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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怼人会死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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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宫廷西洋画师与妃嫔私通被发现,阖宫惊动,随后在西洋画师的屋内找到了一份由多名西洋人联名签署的文件。
皇帝亲自带领了多名翰林院的学士对这份文件进行了翻译,得知内容以后龙颜震怒,当即下令驱逐周朝境内的所有西洋人,十年之内不准任何西洋人踏入周朝疆土。
宫中还算好,民间却是彻底乱套了,许多西洋人在周朝内落地生根,娶妻生子,一时间被强行驱逐,被官兵拉扯分开,鲽离鹣背,惨相连生。
苏敛风尘仆仆的归来时,杏林堂已经变了样,歪斜的匾额在她跨入的瞬间坠下,险些砸着她,苏敛有些慌不择路,她弯下腰将那沉重的匾额扶起,小心翼翼的靠着墙摆好,朝里望去。
前厅被砸的一塌糊涂,隐约有拖拽的痕迹,苏敛踉踉跄跄的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
她行至街头,路过一家打铁铺子,官兵将一个年轻的洋人粗鲁的拖出来,押走,屋里妇人和女孩声泪俱下,哭的肝肠寸断。
苏敛骤然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多年前也是一道圣旨下来,她顷刻间变成了丧家之犬,孤单,落魄。
往事重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佳助攻奖即将颁给荣王顾行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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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倾城一笑的地雷=33=
☆、第二十七章
“喂小姑娘。”身后有人道:“渡船是按批次出发的,最后一轮出发得等到午后,你现在赶去钱塘码头,没准儿还能道个别。”
苏敛闻声一凛,拔腿便往钱塘码头的方向奔去。
“让一让,让一让!”
码头上工人来往拥挤,苏敛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她望眼欲穿,前头隔水搭起高倾的甲板,若登天之桥,西洋人一个一个被官兵们赶上渡船去,他们大多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寻觅着张望着,引得官兵们叫骂不止。
苏敛脚下被人一绊,重重的朝前栽倒,码头上的工人们不约而同的让开,唏嘘不已,她跌的巨疼,匍匐在甲板上起不来,却执意昂起头,听一人声嘶力竭喊道:“敛敛!疼不疼!!”
她目光骤然定住,在那流水线一般移动的洋人队列中,老詹平的存在赫然打乱了秩序,他伫立在原地,前倾身体,拼了命的挥舞着双臂,又像是欢喜又像是悲伤。
“回家去敛敛!!”詹平左右躲闪着官兵的推搡,几乎喊破了音:“再见!!!再见!!!”
苏敛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破口大骂:“谁要跟你再见!!!我不要跟你再见!!!詹平!!!詹平你不要走!!!!!”
她的呼喊惊起岸边一片白鸟,振翅飞向高空。
詹平被几个官兵反剪了手臂,以押解的姿势推进了船舱,铁锚升起,船头有人吹响了号角,号角声苍茫,凄切,如一阵凌冽的北风,吹遍了整个码头。
渡船劈开水浪,以一种义无反顾的模样,驶向天际。
苏敛的眼睛猝然间瞪得老大,眉头神经质的抽了两下,猩红的眼眶里仍然蓄满了眼泪,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一串的落下来,她趴在码头凹凸不平的木板上,无意识的流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半哭不笑的哼了一声:“回家,回什么家啊?我哪里还有家。。。。。。。”说完,她蓦地以额触地,双手握拳,狠狠地捶打着地面,呜咽起来。
她发泄了许久,终于奇迹般的平静了下去,从地上爬起来,苏敛提着一口气往杏林堂的方向走。
她回到杏林堂,一进门恰好撞见了灰头土脸的邵小胖。
“胖胖!”苏敛蓦地抓住他的手臂,悲喜交加:“你上哪里去了!!我还以为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邵小胖躲闪了一下,抱紧了怀里的包袱,吞吞吐吐:“敛敛,对不起,后,后会有期。。。。。。”说完,他推开苏敛,迈腿就要出门。
“你给我站住!”苏敛一把拽住他,却听邵小胖倒吸了一口凉气,苏敛二话不说,把他的袖子捋上去,发现邵小胖敦实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
“谁打你了?”苏敛抬眸,踮脚撩开邵小胖额头上的头发丝,对着那片新长的血痂惊道:“你脸上怎么弄的?”
