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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怼人会死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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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文官道:“你想应征是吧?行啊,你去给他们查体,查过了我就放你过。我事先告诉你,我们这里没有嬷嬷,嬷嬷都在那边招宫女儿的地方。”
苏敛真想把白眼翻到他脸上,她犹豫了一会儿退开,攥着那张来之不易的证明,眉头紧锁。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心想:“但是上哪儿弄钱呢?”
一低头,她看见了脖子上的那枚羊脂玉的扳指。
这东西迟早要还的,她犹豫不决的想,万一当出去赎不回来怎么办?
正当她纠结,秦韫已经盖到了准入宫的印章,折回来找她,苏敛忽然道:“秦韫!你有银子吗?”
秦韫此次入宫是着意要争一个前程的,知道人脉路子都少不了打点,身上备了些银两,闻言他坦诚道:“有,你要多少?”
苏敛飞快的将脖子上的扳指解下来,递给他道:“借我三十两,这个扳指绝对不止三十两,我把它押给你,等我有了钱还你,再赎回来。”
秦韫一面掏银子一面诚恳道:“你其实不用跟我——”
“快点,太阳要下山了!”苏敛急道,她不等秦韫说完,将那扳指往秦韫手里一塞,夺过银两,再次冲向了招募处。
待她将银子悄悄塞给那文官时,那文官的表情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他咳了一声,行云流水的将银子收入囊中,慢声道:“咱们这地方和宫女招募的地方距离可不近哪!要从那儿现调个嬷嬷来专门伺候你也不现实,我看你行动自如,样貌也不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如查体这步就免了吧。”
苏敛强忍着膈应陪笑道:“多谢大人。”
“我呢也是看你小姑娘孤身一人的可怜,才给你行个方便,断断没有违反任何一条规矩。”那文官滴水不漏的说:“只是进了宫,吃苦受累你都得自己兜着,和谁都没关系,明白吗?”
“明白明白。”
“啪”红印盖上。
送走了苏敛也是送走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那文官伸了个懒腰,一旁有随从来替他收拾笔墨,那随从似乎有些好奇道:“大人,您还真放那小姑娘进去啊?”
“我为什么不放?”那文官阖眸养神道:“放她我又没什么损失。”
“可是她一个小姑娘跟一群男人一起被分配下去做学徒。。。。。。。。”
“有问题么?”那文官道:“有哪条律例说不可以?”
“没有是没有,可就是觉得格格不入啊。。。。。。”
“你懂什么?”那文官“嗤”道:“她又不是第一个,女子为官早有先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所以说你官儿小啊。”那文官道:“少说话,多做事,祸从口出,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苏敛:这群臭男人!
没露脸的顾歧:今天也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戳了脊梁骨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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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拖出去应酬了一整天。。现在才更新。。。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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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求收藏求评论=3=明天小苏敛就进宫了酱。
☆、第三十七章
盖了准入印的众人择日入宫。
秦韫约了苏敛同行; 进宫后众人按预报名的职位分途异地; 不得已只好道了别。
顾歧这两天有点儿发愁; 他先前掖着慕容泰安买官的收据条,令升平去找了一趟刑部的朱尚书; 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关于买卖官员的惩处方式; 还没问到正主身上; 朱尚书就开始装傻了,“嗯嗯啊啊”左顾而言他; 升平无功而返; 顾歧心想多亏了五哥提醒; 否则贸然将证据送出; 怕是石沉大海了。
走在半路,郎喜从天而降; 满脸堆笑的行了个礼:“七殿下; 皇上有请。”
顾歧道:“怎么是郎总管来请?明川小公公呢?”
“哎哟,那小子; 奴才让他历练历练,就让他试着单独伺候皇上。”郎喜在前面引路,笑呵呵道:“七殿下很关照明川,奴才替明川谢谢七殿下。”
顾歧摇扇道:“郎总管为什么会挑明川做徒弟?”
