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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毒无解,事不过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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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西市坊天色已经全黑,杨眉急急寻到朱大哥店铺之所在,果然见一个人黑裘金冠,正背对门口坐在店中饮酒,朱遇春战战兢兢地守在一边,抬头见杨眉回来,如逢大赦道,“阿眉回来了!”
桌前那人闻声回首,灯光下那张脸有着暖玉般温润的色泽,见杨眉站在门外,脸上略略浮现出尴尬的神气,正不知如何开口,却见杨眉冲到他面前,急道,“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拓跋览一怔,不解地看她。
杨眉越发着急,“我在路上看到罗松了!想不到他们居然能追到这里来,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回头被他发现就——你……你笑什么?”
拓跋览坐在桌前抬头看她,灯光下那双眼睛本来就有细碎的流光,此时添了笑意,越发晶亮柔和,分外动人。
杨眉看得有些呆滞,窘然道,“有什么好笑?”
拓跋览从袖中摸出一块帕子,伸到她面前,杨眉有点恍惚,便要伸手去拿,他却绕过她,将那帕子轻轻贴在她额上,缓缓拭去额际细碎的汗珠,他嘴边始终噙着那个笑,仿佛止也止不住,柔和道,“你是有多小看我?”
第37章 一个阿览
杨眉呆呆地看他,小看?小什么看?
拓跋览手中的帕子此时将将停在她眉际,柔软的丝绢耷在她眼睫,痒痒的,杨眉便伸手去捋,触手却是一只冰冷的手掌,杨眉心中一动,刚要说话,耳边听他叹息般地说了一句,“……这里是燕京……”
杨眉心中立时恍然,果然又犯傻了,燕京又不是江陵,这是他府督大人的地盘,漫说罗松,便是顾三小姐亲至,只怕也拿他无法。她接过他手中丝绢,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拓跋览便拉她坐下,杨眉初初挪了一步,只觉足间剧痛,便没忍住发出一声痛呼,忙伸手去扶那桌子,却被人托住手臂。
拓跋览扶住她,引她坐在椅上,皱眉道,“你的脚还没好?”
杨眉心道明明都要好了,这会儿又跑坏了,神奇的是刚才心中有事时跑起来还不觉得,此时无事便觉得要多痛有多痛。
拓跋览蹲在她身前,正要伸手去除她鞋袜,抬头见此处正对街口,此时又正是夜市热闹之时,人来人往繁杂不堪,便起身道,“先回去吧。”
杨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体一轻,已经被他抱了起来,不由惊呼一声,生怕就这么摔下来,急忙伸手环住他颈项,口中急问,“你这是干嘛?”
拓跋览道,“回去看看伤得怎样。”一边说着一边便抱着她出了门。
此时河边花街的灯笼一个个点了起来,地上灯光与天上月光同辉,映在水中随着水波缓缓流动,远处有细细的丝竹声如断如续,拓跋览温热的鼻息就这么近地笼在她颈旁,她的掌下按着他有力的心跳,杨眉闭了闭眼睛,只觉此情此景应是梦中。
两人一路无语,回到杨眉院中,果然一室冰冷。拓跋览把她放在椅上,先去笼了火盆,才蹲下身去除她鞋袜。
杨眉低头只见他眼睫低垂,灯光下透着隐隐的流光,眼睫眨动间便如蝶翼轻颤,秀美非常。杨眉看得入神,垂在身侧的手指便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又急忙停住,大约真是中了邪,刚才居然想要伸手去摸一下……
古人诚不欺我……美色误人……
拓跋览抬起头,问她,“还疼吗?”
