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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柴女驯夫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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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想,这样是赶着鸭子上架,本来自己挑剔的名声就在外了,要是这样的人家来求亲,自己还不答应,黄大姐要么在家里呆一辈子,要么只能远远地嫁了去。

胡媒婆见黄大婶的脸色不像是欢天喜地的样子,忙赔罪道:“黄大婶,范家的事咱以后再说,今日我来,是替周家提亲的。说来话长,这可是菩萨牵的红线!”

杜嬷嬷却一副胸有成竹地笑道:“这事儿上次夫人跟大婶儿说过,不知道大婶儿跟黄老伯商量得如何了?你们也别担心别的,我们家四爷从小就是读书种子,小小年纪已经是秀才,日后免不了是个官身。不怕你们笑话,老爷夫人都最疼这个小儿子,便是他开口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们老爷夫人也要打发了人去给他搭梯子。如今他自己瞧中了你们家大姐儿,你们又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这不,见你们没回话,就怕许了别人家,急急地请了大媒来提亲。”

黄大婶皱着眉头:“请两位坐坐吧,我跟她爹再商议一下。”

说完就回了屋,见黄大姐怔怔地坐在屋里,叹了一口气:“大妞妞,这事儿,你说应还是不应?”
黄大婶和黄老爹送走了胡媒婆和杜嬷嬷,忙欢天喜地地把儿子媳妇,连五岁的小孙子都全部叫到了一起。

除了黄大姐和章氏呆在自己的屋里外,一家人都挤在堂屋里。

黄大婶在这种家族作出重大决定的时候,总是把发言权交给黄老爹的。

黄老爹看到人全齐了,端了端膀子,清了清嗓子,这才宣布道:“今儿胡媒婆来了,替南山周侍郎家向咱们家求亲,我跟你娘商量了,答应了。叫你们来是有事要嘱咐你们。”

听到事情定下来,安氏心里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转念又想,小姑子嫁入这大富大贵的人家,还能不认自己亲亲的哥嫂,将来必定能沾着不少的光,这样一想,也高兴起来,巴结道:“娘说的果然没错,咱们家大姐儿就是有大福气的人,跟周家比,范家算个什么。”

黄大婶见着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爹说话,你插什么嘴。”

安氏忙委委屈屈地住了口,将身子缩了缩藏在黄老二身后。

黄老爹吩咐道:“这头一桩,明日老二就送你娘和妹妹到你外祖家去,为了大妞妞的婚事,他们二老也没少操心,如今有了这样的好结果,总要先告诉他们一声。”

黄老二自然是愿意去的,只是问道:“娘让我去采杜鹃花叶子给大嫂子治伤呢。”

黄大婶怒道:“那才几步路,早上鸡叫头遍你就起身,采了下来,再顺便打点柴,我跟你妹妹总要吃过早饭才走。”

黄老二被这一骂缩了头,不再吭气。

黄老爹又继续吩咐道:“这第二桩,你妹妹结了这门亲,这全村子的人都盯着呢,你们从今日起都夹了尾巴给我做人,家里家外的都不许惹事,要是闹出什么事来,坏了这门亲事,别怪我到时候,眼睛认得是亲儿子亲儿媳妇,手里的旱烟竿子不认得。”

黄老爹见个个都缩了脖子不吭气,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第三桩,就是你妹妹的嫁妆。要是太少了,你妹妹嫁过去也让人笑话,少不得跟你们交个底,你们也别眼红,日后你妹妹出息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黄老大依然一声不吭,黄老二和安氏满心不乐意,可又不敢吭气。

可是到了第二日,黄大姐和黄大婶吃过早饭,衣服也换好了,要带的礼物也准备好了,黄老二还不回来。

安氏急得要哭,正要催着黄大哥去找人,就
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背着黄老二,累得气喘吁吁地推了门进院子。

黄大哥忙跑了过去:“这是出啥事儿了?”

