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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图-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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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长信王妃称:只生了花君一人。
江淮之父――豫国公生前是长信王的挚友,事发之后,他暗中聚拢其余旧臣,修养势力,只待时机为长信王报仇,扶世子上位,密称:扶统大任。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七年前,长安爆发鼠疫,豫国公不幸染病身亡。
临死前,他命人将江淮从大燕接了回来,将这难于上青天的扶统大任亲自交与其手,叫她务必带领其余旧臣,将这大汤江山归还给宁氏嫡血一脉。
明王被贬是她的第一步棋。
此步棋一走,其余旧臣倒也对她刮目相看,而后几年,则是更为放心。
如今旭王栽了,又是一步好棋,只是不想稍稍失了下手。
江淮闭眼,微呼了口气,不停的转着扳指,暗暗告诫自己:决不可心浮气躁,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来,眼下长信旧臣的地位方稳,不能冒失,千万不能冒失。
花君知道她在为明王回京的事情烦心,安慰道:“兵来将敌水来土堰,可千万别乱了手脚。”
“我已经费力除去了一个明王,切不可再崛起一个旭王,非要皇上子嗣尽断,无有臂膀,方有世子上位之机。”她目光微冷,紧紧的盯着花君,庄重的拱了拱手,“江淮秉承父亲遗愿,甘愿愚公移山,精卫填海,效仿夸父逐日之心,安顿社稷,除去国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花君见她如此,鼻尖一酸,眼中微微含了泪,她不着痕迹的抹去,笑着打了一下江淮的手:“小点声,别被人听见了。”
江淮笑了笑:“你放心,我的上御司还没人能像你一般随心所欲的进出。”
花君白了她一眼,嘟囔道:“得意忘形。”
第八章 长欢公主
午后无事,江淮便禀了皇帝,回了自家侯府。
这是豫国公死后,皇帝感念其功高,特让其身无官职的次子江彦遗承爵位――封晋国侯时赏的府邸,虽算不上奢靡,但冬暖夏凉,极为宽阔透亮。
刚下马车,就听说门子说,长欢公主――宁容姬来了。
江淮大抵也猜出她今日的来意,当初诬陷明王谋反,还是长欢准备的假证据,如今功亏一篑,八成是来商量对策的。
走进西院,拐过两条红木侧廊,便是留心居,长欢正坐在屋院的石桌前徐徐喝茶。
她微微仰头,修长的脖颈如玉般细腻,光洁的小臂裸露在阳光之下,亮澄如瓷,长欢本就倾国倾城,今日又穿了一身的芍药红,美冠四处,愈发明艳不可方物。
只是在江淮的印象里,无心情爱一心朝政的女子都不是这样的。
石渠阁管理名人字画的邓昭锦,长青阁教导皇室幼子的徐丹青,天禄阁修订历代皇藉的骆宛竹,哪一个不是清清白白,一身静雅的。
只不过她身为一国大公主,这芍药红也穿得起。
“你回来了。”长欢眼神飞挑,指甲上的丹蔻红的刺眼。
她们两人当初朋比为奸,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言语间也少了许多官场的客套话。
江淮依礼拱手,顺着手臂看她:“下官见过长欢公主。”
“坐吧。”长欢的面色有些严肃,“我今日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是心知肚明,咱们也别装腔作势,玩虚的了。”
江淮执起茶壶,斟了杯庐山云雾放在面前:“是。”
长欢用指甲飞快的敲打着桌子,略显焦灼:“就没有办法阻止明王回京了吗?
“没有。”江淮的语气斩钉截铁。
敲桌子的手指登时顿住,长欢霍的转头,发髻上的金镶玉步摇左右晃动:“可是去年中秋,你不是阻止过一次吗?”
“去年三月份,在皇后寿辰上我也出言阻止过一次,但事不过三。”江淮抬眼,锋利的眉梢轻轻一挑,“连谋反这么大的事皇上都能既往不咎,还重新封赏他两条龙带子,足以说明皇上已经对当年之事起了疑心,我此时若是再上疏阻止,只会显得居心不轨,皇上要是真的下令去查,你我迟早露馅。”
长欢语气已经有些难耐:“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回来,什么都不做啊!”
“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明王回宫,已然是回天乏术了。”江淮转着扳指,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行。”长欢蓦地站起身来,声音凌厉,“旭王栽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本以为成王能顺势起来,谁成想半路又杀出来个明王!”
江淮冷眼瞧她:“那你想怎么办?鼓动支持你的臣子去皇上跟前闹腾吗?”
