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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芸豆公主-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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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按压了心中不安,也无多话,只娇娇柔柔的,一切听他安排,任他摆布。
……
此后,日日在他面前,皆是一派欢乐。出征在即,朝会审议,御旨钦定的三军统帅,日日早出晚归,忙于战备。她若是因着一点莫名的不安,成日哭哭啼啼,期期艾艾,反倒要给他添乱了。
出征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定在七月底。
据说钦天监占卜,选了两个适宜大举出兵的日子,一个在七月中,一个在七月底。皇帝让他选,他说七月流火,烈日灼心,将士出行,重甲厚衣,多有不适,不若等天气转凉为宜。便定在了月底,七月二十九。
后来,才告诉她,他定这出征日期,其实是存着私心。想着七月十七日,是她的生辰,虽说,因着也是她母亲的祭日,皇家忌讳,不能庆生,可是他却是一定要陪她过的,以后,每年都要陪着她过。
七月十七日前夜,那人拥她在怀,在她耳边道明这原委,又问她明日的生辰,想要怎么过时,她就一边涌着泪花,一边使劲地想,这生辰日究竟该怎么一个过法。
可是,想了半响,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遍请亲朋,大开寿宴,自然是不成的,出门游玩,海吃山吃,也不是她所好。
末了,感念于他的细心,哭得稀里哗啦,却只说她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要,就想待在家,吃一碗面。又想起前年栖凤城南城门根下,他给她买的那碗阳春面,越发觉得,吃一碗面,就足矣。
凤玄墨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又带着怔怔笑意,应了她。那讪笑神情,仿佛是觉得她这愿望太小,不足以满足他那卯足了劲,要讨好她的宠溺之心一般。
可是,她真的就这点出息。他能记得她的生辰,连大军出征的日子都可以推迟,来陪她过,她觉得,已经是太奢侈。
到了那生辰正日子,她便抢在凤玄墨之前出了门,早早进宫去,到云台宗庙,祭拜了母亲,皇帝留她在宫中小聚,她也辞了,匆匆回府来。
进门便问门上小厮,大人回来没?那小厮却说,将军今日差他去告了假,根本就没有出门。再问,原是在厨房里,亲自给她做生辰宴席呢。
她听得心动,又觉得好笑,平日见他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突然要给她做东西吃,便生怕他将房屋给点着了,当即撵着去厨下看。
到了厨房门口,探头见着里面的情形,有些出乎她的想象。一屋子的小厮奴仆丫头片子,将个厨房灶台围得满满当当的,叽叽喳喳的声浪,大有要将屋顶给掀起之势。
紫衣为首,还有那个平日府上主厨的胖厨娘,领着一群围观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指手画脚,大呼小叫,不停地指点她们的大将军,该先做什么,再做什么……
偏偏中间那人,发上沾着不知是柴灰还是面粉,袖子高挽过肘,双手沾着油渍,腰上还拴着一根绣花围裙,浑身的狼狈,却是满脸的认真,听得仔细,做得也好像不赖。
因为,似乎听见厨娘胖大婶的亮嗓门,在夸她的大将军,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大有名师出高徒的得意之情。
说得顺溜,又继续夸口下去,说放眼曦京城里,除了她们家的大将军,还能有哪家有头脸的主人家,能这样不耻下问,没有架子,还要亲自下厨,公主真是好福气之类。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她已听不仔细了,赶紧转身往角落里藏住身形,仰面朝天,偷偷抹泪。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软性子与好脾气,也从未感受过,这股子浓烈的红尘味与烟火气。便被那油盐柴米酱醋味,熏得鼻子发酸,眼眶湿润,继而泪如泉涌。