黄老二哭丧着脸:“这不是去采杜鹃吗?一个不小心踩空了,从坡上滚下来,幸得这位小哥一大早在山上采药,替我包裹了包裹,又送我家来。”

黄大姐看着这个个头高挑的少年人:一身青色的布衣,头发乱糟糟的,四方脸黑乎乎,两道浓黑剑眉,一双圆圆的虎眼,年纪不大,看上去却颇有威仪。

那少年也看见了黄大姐,满脸惊喜地说道:“阿英,这是你家么?”

黄大姐也笑了:“怎么那么巧?是你救了我二哥?”

黄大哥和黄大婶都很惊讶:“你们认识吗?”

那少年挠了挠本来就很乱的头发:“阿英救过我呢。”

黄大婶听了一脸寒霜,冲着黄大姐道:“这事儿怎么没听你说过?”

黄大姐有些心虚:“我去厨房再拿点吃的,阿奇哥,你先坐一坐。”

叫阿奇的少年眼睛一直看着黄大姐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过头来,跟着黄大婶进了堂屋。

细问起来,阿奇居然是南山人,倒是周家的族人,只是父母早逝,他跟着一个叔公读书学医,闲了便到山里转转采撷药材,补贴家用。

半年前走岔了道,一走走到了南山来,在山里熬了一夜,又饿又累,迷迷糊糊地碰到了一大早上山采蘑菇的黄大姐。黄大姐带他出了山,看他又冷又饿,便生了火,又采了些野山桃,桑葚,还正好抓了一条菜花蛇,就地烤了,两人还交换了一下称呼。

黄大姐其实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可是除了村里的小伙伴,家里没有一个人叫她名字的。黄大姐也不是大家闺秀,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能随便跟别人,尤其是男人说。便让他跟小伙伴们一样叫自己“阿英”。而阿奇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只让她叫自己“阿奇”。谁想到半年后还有这样的缘份,阿奇居然救了黄二哥。

黄大姐端了饭上来,农家早餐,今日是贴的玉米饼子,刚从柴火灶堂里取出来,热乎乎地,焦黄黄,看着让人流口水。就着一碗大骨头汤,一点点黄大婶亲手腌的滴了几滴芝麻油的大头菜,要多香有多香。

阿奇早就饿了,也不客气,放开了肚子一气吃了四五个。看得黄大婶都替他心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没娘的孩子吃得这个香。

吃完了饭,阿奇道:“我听黄二哥说大嫂子受了伤,要是不嫌弃我医术不精,不妨让我瞧一瞧。”

农家媳妇也没有那么多不能见外男的规矩,要紧的是能赶紧治好了伤,家里一堆的事情等着人伸手呢。

阿奇瞧完了黄大嫂的伤,才要告辞,就看见院子里牛车上装了两筐礼品。好奇地问道:“婶子这是要出门走亲戚?”

黄大婶忍不住埋怨道:“可不是,我想回趟娘家,本来要老二赶个车,偏偏他采个杜鹃叶子都会摔伤了,真是!”

阿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大婶子要是不嫌弃,我送你们去吧?”

黄大婶吃了一惊:“这说的哪里话?你不回南山吗?”

阿奇道:“我不急。这次出来,想在北山呆几日,要采的药还没采齐呢。”

黄大婶想着这事儿总得赶紧告诉娘家人,还有一件事,黄大婶没有说出来,黄大姐的嫁妆,说出来没脸,可若是娘家能帮一把就更好了。

黄大婶犹豫道:“你还会赶牛车?”

阿奇大笑,露出一口整整齐齐地白牙:“婶子,我呀,可是文武双全。会写会算会医病,会耕会种会赶车。”

黄大婶见他爽朗,心中欢喜,想着也算是门远亲,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妞妞,赶紧的,看看东西齐全了没有,咱们这就出门去。”

一时,黄大姐母女上了车,阿奇坐在前面,架起牛车往黄大婶娘家东山的温城村而去。

牛车上铺着厚厚的麦秸编成的垫子,黄大婶半依着装着粳米的柳条框,被晃荡了一会儿就睡得人事不省了,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只剩下黄大姐一个人心事重重看着一路的风光。

秋天早晨的阳光还带着凉意,牛车行得极慢,几乎感觉不到有风吹过。出了村,路上连行人都没有,只有牛车的轮子压着干燥的乡间泥土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扬起一点点红尘。

