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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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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无怜悯地轻叹一声,仿佛很是忧虑模样。
  “婢子听闻前些时候有一妇人重病缠身,便是服用观主所炼丹药好转,观主真是活神仙。”瑶英逮着机会便溜须拍马。
  刘玄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所谓重病缠身之妇人不过是中了她“暗算”导致腹泻不止,贫寒百姓没有能力请医,经刘玄清“诊断”为厄疾当然信之不疑,于是接来咸宜观调治静修免厄,实则是那妇人体质脉息与卢夫人相近,正好用作试药,也是妇人命大,这回刘玄清炼丹未经反复,有效而无毒,因而非但病愈,甚至连多年来惧寒之症也大有好转,在咸宜观住了一段时间,原本苍白青灰的脸色竟然红润健康,是以妇人及家眷千恩万谢将刘玄清视为妙手回春。
  卢夫人服药后精神气色大有好转,故而资以重财,更将刘玄清奉若神明,眼下玄清居士出入荣国公府好比出入自家一般自由。
  不过蒋家母子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事实上刘玄清看穿韦郡王妃对母子两心怀恶意,坚决不容两人“解厄”归家,于是刘玄清根本没打算让母子二人生返,给罗氏所服,原是当初就毒死无辜的配方,可因为各人体质不同,刘玄清也拿不准罗氏会否中毒,十余日后,罗氏尚且安然无恙,说明好比罗氏这样本身康健者服那丹药不至于中毒,得到这个结果,刘玄清只觉心花怒放,因那方仙丹她可废了不少心思炼成,弃之不用太过可惜,有了罗氏这个试验品,今后至少可以放心予身康体健者服用——罗氏服用后,连肌肤都水灵不少,看来缓解衰老的作用确实是有,只要服用者抗得住药毒,不会吐血身亡。
  罗氏倒是抗过来了,然而即便身康体健,到底是肉胎凡骨,怎么也抗不住有心加了毒物的丹药。
  这些彻彻底底的毒药便是刘玄清令云英送去,一来不用她亲自经手,再者云英亲手将人毒害也算是个把柄,若再生背主之心可要好生衡量了,就算罗氏之死闹将出来不能善了,刘玄清也大可以用云英顶罪。
  至于罗氏之子,根本没有试药的作用,眼下贵族再怎么追崇长生不老,还没疯狂到从娃娃抓起的地步,刘玄清又不舍得长期养着这么一张活口,要不是担心罗氏才死儿子便紧跟暴病蒋大郎接受不了闹生事故,她早就痛下杀手。
  至于眼下,立马就要为太后行那关键大事,待大功告成,即使蒋大郎要闹事,刘玄清也不会有任何担忧。
  所以,这时也该是让小儿卧病不起时候,拖拖延延大半月,再将半死不活的孩子交给蒋大郎声称无能为力,蒋大郎又能如何?刘玄清这些年来灵丹妙药没炼出多少,对于毒害伤身药丸倒是大有研究,她颇有自信就算蒋大郎为儿子请医,那些个普通医者也诊断不出是因病弱抑或中毒。
  然而云英因为罗氏暴病之故,也联想到是丹药出了问题,因而再得嘱令才显得这般胆颤心惊,可她明知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送去客院——眼下除了罗氏之子,客院里还有两个“犯厄”妇人居住,因而有好几个护从看管,不让她们随处乱走,然而,蒋小郎因为年幼却并未受到来回看管,近一月间也没出过任何差错。
  但今日云英才进客院,便见“鸡飞狗跳”,一问之下,才知道蒋小郎竟然不见踪影。
  刘玄清听闻这事,整个人都怔愕当场。
  唯有瑶英心下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然也故作不知。
