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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对头爱上我-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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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事公办,找人把东西拉回去。”
  此时一道人影朝这边跑来,伴随着急促的质问,“你们是怎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不用回头,不用追问,晏玉楼也知道来的人是谁。除了那负责马厩的马夫不作二人想,她慢慢回头,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
  巩驿丞没有睡实,听到动静鞋子都穿跑了出来,“误会误会,他们是京里来的贵人…许二你快向侯爷国公爷道歉。”
  名叫许二的中年男子一愣,瞳孔猛缩。
  晏玉楼朝护卫们递眼色,便有两人上前将他拿住。
  巩驿丞大惊,“侯爷,这是马夫许二。他不知是你们多有冒犯,还请侯爷贵人有大量,饶他不知之罪。”
  “许二是么?你自己说说,本官拿你是不是误会?你要是从实招来或许本官还会网开一面,你要是执迷不悟,休怪本官无情。”
  许二被制服,低着头。
  晏玉楼心里一个“咯噔”,就见姬桑已经冲过去,一把捏住他的下颌。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嘴角有血,人已气绝。
  巩驿丞骇了一大跳,两眼瞪得老大。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人是你们驿馆的人,你不知发生何事吗?”
  巩驿丞摇头,苍老的脸上写满惊骇,“下官不知,许二一向本分勤快从不招惹是非,他这是…这是怎么了?”
  一个护卫过来,悄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面一沉看向巩驿丞。这世间的恶人,从来不分男女,更不分老少。
  巩驿丞被按住时还是一脸的茫然,那张风烛残年的脸让人心生不忍。
  许二已死,护卫们将那歇下的杂役在睡梦中被捆得严实,带了过来。杂役惊醒,看到地上的许二,吓得惊叫起来。
  叫了一会儿,又看到驿丞,当下就哭了,“巩大人,这是怎么了?”
  “侯爷…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晏玉楼冷着脸,从那护卫手上接过一物,提在手里在两人面前晃了一下。那是一只死鸡,刚死不久的样子。
  “都别给本官装糊涂,我也不想问你们什么。这只鸡是吃了你送我们的面才死的,你还敢说自己不知情?”
  巩驿丞还是茫然的样子,眼神却变得灰败。
  晏玉楼把鸡一丢,正好丢在两人的面前。她眼神冰冷俯睨着他们,“我这人耐心向来不多,出了这样的大事便是多死几个人也是正常的。”


第58章 变化
  为免还有人咬毒自尽,晏实上前将两人的嘴塞上布。相比巩驿丞慌而不乱,那个杂役明显吓得不轻。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一样,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尿骚气。
  晏实一把将他拉得远远的,丢在地上。他再也受不了,恐惧使他呜咽出声。被晏实一喝,只剩止不住的哭嗝声。
  晏玉楼眯起眼,这杂役要么是心理素质太差,要么就是真不知情。相比许二事情败露就咬毒自尽的死士行为,巩驿丞的身份更引人深思。
  长夜漫漫,未免夜长梦多。她即命晏实连夜去县衙调来人手,将草棚里的箱子搬出来。看样子箱子还没有打开过。命人打开一个,那白晃晃的颜色在黑夜里都照得人眼睛发疼。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是这样的一笔巨财。雨前县的柳县令原就是被人从梦中叫醒,听到自己治下出了大事,又听闻来人是京里的信国公和荣昌侯,他整个人都吓傻了。此时他战战兢兢地弯着腰站在一边,看着那一箱箱的官银不由得两眼发黑。
  灾银在他的管辖内被找到,侯爷不会认为他是匪贼帮凶吧?
  他浑身发寒,眼神发飘。不经意看到捆着的巩驿丞,惊问出声:“你是何人?”
  晏玉楼眼眸眯起,看了过去,“柳大人,他是驿站的驿丞,你不认识吗?”
  “不…他不是!”
