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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芸豆公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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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棋艺好,她却……臭得很,不怕输,输不怕,且每次与这人面对面时,总觉得要在手里有些抓拿,才定得住,不然,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扑上去。
沈子卿依了她,撩袍坐下,捻了黑玉子,一边落棋布局,一边开始与她说话,说的有些清淡随意,可也是……开门见山:
“陛下对微臣讲,柳芙苏入宫,是公主的主意,又说若我执意要娶,他便作不了主了,微臣需得来与公主打个商量?”
“嗯,陛下说的没错,他确实作不了主,因为我把柳家送给他了。”夜云熙也跟着云淡清风的应答,那柳家,在她说来,就像一个随手捡的趁手小玩意儿一般,陛下喜欢,她也不心痛,顺手就给了,只求皆大欢喜。
沈子卿抬眼,深深地看她,那眼神,很复杂,不像惊讶,不像责备,不像痛惜,看不清有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有点,看得她生疼,遂不敢多去对视,只顾低下头来,看棋面。她在这人面前,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心虚,大概是情深而怯吧。
“那大人……是执意要娶吗?”虽垂着眼皮,仍觉得那人看她,看得有些不依不饶,夜云熙心里发慌,生怕他出口来些堂皇训责,那国士才华,她说不过的。遂干脆壮了胆子,触着逆鳞,捡着要害追问。
那人叹了口气,缓缓说来,一字一句,如重锤,一下一下,砸她心上:
“我今日来,也确是想与你说清楚。我是沈家的嫡长子,终是要娶妻生子的,不是柳芙苏,也会有别人。”
不是柳芙苏,也会有别人,总之,不会是你!夜云熙当然听得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她其实也明白,沈子卿的苦衷。当朝之首相,陛下之股肱,沈家的嫡长子,哪一个身份,都不许他尚公主,朝臣嫉他逾制,陛下忌他权重,沈家又怕他释权,诸多反力掣肘,亦是将他置于火上烤吧。
可是,在她看来,若两人真是情意相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你若为世俗羁绊,而弃真心,那便不是真正的真心,而是可以可无的锦上花。真正的情之所至,是可以融入骨子血脉的,可以生而为之死,死而为之生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死心,总想走进这人心里看看,看看他的心,看看她在他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分量。袅袅沉香袭来,她深吸口气,只管低头不语,捏着颗白玉子,于指尖玩弄。
“你这殿中,点的什么香?”沈子卿突然问道。
“催情香。”她也不避讳,干脆答了。
“灭了。”那人有些气恼,沉声说道。
青鸾退下时,将殿门合上了,此刻,殿中只有她与沈子卿二人。沈大人颐气指使,她只得起身来,行至屋角香炉边,将那熏香灭了。
转身过来,见那人神色竟有些紧张,夜云熙便知这香没有白点,且看他能端多久。
“大人怕了?”她觉得有些意思了,仍不住笑着问他。
“胡闹。”沈子卿不给她好颜色,只沉着脸训她。