长欢精致的面上仿佛结了一层冷霜:“事到如今,我还有别的办法吗?本想求你……”说罢,她话锋一转,语气略带威胁,“江淮,当初是你我联手陷害的他,这条贼船上可不止我一个人……”
“公主这是在威胁我吗?”江淮站起身来,她的五官本就不太和善,此刻略带薄怒,气场则是压制性的,“当初你我为了各自的目的联手将他扳倒,事成之后分道扬镳,说好了将它烂在肚子里,现在想拽着我继续下水,公主这梦做得也太过美了些。”
长欢眉梢飞扬:“你就不怕我告到父皇那里去吗?”
“从来不怕。”江淮不屑一顾,对于她的纠缠多了一丝厌烦,“你无凭无据,单靠一张巧嘴就想让皇上信了你的话?再者说,我并没有陷害他的动机,又有长信旧臣维护,出不了什么大事,而你却不同,你有成王,此事一旦败露,你的美梦就泡汤了。”
长欢面容发僵,蓦地狡猾一笑,转头望了一眼对面墙外长进来的爬山虎,释然的呼了口气,执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呷着。
江淮瞧着她,眼珠黑的可怖,长欢公主那一番话她了然于心,托出当年之事,不过是想探探自己的口风,预防东窗事发,见自己态度如此坚决,也该放心了。
长欢果不出所料,理了理席地的长裙,坦明今日真正的来意:“旭王四处勾结,我这个亲姐姐为了成王奔走了这么久,也是要寻一个稳定的靠山。”
江淮攥住瓷釉茶杯,任由滚烫的温度攀上那冰凉的指肚:“江淮不才,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
“不才?”长欢弯下身来,轻轻的环住江淮的肩膀,“你江淮若称自己不才,怕是长安也没几个人敢说自己饱读诗书了,你可是父皇亲口承认的王佐之才!否则我也不会放下身段,在这里苦等你两个时辰!”
江淮站了起来,极黑的眸子中漾出一抹推拒之色:“公主恕罪,下官只是想在朝中独善其身,并不想参与夺嫡。”
“独善其身?”长欢不禁冷笑,“江淮,你为官七年,官场上的规矩你不会不懂,根本就没有独善其身这么一说!如今朝局情势分明,夺嫡三党,你必须选择一方!”
江淮面容肃穆,不卑不亢的对上她刀刃般的视线:“若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必定会出手帮你,只是我知道,你需要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背后的长信旧臣。”
长欢凑近两步,把住她的肩膀,语气颇为真诚:“江淮,你同我合作,到时候成王顺利登基,必定会为长信旧臣正名的!”
江淮掩眸,掰开她越来越用力的手指:“不可。”
长欢紧皱着眉头,心焦道:“为什么?”说着,再次靠近一步,“江淮,你可还记着从前先生称咱俩为巾帼双璧吗?你我合作定会过关斩将,就像小时候捉弄邓淑妃那样!”
江淮望着长欢的双眼,只看到了翻滚着的朝政**,那么浓郁深刻,恍惚想起小时候,长欢用小刀将邓淑妃的八尾凤钗划成了九尾凤钗,导致邓淑妃冒犯了皇后被皇帝责罚的那次。
苦涩一笑,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是那样强势的女子。
长欢见她不作回答,不由得气急:“旭王鲁莽,做事虎头蛇尾,明王狡猾,周身危机四伏,唯有成王,唯有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参与夺嫡,就是在刀山火海走上一遭。”江淮冷静的分析道,“胜,虽是腥风血雨后的无上荣耀,但败,却是日暮途穷,万劫不复,倘使只有我一个人,我必会无怨无悔的跟你冒险,但我身后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只要他们还在,我就不能踏出这一步!”
“可你终究是要在刀山火海上走一遭!”长欢骤然喊道,声音尖利刺耳。
“那我也不会选择成王!”江淮也提高了声音,字字夹杂着无奈,“他无心皇位,你再怎么努力也全是徒劳!”
