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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片羽-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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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说服王爷叫翩羽继续装男孩的许妈妈,则是有种拳头打进棉花里的郁闷无力。
吉光在红锦的帮助下重新改回了男孩儿家的模样,又对着镜子照了照,再回头看看红锦身上的男装,笑道:“怎么我穿男孩子的衣裳就像是个男孩子,姐姐穿了,怎么看怎么都还是个女孩子?”
红锦的眼一闪,坏笑着靠过去,缩起五根手指作爪状,故意就要往她胸前抓去,直把翩羽吓得抱着胸一下子就跳到了一边。
她忽地就想起,两年前红锦也是这般故意袭击她来着……
而两年前,她胸前还是一马平川,如今则好歹隆起了两个小笼包……
翩羽的脸蓦地就红了。
红锦则再次靠过去,拿她丰伟的胸怀蹭着翩羽抱着胸的手臂,坏笑道:“还用我说,我俩哪里不同吗?”
翩羽不由就红了脸,瞪着她抗议了一声“红锦姐”。
这甜糯细软的声音顿叫久在市俗中打滚的红锦听得心头一阵发痒,忍不住就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沉着个嗓子,学着那生角儿的低音调笑道:“这声音,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爷可真识货,随手一捡,竟也捡个小美人儿——红锦看看翩羽那几乎都要滴血的脸,到底没敢把这心头所想给说出来。
她咳嗽一声,改回她原本的音色,笑道:“我那方子看来你一直在吃着,瞧这小脸,如今越来越有模样了。你再照着吃个两年,不怕你这里比不上我。”
说到这,她忽地一皱眉,问着翩羽,“爷还打算叫你继续扮小厮吗?如今是冬天,衣裳厚还好说,等开了春,你这里可就藏不住了。”
她伸手去戳翩羽的胸,羞得她抱着胸又红了脸。
红锦今年二十八,自觉她已经活到老无所忌的年纪,又自恃她是在男人堆里打滚数年的,如今变得愈发生冷不忌,偏看着翩羽这生涩的小模样令她心头发痒,忍不住就更加调*戏了上去。
二人正闹着,门上响起了敲门声。
“怎么这么久?好了没?”门外,传来周湛不耐烦的声音。
红锦这才收了调笑,对着门外叫了声“稍等”,又拿了她那套家什在翩羽的眉眼上做了点手脚,又问着她,知道她这一年并不曾把马头儿教她练声的活儿丢下,便叫她变着声音听了一回,却是摇了摇头,也不说她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开门让进周湛。
倚在门框上,一身惫赖的周湛看看重新变回男孩儿模样的翩羽,便以如今变得愈发浑厚的声音缓缓笑道:“我家小吉光回来了呢。”
好吧——翩羽回头看看镜子里那个男孩——如今她又叫回吉光了。
☆、第一百零九章·如玉小郎君
周湛那里打量着吉光,红锦则在打量着周湛,又学着他的模样也靠在门框上,斜飞着媚眼儿笑道:“爷如今愈发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了呢。”
她调…戏吉光还成,周湛一向是个脸老皮厚的,听了她的话,只揉着下巴上柔软的胡茬,老神在在笑道:“这话你可说错了,爷我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英俊潇洒。”
又反过来学着红锦的模样,拿眼斜睨着她道:“姐姐可千万莫要迷恋爷,爷就是那高岭上的清风,从不为任何一人逗留。”
吉光原本正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顿被周湛的肉麻激得打了个寒战,嫌弃地撇着嘴说了声,“不知羞!”