“殿下,茶沏好了。”是紫衣在外头,叩门询问。
“进来吧。”夜云熙跟迎救星似的,将紫衣唤进来。紫衣捧了茶,至二人身前跪了。
“今日宫宴,酒食腥腻,我特地让紫衣沏了大人最爱喝的雨前毛尖,为大人醒酒解腻。”她伸了双手,自托盘中端了一盅茶,亲自递于沈子卿面前,拿一双水汪汪的凤眼,讨好地看着他。
看得沈子卿无法拒绝,伸手接过,揭了玉瓷盖子撩了两下,却止住不喝,顺手置于矮几一侧。
她看得着急,不由得冷笑着说来:
“大人真是看轻我了,是怕我这茶里下药吗?我这就喝与你看。”
说着,端起那人刚刚搁下的茶,揭了盖子,仰头给牛饮了。
沈子卿看着她那赌气模样,竟不觉露出一丝笑意,伸手端了托盘上另一杯茶,浅浅饮了两口。
紫衣这才起身来,退出殿外,轻轻将殿门合上。
二人继续下棋闲话。殿中温暖,火烛明亮,不知不觉,已至戌时,宫中梆子声起。
“宫门要下锁了,微臣也该告辞。”沈子卿搁了棋子,起身来,要回去。
“大人今日的教导,云熙记在心里,若大人今日能够陪我下棋到天明,我日后便不再与大人纠缠,大人想娶谁,便是谁。”若留得住,没准明日的曦京八卦头条便是,腊八节宫宴,沈大人晚些时候,去了丹桂宫那里,夜里却没有出宫!那他这谪仙人的清誉,也要被她毁得一片狼藉了。
夜云熙跟着起身来,伸手过来挽住他手臂,要挽留他,又被自己话里的非凡想象,激得有些兴奋,脸色开始潮红。
沈子卿突然若有所悟,几近是冲她吼到:
“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合欢散。”她笑得奸诈,却如孩童般,嘤咛一声,放软身子,往他往怀里一钻,双臂伸至他后腰,再死命扣住双手,牛皮糖一般黏在那人身上,不动了。


第一卷 相见欢 第二十六章自摆乌龙计

“放手!”沈子卿反手去拨那缠在后腰上的一双纤手,夜云熙只管死命扣着,他一时将她拉扯不开,不由得沉声呵她。
“不放……”夜云熙摆出一无奈样,拖了娇俏尾音,又仰起脸庞,眯睁着双眼去看他的神色。那温润的白玉面盘,此刻阵阵泛红,她看得一声轻笑出来,这浅笑呻吟一出,又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媚。不觉手上松了劲,只管贴身上去粘着那人。
沈子卿重重握了她的双手,一把扯开来,送回身前放好,又像是怕她乱来,索性将她囫囵箍抱住。
夜云熙正求之不得,也不挣扎,只凑近了脸看他。这样一来,二人脸贴着脸,鼻息相缠,他似乎觉得太近了,别开头去,垂搁在她肩上,还要严厉训话:
“你胆子也太大了些,这宫中秽乱之祸,多起于媚药,催情香与合欢散乃宫中严禁之物,一经发现,不论后妃宫女,皇亲贵胄,皆以重处论罪。”
“大人不说,不就没有人知道,不是吗?”夜云熙贴他耳边,轻轻说来。又突然想起,嘉元二十三年,他父亲遭难,起因便是前太子私通先帝萱妃,他自然痛恨这淫乱宫闱之物。
这还是其一,还有一着,沈子卿身为太傅首相,行事多为陛下思虑,若有个私用宫中禁药,魅惑朝庭重臣的由头,将她彻底打压了,未必不是……云起所愿。
若眼前这人,真是铁石心肠,对她不留情面,要拿今日之事弹劾她,她也就……死了这心吧。
思及于此,不由得有些怅然,可眼下旖旎气息,耳鬓厮磨,还是腹中渐渐升腾的……躁热,又让她不由得抛开这些恼人思虑,就着唇边那人的耳根与脖颈,抑不住贴上去。
一边用樱唇去印那滚热肌肤,一边低低地问他:
“明日大人要将我如何论罪重处,我不管,我只问大人,此时此刻,还撑得住吗?”
话音一落,便觉得那人身子一紧,一个使力将她箍得瓷实,她唇间所触,几近灼热。那人不应答她,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一声声,极力克制忍耐。
她能辨认得出,这应该不是紧张,而是情动了,遂嘴角挂笑,悠悠道来:
“大人现在这番情动模样,说明心中……还是有我的,是吗?”