  柳县令立马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自己撇清嫌疑的关键。真是天不亡人哪,可算是让他找到法子在国公爷和侯爷面前摘干净了。
  “回侯爷,这人下官从未见过。驿站的巩驿丞今年五十有二,比他要年轻许多,这个人绝对不是巩驿丞。他肯定是贼人的同伙,定是他杀了巩驿丞!把灾银藏匿于此。”
  他话音一落,晏实就带了两个人直奔那驿丞的房间。
  果不其然,在房间的床底下有动过土的痕迹,在那里挖出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腐烂,发出阵阵不好闻的气息。
  晏玉楼没有上前,姬桑带着柳县令前去辨认。柳县令忍着作呕,因尸体面目腐烂无法辨认,只说看身形似巩驿丞,其它的要等仵作查验能才定论。
  其实不用再验,所有人都知道这人必是真正的巩驿丞无疑。
  这个冒充巩驿丞的老人杀死了真正的驿丞,那许二说不定也是假冒的。至于这个杂役,还未等人审问就倒得一干二净。据他自己所说,之前的杂役听说病死了,他是附近的村民,驿站重新招工时才进来的。
  照这种情形看,先前的杂役恐怕不是病死的。这个杂役说的是真是假很容易查清楚,不用晏玉楼吩咐,柳县令就派人去杂役所说的村子查明。
  柳县令一心想卖好,期望着能入贵人们的眼,自己说不准还能在现有的位置上动一动,往高处走一走。
  晏玉楼此时没有功夫怀疑他,也没空搭理他,这些银子先运回去再说。在姬桑的要求下,晏实压着银子赶路,他陪着她跟在后面。
  连夜赶路是情形所逼,常人熬上一夜大多无事,但她是有身子的人,自是不能以常情论之。好在马车里一应东西俱全,为了减少马车颠簸垫了两层褥子。不放心别人,姬桑决定亲自驾车。
  这下晏实都搞不清这个国公爷在想什么了,这么关心自家侯爷到底想图谋什么。更让他惊讶的是一向谨慎的侯爷居然同意了,而且还不让人跟着。
  就这样,晏实押着运送灾银的队伍急行赶路,想早点把银子运回去。后面的姬桑只有行稳为主,不疾不缓地驾着马车,为的就是让晏玉楼睡一觉。
  很快,两者便落下许多距离。
  押银的队伍才出雨前县的境界便被一群黑衣人围住,过招后晏实心下焦急起来。这些人都是死士,再战下去他占不了上风。要是侯爷他们赶上来受到攻击,那就不妙了。
  正当他准备抱死一战时,不知从何处又涌出来一批人。看路数同样是死士,比前一拨更加不要命。很快后来者居上,一场血洗之后快速清场撤离。
  空气除了血腥味,竟是半点看不出来之前的恶斗。
  晏实重新召齐人手,发现那个冒充巩驿丞的老人已经咬毒自尽,嘴里的布自然已经掉了。他心一凛,凌厉的眼神扫过所有人。
  此时不是揪出细作的时候,他只能继续赶路。
  不多时姬桑经过那处,闻到久未散去的血腥味,扬了一下鞭子以最快最稳的速度过去。马车内的晏玉楼睡得香实,马车的摇晃让她如同置身摇篮之中。她不仅中途没醒,还做了一个不错的梦。
  次日近午时,终于回到府城。
  失而复得的灾银,令浒洲大小官员都沸腾了。所有人都围着那些箱子热烈地讨论着,想从晏实嘴里问出什么。
  晏实一言不发,只让人紧守着银子,等待主子们回来处置。
  就在所有人都围在衙门口时,一辆马车绕路到后衙侧门,马车上的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后衙。
  衙门口,阮从焕站在所有的官员前面,看着那些箱子眼神发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听着身边人的欢喜声,只觉得像一场梦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心有所感回头,对上一双平静的眼。那金银富贵窝里养出来的贵公子双手抱胸,漠然地看着他,他从对方冷淡的眼神中看出失望。
  他终于让那个矜贵的小舅子失望了。
  曾几何时,他为有那样尊贵的岳家和小舅子而引以为傲。在别人眼中,小舅子身份高贵应该是盛气凌人不拿正眼瞧人的,但是他知道世间再没有比荣昌侯更好的小舅子。
  他曾暗自起誓做一个百姓称赞的好官,不给自己的祖宗丢人。不让侯府丢面子,成为小舅子得力的心腹。
  那样的决心是什么时候改变得呢?是在妻子一句句我们侯府如何如何的话语里,是在妻子背地底嫌弃这嫌弃那又哭又闹的折腾里,还是在别人谈论起自己尖酸的语气里。
  慢慢地,他只想做一个百姓爱戴的好官。至于什么侯府,什么站队依附,他都不愿意再想。他不喜欢回家,不想看到妻子,甚至到后来连儿子们也不想亲近。
  他觉得要是自己一心做官,无妻无子其实也挺好的。这样的念头一旦滋生,竟是如何都挥散不去。
  对方还在用那失望的目光看他,他突然心一涩,五味杂陈。
  晏玉楼远远看着他,带着陌生的审视。仿若以前认识的那个阮从焕从未存在过,那个稳重中带着腼腆的书生,那个初见她时不敢看她的年轻进士,与眼前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判若两人。
  再次死无对症,当真是好得很。