不知道为何,越是见着他的好,见着他对她的好,便越是莫名的神伤,心慌。一惹,就哭。
第四卷 画锦堂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云中锦书来
夜云熙在厨房外的墙根处,独自神伤了一阵,又觉得自己这眼泪,来得有些没有由头。里面那人这样为她,她应该欢喜才对。赶紧止了哭,抹了泪,再平息定神,转身进了厨房。
跨进灶间,一边行走,一边似笑非笑,不着痕迹地撵了那群围观指点大将军做饭的欢腾之众。
等那群嘈杂鸟雀散尽,厨中只剩灶下噼啪火星,锅中咕噜沸腾。她便开始在围着灶台转悠,去看那些大锅小盏,高低瓷罐,汤水酱料,熟的生的,各种菜肴,仿佛偶然闯入一个陌生之境——确实,自小到大,厨房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陌生之地,幼时,宫中嬷嬷教养,公主要学会辨析百味,却不曾要求她一定要洗手羹汤。
眼神余光中,瞥见凤玄墨正在盯着她笑,神光幽亮,梨涡乍起,憨憨的,痴痴的,不知是笑他自己的讨好,还是笑她此刻的好奇模样?但不管是笑哪样,她都有些难耐。
便也不等他开口说话,一个轻巧转身,移步到了他身后,伸臂倾身,从后面抱住他,将头搁在那宽阔肩背上,手上还不停地使劲,将自己紧紧地贴上去。
她不想去看那能穿透她的衣服看到她身上,甚至还能穿透她的皮肉,抚到她心上的目光,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一惹就哭,一碰就化的莫名敏感。
“公主还是先回去吧,这厨房里油污多,烟味重……马上就好,这就让人送过去……是不是饿了……”那人被他抱得身躯一紧,怕也是晕了头,真当自己是煮夫,亦拿她当嘴馋的小孩哄了。
“不,胖大婶将这厨下打扫得很干净,我们……就在这里吃吧。”她拂了他的好意,偏头看着旁边搁置的厨房下人们吃饭用的长桌与条凳,原木清漆,干净整洁,擦得澄亮澄亮的,她觉得就挺好。
“那你先过去坐着,我身上脏,等我把面煮了,清理一下,再来陪你吃,好不好?”凤玄墨张着手臂,僵着身体,手上满是油渍,又被她藤萝一样,从身后缠住,左右动作皆不是,只得轻言细语安顿她。
“不用,我陪着你做。”他怕弄脏她,她却不嫌,自顾张了手臂抱着他的腰身,寸步不离,一边娇娇软语,要他依她,一边纤手游走,开始捣乱。
双手按在他腰间的围裙上,细细地摸。也不知那是这厨下哪个丫头的围裙,粗布织就,摸上去有些刺手,绣花也绣得不甚精细,却丝丝缕缕,摸得清晰。那图案,也颇有些趣味,一茎双花并蒂莲,坚贞纯洁,再往下,枝繁叶茂,盘根错节,多子多福,世代绵延……
一边摸着裙上的绣花纹样,一边去想那民间寓意,又想着这过几日就要戎装重甲高头大马统帅三军的大将军,今日却围着一根粗布绣花围裙在厨下,且是只为她,不禁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脱口称赞道:
“这围裙挺好看的。”
“公主!”那人陡然一声低呼,本是要伸手来捉她,又怕手上油污弄脏她,无奈虚晃着双掌,抽着冷气,沉声呵住她:
“不要乱摸!”
夜云熙手上一按,才恍然明白过来,不觉笑出声来,这人怎么比她还……敏感,也太不禁挑逗了。
“真是小气……就这么禁不住?”她便出言戏谑。见他僵硬模样,又觉得有些好玩,甚至还隔着围裙,手上寻着要害,使坏地捏了捏。转念又有些浮想,这一点就着的血气男儿,马上就要离开她,数月不能归,便来了些恐慌,闷闷地问他:
“若是别的女子这样摸你,你是不是也会……”
“我没有试过,也不想试!”那人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终于彻底搁下手中物什,在灶台上寻了一盆清水,几下清洗了双手,胡乱往裙上擦干,再狠狠地捏住她的双手,拨开,分离,转过身来,将她打横一抱,从灶台后面请开。
夜云熙倒是顺从,赶紧抬手收脚挂稳了,由着他抱起。可脑袋中的浮想,已经收不回来。这在家里守着她,且是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眼下要行军打仗,在男人堆里过上好几月,那光棍日子,该如何打发……一时嘴贱,忍不住还是问了这个让她好奇的问题:
“那出征几月,你怎么办?”