周湛和红锦不禁都是哈哈一笑。
红锦一边拿眼瞅着吉光,一边对周湛又道:“她这模样,也就只能再装个一年半载的小子。再大些,就算装,怕也装不像了。”
吉光心头一动,不由就想起除夕夜里周湛跟许妈妈说,将来等她大了要送她走的话。
她默默抬眼,往镜子里的周湛身上看去。
周湛倒是比红锦要客观,摸着下巴道:“就是这会儿看着也不大像呢。”
所谓“一白遮三丑”,以往吉光又黑又瘦的时候,叫人不会那么仔细去看她的眉眼。如今她养了回来,变白了不说,原本干扁的身材也渐渐有了少女的玲珑,那肌肤更像是被撑开了似的,带着种饱满的半透明质感,叫人看了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掐上一把,看看是不是真能拧出水来。
他的目光从镜子前那穿着男装的背影,渐渐移到镜子中的那张脸上。
公正的说,镜子里的那张脸,很漂亮。可这漂亮却是又和凤凰的那种漂亮截然不同。凤凰的漂亮,一看就知道他是个男孩,偏吉光的模样,叫人看着就算不怀疑她是个女娃儿,怕也要说上一声“男生女相”。
就这,还是经过红锦的手改造过的。
周湛仔细辩认着吉光脸上被红锦动过手脚的地方,心头却是默默一叹。他原还以为,要放手还早得很,如今看着这迅速长大起来的翩羽,却是叫他有种猝不及防的仓促。
不自觉间,他的眼里就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这忧伤,顿叫那一直盯着镜中周湛的吉光看个正着。吉光不禁一阵诧异,可待她扭头看向门边的周湛时,却只见他仍那般漫不经心地摸着那下巴,脸上仍是那般的笑意盈盈,仿佛她看到的那抹忧伤,只是她一时的错觉一般。
见她转身看过来,周湛笑着将身体支离门框,伸长手臂一拨她那快要遮着眼的长刘海,笑道:“只能先这样了,其他的我来想想法子。”
说着,又问红锦和吉光,“你们都不饿吗?我可饿惨了。”
*·*·*
从王家庄到京城,需走两天的路程。周湛一向是个享受至上的,自然不会叫自己吃苦,早早就叫人安排了客栈,于是当晚,他们一行人便在这长寿客栈里住了下来。
老掌柜认出了凤凰和周湛,自然也就想起了当年由他作保,送进王府当差的那个小“男孩”。至今他仍还保存着那孩子拿来抵房钱的那根金钗呢。
只是,先前几日就已经住过来的那一队人马里并没有那孩子,后来那位“王公子”过来后,老掌柜也刻意留意了一下,也是没看到有这么个孩子,他心头不由就是一阵打鼓——那孩子,别是在这府里呆得不如意,吃了亏吧?
他正在那里踌躇着,既想找机会问一问当年那孩子的近况,又怕他这般贸然相问,会给那孩子惹来什么麻烦,就听得楼梯上传来一阵笑语。抬头看去,就只见那位“王公子”打头里下了楼梯。后面那个仍穿着男装的丽人挽着个蹦蹦跳跳的活泼少年,二人一边低声说笑着,一边跟在那位“王公子”的身后。在他们身后,是那个皱着眉头的独眼少年。少年身后,才是那队极讲究规矩的丫环小厮们。
那被男装丽人挽着的少年原正跟那丽人说笑着,一抬头,恰正好和老掌柜的眼撞在一处。
老掌柜不由就愣了愣。这孩子的眉眼,叫他感觉有些熟悉,却又很是陌生。
他正疑惑着,就见少年挣脱那丽人的手,跑过去拉着“王公子”的衣袖说了句什么。
“王公子”不曾答话,只是拿那不离手的扇子在他头上轻敲了一记,便又继续往客栈门外过去。
客栈门外,那原本沾满斑驳泥点的厢车已经洗涮一新,正闪闪发亮地停在门外等着主人上车。
“王公子”向着客栈门外过去,少年则一转身,向着柜台这边过来。
老掌柜正看着他,就见那少年脚下一顿,回身又跑到那位“王公子”的面前,向他伸手讨要着什么东西,一边还像只哈巴狗般咬着舌尖憨笑着。
“王公子”看看他,却是无奈地一摇头,从袖笼里掏出什么东西往那少年怀里一扔,手中的扇子则是不客气地再次在那少年头上敲了一记,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客栈。
老掌柜先是目送着那位“王公子”上了马车,见那马车并没有驶离客栈门口,便猜着那位爷怕是要等那个活泼少年一同上车。
他刚要调转视线去找那活泼少年的踪迹,不想一回头,就看到那少年竟无声无息地站在柜台外面冲他弯着眉眼。
“老掌柜。几年不见,老掌柜可还安好?”
