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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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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与贺佶一样,虽说九月孝期已满,可以出席宴会,然而毕竟豫王这位家主仍在服丧,他们当然不可能如同其余人一般欢声笑语,只韦太后的千秋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推却的,今日只好出席,可无论贺清,还是柳九娘,显然与喜庆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祖父与伯父相继去世,虽说贺清做为孙辈、侄辈只服齐衰一年,于大周惯例是九月,但贺清心里清楚两位亲长的真正死因,心中悲愤当然不会因为丧期已满便烟消云散,被迫出席宴会已然是不甘不愿,又哪里能够谈笑自如。
好在四周除了他的兄长,便是堂兄,心情与他都差不多,只是闷坐着而已,谁也不需要应酬谁。
柳九娘也在庆幸杨氏这个侄媳妇因为豫王世子妃,在豫王夫妇仍在孝期的情况下,代替豫王妃坐在太后近前,与她隔着老远,倒让她避免再受一番冷嘲热讽。
不过贺清夫妇的清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铁勒王好几个儿子,轮番上阵,不知为何偏就纠缠上了贺清,强逼着觥筹交错,贺清酒量本就不佳,心情又十分郁卒,几盏酒后便有些不支,可无论怎么婉言谢绝,对方仍然不依不饶,贺清就算与世无争,也被对方的无礼威逼挑得心头火气。
还是柳九娘小声提醒:“千万不能让太后看出夫君心怀悲愤,更不说与铁勒王一系争执,夫君稍有冲动,便会为家族引来祸患。”
贺清的长兄甚是感激地冲柳九娘颔首,也劝告弟弟:“一定要隐忍。”
当铁勒王的儿子们再一轮过来逼劝时,贺清虽然没有发怒,但无论如何都不愿再饮酒了,只连称“不胜酒力、甘拜下风”,可即便这样,也让拔野氏几个儿子恼怒起来,尤其铁勒王世子,竟高声喧哗:“莫不是贺郎仗着你为宗室子,便小看我等?”
又忽闻一声娇俏:“哥哥们何必欺负本份人,连我都看不过去。”
只见拔野真款款前来,披散着天生卷曲的褐发,穿一袭大红金绣的胡服,那双显然要比汉人女子更加深遂的眼睛,蕴含着一目了然的挑逗之情,不仅贺清立即避目,便连他的兄长们也都纷纷转开面颊。
这当然让拔野真满腔热情为之一冷,不过就此偃旗息鼓可不是她的脾性,照样落落大方跽坐下来:“贺郎勿怪,我们铁勒人一贯直爽,不会那些客套礼节,兄长们是想与贺郎结交,但在我们草原上,一贯是以酒会友。”
说完话仍旧直勾勾地盯着贺清,只用手重重一扯长兄的袍子。
于是铁勒王世子这才将不愤的神情缓和下来:“是我鲁莽了,贺郎不要见怪。”
贺清只好应酬:“并不曾怪罪,但恕某今日实在不能多饮了。”
从头到尾就没搭理拔野真。
拔野真怒火中烧,但不冲贺清,只冲从始至终缄默无语的柳九娘:“都说柳娘子出身名门,又明艳端方,可我怎么觉得,也是名不符实呀。”
九娘微微一笑:“易传有言,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我与郡主性情差异甚大,难免话不投机,虽说如此,我却仍觉郡主不失直率,故并不恶鄙。”
如此“高深”的话,完全脱离了拔野真的理解范畴,她甚至听不出好坏来,这时九娘的长嫂李氏又微微笑道:“我们不怪拔野郎君鲁莽,也领会得郡主好意,既不存嫌隙,还请郎君及郡主归座,免得造成旁人误解,那就有违郡主善意了。”
拔野真原本竖着眉头想要立时发作,但也意识到周遭郎君们仇视防范的目光,尤其是起初对她置之不理的贺清,此刻也冷冷瞪视过来,她立即明白过来,虽说万分不甘,但胜过大周女人们的好胜心占据上风,也只好故作大度一笑了之,假模假样与柳九娘及其妯娌们客套几句,灰头土脸归座。
但拔野真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比身份,她这个郡主当然要比柳九娘一介臣子之女尊贵,论容貌,也更比柳九娘娇艳妩媚,怎么贺清连正眼都不肯瞥顾,除了怒目相向!