“说来惭愧。”郎喜叹息道:“奴才带徒弟是为了养老; 得挑个心肠好的; 做人踏实的,那一肚子坏水指望踩着奴才往上爬的,就算机灵破天了奴才也不能带啊您说是不是。”
“郎总管挑人的眼光上佳。”顾歧浅笑道。
金色的阳光自轩窗撒入; 将御书房里烘的暖洋洋的,皇帝的书案一角摆着一盘新烤的甜栗子,壳儿像是刷了棕色的漆,各个饱满色醇,喷香喷香的,可皇帝忙着看奏折一直没动。明川手里握了个小钳子侍奉在旁,表情紧绷,他头一回单独伺候皇帝。忐忑的紧,犹犹豫豫道:“陛下,要不要奴才给您剥几个栗子尝尝?”
“不用。”皇帝头也没抬道。
明川像个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摇身变回了闷葫芦,他急促的站在墙角,心里头在一个劲的哀嚎。
好慌,我好慌,师父怎么还不回来!七殿下怎么那么难找啊!
“你手里的那个是剥栗子用的?”皇帝忽然发问。
“哎?”明川低头瞧了瞧,浑身一凛:“回陛下,应该是的!”
“唔。”皇帝看起来兴致缺缺。
许久,养心殿的门帘被撩开,顾歧跟郎喜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明川求救似的看向郎喜,被郎喜狠狠地瞪了一眼回来,只得苦巴巴的垂下头,郎喜打了个千儿转头笑道:“陛下,七殿下来看您啦!”
“坐。”皇帝连个正眼也无,随意道:“这儿有栗子,御膳房新烤的山东甜栗。”
顾歧:“儿臣不吃栗子。”
“谁让你吃了?”皇帝轻飘飘翻一页,面无他色:“剥给朕吃,朕要吃。”
顾歧:“。。。。。。”
郎喜:“。。。。。。”
明川左顾右盼:“???”
顾歧似乎理解的很艰难:“父皇,您特意把儿臣招来,就是为了。。。。。。给您剥栗子?”
“你有意见?”
“没有。”
“剥吧。”
顾歧:“。。。。。。”
明川觑着顾歧的脸色,抖抖索索的把小钳子递过去,顾歧接过那钳子从盘里摸出一个栗子,摆弄了半晌,“啪”的将钳子拍在手边的小几上,忍无可忍道:“这是核桃钳子!”
明川大惊,“扑通一声跪下,刚要谢罪,皇帝已经一丢手里公文,仰身靠在椅背上大笑了起来。
他笑声浑厚,整个屋顶都在震似的,凝滞的空气却因此而松动,明川呆若木鸡的跪在那儿,不知道到底是谢罪呢还是不谢罪,顾歧黑着脸一语不发,唯独郎喜看穿了一切,抬手把明川捞起来,退出去。
“您有那么多妃子,各个心灵手巧。”顾歧说:“偏让儿臣给您剥栗子,您也不怕吃一嘴毛?”
“剥不干净的你也敢给朕吃?”皇帝哼道:“不孝顺的东西,中秋夜宴不告而别朕还没跟你算账,让你剥两个栗子你还颇有微词?”
“儿臣不敢。”顾歧说,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徒手捏开一个甜栗,脆壳儿裂开发出爽利的动静,这栗子成色极好,壳肉分开,黄灿灿涂了蜜一般,顾歧手指翻飞灵活,很快就剥了十来个。
皇帝放下奏折便再没拿起来,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似乎十分享受这强求来的父子天伦之乐,良久道:“你当真不想做朕的太子?”
“不想。”顾歧起身,抬手扫开堆积如山的奏折,将剥好的栗子推到皇帝跟前。
“你不想,总该有人想。”皇帝取了一枚丢进嘴里:“父皇总有一天会老,不能没有人来继承这个国家,老七,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顾歧刚想说“没有”,却生生忍住了,皇帝一枚接着一枚的吃着栗子,看穿了他似的摇头道:“你当然不会想。”
顾歧的心里一片沁凉,他听出了皇帝的潜台词。
他翕动嘴唇,很想问一句,如若是这样,您只生一个顾行湛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生下我,生下五哥?