“你别问了!”邵小胖又气又急:“你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吧!敛敛,我真的要走了!”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苏敛气结,她狠狠地扯着邵小胖的手臂:“你要走到哪里去!詹平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我没有不要你!”邵小胖一跺脚,张口结舌了半天,“哇”的一声被气哭了,他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一边打嗝一边嚎道:“我也不想走敛敛,但是我跟王员外签了卖身契,得去当长工,我,我是真的要走了!”
“王员外?”苏敛道:“包码头的那个王员外?”她气急败坏道:“杏林堂养不起你了吗?你把自己卖给他当廉价劳动力做什么?”
“我!”邵小胖稀里哗啦的揩着涕泪,伤心欲绝:“当时他们抓詹平走,还一直拖他打他,我,我说你们对他好点儿,船要开好多天呢,他年纪又大了,不能被折腾,然后王员外他们缺人,我就去了,我以为离得近,能照应照应詹平。。。。。。。赚点工钱还能打点打点。。。。。。”
苏敛愕然,邵小胖吸了吸鼻子道:“我是回来拿点换洗衣裳,敛敛我真的得走了,去迟了会挨打,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别走!”苏敛蓦地喝道,她呼吸急促,拽着邵小胖的袖子咬牙道:“你等着,我去拿银子,我们去赎身!”
“敛敛!”
苏敛没有理他,头也不回的冲到了里屋,她翻箱倒柜,却发现所有的柜子箱子都已经被人开过了,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甚至连她屋里的妆奁都没有放过。
杏林堂这么多年治病医人攒下来的积蓄,没了。
她有点发蒙的坐在床沿,脑子艰难的运转着——是啊,当时官兵来抓人,场面那么乱,那些兵痞肯定会顺手牵羊。。。。。。
邵小胖跟进来,静悄悄的站在门边,神色悲苦,良久唤了一声:“敛敛。。。。。。”
苏敛抬眸回望着他,许久,瞳孔里掠过一丝微光,有破釜沉舟之意。
她猛地起身,将床上的被褥枕头都丢下床,使出吃奶的劲撬开床板,邵小胖惊慌失措的扶着门框道:“敛敛!你干嘛!”
苏敛的床板下头是空的,她跳进去蹲下,摸索了许久,掀开地板上的一个暗格,从里面翻出了杏林堂的房契。
“走!”她一把扯过邵小胖的手臂,恶狠狠道:“赎身去!”
***
肥头大耳的王员外坐在自家钱庄的桌子后边儿,翘着个二郎腿说:“他给我签了三年的长契,赎身?小姑娘,你来开玩笑的吧!”
苏敛道:“你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他,我这张房契至少值二百两,你肯放人绝不吃亏。”
“你说值二百两就值二百两?”王员外“啐”了一口道:“我得拿去鉴定鉴定。”
“你要鉴定就在这里鉴定。”苏敛道:“你回头不还我怎么办!”
“嘿你这个小丫头。”王员外眯眼道:“招子放亮点,也不看看现在是谁求着谁!跟我摆谱是吧?滚,现在就滚!”
苏敛忍了又忍,忽然从外头走进来一个人,将佩刀往案上一搁,淡声道:“我做这个公证人。”
这声音有些耳熟,苏敛扭头一瞧,来人是个瘦高青年,官服佩刀,剑眉星目,由耳熟变为了眼熟——可不就是那天在百歌楼外头见死不救的两个捕快之一!
“秦捕快,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王员外一撑扶手就站了起来,陪笑道:“仰仗您,怎敢劳烦您做公证人啊!”
