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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柴女驯夫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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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柳惊得鼻涕都忘了擦:“奶奶,奴婢……身契还在老太太手里,就是他不嫌弃我……”

英姐儿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是滋味地道:“你们四爷是个怜香惜玉的,这次来苏州之前,你们几个的身契,他都给要了来,说是万一你们不服管教,闹出事来,他也好就地发卖了!”

这回连见雪都吃了一惊。抖着手道:“奴婢的身契呢?也在奶奶手里吗?”

英姐儿点了点头,酸溜溜半真半假地道:“你们谁要是不学好,我提脚就能把你们给卖了。反正你们爷现在只顾着在山上跟楚姑娘谈经论诗的,可顾不上你们!”

见雪开心地红了脸,跟拾柳两个一左一右地抱住英姐儿的胳膊:“奶奶说东我们不敢往西,奶奶指北我们不敢打南!拾柳有了好归宿,奶奶也得给我找一个才行!”

英姐儿瞪了她一眼:“哎呦诶,没见过这么不害臊的大姑娘,吵着要嫁人呢!我瞧瞧……”眼光一溜,落在一边马车上坐着的董天柱身上,那董天柱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朝这边望着呢,她心里一突,这浑人不是也瞧上了拾柳了吧?

拾柳紧紧地抓着英姐儿的胳膊:“奶奶是天下最好的主子!若是章明不要我,我这一辈子就跟着奶奶!把奶奶打扮得比谁都美!”

英姐儿被她们两个一左一右夹得动弹不得,心里却暖洋洋地自豪着,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成了别人的依靠了。

绸缎去了京城,英姐儿他们倒是一下子就闲下来了。见雪看了看黄历,道:“奶奶,我们一向忙得脚不点地的,眼看着八月节就要到了,让任侠去买些月光纸来,晚上拜月,热热闹闹地过个节?”

英姐儿强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默默念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八月节玩月拜月,可惜月圆人不圆,周四郎他们上山几个月了,至今音讯全无。

到了八月十五的晚上,整个苏州城四门大开,亮如白昼。英姐儿们的小院里也是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

见雪几个忙了几日,早在院中摆了三桌宴席。英姐儿和宋先生一席。几个丫头一席,任侠等几个一席。那潘婆子公婆忙得团团转,伺候着众人。宋先生以筷击杯,众人酌酒高歌,拾柳还趁着酒意舞了一曲。

那董天柱见了,也拿出剑来,笑道:“大家伙也看看我的!”说完拉开架子就“呼呼”舞了起来。

众人也不懂剑法,只看他舞得风声霍霍,颇有气势,都看住了,一直以为他傻愣愣的,没想到他还真有本事。见雪更是看得目不转睛,满面通红。

宋先生趁着几分酒兴,吟哦道:“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吟完一拍桌子:“好剑法!”

那董天柱舞完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看着见雪道:“咱也不会别的,打小就喜欢武艺。你们要喜欢看,咱翻跟头给你们瞧。”

说完也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就在三张机案原地不动地翻了十几个跟头,直到裤带差点儿断了才慌忙提了裤子站住了。任侠和镇书两个看得目瞪口呆,羡慕不已。

英姐儿本来心情不好都给这傻汉子逗乐了。看了看见雪,又看了看拾柳,心里酸涩:“幸好不是都去抢拾柳。可是别人怎么就那么容易呢!死周四郎,你要是再不来信,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众人吃完月饼了,那潘公潘婆便道:“这时候出门,那夜市热闹着,不到五鼓天不散场。奶奶们要有兴致,不如去逛逛!”