少年的声音清脆中带着些许沉闷,听着倒像是他故意压着嗓子在说话一般。
不过,鉴于这个年纪的孩子人人都是一把公鸭嗓子,老掌柜倒也不曾见怪。
见这少年是跟“王公子”同行,且还跟那位爷那般亲昵,偏身上那月白色绣银蓝流云纹的箭袖大袄看着又不像是个下人的穿着,原本还觉得这孩子眉眼跟当年那孩子有着几分相似的老掌柜心头不禁一阵打鼓,眯着个眼,将那少年打量了又打量,终究不敢轻易把“他”跟印象里那个黑瘦小男孩对上号。偏他又不知道当年那孩子叫什么,想了想,便小心翼翼地探问道:“你……你不会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吧?”
吉光立马一弯猫眼,冲着老掌柜歪头笑道:“老掌柜竟还记得我。”
见“他”承认了,老掌柜一阵大喜,忍不住就探着个头,将眼前的少年又是一阵上下打量。
眼前这孩子,看着哪还有当年黑矮干瘦的小模样,竟是长成个如玉小郎君了呢!
老掌柜心头一阵激动,忍不住拉着一旁账房先生的胳膊,笑道:“瞧瞧瞧瞧,这都不敢认了。”
“可见他这两年过得不错。”账房先生也放下笔,隔着柜台望着吉光笑道。
吉光再次一弯眉眼,却是后退一步,向着老掌柜和账房先生唱了个大大的肥喏,笑道:“那时候多亏了二位的照应。”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小钱囊,对老掌柜笑道:“当年不得已,我拿我娘的钗子抵了房钱,不知如今那钗子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我想赎回去。”
“在在在,”老掌柜连连应着,叫账房先生去里面钱柜子里取那金钗,一边又问着吉光,“我们等了这许久,都不曾等到贵亲来寻你,东西也就一直搁在了这里。可是你哥哥姐姐们都还不曾找着你们的父亲?”
吉光的眼眸一闪,正待答话,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问道:“你们这客栈可还有空房间?”
吉光一回头,却是正好跟她父亲身边的那个徐大管家碰了个面对面。
当初她爹去祭她娘的坟时,就只带了徐大管家一人,后来徐世衡给她送东西,也都是这大管家亲自过来的,因此,不仅吉光吃了一惊,徐大管家也吓了一跳,忍不住就回头看向门外。
门外,那新过来的马车被周湛的车给堵在了后面,徐世衡倒是一如既往地为人谦和,不曾跟霸占了客栈正门的马车起任何冲突,只远远侯在那车里。
这会儿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客栈里正是灯火辉煌,徐世衡原正注视着老管家,看他能不能订到房间,忽见老管家跟一个少年在搭话,且那二人还双双往他们这边看,他不由就往车窗边凑过去,待看清那少年的脸,他顿时也吃了一惊。
“怎么了?”同车的长公主问着,也凑到车窗边往客栈里看去。只是她那个角度,正好叫门柱遮住了翩羽。她往客栈里看了一眼,见无甚异常,便问着徐世衡,“可是不曾订到房间?”又道,“到底仓促了,要不,我们派人往老二的别院里递个信,看看能不能借住一宿。”
徐世衡摇头道:“何必那般兴师动众,且如今京里正乱着,我们若投宿到二皇子的别院里,在别人看来,倒跟我们有什么表态似的。”
长公主听了,便把头往徐世衡的肩上一靠,微笑道:“还是克己比我想得周到。”又叹息道,“婆母这次病得突然,若是有个什么不好,不如咱们把婆母接去京里治病吧。”
徐世衡却是没有注意靠在他肩上的长公主,那眼仍盯着客栈里,一边心不在焉地皱眉道:“只怕我娘这回也不是真病。这般折腾,我怕她还是想着叫我们接她去京城住着,偏她又是个糊涂的,如今京城风向不定,她有个什么不对,倒叫你里外难做人。”