远处的山上,桉树树叶已经开始泛黄,整匹山绿色却依然青翠。

秋收刚过,地里大多是空的。割倒下来的玉米杆泛着干枯的黄色还堆在地里,也有地方已经露出了泥土本来的灰黑色,远远瞧去,色彩一层层地变换着。

黄大姐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很美。就像她每天早上瞧见的风景,就算日日瞧着,还是美。

阿奇回过头来,看见黄大姐入神地瞧着四处的风景,又看了看睡得发出了鼾声的黄大婶,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去,依然瞧着路,赶着车,突然道:“你……早上怎么不上山了?”

黄大姐回过神来:“我……长大了。”

“大了?大了怎么就不能上山了?”

黄大姐正满腔心事,黄大嫂说她的话脱口而出:“成天在山上野,没人要。”

阿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回过头,剑眉微扬,一双圆圆的虎眼,闪闪地盯着黄大姐:“谁说的?我要!”








第13章 合适
黄大姐闻言瞪着眼睛看着阿奇,突然“噗嗤”一笑:“谁信呢!你当时说的话我可没忘记,你说再没见过我这样的野丫头,只怕除了猎户没有人家敢娶呢!”

阿奇倒是坦然:“不错啊,可是我回去想了想,郎中也成。你可知道蛇性温,归肝脾二经,治诸风虚症、疱、疮、顽癣等证。除了蛇,什么癞□□老鼠都可以入药。”

黄大姐见他说起亲事一点羞意都没有,好像背医书一般,再一瞥自己的娘还睡得人事不省呢,便叹了口气:“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这个?我倒想一辈子不成亲才好呢!”

阿奇挠了挠头发:“我也不知道。就是回家后跟叔公一说那事,我叔公就说我这样的正好娶你这样的。我叔公的娘子就是因为看见我叔公去尝病人的大便才一气回了娘家和离的。其实这件事冤枉我叔公了……他只是在观察病人的粪便,又闻了闻……。”

黄大姐已经被这几句话给恶心到了:“你……你别说了。我绝对不会嫁给郎中的。”

阿奇有些生气了:“郎中有什么不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长命百岁!我叔公都快八十了,瞧上去人人都说才六十出头!”

黄大姐也生气道:“你想娶我就是因为你叔公说了我合适?你自己呢?”

阿奇一张黑脸透出紫来,转过头去不看黄大姐:“我觉得叔公说得有道理。反正都要娶亲的,娶你也挺好的,所以秋后得了闲就想过来找找,谁知道你都不上山了。”

黄大姐对于□□半懂不懂的,当娘来问自己的时候,就为了跟哥嫂堵口气,她一口就答应了。可心里也是隐隐希望有个人真的为了喜欢自己而娶自己,就跟二哥娶二嫂一样。

她听阿奇的口吻随便,又看阿奇一双满是泥土穿着草鞋的大脚就这样在车椽前面晃啊晃地,突然就觉得这嫁娶之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嫁谁不是嫁。就跟那爬山似的,谁知道爬着爬着遇到什么,担心那么多有什么用?黄大姐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看着四处的风景更加美好了。

从外祖母家出来,自然免不了带着鸡蛋,面粉,柿子之类的礼品,七七八八也装了两筐。听说黄大姐结了门高亲,一家子都高兴坏了,除了还没有出门的表姐有些羡慕地说了几句酸话,黄大姐这次可以算是风光无限。

回去的路上,黄大婶倒是不睏了,拉着阿奇说闲话。问起阿奇刚到北山两日,一日五个大钱借住在村西头老张家,饭钱另算。黄大婶便道:“正经咱们也算是亲戚了,到家来住,一个大子儿不要你的。”

阿奇不免好奇地问道:“婶子怎么说是亲戚?”

黄大婶笑道:“也不瞒你说,我们家大姐啊,正跟你们周家侍郎府上的四公子说亲呢!”

阿奇大吃一惊:“怎么可能?阿英,你怎么没有说?”

