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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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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并不详细,然而已经足够,韦太夫人自然明白贵妃在宫里已经有所作为。
“不能眼看阿妹身犯险境而毫无作为。”源平郡公几乎毫不犹豫。
“太后将曾经参预国政之事传扬,可见决心已定,势必是为公然听政,阿妹此时借裴后一案刺激圣人,无非是想挑发圣人与太后对峙,咱们柳家,也到选择时候。”柳拾遗虽然冷静一些,但显然也赞成兄长意见。
“我反而认为,这时还不到孤注一掷之无奈之境。”往常吊儿郎当的柳少卿却有不同想法,他这话一出,才让十一娘眼底一亮,颇有刮目相看的意味。
然而在韦太夫人的询问下,柳少卿却解释不出仔细,只翻来覆去强调:“要万一不能阻止太后听政,兄长们这么多年隐忍图谋岂不成了毫无作用?更甚至于,会引来阖族之祸。”
这种理由自然不能说服誉宜兄弟。
源平郡公说道:“倘若眼看太后听政,咱们依然奴颜卑微,这么多年隐忍还有什么意义?”
柳拾遗再度表达赞同:“母亲,既然阿妹已经孤注一掷,咱们不能回避,不能眼看阿妹孤身犯险毫无助益。”
十一娘再也忍不住:“大母,儿有一疑问,为何姑母在宫内行为,是由晋王之人泄露。”
源平郡公率先解释道:“你姑母为了不牵连家族,早些年就断绝了与咱们之间来往,也是为了迷惑太后,以为你姑母与自家亲人亦生芥蒂。”
柳拾遗却微咪眼睛,冲十一娘一笑:“你真正疑惑莫非是晋王用意?”
十一娘颔首:“正如世父之言,大母既然已经怀疑晋王登门叨扰是因避祸,那么江内侍应当便为晋王心腹,否则决不可能被晋王带在身边,那么他今日有心泄露姑母行为,自然是受晋王之令,依儿看来,似乎是提醒咱们,姑母已有行动。”
“十一娘继续说。”这回甚至不得太夫人许可,柳拾遗就已经心服口服。
“儿赞成阿耶之言,这时的确不到孤注一掷境地。”十一娘侃侃道来:“大母与世父虽然将太后接下来行为预料到八/九成,然则,却不能预料圣人会如何应对,依儿浅见,无非为二。其一,圣人的确无心政务,又因至孝而不愿违逆太后,甘愿让权;其二,圣人因姑母劝谏幡然醒悟,而反对太后听政重新掌管政务。”
见众人尽皆颔首,十一娘继续往下说道:“若是前者,即便咱们孤注一掷在这时就与太后正面为敌,可有分毫意义?非但不能安保姑母,甚至惹火烧身,岂不辜负姑母好意?若为后者……咱们更加应该维持中立,才能成为太后与圣人都需要争取笼络之筹码。大母、世父,若要保姑母平安,柳家绝对不能势败。倘若让太后察知咱们真实意图……万一圣人甘愿让权,姑母势必成为太后眼钉肉刺,不除不快,而咱们若不支持姑母,姑母反而会被太后忽视,以为不关要紧,至少,得保性命。”
其实十一娘压根就不相信贺衍会因为她的缘故彻底与太后绝裂,即便这回贵妃得偿所愿,太后也远远不至一败涂地,无非就是不能再进一步,继续维持现状罢了,总之,贺衍一日还是天子,就不能让太后血债血偿,想要为裴郑申冤,除非让龙椅上换人。
可这些话,十一娘当然不可能直接出口,所以才采取了这么迂回的方式说服。