皇帝一直都是这样,万事以国为先,甚至可以牺牲亲人和自己,他可以生许多儿子,看他们相互争斗,留下最厉害的那个,接管泱泱大周,他是一个明君,但决计不是一个好的父亲和丈夫。
顾歧劈手夺过了皇帝面前的栗子,淡声道:“栗子吃多了滞食,父皇还是注意些吧。”
皇帝没有动怒,反倒微微扬唇:“老七,朕会一直纵容你、信任你,朕也许会被你激怒,但一定不会要你的性命。”
“因为我母妃么?”顾歧觉得有点儿嘲讽。
皇帝摇头:“不,因为朕知道你是宫里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真实。”
顾歧笑了笑:“是吗?但愿父皇不会看错。”
皇帝一撑扶手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朕坐的累了,咱们出去走走。”
顾歧轻轻叹了口气,便随着皇帝出去了。
“今天宫里新招了一批侍卫。”皇帝似乎心情不错,负手漫步道:“喏你看。”
顾歧放眼看去,由御前侍卫带领着几个穿着稍简的年轻人走来,队列整齐,佩刀,循规蹈矩。
“参见陛下,七殿下。”
“起来吧。”皇帝抬了抬下颌,对御前侍卫道:“仲林,这几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尖哪,好好带。”
“臣遵旨。”仲林颔首:“一定力保皇宫安宁。”
皇帝挨个打量过去,忽然,他目光微凝,伸手在顾歧面前一招:“老七。”
顾歧正心不在焉,被招呼了一声,极敷衍的凑过去,眸光一转,他看见了队伍中的秦韫。
如果说秦韫的出现只能让他稍稍瞪大平日里慵懒半睁的桃花儿眼,那么秦韫脖子上的东西就足以让顾歧骇然变色了。
仿佛被当空敲了一棍,惊怒在他的头颅里盘旋,嗡鸣成片,险些听不见皇帝的声音,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听皇帝低声道:“奇了怪了,你觉不觉得他脖子上戴着的那个像你母妃的陪嫁,就是你丢掉的那个,哎?你之前一直没给我细说,那么重要的东西究竟是怎么丢的?”
顾歧的嘴角用力抿作一线,微微发白,勉强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咬牙切齿,理智到底占了上风,他平声道:“父皇认错了,我之前在花鲤渡桥赏鱼的时候掉进去,恰好被鱼给吞了,怎么可能是这个。”
“是么?”皇帝啧了一声:“想来朕是太过思念,罢了,也不能为了个扳指去剖杀锦鲤,可惜。”
顾歧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心底乱作一团,千丝万缕的猜想和念头齐齐涌上来,令他震惊有余恼火更甚,恨不得插根翅膀飞出宫墙,去把某位没心没肺的小碎催揪出来揍一顿。
苏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苏敛在太医院里,像个猴儿似的被众人围观了又围观,一同来的人都已经换上了崭新的官服,一个个改头换面乐不可支,嘻嘻哈哈的打闹。
不止一个人对苏敛发出了取笑:“小姑娘,你是来挑夫君的吗?我们都可以哦!考虑一下呗,找到婆家你就可以走人了哈哈哈哈!”
苏敛不知第多少次把搂在肩头的手给拍开,她认真的往李院判面前走了两步说:“院判,给我找身衣裳吧!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搞笑的!”
李院判一直没出声,悠悠的摸着羊角胡子,一旁有个不知轻重的年轻太医靠过去打趣儿道:“李老,咱们这儿哪有女医官的衣裳啊,给她送西三所去得了,西三所肯定缺洗衣服的宫女儿。”
“边儿去!”李院判喝了一声,神色肃然,倒叫那自以为幽默的年轻太医讪讪然,不敢造次。
苏敛目不转睛的与李同芳对视,目光里充斥着无形的坚定和诚恳,半晌李同芳道:“你等会儿。”说完,他转身进了里屋。
过了半刻,他捧着一身略旧的深蓝色衣袍回来。
“没料到太医院还会再有女医官。”李同芳似乎有些感慨:“所以从来没做过新的,只有这一件旧的,你若是不嫌弃,就将就着穿穿,反正咱们这里也不是什么要漂亮的去处。”
苏敛大喜过望,忙接过:“不嫌弃,不嫌弃的!多谢李院判!多谢!”