长公主那么说,原就不过是试探和卖好,见徐世衡主动透露了不肯接老太太进京的意思,她顿时松了口气,又抱着徐世衡的手臂,温柔笑道:“这些年,我从不曾后悔嫁了你……”
她还待要再说些暖人心的话,不想徐世衡忽地将她推开,抽回手臂匆匆说了句,“且等等,我过去看一下。”说着,便急急要开门下车。
长公主的秀眉忽地就是一蹙。徐世衡原是个极体贴极温柔的性情,一向最会照顾他人的感受,这般突然失礼地推开她,却是极为罕见。
“怎么了?”她再次探头往窗外看去,偏还是什么都不曾看到。
徐世衡推门下车,一边看着客栈的方向道:“我好像看到了翩羽。”
长公主的眉顿时又是一蹙。对于徐世衡,她一向自觉很能把握得住他的心思,且二人成婚以来,可算是好得蜜里调油一般,两人间也从不曾起过什么龃龉。可她与他,到底是多年的心灵伴侣,虽然徐世衡对她仍是那般体贴周到,但只要一提及徐翩羽,他的那个女儿,长公主就能清晰感觉到,徐世衡身上正在飘出一层淡淡的疏离。
这感觉令她十分不快,也很不喜欢。
“翩羽竟然也在?”长公主忙装出惊喜的模样,也往车门旁挪去,一边道:“那我也过去看看她。”
不想徐世衡竟伸手拦住了她,一边仍看着客栈的方向道:“别!你过去不妥,那孩子,想来不会乐意看到你。”
顿时,长公主那端着的笑脸就有些端不住了。
偏那牵挂着翩羽的徐世衡竟是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客栈里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赎钗计
老徐管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徐翩羽。
看着她这一身男孩的装束,他一时也拿不准该怎么称呼她,呆怔了半晌,只好向着她躬身默默一礼。
如今已再次变身为吉光的徐翩羽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徐老管家打招呼,便也沉默着还了一礼——也亏得她已经养成了习惯,穿着男装就本能地行着男子的礼数。
老掌柜一阵好奇,免不了问了一声:“你们认识?”
见翩羽不吱声,徐老管家也不好乱答,只得干笑两声,又问着老掌柜,“你们客栈里可还有天字号上房?”
老掌柜看看翩羽,对老管家陪笑道:“抱歉了,天字号的上房都满了。”说着,又看了翩羽一眼。
他原意是想着,这少年若是愿意主动让出一间天字号房来,该会自己开口去做这个人情——却是忘了,那天字号上房,其实是这“少年”的主子爷给包下来的,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而徐老管家看老掌柜频频看向翩羽,则是立马就多了心,只当是她从中作梗,才叫那老掌柜不肯租房间给自己的,又有心要替他们父女拉线搭桥,便虚对着那老掌柜,实对着翩羽陪笑道:“这时辰也晚了,找客栈也不方便,还望老掌柜和……通融一二,看看能不能挪出一间来,我家主人自是感激不尽。”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家主人这会儿正在外面等着呢。”
他这般说,原就是点着翩羽的。翩羽听了,果然就扭头往客栈门外看去。
只是她还没看到她爹所乘的马车,就听得柜台后的账房里传来账房先生的声音。
“找到了。”
账房先生托着个托盘出来,立马就把翩羽的注意力从客栈门外引了回来。她忙凑回到柜台边。
账房先生将那只托盘递给老掌柜,由老掌柜验看了那枚金钗后,老掌柜这才将托盘连那只金钗一同递到翩羽的面前,笑道:“瞧瞧,是不是这个。”
翩羽低头一看,那托盘里盛着的,果然是她娘的那根金钗,便抬头笑道:“正是正是。”又从放在柜台上的小羊皮钱囊里往外倒着银币,问着,“我该你们多少钱?”