“我……不怎么办!”凤玄墨已经被问得哭笑不得,瞪着双眼,红着耳根,将她放在长桌旁的条凳上,搁稳了,又抬起双掌,在她双肩上按了按,似乎是要她别再乱动,也别再乱说。
她微微地挣开,见他那局促地回避的模样,本还想捉狭一番。那人赶紧俯身下来,与她凝目对视,像是极为严肃认真地与她说事,说的却是诓哄之言:
“先吃饭,吃完了,等下,我陪你午睡,好不好?”
说完,忽又咧嘴一笑,像是生怕她听不懂一般,极为殷勤地补了一句:
“到时候,公主想要我怎么服侍,我就怎样,嗯?”
“走开啦……谁要你服侍?”她嗔怪娇骂着,一把将他推开。这人最拿手的一件本事,便是把他的需求,变成她的欲念。
凤玄墨倒也作罢,顺着她的推攘,直起身来,捏了捏她的手,便转身过去,将灶台上的菜肴,煨在锅里的,温在罐里的,一样一样地取过来,往她面前摆。
摆好了桌上菜肴,又用一玉瓷小盆,打来清水,给她洗手。捉着她的双手,泡在清水中,捏着纤细骨节,搓揉了半天,末了,竟熟门熟路从她袖中摸出她随身带的手绢子来,给她擦干。
等她举了快箸,准备大快朵颐,尝尝那些据说全是他在紫衣和胖厨娘的指点下,亲手做成的菜肴之时。那人突然又喊停,转身取了一碟清水来,将就那张手绢子,沾湿了,给她擦唇上的胭脂,一边捧了她的脸,轻轻地点擦,一边又开始语重心长地喋喋不休,让她别老是和着唇上的胭脂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他就往她身边的条凳上坐了,侧着身体,满眼期待,等着她吃。说是等她吃了菜,再给她煮面。
那桌上的一堆碗碟所盛,食材稀松平常,无非是些家禽肉食,夏日的时鲜蔬菜,做法也简单,连个讲究的名字也叫不上。想来也是,复杂讲究的,怕是紫衣跟胖厨娘没有信心,在半天功夫之内,将他教会。
但其实卖相不差,每一样,也都甚合她口味。一口一口地尝来,爽口开胃,唇齿余香。
再一转头,便撞见那人正直直地盯着她的吃相,笑得傻傻的,那神情,似乎是比他自己吃到嘴里,还觉得满足。
在那憨痴目光的注视下,她却渐渐地食不知味。
突然想起,前年的三月十七,春夜细雨,他腆着脸皮,说是他的生辰,她让紫衣到厨下煮了一碗寿面,便惹得他抱着她的双腿,埋头在她的裙裾里,闷声哭泣了好一阵。那种感动到哭的心境,彼时她尚有些小瞧,此刻,却是有过之无不及。
当所有人都刻意遗忘了她的生辰,他却一心一意地记得,且还这般费尽心思地,讨她欢心。她自然是欢喜,可是,乐到极处,反生悲凉,今日喜乐无比,便贪婪地期盼着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那股莫名的忧伤又袭上心头,于是,最后那一夹桂花蜜藕,咬了半口,便再也咬不下去,眼泪直往外涌,执筷的手亦在抖,蜜汁胡得满嘴都是。
凤玄墨见状,赶紧抬臂扶住她,偏头问到:
“怎么了?不好吃吗?”
“好吃……”她猛地摇头,又猛地点头,哽咽说到,“好吃得我想哭……”
那人一愣,似乎是听不懂她的逻辑,一边笑着给她擦泪,一边轻声问来:
“好吃的话,怎么又想哭?”