杨眉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鞋袜已经被除去,自己一只右脚便被他托在手中,杨眉大窘,这特么是什么时候被人脱了鞋都不知道,花痴果然是个可怕的属性。
拓跋览见她不语,只道她是十分疼痛,便也不再问,将她那只赤足放在自己膝上,伸手去袖中摸出一只玉白的瓶子,拔开塞子仍是一股子冰雪寒梅的芬芳。
杨眉咬了咬下唇,果然朱大哥的药是他给的。
拓跋览挑了些膏药与她抹在伤处,他的手指便在她足上肌肤缓缓抚过,那药明明应该是凉沁沁的,杨眉却反而觉得足上有如火烧,便不由自主地要往回缩。刚刚一动,便觉足上一紧,又被他握得紧了些,耳边听拓跋览柔声道,“别动,还没上完。”又抬头问她,“还是很疼吗?”
杨眉摇头,“不……不太疼了。”
拓跋览与她穿好鞋袜,在火盆旁边坐下,皱眉道,“你脚伤还没好,今天跑出去做什么?”
杨眉一滞,“其实今天已经全好了。”就是后来跑回来又伤着了……忍了忍又问,“我看罗松只是个守卫的,说不定……说不定顾三小姐也来了,真的没事吗?”
拓跋览偏着头,盯了她半晌,无奈地笑了笑,“所以你究竟是有多小看我?”
杨眉微感不服,心道就算你不怕罗松,那个顾三要是硬来你真的有办法么?就算有办法也得早做准备好么?做人不能太骄傲你懂不懂?
拓跋览见她仍然一脸官司,便道,“来的是顾三她爹,顾佑诚,是南朝淮安郡王。”
杨眉大惊,“顾三小姐自己不行,换他爹来抓你了?”
拓跋览无语,很慢地说,“他是代表南朝来商议国事的。”
杨眉大是窘迫,人家的主业是公务员,不是抢男人……转念一想这些古人神经也真是强悍,这边追杀的要死要活,那边还能好好坐在一处商谈国事,以她这花痴智商,大约到死都无解了。
抬头见拓跋览双眼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很可耻地热乎起来,囧道,“怎么了?”
拓跋览抿唇,微笑道,“你早知道我是阿览了。”
杨眉语塞,无言以对。
“什么时候发现的?”拓跋览一只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她。
杨眉心道这种问题可怎么回答,便倒打一耙,正色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在江陵告诉我的就是假名字!”
拓跋览微笑道,“家母姓陈,我随母姓,我叫陈览,并不是假名。”
杨眉心道这个事情就尴尬了,便撑着一股气反驳,“胡说,你明明姓拓跋,满大街人都叫你拓跋府督。”
“拓跋是北朝皇族姓氏,我一个汉人怎么会姓拓跋?我姓拓跋是宫里那位皇帝赐姓,无非就是个‘以示恩宠’的意思。”他就这么说着,忽尔又是一笑,杨眉竟然从这笑意里感到一丝讥讽。
杨眉一时默然。
拓跋览抿了抿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在江陵的时候为什么要走?”
杨眉大是紧张,不由自主便结巴起来,“你……那时不是没事了么,我……我也没什么事儿,可……可不是该走了么?”
拓跋览脸色不善,“那你走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眉心道告诉你我还走得了么?你自己信誉不好还怪我了?深感再这样下去,又要把天聊死了,所以果断故伎重施,指责道,“你明知朱遇春是我大哥,居然还把人家扣在大牢里!”
拓跋览更加不快,冷冷道,“我只知朱大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杨眉突然感觉脖颈发凉,郁闷道,“媳……媳什么妇,那不是朱大哥自己想一想……想一想而已嘛……”越说越是气弱,只好闭口不言。
拓跋览也不在意,伸出双手在火边烤着,火光映得他的脸颊红扑扑的,给平日里冷峭的脸庞添了几分柔和,他出神地望着炭火,突然凭空说了一句,“你莫与那谢瑜走得太近。”
杨眉莫名所以,“为什么?”
拓跋览并不看她,对着炭火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我派人查过,此人与你结识十分奇怪。”
杨眉心中第一反应便是特么你居然查我——却没胆子发怒,便不以为然道,“怎么?”
此时院外有人叩门,杨眉便要起身,拓跋览按住她,扬声道,“进来!”