感觉那人一怔,她又追着在那耳根处,继续道来,声音如妖如魅:
“方才那炉中点的香,不是催情香,而是西域沉香,能安镇定魂,治我梦魇的。大人喝的那杯茶,也只是一杯普通的清茶,并没有什么合欢散。也就是说,大人的反应,不是药物之效,而是心中念想。”
“你……”沈子卿一把推开她,神色一阵红黑清白变幻,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些恼羞成怒,却终是无话可说,重重拂了衣袖,转身过去,箭步行至殿门边,拉开殿门,逃也似的出门去。
夜云熙也不拦不追,任他去。看着那敞开殿门,才松了口气,矮身扶住几案,滑至席上瘫坐着喘息。
炉中燃的催情香是假的,合欢散却是真的,就在她第一次递与沈子卿那杯茶里。最初的想法本也是,给他下些这厉害的药,索性与他厮混一夜,叫他今夜走不出这殿门,便再也撇不清与她的关系。
哪料当时沈子卿将茶端了,置于一边不喝,她一时心急,却又灵光闪现,另生一计,索性自己一把端起来喝了,激了他去喝另一盅没有下药的。他那种思虑周全细密的人,对她一直就有戒备,一丝室中异香都能让他起疑,何况一盅激将他喝下去的茶水,所以,后来她稍加暗示,他自然会以为自己还是中了计,脸红心跳乃药效使然,却不知,无意中泄了隐秘心思。
虽说沈子卿的反应,让她心中偷笑——只要这人心中有她,她便不愁,终有一日,逼他面对自己的真心。可眼下却有些麻烦,这诱郎窥心妙计毕竟是个乌龙计——这合欢散,被她自己给喝了,那人倒是甩了袖子,扬长而去,叫她现在,如何是好。
方才强制忍着,让他看不出端倪,此刻,药劲散上来了,浑身瘫软无力,血液却满是渴望,腹下丹田灼热,四肢百骸难耐,她便不由得开始微微发抖,伏了下身去,抱住手臂,婴孩般蜷起来,闭眼……忍耐。
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触她的脸颊,她略抬了眼皮,唤那小兽:
“三郎,别闹。”说话间又见着殿门边站着一人,玉冠束发,玄衣金绣,玉树挺拔,眸光流转,凝神看着她。
她突然觉得,这殿中空荡得很,青鸾紫衣,这两个死丫头,也不知跑哪里去了。自己的身体,灼热得胀痛,却又空虚得发慌,仿佛快要化着一缕飘忽游魂,散在这寂冷的空气中。遂从那寸寸肌肤间,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直想那人能靠近些,直想有人能紧紧固住她,不让她化开去。
可脑中残存的理智,又让她有些羞赧,遂垂了眼皮,轻轻唤他:
“凤玄墨,过来。”
“公主……可是哪里不适?”那人几步上前来,跪地俯身,来查看她,声音低低哑哑的,竟听得出关切之意。
“你可不可以……抱着我。”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暂时压制了脑中理智,只想靠上去,就靠一会儿,就在他怀里腻一会儿,缓解一下难耐之渴。她不是荒淫之人,不会乱来的,晚膳时还许过他前程,她不能让他看低了,能忍过去的,她相信。
本还担心这木头不顺她意,不料这次他却干脆,快速伸了手臂,将她扶抱起来,头搁他胸前,手臂力道还在缓缓用力……收紧。
“嗯……”夜云熙顿时觉得,方才那就要散开的魂魄,似乎被这人一把抓搂着了,一时身心熨帖,不觉溢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又从他腰侧伸手过去,想要反抱着他,可手上劲道绵软,使不上力。这合欢散,散力,催情,一旦中了药,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宫中诸多别有用心强取豪夺之事,皆由此药起,所以重律严禁。
她使不上力,就想让那人来就她,开口低低呻吟:
“再紧些。”
凤玄墨听了,手臂越发使劲,将她紧紧拥住。
她顺势将脸贴他胸前,深深吸气。这木头身上的气息,真的还有些……好闻,不是宫中那浓郁的龙涎檀香,亦不是曦京公子们常用的松兰熏香,倒像是草原上的青草,旷野中的木息,咋一闻,淡淡的,深嗅了,却如醇酒厚劲,颇能解她此刻血液中沸腾叫嚣的欲望。
一时间,闻嗅得有些痴了,索性沿着胸前衣襟,一路仰头嗅过去,一直到那层层交领处,玄色金绣的锦袍领口,里层是雪白中衣,衬得那裸露的颈间肌肤,如小麦般色泽,有些可口……夜云熙脑中有些浆糊,轻启朱唇,檀口一递,贝齿银牙便咬了上去。
“公主……”那人一声难耐呼喊,身子微微发颤。
她见着自己眼皮跟前,那人喉结不停地吞咽滚动,脑中理智又回来了些许,这木头本就古板木讷,不经逗。今日将他从鸾卫营中找来,演她男宠情郎,招摇得很,想必日后还少不了遭人轻看白眼,此刻又任她索取,若再要挑逗他,着实有些……不人道,她自摆的乌龙计,何必折辱无辜之人。