“我想你以后能够经常做给我吃……可是又怕吃不到……”她终于,像个小孩般,试着放开些许克制,委屈地撒娇,委婉说出心中的隐隐恐惧。
“傻瓜,你喜欢吃什么,我以后天天做便是,别哭……”凤玄墨听得叹气,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继续帮着她抹那跟打开了水闸似的眼泪,可抹了半天,越抹越多。
温软言语也无用,索性低头过来,用唇来止。双唇抵在她眼睫上,轻压颤动,吮吸湿润,待得她渐渐平息下来,关了水闸,那人却逮着不放了,沿着琼鼻,一路移唇下来,吃她嘴边残留的酿藕蜜汁。
双唇来啜,长舌来舔,啄了几下,模模糊糊嘟囔了一声“真甜”,索性按住她的后脑,压唇探舌,重重地亲起来。
正将她引入那迷离之境,突然门口传来青鸾不合时宜的朗朗声音:
“公主,宫里有信来。”
夜云熙心中一惊,那妮子站在门口这般大呼小叫。一则,定是见着了这厨房中的暧昧光景,不好冒然进来。二则,明明知道此刻不是来扰她的时机,却仍要这样嚷着打断她,那么,那宫中来信,一定是大事。
便想要挣脱开这缠绵,叫那妮子进来说话。却被凤玄墨死死地按住,唇舌相抵,半寸也离不开。青鸾的打扰,只让他略略一顿,继而缠得更近,亲得更浓。
直到亲得她软了劲,才放开她,扬声让青鸾进来。
夜云熙也深知他的用意。他倒不是色急非要先过足这口瘾,而是想要用亲吻,来平息她心中的涌动。那精明之人,其实已经摸到她的命门,再多的委屈,天大的事情,只要抱在怀里亲一亲,便是无比的安慰,她就会移了心神,心情转好。
然而,这屡试不爽的一招,今日却失了效用,等到青鸾将那锦书拿进来,又说明一番曲折来历,夜云熙盯着那张锦缎,看了半响,想了半响。猛地抬头,见着那不知何时进来的雪狐三郎,眼中暗淡,浑身瘫软,无精打采地伏在桌上,一副哀婉戚容看着她。
然后,丝缕连成线,万念化成灰,再也控制不住那本就被莫名预感折磨得脆弱不堪的心神,任凭自己坠入深渊,崩塌成泥。
边上那人,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使出浑身解数来哄,可是,再怎么哄,也哄不住了。
第四卷 画锦堂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惑世灾星命
那锦书,是北辰送来的,皇甫熠阳的绝笔信。
拜他所赐,皇甫头风发作,不能理政,退位半年,隐居深宫,勉强为三岁的新皇撑腰,数日前,固疾无治,驾崩归天。临终前,搁着诺大一个王朝江山要交代,却念念不忘派密使给她一敌国公主送来书信。
这叫她情何以堪?那书中,除了“三郎绝笔,小昭儿亲启”几个字以外,其余,什么也没有,却比任何只言片语,更让她心生哀戚与愧疚。皇甫的意思,她看得懂,不是在怪她,而是在求她。
求她,在余生之年,都能记得起他这个人,记得起他的好;求她,看在他的份上,对他丢下的孤儿寡母烂摊子,能照拂便照拂。
的确,那黄澄澄空茫茫一片锦锻,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她心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心头血作证,她会感念他一辈子。
再则,这书信,本是走的隐秘渠道,直接送到将军府,却被夜云起的人给截了下来,翻检过后,再捎带着皇甫驾崩的消息,一道给她送来,送到之时,偏偏是她生辰日这天,午时的节点上。云起的意思,她亦想得明白,亦不是在怪她,而是在……赞她。
赞她,深谋远虑,在北辰为质之时,一个求生保命的无心之举,却在多年以后,替曦朝消除了一个心腹大患,且不费吹灰之力。如今,北辰主少,政乱,恰是乘虚而攻之的大好时机。
赞她,克亲灾星,惑世乱四国的命。十二岁那年,七月十七日午时,在她的生辰宴上,先皇后薨。如今,西凌王,北辰皇帝,皆因她而亡,这于夜氏大曦开疆辟土的宏图大业而言,是何其伟大的功勋?
看着那无字锦书,想着夜云起的用意,正觉得自己快要化作一滩泥,无所自立。也不知是天意,还是赶巧,那雪狐来凑热闹了,平日飞檐走壁到处撒欢的灵兽,此刻却软趴趴地伏在桌上碗碟边,赶也赶也不起来,伸手去扒拉着一看,那四蹄畜生,竟是心生感应,眼中含泪,且已奄奄一息。
夜云熙就再也无法自持,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管他山崩地裂,海枯石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近晕厥。
凤玄墨不知她心中覆侧,只以为她见着故人去世而悲恸,将她按在胸怀里,扶着她肩背,一阵轻拍,想要平息她的激动。
然而,那决堤的泪水,虽由皇甫与雪狐引起,但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恐惧,如何能平息?