  刘玄清明知事有蹊跷,然而这时她不得不顾忌太后那桩关键,暗忖若将这事告之韦郡王妃,说不定到手的美差又将落空,郡王妃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故对她已经不如往常,若在这紧要关头再生变故,说不定就会彻底厌弃。
  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可不能鸡飞蛋打,刘玄清须臾便有决断——
  “别再找了,告之客院中人,就说是这孩子淘气乱走跑来正院,被我别外安置。”
  又叮嘱仆从紧盯蒋大郎,看他是否与外人接触,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告知。
  安排好这一切,刘玄清便出了门,依照原定计划进行她那件关键任务。
  瑶英心里却觉得怪异,蒋小郎莫名不见踪影,观主何故遮遮掩掩,若是怕担责任,眼下告官才是应当,将来要是男孩家人寻上门来,观主怎么还人家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
第134章 圣母兴周
  这一日直到巳末,阳光才终于完全照透晨雾,洒在被一场骤雨浇湿的软泥地,温炙蒸腾出郁郁泥草略带着腐软的气息,夹杂着玉兰花的湿香,是雨后特有的味道。
  水边花傍,一处半开半闭亭阁。
  才刚清醒的男孩转着乌溜溜的眼珠,一忽盯着案几上从未见过的精致糕点,一忽又去看两张矮榻上坐着那一男一女两个贵人,小手抬起,可刚刚触及琉璃碟边缘,始终还是被那华丽珍贵震慑,垂下手,狠狠咽了口唾沫。
  男子狭长的眼角微微咪起,唇角飞扬,皎玉般的两根手指拈起一枚薄如蝉翼隐隐透出豆沙红的水晶糕,一直递到男孩嘴边,话音稍沉又满带蛊惑,哄着男孩品尝。
  孩子起先还有些拘束,鼓起勇气才将那枚糕点咬了一个缺角,可鲜甜软香的滋味很快让孩子为之沉迷,到后来“啊呜”两口就能消灭一块点心。
  男子似乎极有耐性,挑拣各式糕点,直到孩子一伸脖子打出个响亮的饱嗝,才终止了喂食,用锦帕拭拭指尖,满足地趴在凭几上,眉开眼笑。
  美食让孩子彻底放下防备心,当那贵妇询问时,便是有问必答。
  “爷娘唤我阿毛,只有个姐姐,年前嫁了人……听阿娘说我到今冬下雪就满五岁……未服仙药,观主说我大厄缠身,需得静修一段才能服食仙药……好些日子未见阿娘,听说阿娘已经去见上仙……”
  莹阳真人问得这些后,似乎才终于相信贺湛早先诊断,这孩子未曾有中毒症状,先是让心腹婢女带着孩子依然往居院歇息,愤愤拍了下案几:“心如蛇蝎,如此天真稚童,竟也下得了手,可怜这孩子,还不知他阿娘已被毒害!”
  这处并非上清观,而是李篱下割爱奉送的樊川别墅,事实上自从凌虚天师随驾离京,莹阳真人便携同萧姨母干脆来此清静,萧姨母经过数月调养,此时腹中胎儿已经坐稳,又经莹阳开导,心绪也平静下来,不再乍忧乍怨,身体也有起色,莹阳真人这才放心将萧姨母送回李家。
  她原本不愿夺人所好,欲将篱下居奉还,然而李篱下却一再推辞,便连萧姨母也一再恳求莹阳千万笑纳,考虑到这处是夫妻俩矛盾起源,硬要奉还说不定又会成为“祸根”,莹阳这才没有坚持。
  这时篱下居内早已没有外人,因而贺湛才放心大胆把蒋阿毛安置在此,全不担心露出痕迹,被刘玄清甚至太后察觉。
  且说莹阳这时,愤怒不减,甚至连贺湛也迁怒:“早知刘氏心存歹意,就该及时援救,那罗氏何其无辜?怎忍心眼睁睁看她丧命!”
  贺湛顿时收敛了嬉皮笑脸,正坐了身子分辩:“一来是为免打草惊蛇,再者侄子起初的确不曾预料刘氏竟然有心夺这母子两性命,以为单只试药,想到罗氏十余日来都安然无恙,不至于受丹药毒害。”
  莹阳心里也明白贺湛计划,为免将来更多无辜受害,势必要将刘玄清置之死地,倘若打草惊蛇,惹火烧身不说,的确也没把握斩除这个祸害。
  “你就这么有把握,刘氏不会立即冲这孩子下手?”
  “义川王妃虽然无法无天,刘氏终究会有顾忌,罗氏才丧,为了安抚蒋大郎,刘氏也不至于立即动手,我猜测她一定会等到为太后立下大功再施毒手,掐算时机,昨晚救出这孩子刚刚好。”贺湛又再解释。
  “刘氏果真会在今日行动?”