遂强忍着,艰难撑起身来,敛色说话,又极力压了那娇媚之气,让自己的声音清冷平缓些:
“阿墨,我此刻全身乏力,走不动,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嗯。”那人站起身来,俯身屈膝,一个发力,将她拦腰揽腿,打横抱了,往殿外走。
她一下子身子腾空,觉得有些不踏实,便抬起手臂,虚挂在他颈后,一边与他示意行走方向。
殿外寒风一激,头脑有些清晰,可全身那灼灼痒意,也跟着越发明显。直想将眼前这副好皮囊,勾扯下来,温存啃咬。觉察脑中荒唐念头,又赶紧强迫自己转开注意力,只心念着,空了一定要去问问柳河洲,这合欢散到底是什么做的,怎的这般厉害。
拥樨殿后侧西边,有个雅致园子,蜿蜒回廊,碧池活水,临水小谢,平水曲桥,叠石假山。凤玄墨抱着她,一路回廊宛转,行至那矶滩水岸边,她便叫他停住,转头撇了撇地上,又说到:
“往水边再靠近些。”
凤玄墨不知她何意,有些犹豫。夜云熙索性与他挑明了:
“我今夜服了合欢散,有些……难受,你将我扔到这池子里,冷冷血气。”
那人却兀自抱着她,立在原地不动。
“凤玄墨,我说话,你不听吗?”她也知道,这数九寒冬的冰池子,浸上一回,少说也得病个半月,可这合欢散……真是要命。
那人仍是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一见喊不动这木头,心下火气一上来,更觉火上添油,血气上涌,欲念难耐,不觉口不择言,喊开来,那架势……如同一个要威逼良家妇女就范的草莽匪首头子:
“凤玄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将我扔进池水里,要么将我放下来,就地……要了我。”


第一卷 相见欢 第二十七章你属牛的吗

这女人,金枝玉叶的出身,平日里亦端得尊贵优雅,可那骨子里,总隐着一股……匪气。任性之时,情急之下,往往可以窥见一斑。
一如此刻,在这曦宫深处的池子边上,天寒地冻,夜深人静,明明中了媚药,狼狈到不堪,却还冲他着颐气指使。那平常女儿家羞于启齿的话,在她喊来,一如吩咐身边小厮端茶送水般,自然磊落,且还理直气壮。
风玄墨听得有些热血沸腾,这女人的这句豪言壮语,成为他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夜夜神消魂受的一段绮丽春梦——深夜池边,那小人儿搂着他的后颈,在他怀里扭捏不安,烟视媚行,却是生气地冲他呵斥,要他就地……要了她。
当然,此乃后话。且说此时,怀中人儿见他楞了神,立着不动,估摸着也是自觉过于豪放了,有些讪讪的,放软了声音,怯怯地追着问了一句:
“你莫不是,真的想要我?”
那被合欢散浸染过的声音,听得凤玄墨倒抽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团火,呼地一声,被点着了,然后熊熊烧了起来。
这积聚了一日的隐秘渴望,便跟着尽数迸发出来,本就是生出念想的人,又总是在他一步之内,衣香魅影,柔骨瓷肌,巧笑倩盼也好,横眉呵斥也罢,皆是蛊,勾得他的心,如有百蚁爬行。不过,仅仅是若即若离,可望而不可及的禁忌诱惑还好,百蚁噬心,亦是黯然消魂滋味。可此刻倒好,这女人口无遮拦,一句无心之言,喊破开来,喊得他情潮翻滚,一时间难以……自持。
直想将她往地上一放,与她……融作一团算了,就算事后,她要杀了他,他也……心甘。可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绷着,告诉他,她不过是药效使然,且心里还有个沈子卿,岂会是真心愿意与他欢好?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侍卫跟班,或是挡剑道具而已。
如此一来,凤玄墨心里又来了骨气,遂咬了咬牙,两步上前,扑通一声,抱着她直直跳入池中,水花激起,惊了寂静园子。
“啊——”刺骨的冰水,激得那女人,抑不住地,一声尖尖的叫声。
那尖尖细细的声音,拖着克制的嘤咛尾音,叫得他心尖子直颤,加之池水寒意如针刺,他一时手脚发软,搂抱不住。幸好池水不深,刚齐他胸间,他索性撤了手,放她下来。
哪知那女人竟软得不像样子,根本站立不住,顺着他身体,直往下滑,哧溜一声,瞬间便没了顶。他赶紧伸手下去,将她捞了起来,依然拦腰搂抱住,又往后退了两步,倚靠在池边石壁上。
夜云熙被冰水一浸,仿佛清醒了些,整个头脸湿淋淋的,哆嗦着,勉强伸手来,抓着他胸前衣襟,借力稳住站立的身子,不解地问他:
“你跟着跳下来作什么?”