秦韫道:“那你看这房契值不值二百两?”
“值!”王员外爽快道,他斜睨一眼苏敛和邵小胖,挖苦:“行吧,反正我这儿也不缺一个吃白饭的,你来跟我拿卖身契。”
苏敛推了推邵小胖,邵小胖便跟着王员外去了,苏敛轻轻松了口气,忽听那捕快道:“你那天——还好么?”
他居然还敢提那天?
“托您的福,没死成。”苏敛仰起脸冲他露出一个假笑,那厢邵小胖出来了,“刷刷刷”将卖身契撕了个粉碎,苏敛一推桌子起身,上前挽着邵小胖的手,再没看秦韫一眼,头也不回的出了钱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苏敛:又是一个臭男人。
秦韫:姑娘,我有一点想法——
苏敛:闭嘴,不想听。
中秋节上门诊,写论文,做实验,加班。。。。。。社畜连月饼都没的吃,因为学校的月饼只给本科生发。
九点爬回来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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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苏敛和邵小胖两个人手挽着手,宛如老马识途一般,齐头并进的走到杏林堂跟前,才猛然意识到就在刚刚,这座住了多年的屋子已经转手变卖给了别人。
这种感觉很奇特,有点儿悲伤,却又有点儿滑稽。
苏敛是个不肯轻易认输的,抢在王员外前头将能卖的家具都变卖了,一点便宜也不给人占去,邵小胖跟在她后面惶惶不安的奔波:“敛敛,都卖了你怎么过日子啊?”
“房子都没了要家具有什么用?”苏敛将一小包凑齐的银子往邵小胖怀里一塞:“走吧,回你家乡去,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在小地方买块田种还是够的,总比替别人做工受欺负的强,况且,你不是还有个瞎眼的外婆要养么?”
“可你怎么办?”邵小胖顷刻间红了眼眶:“银子都给我了,你一个人咋过啊?”
“我一张嘴好养活的。”苏敛笑了笑说:“带着你就不一定了。”
“敛敛。。。。。。”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苏敛满脸轻快的说:“若是当初詹平不收留我们,我们也不会互相认识,当这么久的家人,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的际遇了,随缘聚,随缘散,有缘还会再见。”
她抬起双臂,豁达的用力的拍了拍邵小胖的肩,毅然转身。
她走的那么义无反顾,生怕邵小胖追上来挽留她似的,却走着走着,感到呼吸滞涩难当,风逆向吹来,像是带着倒刺,吹的她眼角酸胀难忍。
原来,安顿别人很容易,安顿自己很难。
华灯初上,夜凉如水,巨大的变故并没有过多的影响节日的氛围,反倒让四角齐全的百姓家中愈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团圆。
不知不觉,竟是中秋了。
即便皇帝因为洋人的事大动肝火,可中秋该过还是得过,中秋夜宴是大周皇宫里每年的惯例,阖宫皇亲团聚宴饮,今年因着灵珂长公主远嫁,太后心情不虞,皇帝又刚生完气,内务府操办的时候没少胆战心惊。
许是对顾盈内疚,皇帝往含凉殿赏了不少好东西,包括金流沙月饼和新衣裳,顾盈施施然谢恩,却也看不出欢喜,他去里屋新换了衣裳出来,微微诧异道:“七殿下呢?”