太夫人长长一叹:“我难免当局者迷,因为担心韫儿而有犹豫,这回又多亏得均宜父女提醒,好在有江内侍此回一行,咱们才不至于做出错误决断,晋王既然有这嘱咐,想必心里对太后也不无怨恨,起码咱们现在清楚,韫儿在宫中并非毫无助益,至少圣人,至少晋王还会保她周全。”
说到这里,太夫人对十一娘颔首微笑:“十一娘分析的确不错,只要柳家在,太后始终会有顾忌,韫儿平安可保。”
柳府暂时决定按兵不动,太后也没有因为贵妃居间挑唆而停步不前的迹象,当然,她也十分关注紫宸殿的动向,得知天子自从霁德赴死之后并没有进一步举动,又恢复至醉生梦死,只留秦桑在身边形影不离,太后却也不觉多少欣慰——天子不理政务固然如她所愿,然则萎靡酗酒却绝非好事,天子毕竟是她唯一儿子,至今仍然膝下空空,太后又哪能真正安心?更何况秦桑虽看来得宠,然则贵妃依旧隆宠不减,莫说太后为了恩服柳家必须容忍贵妃,便是考虑到天子的心情,也不能置贵妃死地,毒杀裴后已然是逼不得已,天子直到眼下心里还存芥蒂,若贵妃再有好歹,就怕天子更加心如死灰。
投鼠忌器,这四字无疑是太后最大威胁。
既然不能把贵妃斩草除根,为大事计,太后也只好扫清隐患,未免再被贵妃察得蛛丝马迹惹是生非。
所以这日,谢饶平得诏,往含象殿谨见。
可与往不同则是,这回太后诏见谢相国的地点却不在偏殿,而是花苑里一处亭台。
甚至亲自动手烹制了几碟茶点。
当谢饶平被宫女春莺引领到场时,太后刚刚将茶汤均匀分至一双白瓷盏里。
第131章 郎有情而妾无心
榴花似火,妖娆亭外。
谢饶平被允隔案对坐,眼看琉璃碟里那几味茶点,俨然是他自幼喜爱,心情仿佛被忽然的一阵暖风掀起荡漾无数,再也不能维持平静。
青涩年华已经走得远了,从情窦初开到子孙满堂,很多事情已经走到无法挽回,就比如曾经青梅竹马,到了如今,是君臣有别,尊卑天渊。
可那熟悉的滋味蕴绕舌尖,谢饶平终究还是难免恍惚,仿佛时光流转,他们仍是年少的模样,共同期盼着美好未来,携手共老,比翼双飞。
“饶平,你又瘦了。”
他听见这不无关切又满带叹息的话,更觉辛酸不已,努力咽下口中已经反复咀嚼的绵甜,久久不能言语。
“清往性情历来倔强,不知体贴你诸多难处,你莫与她计较。”
男人微微一笑:“我从不计较。”又是略显寂长的沉默,他问道:“你可还好?”
其实相见时多,只这样平常的关切,却没有多少机会表达。
“事情总归还算顺利,我也没什么不好,事到如今,也唯有实现抱负这点愿想,才不至于行尸走肉而已……”太后似乎极其难得的追忆起旧事,唇角一抹温婉:“我从未想过会走到今时今日这样地步,从前,最大奢望无非是与你……阿耶虽然有意,然则,我毕竟只是庶女,倘若默默无闻,嫡母又有心满足亲生女儿,就怕你也只能屈服于父母之命,只万万不曾料想,有意张显才华反而被人利用,当入深宫,只以为从此永隔……如今还能与你时时见面追忆过往,终究也算幸事。”
关于旧事,太后并不经常提及,事实上除了当年为先帝产下子嗣晋升为贵妃后,想方设法促成谢饶平利用琴艺音律争取德宗赏识终于得以授职,一年宫宴上,两人终于有了私话机会,太后不无伤感追忆过往,解释自己当年的身不由己,隐隐透露入宫一事是嫡母在后造成,相隔这么多年,这次算是第二回提及。
仅仅点到即止,却再次触生谢饶平心里的不甘与怨愤,当年他虽得韦父看重,收容韦家教养,并一早得知韦父有联姻之意,然而自知家境困窘,是以颇有寄人篱下的屈辱心情,恩师两个嫡女金尊玉贵,韦滨往一贯眼高于顶,对人疏远冷清,韦清往又太过纠缠刁蛮任性,无时无刻不显出高人一等,只有善解人意的韦海池让谢饶平心生同病相怜,渐渐发展至相互倾心。