“放肆!”长欢气得发狠,挥起大红的衣袂,一巴掌掴在她的脸上。
清脆过后,一片死寂。
两人都愣住了。
江淮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整个左脸仿佛烧着一般,鼓得通红,唇角轻轻扯动,一滴刺眼的血猛的滴落,溅在白色的领口上,开出一朵妖异的败花。
她登时跪下。
再抬头时,只见长欢的脸上布满了惊愕和愤怒,两种情绪的交掺让她看上去十分扭曲。
第九章 分崩离析
长欢下意识的把手往袖子里藏,躲闪着江淮满含质问的目光,声音微哽:“江淮,你十二岁入宫,至今已经七年整了,一行皇子公主中,唯有我对你推心置腹,就连父皇赏的一枝四蝶银步摇都与你轮流着戴。”
说着,深吸了口气,“现在,是真的疏远了。”
江淮轻轻的别过头去:“公主昔日交帕之情,江淮没齿难忘,只是我什么事都能答应你,帮助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长欢高傲的扬起下巴,映衬着夕阳的红晕:“可我……就这一件事求你。”
“那就请公主饶恕下官,公主的恩情,下官只能来世再报了。”江淮难得的认真起来。
长欢微阖双眼,又猛地睁开,对着江淮厉声道:“别以为你不帮我,就没人肯帮我!”
江淮没有应声,只是恭敬的站着,此时的长欢恨不得自己生成男儿,光明正大的去抢皇位。
“我的手段不比你差,只是碍于身份不能直接干政罢了。”长欢一甩长袖,冰冷道,“你今日拒绝了我,我也不强求你,本公主也并不会狭恩以报,从前,就当是我看走了眼,不作数的。”
“公主……”江淮在袖中搓着扳指,颇为无奈,她自小入宫,身份特殊备受排挤,唯有长欢无所顾忌,真心实意的对她好,帮她度过了很多难关。
若是按照江淮本身重视情谊的性子,是该一头答应的,只不过,成王也罢,其他皇子也好,都不是她想辅佐的。
“江淮,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回答我。”长欢语气严肃。
江淮抬眼:“公主请讲。”
“你不答应我,真的是因为顾忌长信旧臣的安危,还是说……另有选择。”长欢盯着她,眼中漾着浓浓的寒意。
若换了别人,江淮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便罢了,可偏偏是长欢,她只能选择沉默,却也表明了态度。
“果然。”长欢笑的极冷,不住的点头,“你果然还是觉得成王当不成储君。”说着,用力的攥住江淮润白的手腕,狠命的问道,“是谁!”
手腕好像被恶兽的牙关钳住,尖利的指甲不断地往肉里钻,江淮疼的脸色有些发白,却死不肯言。
长欢眉间越皱越紧,被江淮这含糊不清的态度气得直要发狂,眼神一瞟,触及到她左手拇指上的那颗鸽血扳指,红得比夕阳还要耀眼,经过数年的打磨,圆润晶泽。
她登时明白了,质问道:“这扳指……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及笄之日宁容左亲手送给你的吧!”
江淮似是被戳到了痛处,甚是轻易的推开了她的手,语气渐冷:“公主好记性。”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你竟然会选择明王!”长欢公主瞪着眼睛,不可置信道。
“我并未选择党派!”江淮胸口微微起伏着,有些薄怒。
“那你为何如此宝贝这枚扳指!”长欢公主前一秒还在瞪眼,后一秒便冷笑的不能自持,“是了是了,宁容左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也不必猜,你也对他动了心吧。”
江淮一句话不说,目光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长欢最恨她来这一套,自小到大,不管是紧张害怕还是为难窘迫,江淮都会选择不出声,不作为,你看着奇怪,却又捉摸不透,以至于不敢轻易下手。
记得八尾凤钗的恶作剧被邓淑妃发现,将她二人叫去问话之时,江淮也是这种态度,但只有她瞧见了,江淮那藏在衣袍里的手,抖得几乎攥不住。
长欢拨弄了下步摇上的流苏,其味无穷的说道:“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当初要与我联手陷害他?”
江淮眼底冰冷:“我不喜欢他,我只想要帮你。”
“帮我?你当初肯帮我,现在却又不肯了?呵呵,你江淮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诬陷之事如此凶险,你不会轻易帮我,总有自己的目的。”长欢咬了咬牙,“宁容左是长安最狡猾的狐狸,你是最阴险的毒蛇,般配得很呢!你们两个想要在一起,不是他拔掉利爪,就是你除去毒牙,否则只会两败俱伤,我可是很盼望那一天呢!”
江淮眼珠黑的发亮,心口的深潭终于掀起细微波澜,藏在袖中的五指也攥的极紧。
长欢眨了下眼:“江淮,今日我出了这个府门,从前的一切都当没发生过,你我二人分道扬镳,不是都要向上爬吗,就看看谁爬的远!”