英姐儿心里懒懒的,可是香草听了这话蹦了半尺高,众人也都兴致勃勃,便只好随着众人换了衣裳出门。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提着灯笼去逛夜市,钓小鱼,射箭,猜谜,又玩又吃,英姐儿本来心事重重地都忘了干净,直到半夜,个个肚儿圆圆,这才一起吵吵闹闹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地回了家。

才进门,那潘公就递了一个包裹一封信过来:“奶奶不在家,有人送了封信来。又有人送了个包裹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英姐儿瞧着那信上字迹陌生,随手扯开,一看连觉都醒了,也忘了那包裹,开心地嚷道:“妹妹让人送了节礼来,路上耽搁了几日,今日刚进城,已经在旅店歇下了,明日会上门!”她口中的妹妹自然是小郡主阿清。英姐儿安顿下来就给她去了信,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派了人来。

见雪伸手接过那包裹,问那潘公道:“这包裹是谁送来的?说了什么?”

那潘公摇了摇头:“一个小厮,鬼鬼祟祟的,也不认得!”

英姐儿接过包裹,轻飘飘地,伸手一捏,像是本书,迟疑着打开,一下子僵住了,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第96章 走路
那是一大叠子的信,微微泛黄的信封纸上,一封封都写着“黄氏启”,字迹雄豪婉丽,冲淡清奇,分明就是周四郎的字迹。

众人不明就里,只是见一向大大咧咧的英姐儿突然哭成了泪人儿,都吓了一跳,以为是收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香草一激灵,吓得觉都醒了,紧紧扶着英姐儿的胳膊道:“奶奶,出什么大事了?!”

英姐儿脸一红,掩耳盗铃地掏出一条水色云雾绡手绢擦了擦眼睛:“哪里有什么大事?我……不过是睏得流泪!都去睡吧,快点儿,明日谁也别早起!”说完自己做贼般地飞快进了屋子,关了门,也不要丫头们伺候洗漱了。

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各自散去倒头睡了。只有英姐儿屋里透出淡淡的灯光。

室内,英姐儿围着一张天青色绒圈锦的毯子,圈缩在黄杨木罗圈椅里,旁边略显简陋的青铜油灯放了三根灯芯儿,加倍的明亮。

英姐儿一边流泪,一边含笑,把那一叠子信一张张都看了两遍,直到晨光已经照进屋子,听见门外已经有不知是谁在走动,她才做贼心虚一般地灭了灯,钻进被窝里。可是就算是闭着眼睛,眼前也好像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滚动着周四郎的信件,一字一句都像这初秋早晨的阳光一样,把她的心照得暖洋洋甜蜜蜜的。

第一封信周四郎怒气冲冲地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抄的书送给阿奇?说自己很生气。

第二封信,周四郎很低落,因为楚姑娘当着众人的面把周四郎的第一封信点火烧了,她只说了两句话:“破釜沉舟,万事勿扰。若要儿女情长,不如下山归家。”

第三封信,周四郎就写了一个超级大的字:“想”,顶格满了一整张纸。

第四封信,周四郎写了三个字:“真想你。”还在信脚画了一棵小小的相思树。

第五封信,周四郎写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简直是狗屁。”

第六封信,周四郎说,还是把烧掉的第一封信写出来,把这一封封的信存下来,以免一年后,你说我从来不想你。

第七封信,很简单:你有没有想我?

第八封信,今天考试了,我没考好,要头悬梁锥刺股了,你呢,现在在做什么?磨你的砍柴刀吗?

第九封信,有些后悔上山了,不像是来读书,倒像是来坐牢的……为什么你也没有送信来?唉,就是送了,估计也被烧了,这是什么军事重地吗?居然外言不入,内言不出?!读书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

第十封信,我会想办法的,要是你一年都没有接到我的消息,我怕你会忘了我……我好想念你……的九九八十一式……

英姐儿又开心,又难过,又脸红,这个混账周四郎,就是半字不提答不答应自己条件的事情,写这些让人心里又软又酸又害羞的话,真真是太混账了!

英姐儿睡到中午才满脸喜庆地起了床,来找宋先生。

宋先生正在看邸抄,脸色凝重。英姐儿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也看不懂,只是看到什么国本之类的字眼。

“师父,是京里出什么事了吗?”