不多时屋外便有脚步声,那门被人推开,却是个年轻的羽翎卫,杨眉见过他,在江陵拓跋览启程时,领头那个羽翎卫就是他,仿佛叫路秋。
果然那人一进来就朝拓跋览跪下,“臣路秋参见府督。”
拓跋览皱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路秋抬头看了看杨眉,见拓跋览完全不以为然,便只好硬着头皮道,“府督,贵妃召府督入宫觐见。”
拓跋览十分不高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派人去回贵妃,就说本督睡下了,明天入宫请安。”
路秋犹豫道,“听说下午贵妃犯了晕眩,太医今晚都留宿内殿了。”
拓跋览抿着唇想了一会儿,道,“你去外面等我。”
路秋便磕了个头,自己退着出去了。
拓跋览用火钳拨着炭火,一直在出神地想着事情,屋里静悄悄的十分尴尬,杨眉便岔开话题道,“那个……”
拓跋览侧脸看她。
杨眉微感窘迫,仍然接着问道,“他们为什么自称‘臣’?”以她在各种古装电视剧里学的野鸡知识,这个不是各位官老爷对着皇帝老爷的自称吗?
拓跋览疑惑道,“他们是我府内家臣……”回头见杨眉仍然一脸呆滞,便道,“羽翎府沿袭古制,府中人虽然也为朝廷办事,却是府内家臣,总之……”
杨眉一脸懵逼,摆手道,“好了我不想知道了。”反正也听不懂。
拓跋览道,“我替你热些水,你且洗一洗。”说着便要起身。
杨眉心道怎么敢让这位大老爷去烧水,急忙阻拦,“不,不用了!”见拓跋览满脸不解,强行解释道,“我今天十分累了,不想洗,就……就这么睡吧,你有事去忙你的。”
拓跋览点头,“也好。”说着俯下身去,不由分说便把她抱了起来,杨眉大是无语,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反正……反正也一回生二回熟了嘛……
进了厢房,拓跋览把她放在床上坐下,伸手握住她腰间那块玉牌,指间微微使力,那玉上璎珞便寸寸断裂,他随手把那玉牌扔在地上,又从怀中摸出一块白玉佩,与她系在腰间,杨眉低头一看,那玉牌只有三分之一个巴掌大小,玉质晶莹,正面一个翎字,反面一个督字——正是在江陵拿着去见酒老板那块。
杨眉郁闷道,“你这是做什么?
拓跋览把玉佩系好,又把玉上璎珞理得服贴,口中叮嘱,“以后这个别再拿下来了。”
杨眉道,“那个是谢瑜的,我拿着去找他才方便……”完全是当个通行证用的东西么,多大事?
拓跋览漠然道,“你戴着这个,去找谁都方便。”
杨眉一滞,一时又深感好笑,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拓跋览本来板着脸,此时见她笑了,自己便也笑了笑,蹲下身替她除了鞋袜,又与她展开被子盖上,柔声道,“早些睡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杨眉躺在枕上,眨了眨眼,明天?明天几个意思?
拓跋览穿上貂裘披风,回首看了看她,便往外走,杨眉躺在枕上目送他离开,却见他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杨眉不解道,“怎么?”
拓跋览伸手揉了揉她散在枕上的长发,语气十分柔和,“睡吧。”
第38章 等你回来
杨眉睡了一夜起来,才想起头天为谢瑜老爹准备的寿礼被落在那个茶水铺子里了,本来还想着原身这个刺绣技术不是一般,给谢瑜老爹绣个屏风,勉强也算亲手制作,表表诚意还是可以的。如今这材料丢了,脚也扭了,杨眉便索性放弃了,反正谢府啥也不缺,她就腆着脸,空着手凑过去吃喝一顿拉倒吧。
靠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又感觉十分不好意思,毕竟谢瑜对她还是不错的……要不还是呆会儿等拓跋览过来,在他那儿拉点儿赞助?
正想着呢,门帘一掀,一个人走了进来,却不是那拓跋览又是谁?
