不想的,觉得会很苦,但她是公主的侍女,公主要去,她一定跟着。
但拳脚不好学,尤其她们这种没有根基的弱质女流,所以教的人要选好,步长悠问她们有没有认识什么合适的人选。
对于步长悠的这一问,紫苏和青檀都有些吃惊,因为之前公主让相公子教来着,但现在显然她把相公子排除了。她们都以为那件事闹一闹就过去了,可如今看来,像是有些过不去。
紫苏和青檀心里是极其希望他们两人和好的,只有他们和好了,姐俩拿错贺礼的罪恶感才会消失。
紫苏试探道:“公主之前不是说让相公子——”
“之前是之前,从现在起不要再提起他。”步长悠道,“不过他还拿着我的扇子和两幅画,你们抽空给我要回来。”
青檀有点没听明白:“扇子和《琮安遇匪图》,还有一幅是。。。。。。”
步长悠道:“《捉贼记》。”
青檀和紫苏到丞相府的西角门,门上的管事认识紫苏,听说来取画,就派小厮将她们领去濯缨楼。
路上刚巧遇到一个濯缨楼的侍女,小厮叫她泽兰姐姐,问她三公子在楼里么。泽兰说不在,不过李玮刚从外头回来。
小厮带着姐俩去了濯缨楼。
濯缨楼一个叫凌霄的侍女说李玮去找二小姐了,不在楼里,要是不着急,叫她们先等一会儿。
紫苏和青檀只好留下等,足足等了两盏茶的功夫,还不见李玮回来,就有些坐不住了。
凌霄派一个小丫头去相宓那瞧,小丫头回来说李玮和二小姐已经出去了,不在府里。凌霄很抱歉,只好让她们改日再来。
两人次日又去,相城还不在,不过李玮在,但李玮没给她们扇子和画,而是领着她们去见相宓。
相宓的住处种了许多芭蕉,阴满中庭,她正在拿着绣球在芭蕉树下逗老虎,李玮上前叫了声二小姐。
相宓回头来看,瞥见他带来的紫苏和青檀后,冷笑了一下,回头将绣球往远处一抛,那只老虎终身一跃,接住了。
边上侍女立刻叫人,屋里出来两个小丫头,一个端盆,一个拿布巾,服侍她浣手。
浣手之后,她才转身跟紫苏和青檀说话:“你们主子叫你们来做什么?”
上次见面还是在梅山,那时大家都随便,没有什么尊卑,如今在他们府里,自然要做足礼数,青檀福了一身,回道:“前些日子三公子借了两幅画和一把扇子赏玩,公主叫奴来问问公子是否赏好了。”
相宓对这答案不满意,她问:“她还有说别的吗?”
青檀不知她想听什么,只好道:“公主叫奴替她问二小姐好。”
相宓还是不满意,继续问:“还有吗?”
青檀被问愣了:“不知道二小姐的意思是。。。。。。”
相宓只好道:“你们主子这两天过得如何,吃得好,睡得好吗?”
青檀有些拿不准她怎么问这个了,简单回道:“公主一切安好,多谢二小姐关心。”
相宓冷笑,公主倒是心宽,她道:“不介意我去看看?”
二小姐平日不大跟公主来往,如今想见公主,八成是跟相公子有关。
有人从中说和,青檀和紫苏当然求之不得,于是带着她回了洋槐街。
人不在正房,青檀和紫苏觉得应在书房,领着相宓穿过月洞门到后头去,她们仨一进去就瞧见公主了。
她正在自雨亭下边端着鱼食喂鱼。
相宓将青檀和紫苏拖回月洞门后的竹影中。
她要看看公主到底好不好。
青檀和紫苏问怎么了,她也不答,看了半晌,脸上浮出一个冷笑:“公主现在还有闲情逸赏荷喂鱼,看来的确很好。”
青檀现在有点明白她的用意了,抿了下嘴唇:“公主喜怒不形于色,她到底好不好,说实在的,我们在她身边这么久,也不敢揣测。”
相宓继续冷笑:“但愿她只是不形于色,而不是压根没有。”
有的,青檀想。公主的的确确喜欢相公子,只是公主是否真如相公子所说的喜欢裴大人,那她就不知道了。
步长悠抬眼见她们仨从月洞门的方向进来,直起了腰。
青檀引着相宓穿过自雨亭到对面,道:“公主,二小姐有话要跟你说,奴就把她带来了。”
步长悠点点头,道:“你去备茶吧。”
青檀道了一句诺,下去了。
相宓将她上下一打量,公主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孱弱,她有点满意,只要有情,怎么折腾都无所谓,于是开口时声音就软了许多:“他在燕春楼,不知哪个下流胚子给他弄的寒食散,和酒吃,吃的人都快傻了,以前他还听大姐的话,现在连她的话也不管用了,谁劝都没用,可这事也不敢让丞相和长公主知道,一直帮他瞒着,不知还能瞒多久,公主要去看看吗?”
步长悠抓了把鱼食,慢悠悠的撒到荷塘里,游鱼上来争抢,她瞥了相宓一眼,问:“跟我有关系?”
相宓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公主觉得跟自己没关系?”
步长悠道:“我觉得跟我没关系。”
相宓被激得气血上涌,眼冒金星,好半晌,稳住一点,道:“好个跟你没关系,我早就知道公主是个薄情寡恩之人,要他不要一个猛子扎进去,他一再说公主面冷心热,看他那么坚定,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还是叫我看准了,他真是瞎了眼。”
步长悠随她怎么说,只道:“不送。”
相宓要被气昏了,她现在算是体会到公主多会气人了,天可怜见的,她的三哥怎么遇到这号人。
她看着公主的背影,纤细袅娜,弱不禁风,本是值得人怜惜的,可此时此刻她却很想冲上去将她撕了。她忍住冲动,转身要走,跟这样的人的说话简直浪费心力,可转身才刚走了一步,还是还忍住,回身猛地一推。
步长悠身体一个不稳,栽到荷塘中,扑通一声,鱼群向四面散去。
步长悠有瞬间的失聪,肺里灌进去水。好在荷塘水不深,蹬了几下,浮出水面,呛了几口水,水里带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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