宋先生放下邸抄,突然问道:“给你一个功课,想一想,一家子两个儿子。一个是嫡长子,倾财赈施,卑身下士,尚法重刑,颇得士庶之心;一个是庶出,廉洁朴素,善文富词,仁德宽厚,略显软弱,声名不显。你若是要挑一个来承继家业,你会选谁,为了什么?回去仔仔细细想三天,再来答我。”

英姐儿看宋先生说得十分郑重,便乖乖点了点头。可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笑吟吟地拉着宋先生道:“师父,我想学点儿新东西。”

宋先生眼睛都不抬:“说吧!”

英姐儿憋了一会儿,低着声音道:“我想学走路!”

宋先生闻言讶异,抬起头来,微微地笑了:“长进了!”

英姐儿有些愣愣地:“什么长进了?这和长进了有什么关系?”自己不过是看那个楚姑娘走路跟妖精似的,不想输给她,才想着周四郎下山前,跟宋先生好好学学,一定超过她。

宋先生也愣住了,继而莞尔:“看来我想多了。说吧?”

英姐儿红了脸,声音跟被捏住了嗓子似地,难得地扭捏道:“就是接到了四郎的信嘛……突然想变得更像女人一点儿……”。

“女为悦己者容,德言容功,本来妇容就是四德之一,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让任侠去买一百斤白石灰来。”宋先生很淡然,楚王爱细腰,宫中皆饿死,要讨得男人欢心,女人愿意付出的代价从来都超越想象。

“石灰?”英姐儿实在不明白学走路为什么要用石灰,不过她没有多问,乖乖地去找任侠了。

当任侠在院子里用石灰画出一道巴掌宽,三丈长的直道时,英姐儿总算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多石灰了。

“你一日什么时候愿意走,就去走走,什么时候你走上一百遍,这石灰道还是棍子不是狼牙棒,就可以学下一步了。”宋先生轻描淡写地说道。

“就是要练走直道嘛,这有什么难的?”英姐儿嘟着嘴,雄赳赳气昂昂、迫不及待地往上走,可才走了几步就觉得前脚绊后脚,腰手拧不过来。鞋底因沾了石灰,一脚踩出,棍子上就像长出了了根刺一般,难怪说像狼牙棒。她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哎哟,我话说得太满,这回可丢大脸了!”

好在门上的潘公过来给她解了围:“昨日送信来的那位王府的管事又来了,还带了一车的东西。”

英姐儿这才想起小郡主派的人说好了今日要上门的。自己接到周四郎的信,把这茬忘了个精光,不由暗暗笑骂自己实在是太没出息。

小郡主阿清派了四五个人来,还有一封亲笔信。

英姐儿展信一看,眼圈有些红了。这个妹妹是真把自己当姐姐看的,找了由头给自己送钱,却又让自己收起来不那么窘迫不安。英姐儿心里内疚;怎么会接到周四郎的信就把什么事都忘个干净呢?

信上说,小郡主回到南安王府就被关起来学规矩了。不过她还是日磨夜磨地磨着她母亲想法子弄了一车的土产运到苏州来。

她告诉英姐儿,这可不是白给她的礼物,是用来给她们两个挣私房银子的。

她让英姐儿在苏州把那些蛇胆毛皮都给卖了,得的银子,买了丝绸茶叶运回南疆。南安王府每隔一两个月就有船来往于京城和杭州之间。连运费都不用出。两边一买一卖的赚头,两人平分。

英姐儿有了抄书和买丝绸的经验,这一回倒是从容很多。她先派了任侠和镇书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去苏州四周转悠打听销路价格,依着章明的法子,各项货物都立了档。又雇了懂行的人,先把那些蛇胆和毛皮分了等,好好地存储起来,这才分了批,一点点地拿出来卖。

这边安排妥当,接下来两个月,英姐儿每天读书学习,当家理事,让任侠和镇书忙着出脱手中的货物,无事就练习走路。练习完了走直线,又练习走圆圈,空手走完了,又练习手里拿着水碗走。手里拿着水碗走完了,她以为就算大功告成了,结果……

一院子的人都跑来看热闹。英姐儿实在有些为难:“师父,我顶个别的行不行?”英姐儿手里拎着一个一尺大小的木头锅盖。

宋先生笑道:“什么都行……你要不要顶个碗?”