  “是,自从太后涉政传言萌生,我便遣人紧密盯防韦、谢党羽,昨日入夜,韦元平才有行动,而昨日下昼韦郡王妃可巧又诏刘氏去王府,因而我才笃定刘氏今日应有动作。”
  莹阳长长吸一口气:“我去一趟荣国公府。”
  “姑母留步。”贺湛心中一急,连忙阻止:“姑母千万莫要插手此事,否则便会被太后察觉,姑母安心,一旦刘氏今日行动,荣国夫人势必会请她过府,便是荣国公,也会从刘氏口中打探宫中情势。”
  见莹阳真人仍不消怒意,贺湛紧跟分析:“自从卢太后薨逝,京兆卢权势大不如前,尤其裴郑一案后,老国公本任参知政事却被挤出政事堂无缘拜相,虽圣人许以袭爵为恩抚,荣国公却不能涉及实权,心里实怀不愤,再兼荣国夫人侄女虽然入宫,可竟被柳、谢、元三妃力压,莫说妃位,甚至连嫔位都不得,只是区区美人,如此下去,卢氏京兆十望不保。”
  “你言下之意,卢氏会对天子心怀怨谤?”
  “怨谤或许还不至于,不甘心势必存在,圣人不设常朝,荣国公一直便有微辞,太后涉政一事传扬,各贵族蠢蠢欲动,荣国公不也立即拜访源平郡公,可见心有打算……荣国夫人与刘氏本就来往频繁,这回等刘氏行动,荣国公当然不会相信所谓神迹,势必会探刘氏口风,刘氏贪财,性又愚昧,多数会弄巧成拙。”贺湛说到这里,又再现狡狯:“姑母且坐壁上观,看刘氏这回如何搬起石头砸脚。”
  莹阳真人实在想不透其中关节,贺湛偏偏又卖起关子。
  实际上他长年远离京都游学在外,纵然这三年间因蒋师遗嘱之故对朝堂政局与京都各大贵族之间恩怨不无关注,然则对荣国夫人一介妇孺是何脾性却不可能知之甚详,清除刘玄清这害虫的全盘计划是十一娘一手构建,笃定荣国夫人足能利用当然也是出自十一娘的见解,因而关于诸多机窍这时不能向姑母详细解释,他也只好卖卖关子。
  “姑母,咱们对弈一局,说不定就有消息传回。”这扭转话题的方式略显生硬,但十分有效。
  莹阳一手好画,对音律也颇为精深,经史律法也有涉猎,唯独自幼不喜棋弈,偏偏上回中了凌虚天师激将,立誓要学成,最近正是沉迷。
  于是排兵布阵,厮杀纵横。
  贺湛有意留情,一盘棋局虽占上风,却迟迟没有下手逼剿。
  是以这局棋,就下得久了些。
  未等胜负告罄,果然就有消息传回。
  明眸善睐的年轻女子,却着一身圆领长衫,布巾包发,腰佩短刀,肌肤有意涂成黎黑,虽然妩媚尽敛,然更显几分英姿灵敏。
  她是莹阳心腹之一,名唤沉钩。
  “清早晨鼓才响,坊门刚开,咸宜观主一行便直奔蓝田,交验过所,称为观主昨夜又梦上仙显兆,口授焦岱云台山中有灵迹预示天命。观主出城未久,市坊已经传言纷扰,便有不少闲侠游阔相跟前去,队伍已蔚为壮观,更不提至灵迹处,周旁民众闻风而至。”
  贺湛这时又恢复了盘足靠几的闲散姿态,微挑着眼角,似乎听得兴致勃勃,一双眼睛却如含桃色滟滟,盯着沉钩上下打量。
  “众目睽睽下,咸宜观主设案焚香,三卦卜断,指当地民众唤曰月牙塘西南角处,令人打捞,好番故作玄虚,终于捞得一青铜宝镜,上有龙凤呈详,铜色古旧,而一面金字如新,婢子站得略远,不见镜上字迹,只见观主长跪叩拜,虔诚泣呼,圣母兴周。”
  圣母兴周!