  激动的黄元化兴奋道:“阮大人,这下灾银找到了,我们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有这笔银子在,事情就好办多了。还是侯爷和国公爷厉害,一来就找到银子。”
  阮从焕笑笑,“他们确实厉害。”
  黄元化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淡,高兴地与其它官员们热烈讨论着。阮从焕再次回头,已不见晏玉楼的踪影。
  这时一个人朝他挤过来低语两句,他平静地退出人群,朝后衙走去。
  后衙的厅堂中,晏玉楼静坐等候。晏实站在身后,严阵以待。主仆二人一个冷一个杀气腾腾,气势令人生畏。
  阮从焕进来,脸色依然没有变化。
  “恭喜侯爷找到灾银。”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晏玉楼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别有用心的人同流合污。他不满自己的光环被侯府压制,这一点她能理解。可是为什么口口声声想做一个好官的他,会为了一己私利与人同谋。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你曾说过要做一个好官。在此之前我毫不怀疑,即使知道你与我侯府生了龃龉我都未改变看法。我一路行来,见过浒洲百姓如今的境况。对于你的管理才能我是认可的。然而我没有想到,至始至终你都知道银子在哪里,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侯爷,您说的话下官不明白,下官也是今天才知道银子被贼人藏在雨前县驿站。下官愚钝,不如侯爷有经纬之才,看不穿那些贼人的诡计,实在是惭愧得很。”
  事到如今,晏玉楼还真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认他的罪行。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无辜的。唯一的巧合就是他两日前曾在驿站歇过一夜。
  仅凭这一点,很难说明什么,更无法定他的罪。毕竟这段日子里,在驿站歇过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几年不见,他的成长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你以为不认,我就没法子吗?”
  阮从焕面色依旧平静,那双原本能一眼望见底的眼睛,此时早已失了原本的清澈变得浑浊幽暗。
  “侯爷,下官没有做过的事情如何能认。下官虽远离京城,却也知如今京中局势,你若因为下官与令姐的事情生气,想给下官吃个教训,恐怕正中信国公的意。饶洲知州程大人的失误已经让信国公很是恼火,下官如果让人捉到什么把柄难保他不会大作文章借机发难。在外人眼中,你我是一体的。下官要是与灾银被劫之事脱不了干系,侯爷您如何能摘得干净。还请侯爷三思,莫要事后追悔。”
  他说得没错,要是换在从前晏玉楼定然会顾忌一二。可是现在她有那个自信保证姬桑不会和自己做对,所以他的心思只能白费。
  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在她面前不再装模作样而是开始讲利益,看来阮从焕的成长不止一星半点。
  “不装了?几年不见,本官对你真是刮目相看。当年我母亲眼光不错,是她说你绝非池中之物,配得上我侯府嫡女,所以才把四姐许配给你的。事实证明,她看人看得准,只可惜你走的路与我们期望的那条路背道而驰。我晏玉楼最不喜被人威胁,我更不怕信国公会有什么动作,所以你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即便是没有任何证据也有法子处置你。”
  听到她的这一番话,阮从焕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侯爷想以势压人?”
  “本官就算以势压人,那又如何?”
  阮从焕突然冷笑几声,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是啊,你们权贵不是一向如此。仗着世族的权势高贵的出身趾高气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闹就闹想杀就杀。我真是蠢得可以,居然曾经相信你们侯府的人是不同的。”
  晏玉楼看着他,对于他的话不赞同也不反驳。他既然认为他们侯府一直以来都压迫他,她再说什么恐怕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好好的一棵苗子,要是利用得好无疑是侯府的一大助力。只是苗子虽然不错,不想长着长着居然歪了。既然歪了,只能忍痛砍断,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脸上的笑渐渐隐去,换上另一种奇怪的表情。
  “下官想问问侯爷,为何怀疑下官?”