杨眉见他穿着月白色的锦袍,披着玉色披风,披风上雪白的风毛微微晃动,整个人秀雅如芝兰玉树一般。
杨眉眨眨眼睛,勉力抵御这种见缝插针的美色/诱惑。
拓跋览走到床边,微微一笑,“给你带了早饭。”
杨眉此时方见他手中提着一只食盒,揭开盖子,却是一笼小包子,并一碗热乎乎的粥,只那粥却透着碧绿的翠色,杨眉稀奇道,“这是什么?”
拓跋览把粥碗端出来,递到她手中,又给她塞了个勺子,“上贡的碧玉粳米熬的粥,这个是羊肉包子。”
杨眉笑眯眯地喝粥,口中道,“我正在等朱大哥过来做饭呢,你就来了。”
拓跋览手上停了停,皱眉道,“朱大还住这里?”
杨眉摇头,“大哥住在铺子那里,这几天会过来给我做饭。”想了想,斜着眼睛瞟了瞟拓跋览,口中啧啧有声,“难怪朱大哥要去铺子里住……”
拓跋览低着头摆弄食盒,完全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吃过了饭,拓跋览又从食盒底层取出一物,杨眉大喜,“这个是桔子吗?”
拓跋览冲她笑了笑,伸手把桔子取出来,“要吃吗?”
杨眉很快点头,又赶紧摇头,“呆会吃,刚刚吃得好饱。”想了想又道,“有个事儿你能不能帮帮我?”
拓跋览手上蓦然停住,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脸上慢慢地红了,杨眉眼见他雪白的脸上浮出一层薄薄的红晕,宛如玉瓶生晕,越发好看得没有办法形容……一时回过神来,赶紧清清嗓子,心道得早点习惯,不然这智商本来就不高,再被这美色/诱惑一下彻底要负数了。
只是明明是她请他帮忙,她还没脸红,他脸红个什么劲儿?抬头见拓跋览仍然眼巴巴地看着她,方才醒悟啥事儿还没说,便道,“嗯,有个邻居过生辰,我想送点礼物,那个你知道我这个花钱的地方……嗯……很多啊……”
拓跋览没忍住笑了,那笑意从嘴角浮出便仿佛消不下去,直笑得连肩膀都抖了起来。
杨眉一时大囧,心道这个酒老板要不要这么八婆嘴啊,不就是榨了他一点……呃……有点多的钱嘛?居然把她是怎么榨他的都拿去告诉拓跋览,要不要这么耿直?
拓跋览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柔声道,“让路春去给你办。”
杨眉囧囧地点头。
拓跋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敛了笑容,低声道,“我要去一趟涿州,今天就走,大概五天回来。”
杨眉点头,心道他这个公务员还是出差满频繁那种。
拓跋览低着头,定定地瞧着她,却不说话。
杨眉心道老是看我这是几个意思,又不好问,便伸手去推他脸颊,给他推得偏了过去,口中道,“别看了……”这特么脸皮三尺厚也耐不住这种盯法。
拓跋览笑着抬手拉下她的手,又把脸转了回来,还不及说话,只觉掌中她的手翻了过来,反握住他,耳边听她忧心忡忡地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杨眉把掌中这只手翻来覆去仔细打量,那十指修长仿佛玉雕,只是着实太冷,握在手中简直遍体生寒,一想起那日在法场上他都抱了个手炉,不由越发忧心,“难道那时候在江陵,真的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么?”