“那太败家了!”

“顶个球?”

“我还是顶锅盖吧……”英姐儿认命地顶着锅盖在院子里踩着石灰学走道。还没走两步,锅盖就掉了下来,正正砸在她的大脚趾头上,她跟蚂蚱似的跳了起来:“不学了,不学了!师父是故意寻我开心来着的吧!”

自打英姐儿学了走道,她的仪态就越来越像一位贵夫人了,好久没有露出这么天真傻气的一面。一群围着的人都不厚道地笑得前仰后合,宋先生更是捂着腰腹,靠在香草的肩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宋先生一边笑得喘气,一边道:“我也没说不让你用手扶着啊……”

英姐儿果然又乖乖地顶了锅盖,这回拿右手扶着。因为头上顶了东西,脖子肩背不挺直都不行,不过半个月下来,英姐儿走路的姿态就完全变了,看得香草几个羡慕不已,也跟着偷偷地走石灰道……

见雪却没空,她正忙着跟董天柱眉来眼去。英姐儿得空就喜欢酸溜溜地打趣她:“那傻大个又给你带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不错,董天柱不缺钱,自己又没有什么喝酒赌博的毛病,他以前跟踪见雪的时候就偷偷动了心,这回见见雪对自己也有几分意思,便使出浑身的解数来讨好她。可他也不会甜言蜜语写诗作画,便每日过来点卯都给见雪带个小东西。

有的时候就是一块形状特别的石头,有的时候是街边的油炸丸子,有的时候是一束野花,也有的时候是个银耳坠子,珊瑚戒指什么的。总之是一日不缺,看得英姐儿拾柳等没有一个不眼热的。

见雪每次都羞红了脸,有时候忍不住也会回嘴:“那堆信都要被奶奶看出洞来了,等爷回来了,奴婢就跟他说……奶奶一日不看两遍信啊,觉都睡不着!”

只有拾柳一个人闷闷不乐。章明到京城去已经快四个月了……虽然有信来说他在京城陪着三爷四处看铺子看行情,又去了黄家送礼等等,拾柳的心却越来越不踏实,既盼着他回来,又怕他回来。若是他嫌弃自己是个奴婢出身该怎么办,自己的家人又音讯全无,生死不知……。

这一日,眼看天越来越凉了,一场秋雨过后,院子里已经铺满了落叶。英姐儿命人扫了去,又画了石灰道,这回她不用顶锅盖了,宋先生让她学着在石灰道上行礼……她双手斜放,双膝微弯,半蹲下,又站起,身形大方温婉,头微微低垂,一遍又一遍……,她越是学走路,越是明白当初宋先生为什么听她说要学走路,就说她长进了。相由心生,心随相变。

门房的潘公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奶奶,章爷回来了!”

这一声,院子里的人都惊动了,拾柳第一个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英姐儿心中一喜,却并没有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去,而是缓缓地站起身,肩平腰直,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院门口走去。宋先生隔窗看着,暗暗点了点头,这丫头算是走明白了。

就见章明从外院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姜黄色的绸袍,外面是一件褐色贴绒斗篷,那架势早已不是当初落魄不已,来抄春宫书的小秀才了。

拾柳停住了疾奔的脚步。英姐儿也看见了章明身后带着的一个女子。那女子身形瘦削,举止大方,戴着帷帽面纱,看不出模样……。一个俏丽的青衣小丫头扶着她。

见雪也在后面,猛地瞧见那丫头,惊呼一声:“羽纱?!你怎么来了?”