  从一开始他失踪再到他被找到,找到后不过近十天的功夫,在这段日子里他什么都没有做,侯爷为什么偏偏怀疑他?除了在驿站歇过一晚外,他想不出来自己哪里露出过破绽。
  他不知道在到浒洲之后,晏玉楼心里就有了怀疑。
  夫妻数载,他难道不知道四姐是什么样的人吗?一个男人如果预感自己会出事,最放心不下的是谁?定是自己的妻儿。他既然知道自己会出事,会留信交待四姐不要声张,为什么没有安排人看护好府里的妻儿?
  她来到浒洲是为灾银的案子,他身边最得用的小厮却提起他们的夫妻之事,还暗指四姐不安于室。刚开始,她确实怀疑过清明是被有心人利用。但是后来证明,清明至始至终都只认一个主子,那就是他。
  他被关在天香楼多日,按理来说他是受害人,是最不应该被怀疑的人。可是晏玉楼反复审问过那个老鸨,得到一个信息。天香楼被封后,所有的人都不允许外出。每个姑娘都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燕霜姑娘也是如此。
  楼里有专门做饭的人,燕霜姑娘的饭菜都是老鸨亲自送的,老鸨和燕霜有利益关系,燕霜吩咐的事情她一定会照办。
  封楼的那段日子里,她还不知道燕霜有那个胆子藏匿阮大人。只是有些奇怪燕霜的饭量大了许多,燕霜说是日子无聊不吃难受,她这才将信将疑。每次送进去的饭菜,回头取的时候都是吃得干干净净。
  可是在事发的前四天,饭菜开始有剩,且剩得不少。
  晏玉楼反复猜测过这其中的缘由,如果说他被关后一直比较配合听话,为什么会在后四天开始减食?
  她记得找到他时,他那一向狼狈的样子。确实是受了罪的,要不然不会看上去那么惨。到底不吃饭是他自己还是燕霜不让他吃?
  隔间狭小,据他自己后来所说能听到外面的动静。那么那日她带着人进去时,他应该听到了。他虽双手双脚被绑,可要是挪到墙边弄出一些声响还是可以,为什么他没有动?
  这些怀疑最开始很是细小,她也可以替他找到合理的解释。可是后来的事情表明,她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在清明被放出后散出那样的谣言之后,她开始正视他所有的不寻常。
  他在天香楼里被关了近一个月,养好身体上差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乡视察民情。一个人若是藏了一笔巨财,定会时不时去藏财的地方查看一下。所以在知道他在雨前县驿站住过一晚后,她当即前往雨前县,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只是这些,她并不打算告诉他,也不想替他解惑。
  “阮大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过留迹雁过留声,你掩盖得再好,总有被人发现的一天。”
  “侯爷,下官只是想知道您为何怀疑下官。下官没有做过的事,自然不怕别人发现。”
  事到如今,他依然选择不认。
  她缓缓一笑,“无妨,本官并不需要听到你承认。死无对证,你确实有不认的底气。只是你莫要忘记了,我是谁,你自己又是谁?”
  他要是以为在浒洲得了名声有了浒洲百姓的拥挤就能继续在仕途上走下去,那就是大错特错。
  “下官不敢忘。”
  “好,阮大人记得就好。你身为一洲知州,居然连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都察觉不到。因为你的疏忽大意,致使案情一直毫无进展,百姓跟着受苦受难。此事影响甚大,京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本官虽是你的小舅子,也很难包庇你,免得别人说我任人唯亲霍乱朝纲。我知道你一心想做官,只要能做官你并不在意其它的事情。关于这一点,我很乐意成全你。浒洲你别呆了,我给你换个地。丰城的源县,那里的百姓水深火热正需要你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你去那里定能一展自己的抱负。”
  源县是个什么地方,但凡是进入官场的人都听说过。去那个地方任职的官员,都是因为得罪朝中重臣而外放过去的,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离开。
  丰城是有名的蛮荒之地,源县更是丰城中最贫瘠的一个小县城。漫天的黄沙,早起时能把门给堵住。白天清扫了,晚上又堆得比人还高。缺水少粮日照毒辣,那里的人寿命都不长。再是腹有千计的官员,到了那里也是无计可施。
  阮从焕面色已是大变,眼神充满愤怒。
  晏玉楼这是想要他的命!


第59章 夜谈
  他猜得没错,晏玉楼把他弄去源县,压根就没想过让他活着出来。他以为在他算计侯府与别有居心之人沆瀣一气后,还能全身而退在浒洲做知州吗?