“我就是个灾星命……你不要对我太好……离我远些……”她伏在那人怀里,想将他推远,却伸臂将他攀得紧紧的,终于,哭诉出心中的担忧与恐惧,却又满是依恋与不舍。
她想起阿依莲临走时说的,你莫要忘记了你的克星命,你越是这样缠着他,说不定反倒害了他;
想起七月七日夜的蹊跷,那么多的孔明灯,竟升不起来一个她想乞他平安的心愿;
想起他爱她如命,却总是为她受苦,熬筋磨骨,刀口剑伤,征战拼杀,波折起落,违誓天罚,情蛊禁术,身体之痛,心之煎熬……
她不是个克星是什么?
那人沉吟半响,终于听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突然死命地将她往怀里箍,往骨子里嵌,一边大掌扣住,狠狠搓揉,一边急急地吐出些慌乱之语。
那些话,从他心底深处而来,直直地进到了她的心里,一点一点地撞击她的惧怕——
他骂她傻,说从来都是他让她受苦,怎么会是她克他?她是什么命,他都不怕,他生来就没了母亲,毁了城,灭了族,后来还杀了亲父,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谁能比得过他?
又说,他一定会陪着她,一直陪她到头发尽白,牙齿掉光的时候,等她不再留恋这人世间之时,送她走了,他再走。
听来无比安慰,却又无比心酸。越是渴望,期盼,越是害怕,倒头来镜花水月一场空。
索性继续窝在他怀里哭泣,任由泪水与酸楚泛滥蔓延。倒得后来,心神散乱,无法敛拢,四肢发软,无法自立,东西也吃不下了,便央他带她回房里休息。
凤玄墨正手足无措,蹙眉瞧着她那糟心模样,怜得发慌,赶紧照做。一路抱了她回房,解衣脱鞋,交颈缠肢,却是规矩地陪她一阵午睡。
心思猛烈激荡之后,便是困顿来袭,加之那人将她缠抱着,且还从头到脚,寻着穴位给她一阵点按轻揉,倒是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
恍惚中,觉得这好好一个生辰日,怕是自母亲去世以来,最热闹隆重,最有人疼爱的一次,却被一封锦书扰乱了心境,留了遗憾,也不知,何日才能重来。
……
一觉醒来,发觉日头偏西,身边空空,那人不知何时起身走了,独留她一人,在丝薄锦被里躺着。
再凝神一摸,发现自己竟是初生婴孩儿般,不着寸缕地裹在丝被中。身无多余束缚,心中淤积亦发泄一空,怪不得睡得稳沉,连梦影都未寻着半个。
只是,摸到身上好几处黏糊糊的……残留,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那已经没了底线之人,是如何将她剥成光溜溜的软虾,又是如何趁她熟睡之时乱来了一番,她竟丝毫无记忆,也实在是没脸,也没那想象力,去细想了。
被他这样一番折腾,倒也心神稳定,想起午间在厨下那不能自已的哀伤,竟生出些距离之感。想起那灾星克命之说,虽说心中仍是沉重,却也能鼓起勇气直视面对了。
克就克吧,如他所言,兴许,他就是那受得住之人呢。兜兜转转,坎坷几年,千难万险,出生入死,如今不也修得了同床共枕眠,且又是难得的恩爱两不疑,她应该惜福,知足,而不是终日贪婪惶恐才是。
大不了,生时同衾,死亦同穴。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
遂此后日日,继续过着那蜜浸过的日子,心安理得地受着那人的娇宠。
只是,暗地里,也旁敲侧击,探听这征伐布置。得知那一直驻扎在京畿大营里的五百云都隐者,皆要随他出征,且萨力和早已往返了边关几趟,如今又回了京畿,等着与他一道开拔,便觉得心安了些。
又去求贺兰铮,求他跟着凤玄墨出征。好言好语,好酒好肉地伺候了,贺兰铮却懒得搭理她,她索性劈头盖脸给那伪疯子一阵臭骂,说他空有一身通天入地,起死回生的法术本事,不用来保护贺兰伊的儿子,不用来向北辰人讨云都之债,却藏在她家里装疯卖傻,吃闲饭养老等死,算什么?