“我想……陪着你。”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便是。冰意刺骨,却刺得他有些灵光,平日里绝对说不出口的话,竟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那人依稀哑笑一声,却不再作声,只伏在他肩颈处,不住地抖抖索索。他见过她迁怒于人,见过她撒气痛哭,见过她懒散无赖,见过她端庄骄傲,却不曾见过她如此刻这般……自虐。
借着边上廊子檐角的微弱宫灯,看着那青白脸色,颤抖嘴唇,凤玄墨止不住一股怜惜之意升腾起来,胀得他心疼,不由得将她紧紧抱住,想给她些暖意,又抬手去擦她脸上水珠,可两人本就湿漉作一团,哪里擦得净。
怜爱得心慌,却又觉得,从未有如此靠近,她终于以最软弱的模样,毫无保留地伏在他胸前,将他作为一个依靠。虽说在这寒冬冰池里,他心中却突然温暖如春,那只碰触在她脸上的手,便舍不得移开,微颤着指尖,在那眉眼唇鼻间反复留恋。
“池子里冷,你上去吧。”那女人任他手指抚弄,像是很受用,却又存了替他作想的心思,软软的说。
连站都站不住,居然还叫他先上去!他自是不做声,只紧搂着那无骨腰肢,靠在石壁上喘息。
“我再在水里浸会儿,等这药力散了,就上去,啊?”那女人说话的语气,竟是又将他将小孩哄。果然是高高在上惯了,喜欢使唤人。
“不!”他猛地想起,那日在木樨镇,她拿赏赐来哄他打架,将他哄得团团转,还因此将他扔进了鸾卫营,一时心中别扭,便硬生生回了一个字。
“你属牛的吗?”那女人见他犯倔,好像也来了精神,略抬起头,跟他较劲。
“按曦朝的生肖说法,应该是的。”他只觉得,她伏在他胸上,与他这般亲密说话,话中之意又尽是嗔怪,便如在他心中抓挠,颇能解他百蚁啃噬,福至心灵,回了一句巧的。
果然听得一声轻笑,那人抛开要他上去的念头,身子越发无骨,抓住他衣襟的手垂了下去,声音亦越发绵软:
“难得听你这么多话,再说些吧,我身子里热得难受,可这水,又冷得刺痛。”
凤玄墨听了,觉得心都快要化掉。那冰火交加,内里炙烤,外里冰浸的滋味,他曾经忍受过,人间地狱,也莫过于此。她养尊处优,身骄肉贵的,哪里受得住,可偏偏还要强撑了,让他说些话,是想让他,替她转移些注意力吧。
“真是笨。”他脱口而出,佳人在怀,冰水沉浸,于他,其实也是冰火交加。一番刻骨缠磨,他亦有些糊涂了,只想着,捡些能激她精神的话来说,让她别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夜云熙听得意外,提了声音,追问他。
“没见过,给自己下药的。”他顶着那女人依稀在剜他的眼神,补了一句。猜都猜得出来,今夜那架势,摆明了就是要给沈子卿下药,要他木成舟,可看着沈相爷打开殿门,气呼呼地走出来时,八成是黄了。未遂才好,凤玄墨觉得心下欢喜,不过这强诱不成,还能将自己给药到了,不是笨得可以,是什么?