黄大婶人逢喜事精神爽,倒不计较阿奇出言莽撞:“可不是,谁能想得到呢?前日,他们派了人上门,又是媒婆又是礼的,纳了彩。”

阿奇闷闷地:“那阿英可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恭喜,恭喜。”

黄大婶又道:“唉,不过啊,我这心里还打鼓呢,不到过了彩礼,这亲不算定下来。”

阿奇闻言精神一震:“不如我去帮婶子打听打听,他们那一支在族里最是风光,前面三个儿子,娶的都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一边拿眼去瞧黄大姐,谁知道黄大姐早已想通此事,倒是镇定自若。

阿奇不禁有些暗暗惊诧,看来这黄大姐倒不是普通的农家女子,若是这婚事毁了,自己倒真要央了叔公请了媒人给娶了家去。

黄大婶正是瞌睡碰到了枕头,欢喜地应了。当日回家,阿奇便告辞而去。









第14章 自杀
“阿弃,阿弃!”她大声地叫着,阿弃眼中流出的不再是泪水,两行红得刺眼的血水汩汩而下,她又惊又怕,扑了过去,却被阿弃一把推开:“你到底弃了我。”

“不,不,不是的!不是的!”她拼命地叫道,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目的阳光直直地从窗户里照进来,她浑身大汗地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

“夫人,夫人!”初夏软软的声音传了过来,周夫人有些茫然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屋子里亮堂堂的,初夏穿着一件玫红色的衣服,面带紧张地看着她,眼中蓄满了担忧。

周夫人虚脱一般地叹了一口气:“一个梦罢了。什么时辰了?”

〃夫人这一觉睡得久,已经快巳时了。〃

她头脑沉沉,有气无力地道:“去唤杜嬷嬷来吧。”

初夏应了,出去吩咐了小丫头去跑腿,自己又回头道:“夫人是先看信还是先梳洗,我让丫头婆子们准备着?”

周夫人身上酸痛,想想,半依在迎枕上伸了手出来,初夏忙把信递给她,又往她身后塞了一个厚厚的枕头。

信上的字迹陌生,周夫人不由得拧了眉毛,撕开信口,里面居然还有一封信,字迹却是自己熟悉的。

周夫人忐忑地拆开了信,才读了两句便脸色大变,喘不过气来,初夏见状吓了一跳,忙跑过来扶住她,拍着她的背道:“夫人,夫人。”一边又从机上端起热茶:“夫人喝口热茶,缓一缓。”

周夫人双手颤抖着揪住自己的胸口,干瞪着一双眼睛,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夫人!这是怎么了?!”杜嬷嬷刚进门就瞧见这情形,唬得什么似地飞奔过来。周夫人一把抓住她,总算哭出声来:“月丫头,月丫头,上吊了!”

这下不单是初夏,就是杜嬷嬷也惊得不知所措。周夫人却扑倒在杜嬷嬷的怀里,哭得浑身颤抖。

来请安的周四郎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周夫人嘶哑的哭声和撕心的喊叫:〃月丫头,月丫头,她上吊了!〃

周四郎好像被人拿着一把磨钝了的剪刀一刀一刀地剪成了两半,一半的他还能看,还能听,还能清楚地看着自己靠在任侠的肩上,另一半却已经失魂落魄,目不忍视,耳不能听,嘴不能言。

任侠扶着他一直走到周夫人的炕前:“太太,太太,你说谁上吊了?好好的,谁上吊了?”他的嘴角挑起一个奇怪的弧度,又像在笑又像在哭。

周夫人哽咽不能成语,四郎是这个时候唯一一个跟她一样伤心难过的人,她将手中揉皱了的信递给他。

周四郎跌坐在炕沿上,目光落在信纸上:

离姨星郎台鉴:

余家骤逢宦难,诸亲难求,众友俱避,唯离姨母子信诚守诺,愿以一纸婚书救余于危难之中。余心感怀,难以笔述。奈何造化弄人,鸳盟梦碎。诚如离姨所言,余与星郎若固执其缘,周家亦难身全。

即余投微躯于空门,星郎聘农妇而不娶,终难断御史悠悠之口!