  莹阳真人不由冷笑,早些年刘玄清就以上献灵石“圣母惠世”而得太后亲重,这回干脆出了“圣母兴周”四字!
  太后容宠刘氏这些年,为其壮大声誉,今日便是最终目的。
  贺湛却击掌三声:“沉钩口才甚佳,摆堂说书亦能胜任。”
  出了这等大事,居然还有闲心调戏沉钩?莹阳揉了揉额头,重重咳了几声,眼看心腹婢女纵然未卸伪装,看不出脸若红霞,那耳朵尖却已经染就一抹羞色,莹阳再次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挥手让沉钩离开,先不说正事,教训起贺湛来。
  “我早听闻你这些年在江南诸多风流韵事,只因世风如此,懒得约束,可若将那荒唐心思用在沉钩身上,却必须警戒,沉钩虽是婢女,一家却为我之世仆,万不容你糟蹋。”
  这下贺湛闹了个大红脸,连忙又郑重起来:“姑母,侄子不过是看沉钩有趣……姑母身边心腹,侄子万万不敢轻怠,即便是……相互倾心,也当先请姑母允准。”
  莹阳更没好气:“沉沟虽为婢女,但心性颇为要强,你纵然有爱惜之情,将来妻室若是不容,我也万万不会让她受屈……十四郎,论来你已将近及冠,婚事可该考虑,如今情势,你生母兄长指望不得,少不得我替你作主,你可有中意之人?”
  见贺湛刚有嬉皮笑脸的苗头,莹阳把脸一沉:“别说就是沉钩,她身份所限,如何能为宗室子媳!”
  “不敢。”贺湛到底还是把苗头收敛:“姑母问询侄子不敢妄言,至到如今,侄子并无中意之人,不过……倒是有一二标准。”
  “说来。”
  贺湛正襟危坐:“貌比西施,才胜明妃,贤惠温柔,却不失刚强,入厨能烹佳肴,上马可定江山……”
  许未说完,莹阳已经起身,留下一字:“滚。”
第135章 暗中鼓动
  城外东向三五里,一处郊村。
  蒋大郎一路听着农夫乡亲热议着咸宜观主再得上仙显灵发现预示圣母兴周的宝镜这桩大事,脚步却未停歇,手臂上挽着个竹篓,当中盛放着好不容易靠劳力换得那香烛,并有自家积存的数十枚鸡卵,行走得满额热汗,终于到了咸宜观外。
  悄悄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大汉,面面相觑之余,一口长气吁出,也不知是如释重负抑或颇为失望。
  两日过去,蒋大郎之子仍然不见踪迹,今日眼见这人出门,还以为会有收获,没想到却是来咸宜观。
  事实上自从妻儿被刘玄清收容“解厄”,蒋大郎每隔三、五日便会前来探问,农人家境不丰,拿不出什么锦缎金玉为谢,可因为挚诚纯朴,又实做不出空手而来之事,原本打算是入山打些山鸡野狍,可又被里正提醒伤及生灵更加不利消厄,于是蒋大郎甚至连腌肉薰肠都一并舍了,拜托邻人乡亲操劳稼穑,自己入城出卖劳力,换取些贵人们用的香烛等物,才好登门。
  纵然妻子已经“厄重不治”,蒋大郎伤心之余,想着儿子还未平安,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回他依然没有获准面见儿子。
  门上壮仆趾高气扬:“观主正在施法,若见闲人,必定功亏一篑。”
  蒋大郎反而长吁一口气,只要不得噩耗,总归是有希望。
  他一步三回头离开,刘玄清也立即得到仆从禀报,眉心皱处,简直能夹死一只蚊子。
  小儿失踪势必人为,并且不怀好意,本以为会立即挑动蒋大郎闹事,不想这边却毫无动静,对方究竟意欲何为?疑问得不到的解答,心中阴霾自然越渐浓厚。
  倘若蒋大郎今日一反常态强烈要求要见小儿,刘玄清打的主意是将人迎请入内,再杀人灭口!