郁怒之余,正巧谢莹经过,拔野真一把拉住好友:“都说你们汉女习得狐媚之术,那究竟是什么妖法?”
这话音量虽大,好在拔野真的坐席接近太后,在一片琴乐齐鸣以及谈笑风声中并不那么高亢震耳,谢莹又立即将她拉离了十余步,这才劝道:“可是受了九表姐挤兑?郡主你也不想想,你当人面前对她夫君含情脉脉,依我那九表姐之性情,万万不会给你好脸色,也怪我没将九表姐厉害之处告诉你,只我今日实在不得空闲……”
“我就想知道你那表姐有什么好,竟然胆敢如此嚣张!”
这话刚好被杨氏今日带入宫苑的婢女耳闻,谢莹与她目光一遇,又笑着安抚拔野真:“九姐祖母,连太后也得唤声阿姐呢,自然有那底气,郡主,今日可是太后千秋宴,便是有气,也得先行忍耐下来。”
不由分手便摆脱了拔野真,依然回到太后身边讨好奉承去了。
今日众多宾客,虽说是绝大多数都没有资格让婢女跟随,王妃、世子妃等又是例外,杨氏那“心腹”婢女“恰巧”听得谢莹与拔野真的对话,赶忙暗中知会了杨氏,又极尽挑唆之能:“世子妃,那个铁勒郡主,分明看中了十郎,因而不满柳娘子,世子妃莫不如借此机会,激化柳娘子与郡主之间矛盾,如今太后对铁勒郡主处处迁就,必定会重惩柳娘子。”
听说拔野真竟然敢觑觎贺清,杨氏原本也是怒火攻心,但被心腹后头的话一提醒,又立即转怒为喜了。
可不是如此,要是能够激发这两个女人在太后千秋宴上争执,太后必定会严惩柳九娘,说不定会将她休弃!
虽说杨氏自知这一生都不可能再与贺清结发夫妻了,但她就是看不顺眼贺清与柳九娘琴瑟和谐相敬如宾,如果柳九娘获罪,甚至被休,贺清当然不可能接受始作俑者拔野真,到时她便有了机会安慰劝导,说不定就能打动贺清,就算无缘夫妻,只要有肌肤之亲,也不妄她这些年一往情深。
就算贺清不愿接受她,到底还是极大机会铲除柳九娘这根眼中钉,杨氏被滔滔妒火焚毁理智,她立马决定紧紧把握住这个不可多得的时机。
妒嫉让人疯狂,更何况一个既妒嫉又愚蠢的人。
故而杨氏几乎立即终止了对太后的讨好奉承,而是有意接近拔野真。
“郡主,妾身早前似乎留意见,郡主与十婶像是有口角之争,郡主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妾身十婶性情一贯骄纵,不大懂得礼数,妾身代十婶致歉,还望郡主宽恕。”
第968章 杀人进行时
拔野真是当旧岁时才来长安,虽说因为铁勒部在此之前百余年的岁月,一直奉大周为主,故而如她这般的铁勒贵族,能听会讲周国雅言,但当然对大周礼仪风俗并不熟谙,就更不提这些错综复杂的人事了,只见豫王世子妃对她讨好奉承,又直说柳九娘骄纵无礼,她理所当然会被取悦,立马产生同仇敌忾之情,拉着杨氏便喋喋不休,哪里知道面前这个低声下气的世子妃,竟然也是她情敌之一?
杨氏暗暗冷笑,当然不忘火上浇油:“妾身十叔性情一贯平和,奈何十婶嫡亲祖母,贵为太后手足姐妹,十婶自恃出身高贵,历来便对十叔颐指气使,十叔哪里是对她一往情深呀,分明就是畏之如虎。”
拔野真听后自然信之不疑:“我就说,那柳九娘生得虽说五官端正,却也并非国色天香,怎么就能得贺郎一往情深呢?原来如此,贺郎也太可怜了,若换作我们铁勒部宗室子,可不会受这般屈辱。”
又把柳九娘刚才那番话复述一遍:“她是不是在骂我?”