原本有韦父支持,以为迎娶意中人是水到渠成,当海池吞吞吐吐说出担忧,谢饶平才知道韦滨往姐妹对他也有好感,处心积虑要拆散他与海池,可当时他也看穿韦母颇为软弱,尚且以为海池未免有些杞人忧天,然而为了表达他的恳切诚意,仍旧一口答允配合海池助她张显才华,以为这样一来,即便韦母用嫡庶差别说服父母,总归也有转寰余地。
周人重才,只要才华出众,有时嫡庶也不是那样重要。
万万不想看上去软弱无为的韦母,果然因为私心算计海池,卢太后下了懿旨,恩师也无可奈何。
韦滨往奸计得偿,却因突然出现京兆柳这么一户显赫门第,立即“见异思迁”攀附显贵,谢饶平刚刚松一口气,却不想韦清往依然纠缠不休。
他犹豫过推拒,然则面对恩师却始终无法开口。
这就是谢饶平理解的真相,数十载来,信之不疑。
然而阴差阳错已经铸成,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谢饶平深深吸气,才能摁捺胸口翻涌不休的酸楚,一个苦笑:“我别无所愿,此生,只为太后赴汤蹈火。”
就算抛却旧日情谊不提,谢饶平也明白他有今时今日权势地位,完全是太后提携之功,恩情如山,足以万死不辞。
“饶平,我明白你心中抱负。”
“除了恩师,也只有你知我甚深。”
太后舒展唇角,这才提说正事:“宫里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一直没对你提起,不是有意相瞒,是一直没拿定主意如何处治……是霁德,她被贵妃察出把柄,说服圣人亲自审问,是当年毒杀裴氏一事。”
谢饶平立即蹙眉。
“你也不要过于担忧,霁德并未招供,已经触壁自尽,没有证据,圣人也不再追究……可我始终担忧在这关头,再生意外,因而对于霁德之姨母与幼弟如何处治,有些犯难……今日才有决断。”太后捧盏,小小喝了口茶。
“太后直管吩咐。”
当年霁德父母兄嫂被小崔后一怒之下报复灭门,太后却早有盘算,先于小崔后动手前造成霁德年才三岁的弟弟“走失”,当然,事后告诉霁德则是她耗废不少人力才寻回其幼弟,为了让霁德安心,太后允准霁德守寡的姨母照管其幼弟,还允准过霁德出宫见过几回家属,当然,太后也没让霁德这两个亲人失去控制,一直被谢饶平收留监管,虽锦衣玉食,但并不得自由。
“霁德忠心不二,我既承诺照管其亲人,总不忍食言……为防贵妃再察出蛛丝马迹,便将他俩远远送走,留心不与外人接触便是。”太后说道。
谢饶平似乎有些迟疑,想要提醒留下这两活口终归是隐患,可见太后那样为难,终于不忍劝谏,只答允下来。
待他告辞后,太后依旧在亭台里逗留了好一阵,春莺忍不住问道:“太后今日诏见谢相,可是有了决断?虽然贵妃看似再无行动,留下活口终究不算稳妥。”
太后也不怪罪心腹多嘴,微笑答道:“我已嘱咐下去,让谢相将人安置京城之外,纵然贵妃想察,也没有能力,她与娘家彻底翻脸,宫里也没有人手助她勾通宫外。”
春莺听闻,不免暗赞太后仁慈,霁德虽死,家人能保平安总归死能瞑目。
却不料太后的笑容转而阴冷。
饶平必然明白不能留下隐患,别看口头答允,暗下势必会痛下杀手。
太后之所以没有立即灭口,无非是想试探贵妃有无同谋罢了,说到底,太后还是不能轻信贵妃当真与血亲决裂,如果只是装模作样,这回她既然孤注一掷,暗下势必会与家人联络,嘱咐暗察霁德家眷下落,然而十余日过去,贵妃却毫无举动,柳家也没有半点动静,看来,她所凭仗,唯天子一人,只要天子不愿再察,贵妃便无可奈何。
霁德既然已经死了,那两个牵制当然再无作用,太后哪里会留活口。