“只是你穿上这身官服,就没人会把你当姑娘看待,该干的活该轮的值都会一应给你排上。”李同芳捻须道:“是继续让他们取笑,还是让他们刮目相看,全看你自己。”
苏敛抱紧了那一身略硬的纱制衣袍,用力的点点头。
李院判没有再继续同她寒暄,苏敛将衣袍换上,对着镜子整理衣摆,衣裳有些褶皱,却还合身,镜子里的少女五官明媚,端庄,深色的衣料衬得她肤色白皙,气质沉静,倒有几分女官的样子了,她用一根素色的簪子将头发盘起,慢慢的带上了纱制的官帽。
“苏敛!来库房登记药材!”外面有人喊道:“第一天来就想偷懒吗?我告诉你,就算你是个女的,也没人宠着你!”
苏敛瞬间破功,将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宽大袖子狠狠地捋上去,顷刻间进入状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歧:刚被当爹的气完又被媳妇儿气,不行了,气的不能fu吸了。
苏敛:为什么感觉脊梁骨那儿窜凉风?
啊我拖了夹子的后腿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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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新入库的药材用木箱或麻袋装好; 一批一批的从马车上卸下来; 需要按斤称量的核对。
“你不是要积极表现么?”那个名叫李韦的年轻太医抬脚踢了一下面前的木箱; 笑嘻嘻道:“都给你搬下来了,剩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苏太医。”他阴阳怪气的将最后三个字咬的极重。
苏敛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货物; 高处那几个箱子晃一晃掉下来就能把她砸死; 面无表情道:“我一个人?”
“没让你一个人搬就不错了。”李韦嬉皮笑脸的说:“怎么?娇气啦?不肯啦?”
苏敛:“呵呵。”
“这样。”李韦搓了搓手,把脸凑过去:“你亲我一下; 我就帮你; 怎么样?”
苏敛提起衣袍; 将就着坐在木箱一角; 一脸费解的撑着膝盖,像个年过古稀的老头:“我说李韦; 你好歹也是李院判的侄子; 不至于吧。”
“什么意思?”
“你没见过女人哪?”
“你!”李韦涨红了脸,猛地站直了气急败坏道:“你就在这儿呆着吧!好好的干!记错一笔帐!拿你是问!”他一挥手招呼道:“走啊; 咱们吃饭去。”
他一呼百应,男权群体似乎是着意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了,苏敛扭头,对着李韦的背影狠狠地龇了龇牙; 随后转身; 屈膝弯腰的在小案跟前坐下,研磨舔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一个人称量记录收拾; 忙成一只陀螺,心无旁骛,李韦吃饱喝足回来,用一根牙签剔牙,倚在门边明知故问道:“还忙着呢?吃饭没?”
苏敛拿着一杆秤霍然转身,李韦以为她要用称打人,警惕的后退,苏敛道:“曼陀罗草多了半斤,怎么办?”
“多了半斤?”李韦说:“那些卖药的只会缺斤少两,平白无故多半斤?怎么可能啊!”
苏敛欠身:“不信你来查查。”
李韦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药柜,新旧相混,苏敛一瓢一瓢称了几十遭才称完,他有点望而生畏,摆手道:“用不着,你肯定算错了,女人做事就是欠严谨,这次我姑且原谅你,下次给我注意点听见没!”
苏敛指着自己满脸的莫名其妙,李韦大摇大摆的走了,边走边嘀咕:“少也就算了,多了还要计较,这是好事儿啊,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变通,死脑筋!”