老掌柜原想打个折扣的,不想被账房先生抢先报了个实数,翩羽也不以为意,便数了实数的银币付了账,又多留了两枚推过去,笑道:“承二位的好意,愿意让我拖这么久的债,这些钱只当是利钱了。”
老掌柜哪里肯收,便在那里推辞起来。翩羽笑道:“即便是二位替我保管这钗子,好歹也要给些保管费呢,二位可千万莫要推辞了。”
那账房先生见状,便大大方方地将那些银币全都撸了过去,笑道:“谢小少爷的赏。”回头见那老掌柜冲他瞪着眼,他则笑眯眯地捏着一枚银币道:“这个,我留着给你那孙儿慢慢攒媳妇本儿。”
翩羽见他这话说得奇怪,便歪头看向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忍不住得意笑道:“正月里我姑娘才给他家添了个大胖孙子。”
翩羽这才知道,原来这两年里,老掌柜和账房先生家竟结成了亲家。她忙不迭地向着这两个笑眯眯的老人家道了贺,又拿周湛的钱袋慷了一回慨,给那新生的孩子添了点礼。
她和老掌柜账房先生正攀着话,却是没想到,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竟是公然一把抢过她面前托盘里的那根金钗。
翩羽大惊,回身就要去夺,一抬头,却是意外地看到她爹徐世衡捏着那枚金钗,皱眉看着她和那老掌柜道:“这钗子怎么会在这里?!”
翩羽脸色一沉,踮着脚就要去夺那金钗,一边瞪着徐世衡怒道:“这是我娘的钗子!”
“我知道,”徐世衡举高着手臂不让她抢回去,“可这钗子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问得,顿时就翻起翩羽心头的旧伤。那急速升上心头的愤怒和委屈令她头脑一热,忍不住气呼呼地道:“我们没钱住店,只得拿我娘的这钗子抵了房钱。我原以为我爹会亲自来找我,他看到这钗子自然会赎回去,不想竟是我自作多情了,想来我也好,我娘的东西也好,原都是他不想要的,丢了也就丢了!”又去扯着徐世衡的手臂怒道,“还我!”
徐世衡竟是头一次知道,翩羽还在这客栈里给他留了东西,不禁捏着那金钗一阵愕然。
偏他身材颀长,翩羽虽说长高了,跟他相比,仍很是娇小,竟怎么也够不着那钗子。二人正纠缠着,却是谁也没料到,竟有只黄雀埋伏在后,徐世衡身后忽地伸出一只手,一下子便夺过了那根钗子。
徐世衡和翩羽都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得周湛那独有的疏懒腔调在他们背后说道:“我瞧瞧,我家小吉光到底得了个什么宝贝,竟叫状元公大人都纡尊降贵亲自动手来夺。”
这声音,顿叫徐世衡脸上又是一阵不好看。
在山上时,他原以为周湛是恶作剧够了,才将翩羽放了,不想没多久,他就听说周湛竟在王家庄建别院的事。那时他多少还抱着些侥幸之心,直到今儿再次看到一身男儿打扮的翩羽出现在人前,且那周湛,就在他的背后……
显然,他料错了,这周湛不曾想过要放手!
徐世衡顿时就是一阵后悔。早知这样,当初他就该不管不顾地强把翩羽带回家去……
见周湛夺回了钗子,翩羽立马抛开徐世衡,向着周湛迎了过去。
周湛伸手揽过翩羽的肩,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带到身侧,又挑着个八字眉看着徐世衡笑道:“没想到姑父竟也在这里。我那姑母呢?可曾来了?”