英姐儿有些莫名,回头看向见雪,拾柳听见见雪这声喊,仔细看了看那丫头,吓得脸色大变,颤着声音问道:“怎么可能?!章明……你说,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97章 文萃
章明心虚委屈地望着拾柳,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我……谁知道她上了船……”。

说话间那女子已经解下了帷帽,脸上挂满了泪水,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四嫂!四嫂,救我,救我啊!”她一边说,一边就往下跪。那叫做羽纱的丫头也跟着跪下了,连连磕头:“求四奶奶救救我们小姐”。

英姐儿这才看出来那女子竟然是文萃!

英姐儿吓得这些日子学的功课都忘了,几个大步跨过去,一把把她提了起来,声音不觉尖厉起来:“你这是怎么回事!你闯了什么祸了?”英姐儿看着章明,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难道自己找的这个帮手私拐了周家的四姑娘,这可是要坐牢问罪的事情!

宋先生不免暗暗叹了口气,这孩子根基到底太浅了。她出声道:“无论什么事,都让他们先下去洗漱吃饭,歇息好了再慢慢说。反正人是来也来了。”

英姐儿心中一突,扭头看向宋先生,突然有些红了脸,忙定了定神,吩咐道:“潘婆、初春,赶紧去收拾饭菜,弄点儿软和多汤的。见雪,你带四姑娘去洗漱安顿,就让她先住我屋里。羽纱回头就先跟初春挤挤。拾柳,你带章明去安置。有什么事我回头会让香草去叫你们。”

宋先生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英姐儿忙和见雪一道,陪着文萃进了屋。

待文萃收拾停当,又换了衣裳,吃过饭,英姐儿这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文萃“呜呜”地用块花萝手绢捂着脸,哭了起来。羽纱在一边也难过地跟着掉眼泪。英姐儿这回倒沉住了气。她亲手替文萃倒了碗热茶,静静地听文萃哭。待文萃哭够了,才零零碎碎地把话说清楚了。英姐儿却越听越心慌,这事怎么牵扯这么大?!

文萃今年满了十三,就要张罗着说亲事,偏偏周夫人病重,不能带她出去走动,这个事本来顺理成章该由嫡长媳焦氏来操办,可是英姐儿走之前那一场家庭变故,焦氏被夺了管家权,心里不痛快,又要伺候生病的婆婆,熬了一两个月自己也病倒了。带文萃出去走动这事儿便落在了莫氏和徐氏身上。

九月十日重阳节刚过,京里的贵女们又张罗着要赏菊花,还在先蚕祠。莫氏便带了文萃去。赏完菊花,莫氏见时辰尚早,又见山色如霞似锦,红叶正好,便道:“这山脚不远有一眼知足井,可以许愿,远远地往里投铜钱,若是进了,必定愿望成真。四妹妹可想逛逛去?”

文萃便动了心,想着母亲久病,许一下愿心也是一番孝心。可是她哪里有什么准头,连扔了十几个铜钱,倒没一个中的,越扔越心慌,生怕母亲这病好不了,不吉利。谁知道不知道从哪里猛地扔来百十个铜钱,叮叮当当地,漫天撒下,倒一下子落了十几个进去。

文萃便有些恼,抬头一看,却见一个三十上下器宇轩昂的男子身着黄衫,身边站了四个锦衣侍卫。那男子笑呵呵地道:“姑娘要许什么愿?本王替你许了!没有不成真的!”

文萃见着陌生男子羞红了脸,又听是个王爷,忙躲到莫氏身后。莫氏也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拉住文萃给这男子见礼。

这男子看年纪,倒像是陈王。陈王是元后嫡子,甚得太后宠爱,成年分府,一直留在京中,参理朝政。今年已经三十一岁。

陈王果然如传言中所说十分和气。他挥挥手:“快快免礼!”又指着一个锦衣侍卫道:“你留下,好好护送这位姑娘回家!”