一宫人道:“回五殿下,七殿下急急忙忙出去了,说让您不用等他,他不去中秋夜宴了。”
顾盈轻轻一哂:“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风口浪尖,还敢往外跑。”叹完他只冲着宫人摆了摆手,转动轮椅:“罢了,咱们去。”
顾歧这次出宫比往常更加随意,连升平也没叫上,与其说他不想叫,不如承认他是忘了叫了。
自皇帝下圣旨驱逐洋人开始,顾歧就有些乱了章法,他几次三番想出宫,都被皇帝一句话掬在御书房里头,也不干别的,就格外温柔的与他话家长里短,这种男人之间的诡异温存令顾七殿下简直坐立难安,也实在搞不清皇帝为什么突然父子情切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内务府的人来上报夜宴是由,顾歧终于得以脱身,直奔含凉殿,同顾盈招呼了一声便马不停蹄的出了宫。
他骑马穿过街巷内斑驳昏黄的灯影,杏林堂在尽头的一片幽暗之中,大门朝里敞开,昔日五脏俱全的厅堂内如今空无一物,唯独那块匾额躺在角落里,像个被遗弃的尸体。
顾歧进去搜寻了一圈,除了一层灰浮在空气中,无所收获,他皱眉跨出,正撞上两个人,那二人手上拿了浆糊和封条,正准备往门上贴。
“让你早点贴你不贴,拖拖拖拖到现在,黑灯瞎火的怎么贴!”一人骂道:“我给你贴脸上去!”
“要我说老爷多此一举。”另一人道:“有什么可贴的,直接拆了新建个花楼,就照着那百歌楼的样式建。”
“你这么能耐老爷的位子让你给坐啊,人家卖的是房契,又不是地契,这种年头不短的老宅子且值钱着呢,老爷不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置啊!”
顾歧目光如剑,在黑夜中生生擦出如星月之光般的亮堂来,令那两个家丁浑身一震。
“什么人!”他二人吓得叠在一起连连后退:“鬼,鬼啊!”
他二人退的速度赶不上顾歧出手的速度,顾歧一手一个拽住了那二人衣领,将两个人左右分开,提到跟前,厉声道:“这家里的人呢?”
“卖,卖了房子回老家了吧!”
“也,也有可能另谋高就了!”
“我们当真不晓得!不晓得!”
“不晓得?”顾歧一把将那俩人抵在墙上,撞得墙灰扑簌落下,口气不善到了极致:“再给你们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其中一人被提的两脚悬空,他脸憋得紫涨,抓着顾歧的手腕叫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颈子上力道一松,空气灌入,顿时舒缓,他咳了两声急忙道:“我傍晚的时候在钱塘码头看见这家的小姑娘了。”
“她一个人?”顾歧皱眉道。
“对,就一个人!”
顾歧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了一声,飞快的松了手,旋而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往钱塘码头奔去。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中秋十五的皎月硕大如银盘,半沉水中半悬天际,水浪粼粼,裹挟苍然月色,可堪清晓凝霜,犹如化身寂寞的嫦娥,疏离的俯瞰着整个人间。
码头上杳无人烟,顾歧策马疾奔而至,他竭力的在岸边寻找苏敛的身影,风将他的鬓发和衣袍吹得舞动,将他长时不瞬的眼眸吹的干涩疼痛,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在短短的一截码头边缘处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背影,乌发素衣,全身的轮廓都闪烁着迷离的微光,几乎要与月色融为一体了,她衣袍浮动之时,宛若下一刻就要踏月而去一般——
“苏敛。”顾歧无意识的喃喃,唇角上扬,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庆幸。
可接下来,他看见苏敛弯下腰,慢慢的脱下了脚上的鞋,端端正正的摆在了码头一隅,随后,面向转往开阔无垠的水面。
作者有话要说: 顾歧:我X,我媳妇要跳江!
感谢倾城一笑的地雷啊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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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单要求一万五,稍微压一下字数,=3=不要害怕,抱紧我。
室友赏我的蓝莓月饼,真滴难吃orz
☆、第二十九章
顾歧的思绪根本来不及运转,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猛地坠下去,产生了失重的恐慌感,同时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如离弦之箭般扑过去。
“苏敛——”
苏敛整个人几乎在原地小跳了一下,猛地回头,表情堪称精彩纷呈,可就那一下小跳,她原本还站的挺稳,一个趔趄就往水里摔去。
顾歧沉下去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好在他手指尖触到了苏敛的衣袖,猛地抓住了她。
这种满掌心握住她的感觉终于让顾歧找回了一丁点的踏实,他前臂用力,硬生生的将半身落水的苏大夫给提了上来。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两个人一上一下跌倒在硬邦邦的码头边上,苏大夫把金尊玉贵的顾七殿下当成了垫背。
顾歧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感到心如擂鼓,一下一下捶的胸壁钝痛,他心里头憋着一股邪火,忍不住推了一下怀里一动不动的苏敛,怒声道:“你脑袋坏掉了吗?”