徐世衡脸色又是一变,垂眼去看翩羽的反应。
翩羽却是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抬头望着周湛。
这会儿周湛手里仍握着那根钗子。他不曾把钗子递给翩羽,翩羽也没像刚才那般对徐世衡似的缠着他硬抢——只这一点,在徐世衡看来,就显然是翩羽对周湛的亲近远甚过对他。
他只得默默咽下一口鲜血。
抬眼间,忽又看到周湛那般自然地拢着他女儿的肩,他女儿也那般毫无防备地任由周湛揽着,顿时,他那为父的本能抬头,蹙着个眉就要上前去拉开这紧靠着的二人。
只是他这里才刚一抬脚,翩羽那边就警惕地扭头看过来,且还往周湛怀里缩了一缩。
徐世衡站住,默默又咽下一口血,抬头看向周湛。
他和周湛已经一年不曾见过了。印象里的周湛,若是不摆出那副不正经的神情,原是个比女孩儿都要精致漂亮的男孩,可这会儿他却发现,眼前站着的,竟已是个劲瘦青年。虽然那神情还是一如当初的不正经,眸底却似比往年更多了一份冷冽和疏离。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王爷,”徐世衡硬梆梆地道,“正月里宫里大宴时,还听皇上抱怨王爷来着,也不知王爷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竟都不曾参加大宴。”
却原来,腊月里时,因将近年关了,圣德帝想着太后才刚去世,宫里的团圆宴上原就少了一人,再少了太后心尖尖上的景王,总是不太好看,便命人去把关在皇陵的景王接回来。不想底下人才一个错眼不见,就叫他独自溜了,且连个消息都不曾留下,直把等着他回京吃团圆饭的圣德帝气得够呛。若不是大过年的,怕是圣德帝当即就要发作于他了。
翩羽不知首尾,听不懂徐世衡的言下之意,周湛却听明白了,挑着那不正经的八字眉笑道:“老爷子找自家人团圆,我夹在其中算什么,所以我就找着我的自家人去团圆了。”
说着,他抬起手臂,亲昵地拍拍翩羽的后脑勺,惹得翩羽一甩马尾辫,那发梢顿时拂过他的脸颊,在他鼻翼间留下一抹淡淡的发香。
徐世衡却是想不到,景王开溜,竟是去找翩羽了。他背后顿时就起了一层毛汗——如今他这女儿也算是在圣上面前挂了号的,若是再叫圣德帝知道,这景王是因他女儿才不甩圣上的颜面,怕是不仅翩羽得不到好,连他也要被治个治家不严教女无方的罪名了。
他的神色变幻,岂能逃开周湛的眼。周湛心下一阵冷笑,捉住翩羽那仍在晃着的马尾辫,故意将手里的金钗伸到她的面前,低头问着她:“这钗子我怎么看着眼熟?可是那年你拿来抵了房钱的那枚?”
翩羽点头,看着那钗子道:“这是我娘的。”
徐世衡以为,她那般宝贝这钗子,该不会乐意看到那东西在周湛手上,这回周湛自己递过来,她应该接了过去才是,不想她只是就着周湛的手看着,并没有接过去的意思——至少可见,他女儿对周湛是如何的信任。
再一次,徐世衡默默咽下一口血。
许是之前在山上时,他打亲情牌的时候,曾见过翩羽动摇,他便又向前一步,盯着那钗子涩声又道:“这是你娘最心爱的一把钗子。”
“我知道,”翩羽木着张脸道,“也是最值钱的一把。”
徐世衡和她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叹息一声,又道:“我还记得送这钗子给你娘时,你娘是如何的高兴……”
“我也记得,我娘每次当这把钗子时,是怎么的不舍。”翩羽道。
一旁,周湛看着徐世衡不由一阵憋笑。他岂能看不出来,徐世衡这是打算跟他的小吉光打亲情牌,偏他也知道那丫头的性情,看似开朗活泼,骨子里却是有些偏执,她定了论调的事,想要掰回来就极难。
周湛抬手擦过鼻尖,掩饰住唇边的那抹笑,一抬头,却是正看到那柜台后,老掌柜和账房先生二人虽各自缩着个脖子假装在忙,可显然又竖着个耳朵听得很是欢快。