江淮瞧着她刁钻的模样,心中微叹了口气:“公主,放手吧,成王他自己不想做皇帝,你这样硬逼他也不是办法,到头来……登基后做你的傀儡吗?”
“我偏不!”长欢艳丽的五官逐渐扭曲,“如今旭王被罚,明王势薄,正是成王出头的机会,我不会放弃的!”
江淮皱眉,匪夷所思的看着她:“你已是一国公主,为何还要舍命去犯险呢?”
“江淮,记住。”长欢讥讽的笑容背后闪过一丝苦涩,“权力就是这样一种让人渴求的东西,你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例如你,你对权势的追求不比我少,别把自己说得太清高。”
江淮知道,长欢今日之举,便是得不到就要全毁掉,言谈缝隙间句句想要与自己决裂,官场之上没有情谊,只有永远的利益,昨日是友,今日是敌,明日或许就能刀剑相向,既如此,她很乐意奉陪到底。
“多谢公主提点,只是还有一句话要奉劝公主”江淮眼神平淡的看着她,真诚劝阻,“政权素来是一把双刃的利剑,玩得好,它自然可以为你披荆斩棘,玩不好,挫骨扬灰的就是自己。”
长欢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她早已料到如此结局,今日来不过是赌一赌,既如此,冷哼一声:“是啊,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吧。”
长欢早已没了来时的沉稳,仿佛一盆长满尖刺的毒花,摸不得碰不得,连看也不忍心看。
“你可要记牢了!”她嗓中的声音有些涩滞。
“是。”江淮拱手行礼,方要起身。
“甭起来了!”长欢猛地尖叫一声,声音如同锦缎撕开时般刺耳。
江淮眼珠一颤,又忙不迭的跪了下去。
长欢眼角溢出一丝晶莹,转瞬又消失不见,她拖着那精致厚重的花簇裙摆,疾步离开,耀红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片刻,江淮疲惫的合上了眼,起身颓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一杯接着一杯的为自己斟着早已凉掉的茶。
为官七年,这一路,她丢掉了太多东西。
从前是恪纯无邪的心思,变得善于谋算。
如今是交好的昔年之友,转眼分崩离析。
此后呢,还会丢掉什么东西?
仔细回想,长欢何尝不是在夺嫡之路上丢弃了无数单纯,换来如今近乎极端的疯狂。
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一颗心被朝政欲流淹没后的模样,只愿自己能适时抽身,借方才的吉言,不要愈陷愈深才好。
江淮嘴里发苦,盯着自己露出来的手腕,上面青紫的淤痕十分刺眼,她猛地用力,指尖胀白,一下将那个青釉的茶杯捏得粉碎。
远处走来的北堂瞧见这一幕,犹豫道:“大人,公主走了,走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
“所以她并不如自己想的聪明。”江淮扶额冷笑,眸中如一汪幽深的潭水,无波无纹,“她若与我争吵后还能笑意吟吟的出这个门,就说明她不简单了,再者说,她若是真的聪明,方才就不该和我撕破脸,说什么分道扬镳,不相往来的话,论着我和她从前的情谊,出了事,我也能出手相助一把,现下倒好,成了……死敌了。”
第十章 适时择主
将至黄昏,江淮在慈心居与母亲慕容葏(jing,一声)用过晚膳后,同她去西院的祠堂共同抄写经文。
说来有些愧疚,这经文还是要烧给曹央的。
慕容葏跪在佛像前,手捻佛珠,口中呢喃着句句佛偈,她背脊挺直,银黑相间的鬓发一丝不乱,极为端庄静美。
江淮跪坐在一旁的矮木桌前,一笔一划的抄写着金刚经,因着视线昏暗,又命人掌上了两盏油灯。
月色如水,自上空倾泻而出,缓缓流淌在纤长的指缝间,余余袅袅,半个时辰已过。
慕容葏徐徐地睁开双眼,一双深邃的眸子饱览世间沧桑,她起身坐到江淮身旁,平淡道:“午后等你的时候,长欢公主和我谈了很多。”
江淮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她都和您说什么了?”
慕容葏拿起一叠抄好的经文扔进炭盆里,炸出来的火星噼啪作响:“左右是些奉承的话,听来听去也都一样,不过有一点说得倒不错,良臣若真的能择贤主而事,不挑剔其出身嫡庶,不外乎是明智的。”
江淮面色闲适,落笔道:“只可惜迟了,母亲不知,午后她已经和我撕破脸了。”
慕容葏并不吃惊,端详着桌面上的细腻纹理:“情理之中,她轮番试探,无非是急功近利罢了,如此渴望权势,这样的想法早晚会害了她的。”
江淮思量着母亲的话,想起长欢今日之举,五味杂陈。
“此番明王回京,朝中的风向又会有所改变,怕是很多人会选择易主,你呢?”慕容葏抬起头,一双眸子甚是沉静。
江淮思忖,道:“母亲……是想让我插手夺嫡?”