苏敛懵了半刻,就着顾歧的动作坐直了,有点茫然的望着自己湿透的下半身,衣袍吸饱了冰冷的江水,沉甸甸的垂落,石头一样盖在腿上,她前倾身体用力的拧了一下布料,蓦地一怔,回头瞪大了眼道:“你凶什么凶啊!”
顾歧:“。。。。。。。”
这个死丫头居然还敢回嘴?
顾歧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眼睁睁看着苏大夫坐在他身上心安理得的拧湿衣服,拧出来的水都流到了自己的衣服上,那可是上好的杭绸——顾歧觉得自己已经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仁至义尽,一个翻身把苏敛拱了下来。
“哎哟喂!”苏敛猝不及防的摔了个大马趴,顾歧站在离她八丈远的地方掸衣服,一面打理一面又走近了两步,咬牙切齿道:“真应该成全你,一了百了。”
苏敛没作声,侧脸贴在木板上,面朝外,似乎在眺望无边无际的江面,她这趴姿实在是不雅,顾歧到底看不下去,又凑上来拉她。
“起来。”
“你别碰我!”苏敛扭身躲避。
“你以为我乐意碰你?”顾歧说:“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苏敛站直了,吊着眼睛瞪他:“什么?”
“成了精的鲶鱼。”顾歧面无表情的说。
“。。。。。。。”苏敛的瞳孔里有一小撮火苗跳跃起来,猛地扒拉了一下贴在脸颊上的头发丝:“你才鲶鱼,你全家都是鲶鱼!”
顾歧的唇角不易察觉的一扬,又飞快的落回原处,他抄起手臂讥诮道:“至少我不会大晚上的跳江自尽。”
“谁跳江自尽了!”苏敛的声音都变了调,居然有点委屈巴拉的:“你不吓我我才不会掉水里去呢!”
“你——”顾歧一愣,伸手指着那双摆的端正的鞋:“我明明看见你脱鞋——”
“我走了一天了脚疼!”苏敛大声道:“我还不能把鞋脱了吗!”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泪吧唧吧唧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还不能脱个鞋吗!你们这群有钱人怎么都这样啊——”
这回换顾歧懵在原地了,他张了张嘴,骤然间词穷——该说点什么来着。。。。。。。别哭了?我。。。。。。我错了?