  真是太天真了。
  莫说他想摆脱侯府而生的那些算计,仅凭他与行山王的人扯上干系,他就不配再当大启的官员。然而她确实没有证据,且她的姐姐和外甥也不能被这样的一个人连累而名声受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他不是想休妻吗?不是连儿子都不想要了吗?她就让他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在源县那样的地方孤独到死。他不是想做官吗?他不是想官声远扬流传千古吗?正好她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在源县展现毕生所长。只要他能真正为源县的百姓做实事,让那一方穷苦的人改善生活,她并不反对他的好名声传遍四海。
  “你想摆脱侯府,你受不了出身侯府的妻子,你甚至能狠心到不要自己的两个儿子,我说得对不对?”
  听到她的问话,阮从焕的眼神一变,就那样看着她。
  她眼神冰冷,睨着他,“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这是在成全你。你的初心是想做一个好官,既然只想做官又何需挑拣地方。我不过是将你从一个地方调往另一个地方,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没有区别,为何是源县?”
  “你说为什么呢?阮大人,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原因吗?”
  阮从焕明白,可是他接受不了。眼前的人和印象中那个对自己客气有加的小舅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或许这才是权贵们的真面目,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想法子毁掉。
  晏玉楼讥讽一笑,“我意已决,阮大人当即日启程。在此我祝你心想事成,将来美名传遍天下。他日世人提及你无一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为你在源县的功绩歌功颂德。你的列祖列宗以你为荣,你的子孙后代以你为傲。我想那才是你一生的追求,求仁得仁今生无憾。”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心情处在极度的愤怒和莫名的向往中。他恼怒晏玉楼明明是要他的命却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又对她所描绘出来的未来心生向往。
  贫寒举子出仕为官,哪个不曾有过兼济天下的抱负,哪个不曾有过做出一番功绩千古流芳的想法。
  可是被人这样逼着走上那条路,他很是不甘。他在浒洲几年,已经是民心所向。浒洲的百姓视他为菩萨再生,他在民间名声极好。
  谁成想几年的心血瞬间付诸东流。他将要去那个人人闻之色变的源县,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以晏玉楼的为人,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侯爷,下官好歹是四品官员。您自己也说过,您怕世人悠悠之口,怕别人质疑您对陛下的忠心。您不经过朝堂会审,就将下官贬去源县,难道就不怕信国公捉着你这处把柄参您一个不敬君王之罪?”
  这是在指责她越过陛下独断朝纲,当成是好大的一个罪名。他却是忘记了,他自己是侯府一脉的人。身为侯府家主的她自断臂膀亲自处置他,别人不仅不会说她眼里没有陛下,只会说她大义灭亲。
  “你怕是有所不知,在浒洲灾银失劫的奏报抵京后,有不少官员怀疑你是监守自盗。他们提议将你押解归京好生审问,是我相信你的为人一力阻止。你要是不去源县,我便卖那些人一个面子将你押解回京关在刑部大牢,让那些人好好审上一审。所以去不去源县,你自己定夺。自古黄沙埋忠骨,你一腔报国热情洒在那漫无边际的旷惑黄沙中,换来一方百姓后世代代相传的好名声,这个买卖你自己掂量。”
  两条路都是死,是想落到好名声再死,还是披上骂名而亡。两者选一,端看他如何权衡。无论哪条路,他都是侯府的弃子。
  他真以为在浒洲当了几年知州,引来了行山王那边的注意就能摆脱侯府了吗?真是可笑至极,如果他不是侯府的女婿,谁知道他是哪根葱。没有侯府他不过是个贫寒仕子,又不是状元探花谁会把他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必然是不甘的。你自认为在浒洲励精图治博得百姓爱戴,位居四品出任一洲知州,不可能仅凭我三言两语就前功尽弃贬至源县。但是你莫要忘记,当年你不过在翰林院里呆了三年我就能让你出任一方大员。换而言之,今时今日我想将你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也不过是随手的事。念在你是平儿安儿的父亲,我不仅留你一条命,还让你去博个好名声。如此仁至义尽,你若是再不知趣,那我只好把此案交给信国公处理。相信以他对我们侯府的积怨,定会亲自审问你,你可要好好思量思量。”
  阮从焕出生低,从前接触的人身份都不高,加上他又是读书人所以并未受到过来自权贵的羞辱。后来他一中进士就被侯府看中招为女婿,别人见了他只有恭维之辞,再后来他离京出任知州,一洲最大的官员更是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今日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强权之下的屈辱,对方轻描淡写的语气和不以为意的神态刺得他目眦尽裂。比起晏琬琰的碎语软刀子,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杀人不用刀,还要让人感恩戴德。
  去源县是死,被押解回京更是没有活路。
  他能怎么选?