  太后听政一旦达成,她便有了免死金牌,区区一户农人生死根本不足为惧。
  但没想到蒋大郎就这么走了,总不能追着上前杀人吧?再说那隐藏在暗处的威胁并非利用蒋大郎,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要万一动手,反而可能会被捉住马脚,中了请君入瓮的圈套。
  刘玄清不由进退两难起来。
  倘若这时把意外告知韦郡王妃……
  不妥,毕竟太后听政一事还未尘埃落定,免死金牌还未颁发手中,要万一太后为万全计,更改甚至终止计划,自己一番作为岂不毫无作用?非但没有免死金牌,说不定还会惹火烧身被太后一怒之下重惩。
  是以刘玄清最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她甚至不无自/慰地想——说不定对手不过是江湖游侠,意在讹财,只要太后顺利听政,何惧吃这小小暗亏?
  贪欲让人疯狂,有时也会让人愚笨。
  原本就不怎么聪慧只靠着股狠劲力争荣华的刘玄清,显然两者皆中。
  她不知道则是,某位被她早早“试死”的妇人家中,这时也正招待一位路客,是行商,路经村郊,给币歇脚,让农户奉以饮食,无疑是十分受农家欢迎的。
  这一处是畿县,已近长安,亦属京兆管辖。
  农户姓朱,年过不惑,娶妻曹氏,农户与曹氏之兄为八拜之交,情谊与手足无异,夫妻两家境虽则贫寒,然颇恩爱,一年之前,刘玄清云游至此,村民听闻其为太后亲厚居士,震动非常,又闻咸宜观主好善乐施,不收报酬,甘为乡里卜算相面,更甚于问诊消疾,于是争相前往。
  曹氏经听脉后,断为康健,可再经卜算,被称有厄运在前。
  夫妻二人将信将疑,刘玄清也没强迫,只称万一遭受意外,千万谨记送人往长安。
  不多久,曹氏便腹泻不止,又遭蛇伤,于是信以为真。
  然而最终积厄难解,曹氏暴病而亡。
  行商见农户之子服丧,顺口一问,农户便将遇厄一事说来,不无哀凄,然则,并未提及详细。
  行商惊问:“莫非又是因为往咸宜观解厄不得?”
  农户大诧:“客官如何得知?”
  行商顿足:“你如何能信咸宜观主?实不相瞒,我原本主妇便是受刘玄清丹药所害,吐血身亡!家主不甘,状告刘氏,反而被断为诬篾,连长安也待不住,我便是因此祸事才遭遣散……刘氏根本就是盗世欺名之辈!这些年,路经不少畿县,已经听闻不少惨事。”
  便问农户:“莫非令正也是因为被刘玄清云游至此施惠,相断为犯厄,不久或者腹泻,或遭蛇咬,或家中险些走水,或被人劫财……哎呀,这事可多蹊跷,说不定是刘玄清使计,寻无辜试毒!”
  紧跟着就说起详细,某县某村某户,情形与曹氏别无二异,不信大可打听。
  “兄台细想,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大家连犯厄都差不多,并且全是刘玄清云游施惠之处?再者,都说刘玄清道法出神入化,真真疾重者,可曾经她妙手回春?”
  农户被这一提醒,顿时神魂出窍。
  当真与舅兄商量议定,按行商列举一一打听,果然得闻大家境遇八/九不离十。
  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立即茁壮成长。
  农户们虽然信奉鬼神天意,可也耳闻过不少神棍诈财之举,当初之所以对刘玄清信之不疑,无非是因为她打着太后信重旗号,谁会怀疑大慈恩寺高僧是江湖骗子?只要被皇室遵奉,小民只有诚服的道理。
  当然,那个捅破天机的行商至此再也不会出现,无从打听。
  因为他是贺湛心腹。
  挑选蛊惑之人也是经过精挑细选。
  朱姓农户与妻子曹氏夫妻情深,又是性情中人,甚大机会不甘忍气吞声,而力求为亡妻讨回公道。
  至于其余,有的虽然不愿为了妇人得罪显贵,但经不住蛊惑,认为有利可图,至少去长安打听打听风声敲敲边鼓还是不会拒绝,有的虽为布衣,然则颇有血性,听闻家眷可能是被人存心害杀义愤填膺,当然也有胆小怕事者,不愿再惹是非。
  可是,有那么几户心存不甘蠢蠢欲动也就足够。
  与此同时,刘玄清因为再次“通灵”,一时成为市坊间风云人物,邀约不断,这番盛景,彻底将蒋家小儿失踪一事造成的阴霾驱之一尽,刘玄清当然不会杞人忧天以为太后的计划被人预先破悉,并狗胆包天与太后作对,她以为——即便是碰巧有人要对她不利,看此情形后也会偃旗息鼓。
  发现“圣母兴周”的得道仙人若成欺世盗名之辈,简直不像话!