“你……”那人嗔怒,哗啦一声,抬手划出水面,一拳头打他胸上,却力道全无,那无意撩拨的模样,终是让他难以自持,一把捉了那手,拉至后腰上搁了,用力将她紧紧抱住,像是要嵌到骨子里去。
可越是靠近,就越是贪恋。他心中生怕,怕过了今夜,等她清醒过来,恢复了那骄傲模样,再想要拥卿入怀,都难得了。遂起了些贪心,想要将脸贴上去,亲吻一番。
正伸手揽过那女人后脑,捧了那秀气脸盘,用指尖拂开一缕湿漉漉的发丝,想要低头下去,温暖那乌青樱唇,那女人却吃力地眯了眼睛,看着他,吐出一串串呓语,他微微怔住,听她说来:
“方才在殿中,他也像你这般,将我紧紧箍住,生怕我对他乱来。真是的,我又不是老虎,你们怕我作什么?你放心,我既然许你前程,必然说到做到,不会让坊间流言阻碍你,虽然你生得……真好看,作情郎,也不错……”
那话声,越来越细,越来越低,那眯着打量他的双眼,到后来,亦渐渐闭上,一双长睫盖住眸光。那女人,终是耐不住这冰水,昏睡过去了。
凤玄墨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情动之时,她竟以为他是怕她!又有些暖流涌动,都那样了,却还要强忍着欲念,顾全他的处境,不愿将他当做面首情郎。他一生孤苦,何德何能,能得她……尊重。
一时心潮叠起,掩住了想要肌肤相亲的欲念,见她晕得不省人事,赶紧抱起来,上了水岸,快步往她寝殿去。
刚出园子,就撞上青鸾与紫衣,见着自家主子浑身湿漉漉的晕在他怀里,两人慌忙迎上来。
看样子,这两侍女都是知情的。回到拥樨殿中,发现竟然已经备好了用驱寒草药熬煮的浴汤。这两个侍女也有些怪,半响不见人影,却还能料事如神?
他看着这热气缭绕的汤药,有些迟疑。紫衣一边伸手试了水温,让他将怀中晕睡的人直接搁进那药水里,一边与他解释:
“我见着殿下喝了那杯茶,心里着急,柳公子说这药……无他解,实在不行,冰水里浸会儿,倒可以缓解些。后来见着大人带着殿下去了后面园子,心想八成是浸冰水去了,便与青鸾姐姐备好了这些。不过,没想到的是,大人这一身,竟也像是从池子里浸过了上来的,请大人稍等片刻,等殿下这里妥当了,我就去吩咐下面,替大人沐浴更衣。”
这些个人精似的宫女,对他口称大人,又要将他当着大人来伺候,莫不是见着对他的态度?携他赴宴,与他分粥,此刻又见着他这般湿漉漉模样,只怕已经将他看做男宠之类的人物了。嘴上客气,指不定心里却是看不起的。
于是,凤玄墨听得着实有些不自在,出言谢绝:
“紫衣姑娘,不必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浴桶里那可怜的小人儿,双眼紧闭,脸色青白,看得他心紧。可眼下两侍女正准备替她宽衣,他没有理由再停留在这里,暗自捏了一把拳头,转身出殿去了。


第一卷 相见欢 第二十八章真是笨女人

熙乾三年的冬天,夜云熙总共扎扎实实地浸了两回凉水。
第一回,是冬至前日的沐浴斋戒,在凉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第二回,是腊八节的夜里,直接冰池子里浸了一回。
想来,两回都是为着沈子卿,两回都是……自找的。
到了腊月底,就有些咳症不断,人也清瘦得跟片纸似的,下巴尖尖,腰肢不盈一握,太医说,寒气入了心脾脏腑,怕是要经年调养才行。
年底那几天,大雪终于降了下来,出行不便,加之她经此番折腾,越发怕冷,贪睡。身体疲懒,跟着便诸事生厌,索性缩在宫中,大门不出,米虫似的调养生息。
闲得无事,诗书经传之类伤脑筋的消遣,自是不想沾的,琴棋书画之类风雅的物事,也提不起兴致来,只招呼着丹桂宫的宫人们,玩些赌博游戏,虽说输多赢少,但图个乐子。
反正昭宁的汤沐邑富庶,柳河洲又善经营,替她打理得风生水起,那些钱财,除去补贴鸾卫营,她也无处可用。