余既承离姨星郎厚谊,又深知星郎生于诗宦之家,天纵英才,日后必为庙堂之器。辗转彻夜,深恐星郎终因余之故,怨娶农家愚妇,自毁前程,抱憾终身。故愿以微躯残命,自挂南枝。

愿星郎觅得佳妇,举案齐眉。
祈离姨仙寿鹤龄,子孙满堂。

许氏月英伏乞顿拜

景成二十五年九月初九日绝笔

周四郎只觉得许月英这一个字一个字都像钢凿巨钉一下下一颗颗地敲在心口上。

周四郎摇头再摇头,茫茫然地站起身来:“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瞧一瞧,我要去众妙庵瞧一瞧,她怎么这么傻?还有,娘,她答应我,她不会有事的!”

为母则强,周夫人刚才还昏昏欲死,如今见儿子失魂落魄,反倒神志清醒起来,吩咐杜嬷嬷道:“把门锁了。”

这才转回身来,抬手给周四郎一个耳光:“月儿用自己的命断了周许两家的缘份,周全你,周全周家,你再这样顾头不顾尾地闯过去,不是让她白白送了这条命吗?你让她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任侠哭得像个孩子:“都怪我,四爷,都怪我。”如果他不是偷偷把锦囊扔了,就不会错过这一天了。

周四郎摇了摇头,怪谁?只能怪自己,怪自己当断不断!如果浪费那么多时间去找锦囊,结局就完全不一样!

周四郎恨自己恨得要死,只觉得自己平日里自视甚高,却原来是这样的废物,活在世间都觉得羞耻,哪里配让月妹妹这样舍命相护!

周夫人见他满脸灰心,了无生趣的模样,心疼地咬着牙喝骂道:“这事只怕是天意如此!谁又能想到这庙堂之争会到如此地步!都成了疯狗一般,不论是非黑白只要沾上一点,全都被咬进去。”

周四郎只觉得母亲这些话远远地传来,自己很费力地想要听清,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嗓子里痒痒的,“哇”地一声,他口里吐出一口血红,点点滴滴洒在母亲玉色的平纹床单上,鲜红刺目,他却渐渐看不清楚了。周四郎昏厥了过去。

周夫人和周四郎都病了,还病得很重,杜嬷嬷急得无法,打发人回京城送信请太医。

周侍郎接到家信,得知夫人儿子都病了,又听说许家的丫头上吊死了,知道这事原因后果信里说不清楚,便趁着休沐,请了两日假,便往庄子上赶来。

周侍郎少年得志,一路高升,人到中年仍形容潇洒,风逸儒雅。

他本是带着一腔怒气而来。他身在户部,自来就最忌讳沾染贪墨之事,偏偏这一对母子分不清轻重,居然敢在风头浪尖搞出私写婚书救许月英之事。若不是有人告知,他及时让周夫人把儿子追回来,几乎惹出抄家的大祸。

到了庄中一看,夫人儿子都只剩下半条命在,周夫人,两下煎熬,心力交瘁,鬓边已见白发。周四郎本来是个乐天的少年郎,如今脸色苍白,暮气沉沉,看得周侍郎心疼。

待周夫人和周四郎撑着病躯,把这几日发生的事都说了,周侍郎便点点头,叹道:“这许家丫头倒是个聪明有决断的,可惜惨遭家变,不然,倒真是我儿佳妇!可敬可敬!”

周侍郎喝了一口热茶,又道:“明日咱们一家,都到众妙庵去祭奠一番。黄家这门亲事也找得不错,退婚倒不急在一时,不过是到时候多给些银子。如今倒是这样最好。可进可退。”

周四郎挣扎着问道:“许家可判了?”