  一点都不科学。
  只要这段时间将蒋大郎应付过去,待太后大功告成,大不了造成走水事件声称尸骨无存,没让他陪钱已是大幸,还闹什么闹。
  如果应付不过去,大不了杀人灭口,蒋大郎一死,对方也无计可施。
  刘玄清前所未有的狂妄起来。
  高高一叠邀帖经她挑挑拣拣,荣国公府居然还排在第五位。
  也是正常,刘玄清自以为荣国夫人已经是她信徒,保持来往即可,相比之下,“新客户”更加重要。
  长安城内气氛已经空前紧张又异常热烈,除了闭门待客的王家,但凡与太后沾亲带故的家族门前都是车水马龙,柳家自然不会例外。
  可繁忙者却是源平郡公三兄弟,女眷们相对轻松。
  尤其十一娘,这段时间她只忙着与众位姐妹冰释前嫌。
  柳荧玉一事出后,倒没什么人敢再挑衅十一娘,但大家看她的眼光无不显示“敬畏”二字,就连柳瑾都受到影响,有回与十一娘不留神路遇,居然像见鬼般哭嚎起来,还一边求情:“妹妹知错,姐姐莫要报复。”
  十一娘:……
  就连白姬都无比尴尬。
  十一娘为了终止“妖魔化”,不遗余力显示和善可亲。
  她有心这么做了,效果自然不会差强人意。
  原本对十一娘心存不服的孩子们,当见她当众展示画艺之后已经五体投地,更不说十一娘一点没有“天才神童”高高在上的架子,十分乐于分享画艺心得。
  至于那些心存好意,主动指教她琵琶音律的姐姐们,十一娘也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众人连好胜心都得到补偿,于是仅余那点芥蒂也烟消云散。
  而在这番“你来我往”“彼此为师”中,十一娘还真发现了一位“天赋异禀”——便是柳婷而。
  婷而没有正式学习过绘画,可才刚尝试临摩,已经不俗。
  十一娘自认为当年启蒙时,也多有不如。
  倘若柳婷而也有她前世机遇,经过数载精进,成就只怕远超蒹葭伊。
  因爱好相投,十一娘与柳婷而就越发亲近。
  只她完全没有注意则是,柳七娘的心怀不满——这位,原本是柳氏女儿中画艺首屈一指者。
第136章 瑶英的作用
  云鼎香炉里白烟逐渐蕴绕,清香淡息蕴绕鼻尖,却始终不能缓解歪在榻上那妇人紧蹙的眉心,这不是因为烦恼,满满都是疲倦。
  “将玄清居士那丹药再给我一枚。”荣国夫人抚着胸口,微闭着眼,似乎发上珠花金钗都让她不堪重负,长长呼出一口气来,身子更见疲软。
  她并不瘦弱,甚至颇为丰腴,可自从过了四十,只觉精力每况愈下,记忆也大不如前,宫中太医也不知是否敷衍,按方服了不少药剂,一点不见效用,眼看着镜中容颜逐渐苍老,荣国夫人更觉惊恐,她的母亲以及长姐都未活过五十,而她已经四十有五,怎么也不能摆脱死期将至的恐惧。
  于是终于开始信奉仙药,她甚至亲自去过邙山,相求凌虚天师施药,然而不说见面,连天师隐居之处都未曾寻得。
  起初对刘玄清还不怎尽信,是因为荣国夫人对当今太后就不怎么待见,可当一日,她亲口为才满一岁的孙女儿取了小名,睡了一觉后自己竟然已经忘记怎么也想不起来孙女小名时,才觉死亡的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更兼一亲友,说道服食刘玄清所炼丹药后神清气爽,荣国夫人才总算下定决心。
  效果还是有的,比如肤色红润不少,力乏时服食立即消困,然而终究不能彻底缓解失眠多梦、易乏气弱,不过荣国夫人这时倒也坚信只要一直服用就能恢复青春。
  就算不能,至少也可延缓死期。
  所以她才不吝钱物,实在自从姑母过世,荣国公府风光不如从前,拿出这么一笔巨款购丹,动用公中不能服众,也唯有从嫁妆私己中出钱,好比剜了心头肉,需知一家豪奢入不敷出,荣国夫人又不愿舍弃中馈权,偏偏几个儿媳也不容易拿捏,她多年来积蓄的私己已经吐还不少。
  谁让钱财与性命相比终究还在其次呢,没了性命,这些身外物留来何用?