拓跋览深感懊恼,不动声色地去抽回,杨眉察觉,便把两只手一起伸出来握住他,一副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拓跋览叹了口气,柔和道,“的确还没完全恢复……再养养也就没事了……”
杨眉道,“那你还去什么涿州?在家好好休养啊,路上风吹雨淋的,再生病了怎么办……”
拓跋览很无奈地说,“有马车啊……”
杨眉蛮横道,“马车也很冷啊,而且一匹小马拉着,特别颠屁股。”
拓跋览抿着嘴唇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八匹马……”
杨眉一时语塞,看来以后还是少说几句,不然处处都透出一股子土鳖气息。
此时外间门响,路春和路秋并肩进来,双双跪下行礼,路秋道,“府督,仪仗在外等了好久了,再不出城只怕又要引来物议。”
拓跋览皱眉,“再等等。”
杨眉心道也不知道您那仪仗有多大,老在路上堵着不走可不得招骂吗?便推他道,“你走吧。”
拓跋览回头看她,脸上神气十分郁闷,杨眉无语,低头看了看路春和路秋,便豁出去顶着三尺厚的脸皮,鼓足勇气道,“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拓跋览眼中波光一动,停了一时才缓缓起身,杨眉见他要走,正打算与他道别,忽觉一股大力袭来,自己整个上半身已被他揽入怀中,她此时正靠坐在床上,脸颊便刚好贴在他胸腹之间,顿时只觉脸上燥热,耳边听他有力的声音道,“等我回来。”
拓跋览说完便松开她,头也不回地去了,速度快得仿佛生怕自己下一秒便会后悔似的。
地下路春和路秋也急忙爬起来往外走。
杨眉摸了摸脸颊,只觉热得离谱,只怕立时便能点着火燃起来,急忙拿了手捂在脸上,遮住眼睛,只盼能快点降温。
一时感觉好些了,便放开两手,一睁眼见桌边椅上竟然坐了一人,杨眉皱眉道,“你这个人走路都没声音么?”
路春翘足而坐,一手托腮,歪着脑袋不住打量她。
杨眉尴尬道,“看什么看?快出去。”
“现在胆子大多了啊!”路秋瞟了她一眼。
杨眉心道可不是胆子大多了么?有能耐你也来给我一刀子呀,咱们现在也是有后台的人了,哼哼……口中问道,“你不用跟着去么?”
路春撇撇嘴,“府督让我留下来伺候您……”一只翘着的脚上下晃荡,吊儿郎当地问,“您要个什么样的寿礼呀?”
杨眉看他一副十分不靠谱的样子,伸出一只手道,“不敢劳动,把银子给我,我自己买吧!”
路春上下打量她一番,点头道,“府督吩咐,您需要啥只管说,只是不许给您银子。”
杨眉大是窘迫,顿时只觉脸上烧得比早先还厉害——拓跋览你可真有一套,不就是跑了一次吗?至于这么防贼似的么?
第三日上谢瑜来了一趟,一进门见路春正坐着与杨眉闲聊,震惊莫名,“拓跋府督不是去涿州了么?路府使怎么还在燕京?”
路春要笑不笑地看他,“我们府督去涿州我就要去么?”
谢瑜无语,“并无此意。”又道,“烦请路府使暂避,我与阿眉有话要说。”
路春一副老子就是钉子户你能奈我何的样子,翘足而坐,“怎么小爷不能陪二位聊聊天么?”
杨眉十分无语,起身向谢瑜道,“谢大哥,我们出去说吧。”
谢瑜对着路春冷笑一声,便与杨眉一同到了院子里,递给她一个包袱,杨眉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谢瑜笑道,“为你量身做的衣服。”
杨眉急着往回推,“谢大哥,不用了,衣服我这里都有。”路春这几日跟疯了似的,也不知道往这个小破屋子里塞了多少衣服,搞得她塞都找不到地方塞,只好乱七八糟一大堆扔在朱大哥原来住的厢房里。
谢瑜却不收回,道,“是套男装,我看你也不愿意与府中内眷一块儿,明天过来与我一处才好,只是穿着女装,着实不便……”
杨眉立刻被说服,她还正在琢磨呢,她一个女的,肯定给安排着跟夫人小姐一块儿——还不如不要去。想不到谢瑜如此心细如发,便伸手接了,笑道,“谢大哥想得真周到。”
第二日便是谢瑜老爹寿辰,杨眉早早地梳洗了,穿上谢瑜送来的衣服,揽镜自照,镜内一个年齿尚轻的俊俏小公子,杨眉左右看看,感觉比平常穿裙子还靠谱,果然我大天/朝死宅的婉约气质稀缺,还是扮个汉子比较给力。
寿宴设在谢府花园,中间左中右三个座儿,都设着锦垫手炉,并鲜花鲜果等物,一看就是主人和最要紧的宾客坐的,两边一水儿的矮几矮凳,谢瑜坐在右手下方第一席,杨眉的座儿就设在他手边。
杨眉十分满意,毕竟这乌压压一花园的人,她也勉强就只认识谢瑜一个,要坐别处,聊个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头。
各路宾客都坐定,当中三个座儿却才只坐了两个,中间那个有点年纪满威严的老人正是谢瑜亲爹——当今谢氏家主——谢中轩,旁边那个谢瑜介绍了一大堆职位却也没听明白,总之就是一个姓宇文的大官。
谢中轩右手边的位置却一直空着,一直到第一道菜端上来,仍然没有人坐,杨眉一时好奇,便凑过去问谢瑜,“谢大哥,上面那里是谁的位置,怎么没有人来?”