慕容葏轻轻一笑,望着朗夜长空,语气冷淡:“你为世子谋虑,难不成就不是参与夺嫡了吗?”
江淮心下一空,一股寒风直袭后脊,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不错,长欢公主为成王争夺皇位,她何尝不是在为世子争夺皇位呢?
独善其身,这句话说的还真是关门打脸,原来自己早就置身夺嫡的洪流之中了。
慕容葏微微起身,苍老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清晰:“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将皇上的儿子一个个扳倒,待他驾崩,再将世子的身份托出水面,顺理应当的登上皇位,可是,这其中的凶险你不是不知,如今便暗流涌动,待明王回来,还不知会怎样对付你呢”
江淮黑如曜石的眼珠转了转,试探性的问道:“母亲是想让我……”
慕容葏颔首:“与其站在旁人身边对付聪明的那个,还不如与聪明的那个联手,先除掉扶统路上的所有障碍,至时,再反过来对付那个聪明的,如此皇位,岂不唾手可得。”
“只是……”江淮略微蹙眉,转着扳指,“旭王势大,却太过莽撞,长欢细心,又总是自作聪明,我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明王。”
慕容葏盯着她,良久,点了点头。
“可是当初我……”江淮甚是不解。
“你和他都是成大事的人,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你若告诉他,愿意联手帮他谋取皇位,你认为他还会在乎你曾经给他使过的手段吗?”慕容葏的声音中有着经世的智慧,“你与他一样,都只看重结果,至于过程,最不重要。”
江淮垂眸,紧攥着手里的毛笔,力道之大险些要将它折断。
与明王联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慕容葏拿下她手中的毛笔,摸了摸她冰凉刺骨的掌心:“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再八面玲珑也总会有出纰漏的那一天,总要有人帮衬着你才行,让他做你的尖矛,让长信旧臣做你的后盾,方能在朝中所向睥睨,你要知道,明王的手段可不是那两人能比的上的,眼下同盟,总比敌对强。”
江淮对上慕容葏的视线,眸中百般情绪夹杂翻覆,搅得心口闷窒:“母亲,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次确实是吃了亏,我会慎重的。”
慕容葏敛了笑意,道:“登高,方知跌重,你这次吃亏,就是告诫,我从来不在乎你的城府深浅,手段好坏,我在乎的,是江家的荣耀,和你父亲豫国公江秦的名声和遗托。”
江淮闻言,若有所思,冷风吹起宣纸一角,哗啦啦的作响,霎时间,她突然明白了自己长姐为何甘愿抛弃一身英气,磨去一身棱角,在宫中悲寂度日。
将门虎女一朝逼成深宫怨妇,无非是为了家族荣耀四字。
江淮心口发闷,疲惫的拄着下巴,呆呆的望着那一摞摞的宣纸,思忖着方才慕容葏的一席话。
‘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
‘你与他一样,都只看重结果,至于过程,最不重要……’
‘我从来不在乎你的城府深浅,手段好坏……’
心下一惊。
原来她早就知道曹央是自己杀的了,江淮侧眼,慕容葏依旧从容的坐在那里,左右颠倒着热茶,袅袅白气顺着手指缭绕着。
江淮无奈一笑,突然有一种孙悟空翻腾在如来掌心的感觉,困乏无力。
她十二岁时成为女官,短短七年,披荆斩棘,一路坐到了现在的位置,没吃过大亏,自然得意,可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踩得再高,跌得越重,加之长信旧臣身份特殊,眼下虽然地位高悬,却是摇摇欲坠,自然是要做好一切的打算才行。
江淮想着,等明王后日回京,好好试探他一番,再做定夺。
“这个给你。”慕容葏突然递来一封信,“是你大哥寄来的。”
江淮接过,心中略微松泛一些:“寿水战事终于告捷了吗?”
“快了。”慕容葏点头,“只是你大哥信里另有交代。”
江淮皱眉,拆开信封细细一读,不由得愣住了:“续弦?”