  因而每回荣国夫人与刘玄清见面,都有一种爱恨加交的矛盾情感,尤其是今日!
  “我猜,太后怕是动了垂帘听政之心,快快邀请咸宜观主过府,许多事我要亲自询问。”——这是荣国公的原话。
  更加如诸多订嘱,好比盛装相迎,好比待若上宾,好比曲折讨好,好比委婉打听。
  荣国夫人为卢太后嫡亲侄媳,多久没有这样屈意奉迎,更不说当见刘玄清趾高气扬那番形容——
  “夫人有所不知,自从裴后薨逝,圣人因伤恸太过而卧疾不起,本是太后操劳国政,如今就连上仙都有示意,圣母兴周,可见天意使然。”
  这倒也不怪刘玄清狂妄,实则韦郡王妃早有示意,事到如今,也该将太后早涉国政之事泄露予贵族知晓。
  韦郡王妃在这等大事上还不至于自知主张,显然是受太后意会。
  不过太后也没预料见在这关头,会有人盯上刘玄清,磨刀霍霍后,把锋刃交予荣国夫人手中。
  荣国夫人一听太后早已涉政,险些喷出一口黑血!
  韦海池算什么东西?当初不过是被自家姑母看中,才得以选入后宫,若非姑母提携,她哪来今日尊贵?倘若天子冷待卢家也就罢了,偏偏是韦海池!
  忘恩负义之辈!
  不仅荣国夫人这样以为,荣国公也气得跳脚——难怪政事堂被谢、韦等把控,原来都是韦海池在后操纵,这时居然还生垂帘听政野心,她真以为她是文皇后不成?!
  且说眼下,荣国夫人还未与夫主“会师”,虽说仍然服用一枚刘玄清所炼丹药,精神焕发之后,气性也有所增长,正要让心腹去打探荣国公与刘玄清交谈详细,却被通禀刘玄清身边仆婢求见。
  这又是什么情况?
  荣国夫人正在气头上,本不愿接见区区奴婢,可想到夫主一再叮嘱的大局为重,到底忍下一口怒气,挥手示意带人入内。
  阶下瑶英,趁着刘玄清与荣国公交谈,壮着胆子来见荣国夫人,实在是因为前两晚她再度被黑衣人授意,这回任务可没上次那么简单,瑶英只觉惊心,但她别无选择。
  抛开荣华富贵不谈,只凭黑衣人出入咸宜观好比入无人之境,取她性命自然易如反掌,可见背后主人非富即贵,决非刘玄清能够抗衡,瑶英也不大明晰政局之事,还以为刘玄清诸多作为是为讨好太后,但因为那蒋姓小儿失踪,云英又如失魂落魄,瑶英直觉咸宜观有若虎穴龙潭,艰险程度竟然更胜牙侩苦役场。
  她也只能听令行事,或许才有一条生路,更不说这条生路两旁还有锦衣玉食的诱惑。
  一咬牙,瑶英决定孤注一掷。
  拾阶迈槛,垂眸入室,她“砰”地一声跪在地面,不待荣国夫人询问,便将黑衣人交待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夫人,婢子有言相劝,那丹药万万不能再服!”
  “观主根本就不通道术,婢子听观主从前与乔娘子议论,竟然只是粗通医术,炼丹术仅仅只懂皮毛。”
  “观主为了敛财,起初只是借装神弄鬼手段吓骗商贾,画符解厄积累名气,后贪欲渐长,将所炼丹药高价出卖,三年前就毒害一商妇吐血身亡,夫人倘若不信大可追察,那商贾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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