谢瑜偏过头看了看她,“你不知道么?”
杨眉愣了,她为什么会知道?还不及问他,花园门口有人拖长了嗓子高声报名:“羽翎府拓跋府督到——”
杨眉大惊失色,不是说五天回吗?
所以那个空着的地方——是拓跋览的位置?杨眉不由大为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了一种捉奸在床的心虚感,一时又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是陪谢瑜来给他爹贺个寿吗?什么跟什么就吓成这样?
此时所有宾客纷纷起身相迎,偌大个场子,只有谢中轩仍然坐在原地,垂着眼皮用筷子夹菜吃。
不多时一个穿着杏色衣袍,披着白色貂裘的人影便到了场中,立在席前向谢中轩弯腰行礼,“拓跋览给中书大人贺寿。”
谢中轩眼皮都不见抬一抬,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饮了,又用筷子夹菜。
拓跋览仍在躬身行礼,谢中轩不发话,他也不便起身,两个就这么僵持着,杨眉心中不愤,正待想个什么办法,谢中轩已经把筷子放下,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老夫只知谢览,不知拓跋览。”
拓跋览脸上血色立时褪尽,他本来就生得极白,这样一来整个人看着白得仿佛要凭空消失一般。
第39章 谢氏家法
一时场中不断嗡嗡作响,都在议论纷纷。
杨眉突然回想起江陵那日,他在混沌中不住说的那句话:“……我乃谢家子……”他那时所说的谢家,跟谢瑜这个谢家,竟然是同一个么?
她尚不及细想,拓跋览一掀袍角,双膝一折,朝着谢中轩便跪了下去,叩首道,“儿拜见伯父,为伯父贺寿,愿伯父松鹤遐龄。”
杨眉不由自主地看向谢中轩——这个人,便是陈览十分惧怕的伯父?不过看他这面相,的确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谢中轩双手扶膝,垂着眼皮坐在那里,隔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拓跋览便直起身来,旁边一个小童上前引着他往谢中轩右手边去坐,拓跋览刚一侧身,便见谢瑜身旁坐着一个人,正是他方才去找却没找到的杨眉:她身穿浅黄色锦袍,腰间玉带,一块黄色书生巾把一头长发全部束起,露出一张月白风清的脸,较平常的样子平白添了三分英气,越发透出一股子别样的妩媚来……
杨眉被他目光一触,立时低下头去,还不及想明白该怎样跟拓跋览说清楚自己为毛在这里,耳听谢中轩淡淡说了两个字,“且住!”
拓跋览收回放在杨眉身上的目光,停下步子,又向谢中轩揖手行礼,“伯父有何吩咐?”
谢中轩连看也不看他,“老夫为谢氏家主,欲向尔行家法,尔服是不服?”