贺兰铮果真被她激得暴起,彻底抹了那疯癫面具,跳将起来,冲她大吼,去就去,我当他亲儿子,比你还心疼他!她看着那最忌别人说他苍老无用之人,燃着雷神怒火,跳进她的圈套,又心安了些。
于那床第之事,也存了些克制。一则,怕寅吃卯粮,把那血气男儿给掏空了。二来,出征在即,倒时候少不了长途跋涉,搏命拼杀,需得提前养精蓄锐,不可乱耗了气血。又让给厨下做些滋补壮身的吃食,一口一口地,守着他海吃山吃。
就这样旷了他数日,那些滋补汤水,又吃得他赤红了双眼。有时唉声叹气,一脸痛苦地看着她,拉着她的衣角,求她垂怜。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身后有尾巴,怕是早就摇起来了。
她忍着轻笑,硬着心肠,次次都撵了他去书房休养。本来也是,按曦军惯例,大军出征前,将士皆是要禁房事的。只是,究竟有没有禁,禁不禁得住,只有各人自己知道了。
七月二十八日,大军出征前一天,那人终是熬不住了,夜色未尽,便逮了个机会,将她按在窗边软榻上,欺身上来,要霸王硬上弓。
夜云熙瞧得唏嘘,想着这离别在即,怕也绕不过去。索性一个蛮劲翻身,反将他压在榻上,伸手替他解带宽衣,说是不能让大将军劳累了,不如换她服侍他。
那人哪里受过如此恩宠待遇,不禁喜出望外,乖乖地仰躺了,笑意盈盈地,双手扶在她的小腰上,由她纤手翻飞,捉弄摆布。满脸渴饮甘泉的欢喜,仿佛只要她肯施舍,怎么都好。
正衣带渐宽,意乱情迷之时,又是青鸾那妮子,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门口,说是陛下身边的高公公来了,请公主去云台,看钦天监大巫之卜言。
夜云熙被扰得心下火气,顿了动作,飞快地想了想,钦天监大巫今日卜卦,定是大军出征之前的问吉。可这出征卜言,自然会在明日誓师时酌情宣布,与她有何相干?叫她去看什么?心生疑惑,然而,皇帝派了心腹近侍大内总管高公公亲自来请,她只有去的份。
美目流转,带些恼怒神色,朦朦水汽,去看那榻上之人。
那人倒是好脾气,扶她起身,一边给她合衣整饰,一边轻声嘱咐她:
“快去快回。”
“你到书房里,看会儿书,消遣消遣?”她瞧着那忍口模样,觉得有些对不住,便出言哄他。
“不,我就在这里……等你。”那人浓浓地叹了一声,嘴角一撇,骄气说来。忽又揽过她后脑,在她唇上狠狠地吃了一口,探手在她腰臀间,重重地抚了一把,才放开她来,示意她下榻快去。
那做派,明明小气,却又大度,明明难耐,却又强忍。散乱黑发,敞胸抹怀,箭在弦上,浑身发浪,却抽着冷气,迁就着她,真是妖得不行。
第四卷 画锦堂 第一百八十章 钦天监之卜
纵然是妖得不行,惑得她心旌摇荡,仍是只能扔了他在那窗边软榻上。唤了紫衣,替她换宫装,整饰妥当,带了青鸾,立即跟着高大全进宫,径直上云台去。
皇宫西面,云台宗庙,供奉夜氏历代先祖,亦为钦天监观象之所。
每逢国之重举,或皇家大事,皆要祭祖求吉,观象问卦。征伐前夜,自然是皇帝亲自上云台,与钦天监大小巫史一道问吉。
而那观象问卜的卦言,通常会由大巫酌情润色后,在第二日凌晨的三军誓师之时宣布。不管是凶是吉,被那些华藻词章一修饰,与那煌煌礼乐中颂来,便听不出个所以然,统统变成振奋人心的吉言了。
是故,夜云熙倒并不好奇紧张这问吉有何不妥,多半是她那皇弟,多年的习惯使然,每遇大事,总喜来找她说一说,询一询她的主意,实则像孩子般使点小性子,在她这里求一份宽心安慰罢了。
行至宗庙前面的云台,白玉大石铺就的阔场上,见着灯火通明,高冠黑袍的巫史,乌压压跪了一地。皇帝站在殿门中央,衮冕祭服,负手而立,见她来了,便冲着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上前去。似乎是专门在等她的到来。
她于场中两路跪地的巫史中间走过,略仰了臻首,瞧着几阶之上的皇帝,幽亮宫灯下,映得那沉着容颜更加清冷,一身沉色冕服,衬得那高长身姿越发挺拔。
她突然生出一种陌生之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认识,她的弟弟,如今,已经再也不是那个凡事需要询她的少年儿郎,而是一个杀伐决断干净利落的大曦君王。
不由得有些发怵,今夜这阵仗,透着些鸿门宴的煞气。只是,她又想不出,她如今这深宅妇人的境地,还有什么是值得天子忌惮的?