那护卫极为守礼,一路上离得远远的,到了周家附近,也是远远地见她们进了门才离开。

莫氏怕被周侍郎和周夫人责备,苦苦哀求她莫要跟家里人提。文萃推脱不过,又怕母亲本来病重,听了更添烦恼,便瞒下了此事。文萃见过了几日,并没有闲言碎语传出,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

谁知道,不到一个月,陈王便被立为太子。

不久,东宫传来消息,要选一位良娣,两位良媛。东宫长使便有意无意跟周侍郎提起此事:“太子见令千金天真未泯,容貌端妍,回府之后便有些念念不忘……”

周侍郎当时一副受宠若惊地模样,回到府中就把文萃叫了来,大发雷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回家之后怎么敢只字不提?!你如此蠢笨,进了东宫,别说给周家添福,不给周家惹祸我就要天天念阿弥陀佛了!”

一边把她禁了足,一边立刻请了宫中出来的老人到家来教她规矩。又拘着家人不许在周夫人跟前透露半句。怕她这糊涂人疼惜女儿又闯出什么难以收拾的祸端来。

一向顺风顺水惯了的文萃被这晴天霹雳震得失魂落魄,日哭夜哭。太子已经年过三十,自己却刚满十三!就是嫁去做太子妃自己都嫌他年纪太大!何况什么良娣、良媛,说穿了不过是身份高些的妾罢了!就是将来能进宫封妃,又怎么样?就像父亲说的,自己这么蠢笨,进宫……一想到这个,文萃就觉得自己还不如当初就被那条蛇咬死!

然后她就想起英姐儿来了。如今四哥四嫂在苏州,四嫂上次救了她,这次,说不定也能救了自己!自己要是呆在家里,便是死路一条!

决心定下,文萃出逃的事倒没费太多周折,实在是家里谁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能有这样的胆子,毫无防范。

她打听得四嫂派的人跟着三哥收购了足够的货物,就要乘船回苏州,便自己画花了脸,穿上丫鬟的衣裳说是四小姐发怒打发了回家去。就这样正大光明地拿着包袱出了门,到了码头说是周三郎的丫头,老家在苏州,要回家探亲。

章明虽然觉得古怪,可是她手里拿着周三郎的信,信上还盖了周三郎的印章,便让她们上了船。这封信倒是真的。她哄周三郎说自己的丫头要去苏州,让周三郎写的。

船行到半道,章明才发现她是周家的四小姐。可回去也说不清楚了,只得硬了头皮往苏州带。这事信中也没法说明白,索性一字不提。

英姐儿听了揉了揉脑袋:“四妹妹,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能有什么见识,就能救得了你?”

文萃却嘟着嘴道:“你连火都敢放,连蛇都敢杀,我不信你没法子!好嫂子,我求你了!我不要嫁到东宫去!”

东宫……立太子?英姐儿皱着眉头,心里模模糊糊地飘过一个想法,吓得她立刻站起身来:“四妹妹,你先歇着,我……去上个净房!”

英姐儿逃也似地跑了出来,猛力地敲打着宋先生的门,香萝开了门,见她脸色煞白,吓了一跳:“奶奶,你病了吗?”

英姐儿摇摇头,道:“你去守着门,别让人进来!靠近也不行!”

宋先生看英姐儿这副模样,也有些意外:“你被火烧了眉毛了?”

英姐儿颤抖着声音:“师父知道的,是不是?立太子的事情?之前师父给我出的题目?!”

宋先生挑了挑眉毛,一指椅子:“坐下,慢慢说。”

“师父之前说的一家子两个儿子……是不是?”英姐儿的脸色因为害怕和激动涨得通红。

宋先生难得地皱了眉头:“你当时选对了。难道……文萃的事跟此有关?”不然好好地,怎么会突然提起?