拓跋览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杨眉一直盯着他,却清晰地看到他袖中的手在微微发抖。
杨眉一听家法两个字便心中嘀咕,从小她在家吃的家法就是老爹的竹笋炒肉,难道这个老头要打拓跋览?一个心急扶着桌子便站了起来,一时满园子人都盯着她看,连谢中轩都往这边看了一眼,谢瑜使力拉她,低声道,“坐下。”
杨眉疑惑地低头看向谢瑜。
谢瑜也站了起来,附到她耳边,“你若为他好,赶紧坐下。”
杨眉十分忍耐地缓缓坐下,却见拓跋览此时也偏过脸来看她,他脸色雪白,神情却还镇定,杨眉却从那双桃花眼中看出一丝无奈和哀凉。
此时场中嗡嗡声更大,简直嘈杂不堪。
谢中轩又问了一遍,“尔是否仍为我谢家子?”
拓跋览不再看向杨眉,俯身揖手道,“不敢有一日忘怀。”
谢中轩冷笑,“那老夫为谢氏家主,欲向尔行家法,尔服是不服?”
拓跋览抿唇不语,停了好一时,才缓缓开口,“伯父欲行家法,儿不敢不服。只是尚请伯父明示,儿何处有违谢氏家训?”
谢中轩冷笑一声,“你不尊师长,不敬尊上,竟然问老夫何处有违家训?怕只怕说出来,我那弟弟在九泉之下也要为你蒙羞!”
拓跋览秀长的身形微微一晃。
此时场中众人已经吓得不敢言语,上百人的花园,居然静得连一丝微弱的风声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拓跋览两眼直直地盯着谢中轩,倔强道,“尚请伯父明示。”
谢瑜闻言,叹了口气,低声向杨眉道,“阿览着实固执,多说何益?”
杨眉还不及答话,谢中轩已经开口,“尔身为谢家子,当众违旨,以割舌之刑羞辱尔师宇文擎苍,此为不尊师长!尔身为我朝臣子,谗言迷惑当今陛下,令陛下多有倒行逆施之举,此为不敬尊上!至于尔在宫中之所为,老夫今日在此羞于启齿!尔不登老夫之门便罢,今日既然来了,为正我谢氏百年清名,老夫当以家法处置!”说着朝身后摆了摆手,厉声道,“责三十杖!”
杨眉被谢中轩出口的话震得耳中嗡嗡作响,所以那天在法场上被割了舌头的人,不仅是谢瑜的老师,还是拓跋览的老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师?还有,谢中轩这是在骂拓跋览是佞臣之流么?杨眉脑中嗡嗡,不由得又想起那日胡子男的话——“不过一介向深宫妇人售卖色相的弄臣,不知他还能有几日风光?”
弄臣……
售卖色相……
拓跋览却在此时向杨眉看了过来,一双桃花眼哀凉如北风中的无限荒漠,孤寂千里,寸草不生……杨眉心中大是犹豫,眼前风姿秀雅恍若仙人的这个人,真的是悠悠众口之中那个诡谲不善的佞臣之流么?
拓跋览只看了她一眼,便明白她心中所想,一时只觉从自己内心深处升起一种无所畏惧的放肆来。如今便放肆一回又能怎样?反正如今什么都没了……脸上便慢慢地勾起一个极其艳丽的微笑。
杨眉见他笑得诡异,不由心中生出十分的忧惧来,此时却不容她多想,花园外数条大汉一路小跑进来,其中一人拿着一只极长的宽凳,另有两人各拿着一根长约六尺的木杖,几个人很快跑进来,肃立在拓跋览身后。
拓跋览不再看杨眉,直起身来,放弃了此前一直保持的行礼之姿,笑吟吟地向谢中轩道,“伯父此言,恕儿愧不敢受,伯父训斥阿览不关紧要,辱及当今圣上,却是大不敬之罪,还请伯父三思。”
他非但不再恭敬,还这么讽刺的笑着,谢中轩只觉自己被他严重地挑衅了,便在鼻中哼了一声,“逆子休想威胁老夫,老夫处置了你,自会入宫向圣上请罪!”
拓跋览含笑道,“阿览却怕伯父担不起这个罪责。”
谢中轩大怒,手中抓起面前的茶杯便砸将过去,拓跋览微微侧身,那茶杯便贯在地上,摔得稀碎,茶汁泼了一地。谢中轩怒道,“逆子今日是要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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