  手紧紧握成拳,心口不停翻腾着。万般情绪齐齐涌上心头,不甘和痛苦死死交缠在一起,将他的心层层缠起来越勒越紧,喘不上气。
  良久,他身体慢慢放松拳头舒展开来。眼中的怒火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奈的平静。
  “好,我去源县。”
  “很好,本官期待大启会出一个名垂千古的好官。此去源县路途遥远,那个地方又太过荒芜艰苦。家姐自小娇生惯养,恐怕难已适应长途跋涉和缺水少粮的日子。平儿和安儿太小,更是难以适应。我相信阮大人是一个疼爱妻子儿子的好丈夫,定然不忍心让他们陪你一起吃苦。”
  事到如今,他还要妻子儿子做什么。妻子也好,儿子们也好,那些和侯府有关的人,他再也不想见到。
  “下官…遵命。”
  四个字,用尽全身的力气从中牙齿缝里挤出来。他的脸色已是白中泛青,整个人像绷得极紧仿佛随时就会断裂。
  晏玉楼微垂着眸,眼前这般局面其实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对于存心叛离侯府之人,她不可能心慈手软。
  路是他自己选的,他自己就应该承担走错路的后果。
  “我知道你此时心中怕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只可惜你动不了我。相反你不仅不能动我,还要日夜祈祷我身体安康长命百岁,否则没有我侯府这面大旗在,你纵是想本本分分做一个好官都是奢望。我活得越长,你才能有功成名就流芳千古的那一天。”
  阮从焕的心已痛到木然,别人往自己的心上刺了几刀不算,还要洒上几遍盐。更可悲的是他发现对方说得没错,他已沦为侯府弃子,要是侯府有什么事他就算是被贬得再远也难逃他人的为难。
  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到现在他都有些不愿相信,明明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沾手,不过是冷眼旁观随手利用一二,怎么就会落到这步田地。
  为什么?
  这个问题不会有人回答,或许他自己心里明明知道答案却不愿意承认。男人的自尊心有时候何其可笑,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都要一逃再逃。
  话已至此,晏玉楼便不再开口。
  她和阮从焕之间,再也无话可说。
  没有她的命令,阮从焕不敢走。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动静。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很快看到晏琬琰母子三人往这边走,采翠引着他们过来。
  “我们侯爷这是有什么急事?”晏琬琰有些不满,觉得采翠这样的丫头真是被惯坏了,居然把她催个不停,害得她连衣裙都来不急换一身。
  一进门,看到阮从焕。
  “夫君,你也在?”
  平儿安儿唤着父亲,又唤着舅舅。
  晏玉楼对两个外甥自是和颜悦色,眼神瞄着阮从焕。她想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他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楼儿,你把我们急急叫来做什么?”晏琬琰问道。
  阮从焕满腔愤慨,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在晏玉楼的淡笑中不由得越发感到寒意入骨。最终他紧抿起唇一言不发。
  晏玉楼眼神幽远,唇角的淡笑带着讥讽。
  “四姐,四姐夫要离开浒洲去丰城上任。丰城风沙太大干旱少雨,大人都有些受不了,孩子们更是难以适应。不如你和平儿安儿随我回京,可好?”
  晏琬琰一听,当下急了。
  楼儿这是怎么回事,不想着把夫君调回京城,反而往更偏更远的地方调,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在生她这个做姐姐的气,所以迁怒到夫君的身上?
  “楼儿,你明知丰城不是好地方干嘛还要让你四姐夫去那边?平儿安儿还小,最是需要父亲的时候,你竟然让他们和自己的父亲分离,你到底还是不是亲舅舅?我不管,夫君不能去丰城。大启这么多的官员,你随便再另派一个人过去,总之你四姐夫不能去!”
  晏玉楼含笑看着阮从焕,“四姐夫,你和四姐解释一下。你在任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信国公可是亲眼所见的。我要是不先发制人堵住悠悠众口,只怕就要如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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