周侍郎看了他一眼:“许家父子已经判了流徙三千前往岭南。女眷充入教坊。许夫人变卖了嫁妆来补工部的窟窿,虽然不过九牛一毛,但如今工部千疮百孔,圣上只怕就此打住。”

第二日,周侍郎就带着夫人四郎上了众妙庵。

众妙庵在南山山麓,离周家极近。

庵院虽小,也有百来年了,一向收留无处可去的女子出家。又收留一些官宦人家犯了大错、家族不容的夫人小妾或者未婚女儿。有地二百余亩,都租给了佃户,甚是富足,倒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庵院,供奉着道家三清。

这一代的庵主白坤道善于画符,又能说善道,惯会与贵眷女子打交道,将庵院中广置花木,又按五行八卦修造了不少清静小院,凡贵家女子有所求者,即按风水布置了小院,令其安置。渐渐就有了灵验的名头。

白坤道此人有些道行,凡是到庵中来做道场的,无论身份高低,一视同仁,颇有出世高人的风仪,故而在这一带颇受敬重。许夫人因与周夫人交好,这些年来,也到周家庄上住过多次,与周夫人闲了,也曾到庵中小住,建醮坛、设斋供,与白坤道倒是颇为投趣。

此次许家一出事,许夫人就带了女儿到了众妙庵,求了白坤道做了几场消灾解厄的道场。没想到许家祸事大事化小,许姑娘却香消玉殒。

周侍郎带了妻儿进庵,白坤道亲自接了进去。

白坤道瞧上去不过四十许,实际年龄却不甚可考。只穿了日常道服,头戴藏青色混元巾,同色道袍环裙,脚上一双黑色圆头布鞋,手执白毛柘木拂尘,椭圆脸,修眉细目,肤色如玉,气色红润。面色如常,不见悲喜,见他们进来,只微微躬身一礼:“周信士此来,不知何事?”

周侍郎亦回一礼:“不过为了旧友之女在贵庵仙逝,心中伤痛,一来欲烦请道长做一场荐灵科仪,二来不知其灵现停何处,能否容我等祭奠一番?”

白坤道淡淡而言:“信士有心了。荐灵科仪一事自当安排,只是许姑娘因非善终,许夫人日前已经托小道做了度亡科仪,早早在后山义冢点了风水□□安葬。若信士有愿,不妨让小道姑引着前往一祭。”

周侍郎心中微凛,看看满眼红肿的周夫人和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儿子,心中一叹,点头允了。

许姑娘的坟茔甚是简陋,小小一个土堆,只一块柏木墓碑,上面写着:爱女许氏月英之墓,生卒日辰,父母家人俱无。

周四郎自那日吐血之后便浑浑噩噩,半梦半醒,见了这坟茔墓碑,心中的伤痛才落在了实处,跪倒在地痛哭出声。周夫人亦跪了下来,周侍郎倒没有拦阻,只是默默地点燃了纸钱。

一家三口祭奠完毕,回到庄中,周侍郎不能久留,嘱咐母子二人好好养病,便回京去了。

周夫人和周四郎的病倒一天天好了起来。只是周四郎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俱都在楼上读书,累了便坐在窗前看着假山池塘,一日说不上十句话。








第15章 周家
这边黄家等了几日不见周家上门问名,倒是阿奇回来了,黄大婶给阿奇安排好了住处,到堂屋上了茶水,坐下来打听周家的情况。

阿奇道:“听说周家母子都病了,婚事如何倒是没有打听出来。”

黄大婶担心问道:“周家四郎不是个病秧子吧?”

阿奇有些不甘,却也不能不说实话:“这倒不曾听说。”便又把周家的情形一一道来。

说起来阿奇这一支跟周侍郎这一支也不算太远,是阿奇的叔公,阿奇的祖父都与周侍郎的父亲是堂兄弟。

周家世代为官,但也不是每一代个个子孙都能入仕。周侍郎的父亲这一代,只有周侍郎的父亲为官,最后官至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致仕。

周侍郎这一辈,兄弟三个,一嫡两庶,周侍郎就是这个嫡子,聘了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田学士之女田不离为妻。