外面天色漆黑,临近宫门下钥,苏敛琢磨着今晚是走不了了,她点了一盏油灯,出去打水洗了把脸,坐下来沉下心啃这根硬骨头。
更漏声断,月过中天,苏敛用力关上了最后一笼抽屉,收拾了一下笔墨和称,从柜子上头翻出一张草席,抖掉灰尘,铺在狭隘有限的地面上,搬了本厚厚的医典搁在一端为枕,和衣而卧。
灯火摇曳,忽明忽暗,深秋的寒意在夜间几乎像是成了精似的,能穿透重衣,苏敛闭了一会儿眼,冻得睡不着,耳畔几能听清窗外风声呼啸,她心里有点不踏实,不得已爬起来,抄着手去关窗锁门。
一道影子打着折飞快的从门外闪过。
苏敛浑身一怔,汗毛林立,她猫着腰从一旁抓了扫帚靠过去,忽然听头顶上有人用气声喊:“苏敛。”
这一声出,苏敛松了口气,丢下扫帚,扒着窗沿笑道:“秦韫,你要吓死我啊!”
“我就知道你没走。”秦韫小声说:“他们是不是刁难你了?”
“算不上刁难,算考验吧。”苏敛很看得开:“你还好吗?”
“我好的很,跟着御前的人混啦。”秦韫说:“今天还见到了皇上。”
“好厉害啊。”
“不厉害,我心里怕得很,一直没敢抬头看。”秦韫说:“你吃饭没?我们今天值夜一人发了一包酥油饼,我吃不了太油的,就给你带来啦!”
不提还好,一提苏敛感到饥肠辘辘,她刚要回应,忽然远处传来繁杂的脚步声,秦韫道:“有人来了,我先走,待会儿咱们花鲤渡桥见!”
“花,花什么?”苏敛一头雾水,还未来得及追问,秦韫已经一溜烟跑了。
***
顾歧有心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换好衣服走出寝殿,看见升平在打盹儿,不忍唤醒,便放轻了脚步,自行出门。
月色如水,他踽踽独行,凉风拂面,顾歧回想着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了无头绪,竟然感到有些挫败。
他拐过一道宫闱,忽然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扶着墙,伸头伸脑的穿过树荫。
顾歧一阵错愕,狠狠地甩了一下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用扇子用力敲了一下头,闭眼再睁,那人影居然胆大包天的朝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
苏敛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她从一个墙角钻到另一个墙角,躲在阴影里生怕被人发现,这会儿她要穿过一条宽敞明亮的路,左顾右盼生怕从路两端突然窜出人来抓她个现行,她踮着脚尖一阵小跑,埋头扎进了暗处,这才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她眼光下垂,不知怎么的看见脚下那片阴影扩大了,苏敛愣了一下,听头顶一人阴恻恻道:“好久不见啊。”
苏敛倒吸一口凉气,心底像有一百只土拨鼠同时被踩着尾巴,歇斯底里的尖叫,这惊悚的感觉不亚于见鬼,她腿一软“蹬蹬”倒退了两步,猛地撞到了朱红色的围墙上。
顾歧俯身一掌拍在墙头,高大的身形和围墙连成一片,形成了一个晦暗的囚笼,背着光的面孔有一种阴郁的美感,贴的极近,苏敛所有的反应涌到喉咙口,被她“咕咚”一口唾沫统统咽了回去。
“好,好巧啊。。。。。”她咧嘴道:“真的是。。。。。。。太巧了吧!”她感觉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苏大夫长本事了。”顾歧眸光上下一扫,皮笑肉不笑:“进太医院了啊。”
“托您的洪福。”苏敛提起所有的求生欲,绞尽脑汁挤出这么一句。
顾歧目光掠过她空荡荡的领口,眼角剧烈的一跳,口气却越发温柔了:“这么晚了,苏大夫要去哪儿啊?”
他没计较自己进宫的事,苏敛有些意外,原本还以为被顾歧发现会直接把她装进恭桶车运送出宫呢!她在心里悄咪咪松了一口气,嘿嘿嘿赔笑道:“去找人哪!”