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将那几个词咽回肚子里,想他顾歧铁齿铜牙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话可说。
苏敛一边哭一边去拎鞋子,然后一手提溜着鞋子一手抹着眼泪,凄凄惨惨的绕过顾歧,像没看见他似的往外走,顾歧觉得这场景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好像谁对她做了什么一样。
“苏敛你给我站住!”他拧着眉头喝道:“我扳指还在你那儿——”
这个理由在顾七殿下看来堪称机智非凡,然而苏敛的反应却和他料想的不太一样,苏敛把鞋子往地上一丢,腾出手来拉扯脖子上的那个羊脂玉扳指。
“还给你!我现在就还给你!”她气急败坏的说。
然而她情绪起伏剧烈,手忙脚乱死活解不开颈子后头的那个结,拉扯了几下反倒勒出红印来了,顾歧冲上前劈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此种堪称自虐的行为。
“我没让你还。”他终于感到无可奈何:“这个扳指价值连城,你何不变卖——”
“这又不是我的东西。”苏敛吸了一下鼻子,鼻音浓重:“迟早要还给你的好不好。”
顾歧哑然。
这就是苏敛,防备心重,不肯轻易欠人情分,他算是领教过了。
可她即便如履薄冰的小心度日,还是被自己牵扯进这暴雨腥风之中了。
“他们为什么要赶走西洋人?詹平做错了什么?”苏敛忽然问,她抬起眼睫,认真的望着顾歧,湿漉漉的睫毛在夜色里泛着微光,显得脆弱而易碎:“你不是皇子么?皇帝不是你爹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顾歧张了张嘴,症结想来还是出在自己身上,许是荣王动的手脚,可眼下也没有证据。
他心底翻涌着的情绪到喉咙口却通通逼仄住了,只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苏敛嘴一瘪又要哭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不要你说对不起!”顿了顿她更正说:“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想要詹平回来。”
提到詹平简直触着伤心痛处,苏敛看一眼四下无人,稀里哗啦抹了一把眼睛,“呜呜呜”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的天雷动地火,后来干脆蹲下去,抱着膝盖团成了个刺猬,脸埋在看不见的地方,这阵势叫顾歧难以招架,在他的印象中,宫里女人闹起来是常哭的,但是哭的讲究梨花带雨,啜泣抽噎,既要体现悲伤又要不失柔美,像苏大夫这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哭法,还真是少见。
“别哭了。”顾歧艰难的说:“哭的难听死了。”
苏敛头也不抬的从一旁捡起一只鞋砸过来,发出更加惨烈的哭号声。
顾岐:“!”
这个丫头也算得上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奇葩了,顾歧闪身躲开,扶了一会儿额,经过深思熟虑,转身把那只滚远的鞋给拾回来。
他耐着性子蹲下,尽量把自己跟苏敛摆在同一水平线上,拖拉着语调说:“别哭了,先把鞋穿上。”
顾歧发誓他活这么大从来没用这种死人腔调跟谁说过话,甫一说完他就抿紧了嘴唇,由内而外的感到一阵不适,偏生这种腔调对苏敛起了作用,她哭声小了点,屁股往后一沉跌坐在地上,朝顾歧伸手过去。
顾歧看见了她手背上一片淋漓水光,又看了一眼还算干燥的鞋,默不作声的避过了她的动作。
“鞋!”苏敛哭唧唧的喊。
顾歧不理她,伸手从乱糟糟的一团衣服下摆里找到她的脚踝,握住,托起,塞进鞋子里,又用同样的方法帮她穿上了另外一只鞋。
苏敛瞪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朦朦胧胧的望着他。
楚楚可怜。
顾歧的心底微微一动,像是被一根极细极软的羽毛掻动,随后便觉得好笑。
自己疯了吧,这四个字哪个能跟苏敛挂上钩?这种凶丫头。。。。。。。
应该没哭过几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让顾歧哄下谁简直要了他的命了= =
国庆两周榜上了个字推,提前发一章哈皮一下。
求收藏求评论,来自一个口舌生疮牙龈肿痛的社畜作者。QAQ
阿西吧更新一章掉了一个收是什么鬼=L=
☆、第三十章
顾歧有点头疼的想,苏敛好像遇到自己的时候总在哭。
“咕噜——”
一点动静打断了顾歧的思绪,他纳闷的看过去,发现苏敛抹眼泪的两手改抱住了肚子,而她本人却像是心虚似的把脸别了过去,哭声渐微,剩下肩膀一耸一耸。
“哭啊,怎么不哭了。”顾歧挑眉:“还知道饿啊。”
苏敛斜着湿漉漉的眼睛,用自认为充满攻击力的眼神怒视顾歧,但在顾岐看来,顶多只能算是充满了怨念。
“上一顿什么时候吃的?”