然而过河拆桥背信食言始终不大光彩,更不说被春莺等察知,说不定会生兔死狐悲之心而有损忠诚。
所以她不愿直说,甚至不愿意会,好在谢饶平对她情义不改,有的事不需她直说也明白应该怎么做才最妥当。
倒不枉当年,她花废许多心思,甚至不惜与韦滨往姐妹两个彻底反目,争取这么一个落魄子弟倾心相许,又不吝提携,让谢饶平一界落魄成为权倾朝野。
然而自觉滴水不漏胸有成竹的韦太后却疏忽了一人。
晋王贺烨。
当然,之所以疏忽,是因为太后根本没有预料千牛卫中已经有一小队绝不可能背叛天子者早被调拨给贺烨,其中便有宗室出身的贺琰。
德宗时起,便在千牛卫中培养出百名心腹影卫,只奉君令行事,负责护卫、刺探、秘捕等事,这百名影卫大多出身宗室或勋贵,为君王心腹,此事为机要,便连太后都不知情,德宗临终之前,才交托予贺衍,可惜贺衍荒疏政务的程度远胜德宗,这百名影卫除了护持以外许久没有收到其余命令,简直就是浪费。
也正因如此,太后一直没有察觉影卫存在。
然而各影卫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得令刺探秘要,不难做到神鬼不察。
贺烨虽说也不知晓影卫详细名单,更不可能调动全部影卫,但不过是察霁德家眷下落而已,目前听从他调遣这十人已经足够。
所以……
贺烨已经知道霁德家人是在谁手中。
但他当然没有阻止谢饶平杀人灭口。
有的时候实据其实一点不重要,关键是由谁察明禀报。
贺烨相信,就算死无对证,只要霁德家属一直被谢饶平收容这话由贺琰回禀天子,兄长必定信之不疑。
第132章 联手
“都退下罢。”
贵妃昂首站在殿内,张口就是一句令下。
这是紫宸殿后堂,天子寝宫,外间日照仍然一片炙亮,然而此处却因为帘幕重重而显得别外/阴郁,不得不高燃烛台,流影、笙歌、美姬、还有那位软弱无骨斜倚软榻的天下至尊,烘托出一片萎靡颓丧。
乐人不敢违令,抱着琵琶捧着瑶琴鱼贯而出,不过才刚舞完一曲的秦桑仍旧跽跪在侧气喘吁吁,别外为难的看了一眼因为醉酒已经不能正坐的天子,颇多踌躇。
贵妃倒也没有理会她,接过宫人奉上醒酒汤,在天子身边跽坐下来,轻言细语一句:“圣人又过量了,对龙体不利。”
天子倒还能认出贵妃,咕咙出一句“阿姐”,被那并不美味的汤水熏得眉心紧蹙,然而却被贵妃几乎是强灌下去整碗汤水,终于没了豪饮的兴致,抚着胸口踡着身体,断续呢喃,却没人听得明白他在叨念什么。
贵妃微叹一声,这才转脸去看秦桑:“侍候圣人安歇罢,待醒来,再奉药膳。”
秦桑分外疑惑贵妃如此平易近人,完全不似众人议论那般跋扈多妒,可她一贯小心翼翼,这时当然也不会多嘴,十分乖顺地称诺。
“你在圣人近前,寻常也留意着些,纵使无能劝阻圣人酗酒,也可差遣宫人知会我一声。”贵妃又再嘱咐一句,紧跟着压低了声:“圣人称你可以信任,我也当你不同旁人,你要明白,倘若龙体有损,你与我再无凭仗,也只能,落得生死由人下场。”
秦桑心中一震,抬眸看向贵妃,却见她已经起身,就像来时那般,莲步款款往外,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帘幕之后。
当推开紧闭的殿门,贵妃险些没被迎面而来的日照刺伤了眼睛,她面无表情地在槛外站了好一阵,才准备步下长阶,却听一声轻呼:“阿姐。”
贺烨穿着一身窄袖缺骻袍,腰间系着蹀躞带,迈着大步走来,额头上全是汗迹,两眼却熠熠有神,他没有施以虚礼,人才走近,便直问道:“阿兄还在饮酒?”