心中翻转,举步上阶时,就差点被脚下裙裾绊住,赶紧双手提裙,踩得稳了,才一步一步地拾阶而上。
等她上了台阶,皇帝便伸手来牵她,一边扶着她进殿,一边笑着与她解释:
“不是朕不识趣,非要在这夜里扰皇姐清静。而是今夜的观象卜言,实在是有必要,请皇姐一看。”
对她,一如既往的恭敬,周到,只是,那似笑非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阴寒。
待入了大殿,更多的阴寒之气,便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将她缠绕。
大殿尽头,是夜氏历代先祖的牌位神龛,油灯戚戚,连接着遥远的年代,逝去的记忆。空旷殿中,连个坐处都没有,高大龙柱,青玉地面,幽光反射,亮得能照出人影,却只有清冷肃然,不带一丝红尘暖意。
尤其是龙柱旁边立着一人,更让她心生寒冷。
那人高冠黑袍,消瘦面容,鹰鼻深目,仿佛浑身沉寂,与这大殿融在了一起——这位大曦的钦天监大巫,隐在深宫不为人知,却是先帝最器重的观象占卜之人,亦是她从十二岁起,就一直不想正脸去瞧的人。
夜云起扶着她,径直行至大巫面前,从那高举齐眉的两份文牒中,取下第一份,也不说话,只示意她打开来看。
夜云熙接过一看,封面上尚有先帝嘉元年间的密存印记,再细看那日子,嘉元十七年七月十七日。刹那间,她认出这份文牒来,不就是她十二岁生辰之时,大巫所卜得,说她是惑世灾星的天象吗?
瞧着那已经破开的封印,她也不想再一次翻开看了,索性递还了回去,冷了声音,与皇帝说道:
“有什么好看的,这份密宗,我与你不是都看过?”
她不知皇帝将这封存于曦宫藏书楼之顶阁的密宗,拿给她看是何意。云起登基时,她摄政掌权,曾带了他,一道去藏书楼,登上顶阁,强行拆开了看过。
“不看也罢,皇姐可还记得,上面都说了些什么?”皇帝接过去,执在手中,兀自翻开来,凝目细看,带着不可思议的笑意。
她如何不记得,大巫说,七月十七夜,帝星降曦宫,已豆蔻初成。可扶少主,可乱四国,可平天下,可开盛世。但帝星错降女儿身,切记循善引之,万不可堕为惑世灾星。
可是,那又怎样?先帝震怒,不也束之高阁,对她宠爱依旧。彼时她姐弟二人看罢,不也付之一笑,只言要携手图谋天下。
然而,她却忘了,此一时,彼一时。彼时,他是个根基全无的傀儡皇帝,尚需依靠她的家族势力,仰仗她的铁腕扶持,而如今,她的皇弟,似乎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所以,此刻,皇帝合了文牒,抬起头,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叹息说来:
“朕只是惊叹,大巫卜算预知的神通。嘉元十七年,两位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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