周侍郎二十岁中了二甲十名,又考了庶吉士,一路顺风顺水升至户部侍郎,也算是周家历代升迁最快的了。

另外两位兄弟,一位中了举,补官外放做了个通判,熬了十来年,如今外放做了个知县。另一位却连秀才也未能中,娶了个巡检之女,自己谋了个吏目,举家在外,与本家联系甚希。

周侍郎还有一个嫡亲的妹妹,嫁了国子监学正,官职虽低,但在清流中颇有名声。其余庶女倒不必多提。

到了周四郎这一辈,周夫人生了长子和幺儿,就是周四郎。周四郎另有两位庶兄弟,都是周侍郎妾室所生。周夫人还育有二女,长女已经出嫁,次女今年十二岁。除了这两个嫡亲的姐妹,周四郎还有三位庶出的姐妹。两位已经出嫁,一位今年才八岁。

周四郎的三个哥哥俱都已经成亲,这一大家子都和周老太爷,周老夫人住在侍郎府中。

黄大婶和黄大姐听了,只觉得脑子里钻进了无数马蜂般,嗡嗡作响。这么一大家子人,多得跟蜂窝似的。阿奇瞧了瞧她们的脸色,笑了笑:“我们周家是大族,他们这一支又特别的兴旺。”

黄大姐叹了一口气道:“阿奇,你可知道周夫人和周四郎因为什么病了?”

阿奇道:“听是听说了一点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黄大姐抬头,阿奇有些犹豫地道:“听说是周侍郎写了信来反对这桩婚事,周夫人和周四郎都挨了骂。”

阿奇这个消息确实是周侍郎示意传出去的。这样才能比较合理地解释周家为什么突然停了跟黄家议亲的事情。

黄大婶心里这个纠结,到底觉得这亲事没了更好,一拍大腿:“我说这是怎么回事,想来就是了。这当娘的可不是幺儿要什么给什么。这当爹的却又不同。自然是要找那门当户对的。”

又怕黄大姐想不开:“大妞妞,照我看,这门亲事可真是不太好,就他们家那么些人就不好对付。你要嫁了进去,可不是光给这些人做鞋都得做到猴年马月去。”

又对阿奇道:“说来家里的爷们才是话事的,既然周侍郎这个大官儿不同意,这事八成就黄了。不过一码归一码,你还在家住着,怎么着你也救过我家老二。”

说完就气冲冲地去找黄老爹商议去了。只留下黄大姐和阿奇。

阿奇就问黄大姐:“阿英,你怎么看?”

黄大姐心里早把这事转过了几转,平静地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老爷不同意,自然是不成了。我娘自然会给我另找人家。倒是辛苦你了,特意又来送消息。”

阿奇瞧着黄大姐,觉得她更加有趣了:“每次说起亲事,人家小姑娘都害羞的不得了,你怎么没事人一样?要是别的小姑娘被人退了亲,少不得哭天抹泪的,我听说你也不是第一次被退亲了,你怎么跟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黄大姐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你以为我心里不难过?可我哭天抹泪地不过是让我娘难过而已,难道周家就不悔婚了?我呀,早想明白了,嫁大官家里也不都是好处,嫁那穷家小户也不会都是坏事。自己的日子还得靠自己过去,我觉得我家很好,我大嫂还不是成天怨气冲天地不开心。”

阿奇闻言一怔,再没想到黄大姐还有这样的见识。先前说要娶她,若说没真心倒也不是,可若说有真心却也不过是合适二字。黄大姐大字不识,阿奇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足的。

阿奇看了看黄大姐,黄大姐大眼睛一转,又瞪他一眼,模样倒有几分娇嗔:“怎么,我说错了?” 阿奇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红了脸,第一次结巴起来:“没,没错!对,太对了……。”

黄大姐见他紧紧张张的模样,不由好笑,笑吟吟地道:“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我要去添柴煮饭了。”说着身子一扭,大大方方地走了。

阿奇的脸更红了,看着黄大姐的背影,身材有些高挑,肩平腰细,走起路来没有弱柳扶风之态,却胜在端方自然。

福祸相依,嫁进高门,人人都只看到福,瞧不见祸;嫁进贫家,人人都只看到祸,瞧不见福。究其原因,不过是富贵迷人眼罢了。

阿奇自幼失了双亲,也算是尝尽了人情冷暖,若不是叔公照顾自己,只怕也活不到这么大。

如今年纪渐长,叔公也有托人给他相看,只是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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