找人。
顾歧微笑:“找谁啊?宫里我熟,我给你指路啊。”
“好啊好啊!”苏大夫愣头青似的拍手:“秦韫约我去花鲤渡桥,你给我指个方向呗!”
顾歧:“。。。。。。。”
苏敛拍手的动作一点一点的慢吞下去,她感觉到杀气了,就是好像有点儿晚,她一缩脖子准备从顾歧的胳膊底下钻过去:“我还是自己去找吧拜拜了您哪!!”
下一刻她就被暴怒的顾歧攥着手腕狠狠地扯了回来,死死的顶在墙上,顾七殿下妖冶的冷笑道:“私会侍卫,可以啊苏敛,你当自己属猫的是吗?有九条命,所以胆子特别的大!”
“私你个头啊!没秦韫我都进不了宫好吗!我们是战友!战友你懂吗!”苏敛被摁在墙上动弹不得,浑身难受:“你把腿拿开别顶我啊喂!”
顾歧已然被气昏了头,他一想到那个扳指,胸腔里就如烈火烹油一般难忍,连他自己都没有准备好就被尽数奉出来的拳拳心意竟然被人弃如敝履,他笑容冷冽,竟然有了几分嗜血的味道:“你就这么想留在宫里是吗?好啊,我告诉你,不用姓秦的帮忙,我可以让你正大光明的留在宫里。”
“啊?”苏敛一愣,下一刻顾歧就咬向了她的脖子,苏敛倒吸了一口凉气,使劲推搡他:“顾歧你疯啦!疼啊疼!!”
她的挣扎被轻易制住,顾歧方在她细腻的颈子上留下一个微微潮湿的红印,猝然听见“咕噜”一声。
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顾七殿下差临门一脚,刹住了。
他蓦地松开了苏敛,奇迹般的冷静了下去,皱眉道:“你没吃饭?”
苏敛一手捂着脖子,悲愤交加道:“是啊!!我饿死了,秦韫给我带了酥油饼,我要去吃饼!”
“给你个饼你就跟他走了?”顾歧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气的叉腰在原地转了半圈,还是难以置信:“你脑袋坏掉了?”
“我饿了吃饼。。。。。。有错吗?”苏敛目瞪口呆:“你做什么又骂我!”顿了顿,她抬手指着顾歧愤怒道:“我知道了,你就是看不起我!皇宫是你家,你觉得自己特别尊贵,觉得我不配踏入皇宫!脏了你家的一砖一瓦,顾歧你就是个势利眼!毒舌的势利眼!”
苏大夫倒打一耙的本事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顾歧怒极反笑,举着扇子颤巍巍指着她:“我?你说我?”
“说你怎么了!”苏敛一手捂着脖子,心有余悸:“还咬人,你幼稚不幼稚!”
“。。。。。。”顾歧面无表情的转身,对着天深深地做了一个吐纳,有如老僧入定,回过头来微笑:“苏敛,你有空摸一摸自己的脑袋。”
“?”苏敛茫然瞪眼。
“看看是不是少开了一窍!”顾歧咬牙切齿:“酥油饼。”他将这三个字嚼碎在嘴里,发出了一声苏敛极为熟知的哼笑:“在我看来,人是不吃这种东西的。”
苏敛:“。。。。。。。你该不会又要发表你的‘有毒论’了吧。”
“来,我告诉你人应该吃什么。”顾歧一步上前抓住苏敛的手腕,不容置喙的拖走:“等你吃饱有劲儿了,我们再来好好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觉得顾七殿下可能会变成史上最短命的男主。
苏敛:为毛?
顾歧:你心里没数?