“前天。。。。。。前天吧。”苏敛瓮声瓮气:“记不清了。。。。。。。”
顾歧的五指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去揉一揉她的脑袋顶,最终他一撑膝盖站直,喝道:“起来。”
苏敛磨磨唧唧的爬起来,打了个喷嚏,手臂抱的更紧,顾歧觑她一眼,脱下外袍丢过去。
“给我穿的?”苏敛抱着那件尚有余温的罩衫,迷迷糊糊的抬眸,眼神里闪烁着不确定的光。
“不然呢?让你帮我洗吗?”顾歧说:“衣裳我还要的。”
“给我穿就给我穿,好好说会死啊。”苏敛撇嘴嘟囔,但还是将衣裳抖开披到肩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顾歧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披上罩衫,却在苏敛抬起眼眸的瞬间又飞快的挪开目光,“刷”的打开了金缕歧字扇,迈步道:“走,带你去吃全长安最好的筵席。”
“中秋节人家都打烊了好不好。”苏敛抬手搭在他前臂上,下压:“你别扇了我冷。。。。。。”
顾歧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硬生生将某种冲动压了下去,到底还是将扇子收了。
他憋火的加快了脚步,咬牙道:“我堂堂七殿下连中秋夜宴都不参加了,他们还敢过中秋?”
“人家好好的中秋团圆你去捣什么乱啊!”苏敛在一旁小跑着追,颠颠的去抓顾歧的袖子:“你慢点走啊你!”
顾歧的手臂被她胡乱扯了两下,垂下来,感觉像是牵了个宠物,他古怪的低下头看苏敛,半晌道:“湿衣服总要换下来吧?”
“捂一捂也就干了。。。。。。”
“你真的是个大夫吗?”顾岐费解道:“你如果得了风寒——也就算了。”他拗口的添了一句:“传给我怎么办?”
“你不是强壮的男人吗!”苏敛死拽着他的衣袖习惯性抬杠:“你也会得风寒吗?”
顾歧:“。。。。。。”
他目光瞥见不远处一家酒坊旗子飘摇,紧闭的门开,从里头跑出来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孩儿,像是吃饱了饭出来遛弯,边跑边回头跟屋里的爹娘打招呼,顾歧抬了一下手臂,拖着苏敛过去。
屋里的妇人还站在门边,遥遥的叮嘱孩子注意安全,顾歧对苏敛说:“松手。”然后两手握扇,冲那妇人作揖:“打扰,请问能否借宿一晚,银钱不是问题。”
妇人微微诧异,她飞快的扫了一眼顾歧,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苏敛,瞳孔中浮现出了然的神色,刚要开口,屋里的男人走了出来,拉了她的手往身后一带,皱眉道:“这么晚了,谁知道你们是好人坏人,不借不借!”
顾歧难得不生气,浅浅一笑:“对不住,我朋友她。。。。。。”他探手摸了个空,猛地回头,只见苏敛已经不知几时奔出去老远,跟着那几个提着兔儿灯的小孩儿屁股后面转。
“借我玩会儿!”
“才不要!”
“那么小气干嘛!”
顾歧:“。。。。。。。”
他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那前头奔跑的小男孩一头栽倒,半天没能爬起来,他微微一怔,觉着不对,背后的两夫妇已经双双奔将出去。
“强儿!”
男孩脸上有痛苦之色,抱着半屈的左腿惊慌道:“娘,我腿不听使唤。。。。。。。”
他腿痉挛似的抽动着,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两夫妇登时方寸大乱,一则要将男孩背起来,一则忙乱的要去找大夫。
苏敛倏地将肩头的罩衫给解了扔到路边,卷起袖子,露出纤细却轮廓干练的手腕,她像是骤然进入了某种四大皆空的境界,瞳光也变得肃然可敬。
“我看看。”她短促的说,拨开那两夫妇,她握住男孩的小腿,将裤管卷上去。
男孩缩了一下腿,苏敛固定住他的脚踝,口气不容置疑:“别动,给姐姐摸一下。”
这个年纪的男孩好动,腿上有程度不一的青紫,方才摔倒时蹭破了一点皮,有点出血,苏敛也不怕脏,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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