腊月二十七,柳河洲照例拿着一年的账目来,要她过目。
池边暖阁子里,铜炉调香,雪水煎茶,夜云熙拿起那帐本子,顺手翻了几下,便往身前矮几上一搁,复抱起暖手炉子,半靠在云锦腰垫上歇息,又对茶几对面席地而坐的人说道:
“三哥做的事,我岂有不放心的,我有些头晕,不看也罢。”
柳河洲却不答话,只盯着她看,半响,叹了一句:
“啧,怎么瘦成这模样了,看得真让人心疼。”
夜云熙便抬手往暖阁半开的窗扇外面指了指,说道:
“喏,就在那里,那夜这池子里还只有些碎冰,阿墨陪着我跳下去的,浸了少说也有两炷香功夫,反正最后是晕过去了。”
“真是笨!”柳河洲看着她笑,那笑意里,满是宠溺。
“也许吧。”夜云熙顺口接到,话一出口,突然一怔,觉得柳河洲这话怎的有些耳熟,依稀寻了记忆,貌似那夜在这池子里浸着的时候,那木头也是这么说的。那木头,一天说不了两句话,一逗就面红耳赤的人,被冰水激了,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难得。
她心下思忖,面上便不觉莞尔,看得柳河洲有些痴了。那厮痴着一双桃花眼,柔声说来:
“豆豆,就这样,多笑笑,多好。你一笑,百花都不及你……”
“也只有你,嘴里吐出来的话,全是蜜里浸过的。”他巧舌如簧,曦京人皆知。不过,这甜得跟蜜似的话,谁不爱听,也只有柳河洲,能这样捧着她,哄着她。夜云熙脸上笑意更浓。
“豆豆,你有没有想过……放手?”柳河洲不似往日,跟她继续言语调戏,缓缓凝了神色,转了话题问她,问得小心翼翼。
“放什么手?”夜云熙最不喜柳河洲与她说这事,明知他话中之意,却反问他。
“你知道我说的是……沈子卿。”柳河洲硬着头皮,与她说的直白。
“什么都没有抓住,何谓放手?”夜云熙挑了柳眉,瞪了凤眼,没好气地说。
“豆豆,你自小性子便要强,因为,天资聪慧,又是金枝出身,几乎没有你求不到的东西,做不来的事。可是,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有些人,是有缘没有份,你看,就像我与你……我不也认了。”柳河洲越说越低,声音里还有一丝委屈。
的确,他是最有资格这样劝她的人了,打小,这人就像哥哥一样,护她,帮她,她从树上掉下来,他当肉垫,她惹事,他摆平,长大后,她要打打杀杀,他就在后面跟着,她要天下钱财,他就四国奔波去敛。却从不强求,要她回报。
可她亦正如他说,几乎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做不来的事……除了沈子卿。且这心上的人,又岂是其他凡事俗物可以相提并论的,满心执念,深入骨髓,叫她如何说放下,就放下。
“可是,他心里明明有我!”她想起腊八那夜的事,如同抓住一根稻草,去维系自己的执念。
“那又怎样?对他来说,家族与权势都比你……要重些。”柳河洲终于说了句要害的话,又有些不忍,眉眼一片柔色,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就像生怕她……暴起一般。
依她平日的性子,听了这种糟心的话,没准真会砸个茶杯镇尺,甩个腰垫靠枕之类。这次,却愣住了,也许是那两次凉水冰浸,伤了身子元气,也耗了心志精神。再执着的心念,若千般消磨,也会有耗尽的时候。
沈子卿心里的衡量,她岂有不知之理,只是一直视而不见,自欺欺人而已。总是心存侥幸,以为在他心中,终有她一席之地,以为只要她努力,她与他,终能成眷属。
“豆豆,虽然这姓沈的可恶,为我柳河洲不齿,可我还是有一句肺腑之言,说与你听。沈子卿若选你,需得弃家族,舍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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