慕容葏呷了口茶,慢慢道:“战事还有一个多月便可告捷,你大哥看上了一个为他疗伤的随军医女,说要续为侧室,战事繁乱,就先送回家来,人已经在路上了。”
江淮蹙眉,望着对面一株不知名的杂草,疑惑着说道:“自从锦瑟嫂嫂死后,大哥再没续弦,怎么突然说要娶一门侧室?”说罢,将信封掷在一旁,“再者说了,一个布衣女子进门,做个妾室都是抬举了,居然还是侧室。”
慕容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平日里不是总劝你大哥续弦吗?怎么了?”
江淮略微嘬腮,只道了两声罢了罢了。
第十一章 教训刁奴
翌日,江淮闲来无事,去了灼华宫和修媛娘娘――江昭良下棋打发时间。
江昭良十八岁入宫,至今已有十年整,这十年的漫漫长日将她身上的豪情消磨殆尽,宛然一个深宫妇人的模样,即使那张脸颊依旧美艳动人,但神情间的寂寥和无奈却是无法掩藏的。
她身着一件深紫色的半臂襦裙,上用金线勾勒着数朵展开的紫罗兰,虽然针脚细密,面料不菲,可样式已经不是近两年流行的宫装了。
江昭良半靠在软榻上,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垫着下巴,犹豫片刻,落子。
江淮瞟了她一眼,也不紧不慢的落子。
江昭良微微俯身,连忙将她那枚棋子拨到一旁:“不算不算,我方才没注意,疏忽了,这步不算。”
“这一盘棋还没下完,你就毁了三四番儿了。”江淮无奈的扶了下额头,“罢了罢了,谁叫你是君我是臣呢,就再让你一步。”说着,将自己那枚棋子拾在手中。
江昭良掐着自己的白棋,迟疑了半天,再次落子。
江淮得意一笑,将黑棋落下:“又是死局。”说着,将脸凑到她眼前,“要不然……再让你一步?”
“罢了罢了,十局棋九局输,有什么意思。”江昭良叠了叠手上的帕子,一对眼珠好像尘封在沙雾里的玉石,没有光芒,“昨日去了览福宫,瞧见那还在襁褓中的长平公主甚是可爱,若是有个孩子陪着,这漫漫深宫……才有些盼头。”
闻言,江淮也不做声了。
江昭良方入宫时,凭着烈马般的性子宠冠一绝,任谁都无法匹及,谁知七年前的一次意外小产,她和皇帝闹起了别扭,恩宠便再不如从前,否则以她的身家和才貌早该位列四妃,而不是在九嫔之中苦苦挣扎。
“长姐还年轻,迟早还会有孩子的。”江淮偶尔会揣测,莫不是因为长姐是长信旧臣之女,皇上忌惮,而故意打了她的胎?
江昭良苦涩一笑,冰冷的护甲抵在掌心上,微微用力:“君幸,你就别安慰我了,如今宫中谁人不知,我早已色衰爱弛,哪里比得上那些新晋宫嫔年轻貌美。”
“长姐的容貌放在眼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怎能妄自菲薄。”江淮垂眼,转着拇指上的鸽血扳指,“只是……你不肯对皇上用心,他自然也不会对你用心。”
江昭良心尖微颤,没有说话,半晌才起身往后殿走去:“你不是爱吃我宫里做的牛乳糕吗?我去给你拿。”
江淮点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叹了口气,原来宫中的女子,二十八岁就已经迟暮了。
正等着呢,殿外突然响起一阵争执的声音,她出去一看,原是长姐的贴身宫女天葵与邓淑妃宫里的海莲吵起来了。
海莲吵得正欢,语气不可一世,见到一脸冷淡的江淮从门后出来,暗暗一惊,连忙行礼:“奴婢不知御典大人也在这里,给大人请安。”
“这里不是邓淑妃的含象殿,你走错了。”江淮挥手,不耐烦的让她离开。
海莲心底暗虚,虽然江昭良不得皇宠,甚是好欺负,可她那个妹妹却是宫里出了名的难对付,今日她奉邓淑妃之命故意来找不快,却不想还没尝到甜头,自己就先碰了刺头。
无果而回也没自己什么好果子吃,想到这里,海莲咬牙道:“回大人的话,是邓淑妃遣奴婢来,向修媛娘娘讨两斤茶喝。”
江淮蹙眉:“没茶就去奉茶司领,来灼华宫做什么?”
海莲脸色仓促:“是……奉茶司的管事儿的说,这个月的最后一斤六安茶被修媛娘娘领走了,淑妃娘娘说了,皇上最爱喝六安茶,又常去含象殿,所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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