秦韫:你们是不是忘了花鲤桥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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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苏敛被顾歧领着在宫里兜兜转转; 她开始觉得所有的宫殿都长得一模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饥寒交迫的缘故; 直到顾歧推开一扇门,各种芬芳馥郁的食物气息交织在一起扑面而来; 苏敛登时感到飘飘欲仙。
顾歧熟门熟路的从抽屉里摸出半只火折子; 点亮了桌上的灯。
暖黄色的光如泉水瞬间溢满了屋子的每个角落。
各色蔬果整齐的堆放在地上和桌上; 应季的不应季的都全了,清澈的水缸里养着几条肥硕的活鳜鱼; 竹笼里养着蟹; 桌角白巾子下面盖着的应该是还在发酵的松软面点; 苏敛石化在原地; 任由顾歧提扇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掉进米缸的耗子怎么是这种反应?”顾歧说。
“我我我。。。。。。”“耗子”很没风度的结巴:“可以吗?”
“这里是御膳房,非请不入。你进都进来了; 就算什么都不做; 出去也一样有嘴说不清。”顾歧懒懒道:“你自己考虑。”
这笔账苏敛还是会算的,她经历了一阵天人交战; 狠狠心决定把这个胖耗子当到底:“你说的有道理!”
顾歧不动声色的斜眼,苏敛穿这身深蓝色的纱袍不但不丑,还有点儿意外的清丽端庄,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却见苏太医捋起了袖子; 小跑着奔到了蒸笼边上,掀开蒸笼盖,伸手去拿饼吃。
“慢着!”顾歧眼角一跳; 喝道:“不准吃饼!”
苏敛可算体会到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生生把伸了一半的手缩回来,嘴巴抖成一条波浪线,委屈的不行:“为什么!”
“你能不能吃点有价值的东西?”顾歧恨铁不成钢的跟上来:“这里是御膳房,给我父皇准备膳食的地方。”
“我知道啊。”苏敛眨巴眨巴眼。
如果顾歧见证过苏敛的生长环境,可能就能理解她对面食的执着了,毕竟快捷又方便就是杏林堂一贯的追求,眼下顾七殿下不容置喙的指着地上的阳和大闸蟹:“吃这个。”
苏敛捂脸:“生的大哥。”
“。。。。。。你叫我什么?”
“七殿下。”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顾歧败下阵来,他好像忘了御膳房力求新鲜从来不会保留剩饭剩菜,除了馒头油饼之类的,真没有别的了。
他将扇子往腰间一插,转身挨个儿抽屉翻过去,竟然叫他翻出了一盒月饼。
“月饼!”苏敛凑过来看,小声尖叫:“月饼!我今年还没吃过月饼呢!”
提到月饼,顾歧便回想起了属于苏敛的那个凄凉无果的中秋,看了看她渴望的神色,心底一软。
“过了这么久了,还能吃吗?”顾歧将那金黄的月饼翻出来,放在鼻子下头闻了闻。
“能不能吃,吃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苏敛急切的说:“给我给我。”
“鸟为食亡,你有没有点出息?”顾歧抬高了手转身,苏敛够不着,在原地憋得直哼哼,顾歧不理会她,轻轻将月饼掰开,里面是新鲜的咸鸭蛋黄,黄灿灿的还有些流油,像是新做的,大概是御膳房的谁偷偷摸摸用边角料做来当零嘴吃,顾歧放下心来,这才将月饼递给苏敛。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谁?谁在里头!”
顾歧将苏敛脑袋一按,转身往门口走去,他慢条斯理的拉开门,对上值夜的太监,平静道:“是我。”
“七殿下!”太监忙行了个礼,似乎不怎么惊讶:“给您请安,您走的时候支会小的一声,小的给您掌灯啊。”
“你有心了。”顾歧说:“退下吧。”
他关上门,回眸发现苏敛没了,弯腰躬身的找了一会儿,在桌子肚里找到了她。
苏大夫吃掉了半个月饼加一个蛋黄,正心满意足的舔手指,看样子准备一鼓作气再把另外半个也吃了。
顾歧蹲着打量她,觉得她这副精打细算的样子很搞笑。
“人走啦?”苏敛抬起眼睛说:“你好像是这里的常客哎。”
“我不经常待在自己的殿里,没有小厨房。”为了跟苏敛保持同一高度交流,顾歧干脆席地而坐,背依靠着木柜,长腿在狭窄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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