“你也不规劝着些。”贵妃才说了一句,便见贺烨直跺脚。
“我怎么没劝?苦胆都快劝出来了,阿兄非但不听,还将我赶开。”
见贺烨转身就要往内,贵妃才没好气喝道:“站住。”
竟携了贺烨的手,蹙眉看着他脸测的尘污,用锦帕拭净:“可是又去击鞠?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仔细中了暑气。”
“和侍卫们玩了一阵,哪里有这样娇弱。”贺烨笑道:“许久没饮阿姐烹茶,今日可不能放过。”一叠声便令江迂去准备,又问贵妃:“莫如往殿后亭子里可好?”
待入亭中,贺烨却满面不耐地让江迂避开:“一身汗臭,仔细薰着阿姐。”再厉厉环视了诸多宫人宦官一眼,甚至没有再多废言辞,众人就胆颤心惊地退去八丈以外,晋王无论是与天子还是贵妃说话,便是面见太后都不喜旁人站得太近,众人也不疑心他今日别有用意。
就连贵妃都没有察觉端倪,尚自碾茶备汤,却忽闻一句:“阿姐筹谋之事,难道就甘心半途而废?”
贵妃这才觉得惊诧。
“我都听见了。”贺烨就这么草草解释一句,颇为狡诈一笑:“阿姐意欲何为?难道仅仅只是挑唆太后与阿兄母子失和?抑或……不愿眼看太后独掌大权谢毛等人嚣张跋扈,阿姐是要对付谢党,斩断太后臂膀?”
“大王……”
“阿姐,敷衍之辞就不用说了,我既然信得过阿姐连伪装都揭开不顾,阿姐难道对我还有防范不成?太后一心想害我性命,若非阿兄庇顾,我怕是早已经去见先帝了,实话实说,我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太后篡政,将阿兄当作傀儡。”晋王嘴巴里说着这震耳发聩的话,脸上却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
贵妃很快收敛震惊,又恢复了慢条斯理碾茶的动作,旁人远远看去,只以为是与晋王正在闲谈说笑。
“大王所说不错。”
贺烨唇角大大一咧,甚至露出两排白牙,身子微微一倾:“阿姐,这事只怕不易,倘若事败,太后必定会视阿姐为眼中钉,不除不能安心。”
“我有准备。”贵妃笑意更加柔和。
“贺琰已经察明,霁德之弟一直在谢相府中。”
“当真?”贵妃明知霁德豁出性命势必是为保全家人,无奈天子不愿再追察下去,她也没有能力追察,万万没有预料贺烨竟然会暗中相助。
“当真,不过眼下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贵妃:……
“阿姐不用沮丧,贺琰身份不普通,深得阿兄信任,否则也不会暗令贺琰教我剑术武艺,霁德家人一直被谢饶平掌握,足以证明皇后遇害一事谢饶平难逃其咎,阿姐目的又并非翻察旧案,证据什么并不重要。”
贵妃被这一提醒,也立即明白过来。
就算天子坚信谢饶平为毒杀裴后真凶,可有太后力保,眼下也无可奈何,然则只要天子对谢饶平心存痛恨,就算不能以毒杀裴后之罪处死谢饶平,将来也有机会……可要达成目的,就必须重掌军政,太后倘若不愿放权,势必会与天子形成对峙之势。
“这事还不算要紧,贺琰更打听得宫外已经沸沸扬扬,百姓们都在议论太后受先帝允准早早涉政一事,交口称叹太后也具文皇后之德才,为天下幸事呢。”贺烨又说。
贵妃险些打翻茶碾,好容易才平静下来:“太后这是失去耐性了,她果然再不满足幕后,这是想要效仿文皇后垂帘听政!”