那次的功课,过了三日,英姐儿便告诉宋先生,应该选嫡长子。一来无论是论嫡还是论长,都是顺理成章;二来,他又得人心,没有犯什么大错;三来,另外一位性格软弱,难当君主之位。宋先生听过和往常一样,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她的答案是对还是错。

英姐儿点点头,把事情说了。宋先生沉吟良久,道:“你想怎么做?帮她还是不帮她?”

























第98章 上课
英姐儿张着嘴,这事怎么帮啊?可是想想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要嫁给一个三十一岁的老男人做妾,英姐儿心里又有些不落忍。她有些犹豫地看着宋先生:“师父有法子?”

宋先生苦笑着看着她:“我出宫,就是想永远都不要再为这些事操心。谁知道,离得千里万里,还会跟这些事扯上关系!今日我便认认真真地给你上一课。也许是你能从我这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了。”

英姐儿忙给宋先生添了热茶,挺直了腰背,做出一副认认真真听课的模样来。

宋先生却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在一张白纸上点了十几个墨点子。

英姐儿跟着起了身,站在宋先生边上,没有发问。她已经适应了宋先生这种看似毫无联系其实直中要害的教学法。

果然宋先生道:“你随意挑一个点作京城。”

英姐儿手指一点。宋先生便在那个墨点上加了一个圈。

然后宋先生把笔交给英姐儿:“你选一个点作苏州。”

英姐儿随手圈了一个点。

宋先生问道:“若是要从京城到苏州,你有多少条路可走?”

英姐儿仔细想了想:“我可以走旱路,也可以走水路,还可以走海路。三条!”

宋先生伸手一指那纸上的墨点子,摇了摇头:“无数条。你可以绕路,东南西北,无数的路可以走。无论怎么走,你只要知道苏州在什么方向,你就能到达。”说着提起另一枝笔,在纸上随意画了几条路线,有的弯弯曲曲,有的曲曲折折,最终都到达了苏州。

英姐儿看着这张图,心有所触道:“师父想说的是,我们只要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便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路可以走。比方说,我想帮文萃……”她在一个点子上画了一个三角圈起来。“我不想帮文萃……”她在把另一个点子涂成了三角。“我可以有无数的法子到达这两个点子,师父是这个意思吗?”

宋先生没有说话,提笔在这些点子间加了很多的横道:“不错,做事第一要点便是要清楚自己想去哪里。所以我才问你,想不想帮她?然后才是想有没有法子。法子总是有的,只是无论哪个法子,中间总是会有很多的阻碍。你既需要看清楚每一条路上都有什么阻碍,也需要懂得怎么才能绕过这些阻碍。”

宋先生一边说,一边在图上很多地方画了一个个大大的叉:“而且,这些选择,很多时候不仅仅是阻碍,还有危险,小则损失金钱,大则可能丢了性命!”

“丢了性命?不过是一个妾,陈王不会这么小气吧?”英姐儿心里觉得这事小题大做了。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东宫怎么可能是真的看上了文萃?东宫看上的是周侍郎!是周家!”宋先生叹了一口气,东宫格局还是太小了。

英姐儿还是不明白:“东宫是下一位皇上,老爷还能不巴结吗?还用娶了文萃?再说,老爷不是侍郎吗?上面还有那么多的大臣,东宫要一个个娶过去,还不得挤破了大门?”

宋先生苦笑道:“你小瞧你家老爷了。周侍郎,说是大齐第一庶务高手也并不为过。这几年户部尚书早被他架空,整个户部都在他手里。你不也知道,一个家,最要紧的是有入才能有出吗?一国与之同理。太子需要这样的心腹,皇上需要这样的心腹,就连想做太子的人也同样需要。”

“想做太子的人?”英姐儿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那个庶出的儿子吗?这算不算谋反?英姐儿觉得自己的背心一阵阵发凉。她很是沮丧,自己做事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为什么什么事都要这么复杂?这文萃,真是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

若是过去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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