他的八字眉往下一落,低头望着那父女二人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边。”
*·*·*
周湛所指的地方,是墙角处的一张茶桌。此时那茶桌四周的桌子都空着,故而他们坐下说话,倒也不怕被人听了热闹。
徐世衡目光复杂地盯着翩羽看了一会儿,到底舍不得责备她,便扭头看着周湛,冷冷道:“王爷又想做什么?!王爷从皇陵出来,避着人又去了哪里,怕是一回京就要向圣上交待个清楚。王爷如何下官不管,可我女儿不能叫你带累了!还请王爷行个方便,放我女儿回家。”
翩羽听了这话,不由就扭头看向周湛。有关周湛从皇陵出来的事,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个大概,翩羽也就信了他。可如今听着徐世衡的话,显然内里还有别的隐情。翩羽的眉不由就皱了起来。
周湛对她的事了如指掌,她对他的事却是知之甚少。当初被送上山去时是如此,如今也还是如此……
就在她想着等避了人非要向周湛讨回公道时,那眼角忽然看到有个人向他们这边走来。她抬头看去,就只见一个姿容端庄的妇人在几个丫环婆子的簇拥下往这边过来了。
虽然只见过长公主几面,翩羽还是认出了她,忍不住簇起眉,起身拉着周湛的衣袖道:“爷不是饿了吗?我们走吧。”
周湛也看到了长公主,见仍坐着的徐世衡不曾注意到他背后的动静,便伸手过去悄悄一捏翩羽的指尖,一边起身,一边将那金钗往徐世衡的面前推去。
“这既然是姑父送给尊夫人的礼物,别人谁拿着都不合适,还是姑父收着吧。”
翩羽一听就急了,不由扯了一下周湛的手,周湛则再次收紧力道,重重握了她一下,她便知道,周湛怕是另有计较,便咬了唇,什么都不曾说,只默默被周湛拉着,绕开长公主,沿着客栈的墙角,从另一侧出了客栈。
见周湛竟对自己视而不见,长公主的眉尖顿时就蹙了起来——此时若是有镜子,她怕是也会很惊讶,她的眉,竟和周湛的眉十分相似,都显着八字形。
长公主只略一垂眼,便决定暂时放过周湛主仆,重新堆上笑意,向着徐世衡缓缓走去。
等走到近前,这时才注意到她的老管家忙轻咳了一声。
徐世衡回过头来,那眼里残留的怀念忧伤,正好叫长公主看个正着。
她垂下眼,见徐世衡手心里捏着枚女人用的金钗,且那握着金钗的手还紧紧贴在胸口,她的眼顿时就是一沉。
“克己,怎么了?”她柔声问道,一边将手放在徐世衡的肩上,一边假装不曾注意到他正慌慌张张地要将那根钗子藏进袖笼。
☆、第一百一十一章·虎视眈眈
马车上,翩羽忍不住噘着个嘴,瞪着周湛道:“你干嘛把我娘的钗子还他?!”
这噘起的嘴,顿时惹得周湛一阵手痒,伸手就要过去捏她的嘴。不想如今的翩羽也学乖了,见他眼里闪过一道邪光,早先一步退后,看明白他的意图后,更是直接伸手就盖住了嘴。
于是周湛的手拐了个方向,捞过她那长及肩下的马尾辫,拿那发梢去搔她捂着嘴的手,一边笑道:“你也说了,这是‘还’。我这叫物归原主。”
翩羽拿眼瞪着他。
周湛放开她的马尾,伸手将她从对面的座椅上拉过来,又揽着她的肩,扭头凑过去嗅了嗅她发上的香味,缓声道:“可读过苏东坡的‘十年生死两茫茫’?”
翩羽点头,不解地抬头望向周湛。
车窗外,明灭不定的灯光投进来,在周湛那张线条愈加分明的脸上投下一阵又一阵的阴影。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他眼里暗藏的讥诮竟比夜色还要浓上三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他冷笑道,“人,总是如此,握在手上的东西,总没有丢了再找不回来的更叫人牵肠挂肚。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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