“阿耶重前果然默许太后涉政?”贺烨显然对这甚感兴趣,他已经问过江迂,然而江迂是受小崔后提携才能脱身掖庭,而小崔后入宫时太后明显已经失宠,即便涉政,也是从前之事,江迂不甚了了。
贵妃同样不甚了了,事实上太后涉政若非太夫人提醒,她也许现在还不知就里。
“圣人必定知情。”贵妃说道:“不行,此事必须及时告知圣人。”
“阿姐莫要心急。”贺烨仍旧笑得唇红齿白:“这事即便告知圣人,圣人也不会如何,说不定圣人甚至心生退位之意,反而认为太后听政是件好事。”
贵妃着急道:“倘若圣人得知谢饶平毒杀裴后……”
“这时还不到时机,太后若要听政,势必会让谢相等上本,及到那时,咱们才能将贺琰察明之事上禀阿兄,阿兄愤怒之余,才可能阻挠太后听政,倘若这时便告知阿兄,只会造成打草成惊蛇,阿姐试想,阿兄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皇后之死处治太后,只会拿谢饶平泄愤,倘若太后为了大局舍弃谢饶平,阿兄便会退却,说不定反而会因心中悔恨更加无心国政,阿姐,咱们目的不在谢饶平生死。”贺烨提醒道。
见贵妃依然犹豫,贺烨干脆说道:“要不,我与阿姐做赌,待阿兄醒转之后,咱们且将宫外之事知会阿兄,我敢担保,即便阿兄明白太后有垂帘听政之意,也不会采取任何措施。”
所以这日晚间,当贺衍从昏睡中醒来,贵妃与贺烨携手而至,没有提起霁德亲属,只说了宫外诸多议论,贺烨甚至不减好奇:“阿兄,未知这事可是谣传?”
贺衍一手撑着额头,却不是因为烦恼,不过是醉酒之后仍觉昏沉而已,回答得尤其漫不经心:“并非谣传,当年阿耶因端敬皇后薨逝伤怀,无心国政,有意将军国大政尽数托付几位相国商量处断,然因裴相等力谏跪辞,才收回成命,不过阿耶始终觉得倦怠,起初是交待母亲诵读奏章,后来因为母亲对于国政颇多见解,渐渐就让母亲批览奏章,当年我七、八岁大,便亲眼目睹过母亲批复奏章,为此饮佩不已……”
贺衍甚至叹息:“多亏还有母亲,我如今情形,实在无能打理政务。”
贺烨冲贵妃挑了挑眉头:看,我预料不错吧。
贵妃仍不死心:“圣人,你可细想这事隐瞒这么多年,显然是先帝下令不得传扬,何故那两个女官却如此大但,敢将禁内之事张扬?必是受太后嘱令,太后意欲何为?市坊间可都在议论太后有文皇后才德,为天下幸事!圣人,太后这是想要堂而皇之垂帘听政!”
贺衍呆了一呆,干脆揉起额头来:“母亲确是比我更加适合掌理政务,即便垂帘听政,说不定于国于民更有益处。”
贺烨垂眸端坐。
贵妃目瞪口呆。
第133章 人间蒸发
往年入夏,长安城一场接连一场的暴雨总会造成闷热潮湿,不过今年雨水却不多,仿佛在初春时就已经预先落尽,自从五月五后,一连放晴三、四十日,直到这日傍晚才突降暴雨,以倾盆之势,直到夜深才似乎减弱,却仍有淅沥不断。
瑶英居住的屋子刚好位于咸宜观一处低洼,雨后非但不觉凉爽,似乎更增热闷,因此虽是更深夜静时分,她仍旧敞开着窗扇,心里觉得异常烦郁。
她已经不大记得幼时在咸宜观的生活,十分深刻的则是在柳府的衣食规格,身上穿着是绫罗绸段,主人赏下的食膳说来是剩余,却也是十分美味的珍馐佳肴,因为她是乔氏心腹,居处也在金华苑里,尽管只是倒座一排,也是高敞通风,何曾受过这等闷躁之苦。
诚然,在脱离牙侩之初,瑶英只觉重获新生般欣喜若狂,咸宜观条件再是如何,总也比生不如死要强,可她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过渡”,骨子里贪图享乐的因子又再躁动不安,尤其是见到刘玄清居卧中富丽堂华不比柳府主人们寒陋,往常衣食也精致华美,然而观主却十分吝啬,她自己修道不讲究简衣素食,却将这标准严格施行在下人身上,一日三餐皆素淡,衣着装扮全无钗环,美其名曰“清净朴简”,是对上仙示诚,这下观主连打赏也省了,更不存在月俸之说。
除了免却劳作,堪堪不受饥寒,境遇竟也比牙侩处好不到哪儿去。
瑶英废尽心思讨好奉承,表面上看颇得观主看重,待遇却与普通并无差别,这离她期望当中的锦衣玉食差距太大,因而虽然苦役场中神秘人并未出现,瑶英非但不觉轻松,反而焦躁急切起来。
她翻了个身,眼看另一张竹榻上已经呼吸平缓闭目沉睡的姐姐云英,又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观主虽然收容了云英,然而却并不信任,谁叫她有背主这个前罪呢?反而是对自己豁出去挑衅萧氏最后落得发卖苦役的下场心生同情,自从自己来后,跟随观主出门走访这等体面差事就再不需云英,而由自己担当。
云英对这结果也十分不满,卯足了劲与她争宠,观主可不比乔氏头脑简单,任是如何都不为所动,眼看着云英垂头丧气的模样,瑶英心里才略微觉得解气。
只是眼下在瑶英心目中,“主人”可并非刘玄清,而是那个神秘人口中无所不能却不知面目的贵人,她隐隐猜到主人用意是在对付观主,可究竟会利用她怎生行事?总不至于害人性命罢……瑶英尽管跋扈,然则也仅是外强中干,还没有杀人的胆量,因而她这时难免心怀忐忑,于是更加焦躁起来。
正辗转反侧,鼻端却忽然嗅到一股浮甜郁香,瑶英刚刚才觉讶异,意识就模糊起来,几乎又是立即觉得眼皮重如千钧,什么都还来不及想,就陷入昏睡。
然而,她陷入昏睡的时间短暂得也就只有十余息。
一股辛辣刺鼻的味息迅速让瑶英清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睁眼,再过了十余息,才看清榻前站立的黑影,蒙面男子只露出一双冰冷沉静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像一只秃鹫盯准猎物。
瑶英正要尖叫,嘴便被及时捂住,于是她这才后知后觉感到抵触在喉咙口的一片冷薄锋刃,瞳孔卒然扩张,阴森至极的恐惧有如桎梏束紧手脚,瑶英全身僵直,不敢动弹。
“别瞎叫唤,我是主人派遣。”蒙面人语音并未克意压低,但云英却无知无觉,甚至微微发出鼾声来,瑶英于是想到刚才莫名其妙涌起的困倦,登即心下清明,她惶然点头,示意自己绝不会叫嚷。
蒙面人这才移开手掌,刀刃却仍然紧逼咽喉。
“咸宜观中收容解厄之小儿,眼下居住何处?”
瑶英长长吸一口气,有几分艰难地问道:“可是前些时日母亲病死那小儿?”
得到肯定答复后,瑶英立即说道:“在客院厢房,不过有好几个护从……”
“这不需你担心。”蒙面人说完撤回利匕,却出手如电在瑶英耳侧一点。
于是女子再次陷入昏睡。
及到次日清醒,她几疑夜间经历是一场梦境,尤其当眼看云英无知无觉,尚还感慨落雨之后得一晚好睡时,瑶英越发拿不准起来。
她几乎忍不住迫切想去客院打探,但也情知会露出端倪,要是那小儿当真发生什么变故,她岂不最大嫌疑,于是并未做傻事,依然如故前往后院观主居卧,等着服侍起居。
天还未有放亮,因为昨日那场雨一直延绵,晨旦便有薄雾苍茫,婢女们足下木屐踩在湿地上,难免轻响,这让院子里相比往日似乎显得更加忙碌一些。
刘玄清已经用花露香津净面,正端坐妆镜前,任由婢女梳整发髻,见瑶英与云英捧入朝食,这才嘱咐道:“云英,那边乌瓷瓶里是昨日炼成丹药,你拿去,给蒋小郎服用。”
瑶英看见云英脸色刷白,指尖颤抖。
顿时觉得无比讷罕。
于是故作好奇询问:“观主好容易才炼出丹药,倒便宜了那稚儿,他年龄还这样幼小,竟有如此福份。”
刘玄清瞥了一眼瑶英,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解释道:“母子两个有暴亡之厄,蒋小郎阿娘已经暴病不治,但愿这孩子真有福气,服丹之后能免却这遭劫数。”说完不无怜悯地轻叹一声,仿佛很是忧虑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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