杨氏当然又极尽挑唆之能:“她言下之意,无非是鄙夷郡主为蛮夷,不屑与郡主为伍。”
“我就觉得她是在诋辱我大铁勒!”拔野真勃然大怒,立时就要再去找柳九娘理论,杨氏连忙劝阻,越发压低了声音:“今日可是太后千秋宴,郡主千万不能莽撞!”
拔野真立着两道眉头:“你们怕太后,我可不怕!莫说太后,连你们大周天子,现下都要对我王父低声下气,否则五部数十万铁骑,随时可以踏平甘州!”
就算杨氏胆大包天,也不敢接这话头,干笑两声,贴近拔野真耳旁说道:“郡主就算不为其余着想,也不能真让我十叔难堪呀,郡主若当众指责十婶,十叔能不出面维护?难道郡主还要与十叔争论不成?闹出事故来,太后不会怪罪十婶,可势必会责怪十叔,岂不违逆了郡主初心?莫不如……由我将十婶引至僻静之处,郡主再好好教训!十婶一离席,十叔必定也会相随在后,届时听闻郡主为他打抱不平,十婶却恶言相向,十叔当然会心向郡主。”
拔野真转念一想,也对杨氏的提议极其信服,她在意的是贺清的情意,又不在意韦太后的偏坦,大无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闹起风波,反倒逼得贺清左右为难,只要她能争取贺清一往情深,无疑便是胜过了柳九娘,柳九娘可是大周数一数二的贵女,只要风头压过了她,还怕其余人不服?
当下便斜着眼瞅着杨氏直笑:“我记得你了,豫王世子妃是吧?我会告诉王父,今后多多提携豫王世子,你家中若有妹妹待嫁闺阁,我也可引荐给我长兄,让她做我长兄姬妾。”
后一句话自然被杨氏忽视,开玩笑,她也算名门望族出身,她的妹妹,即便是庶女,也没有给一个异族人当妾的道理。
不过这点小小的不愉快当然不会阻止杨氏陷害柳九娘的计划,满口答应之后,她便回到坐席,略坐了一阵,又起身向柳九娘走去,她的那个心腹婢女明知等着杨氏的将是死亡陷井,哪里愿意把自己的小命白搭进去,是以便再一次建议:“世子妃若有婢子跟随,铁勒郡主必定也会带着婢侍,郡主愚狂无知,那婢侍应当也是冲动鲁莽,万一太后追察,难保那婢侍不会供出有世子妃在旁挑唆,故而,莫若由婢子拖住郡主随从,彻底断绝旁证。”
若换作从前,杨氏压根便不怕太后会偏心柳九娘,但眼下她的父亲杨怀义并无建树,她也没有那大底气胡作非为,故而因婢女提醒,非但没有动疑,反而连连称道:“还是你想得周全,这样的确才保万无一失,不过你与郡主身边婢侍并不熟络,怎么说服她跟你走开呢?”
“这有何难,婢子只要示意郡主,十郎历来是薄面皮,从来不肯在婢侍面前怒形于色,她若是跟去了,十郎必存顾忌,可大不利郡主之计,只要郡主开了口,那婢侍难道还会拒绝?”
杨氏再无疑虑,由得“心腹”行动,她自己先去找柳九娘,一口一声“十婶”,生拉硬拽硬要九娘陪她去闲散闲散,九娘哪能不知杨氏这样亲近是不怀好意,可婉言拒绝一番,杨氏竟然借酒装疯,当众委屈起来:“儿知道从前因为性情急躁,对十婶多有冒犯,十婶因而怪罪也是合情合理,但今时不同以往,儿也晓得,今后多得靠十婶在太后跟前美言,十婶若不肯原谅,儿情愿当众跪叩,还请十婶息怒。”
柳九娘哪里会让杨氏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跪叩下去,立马扶住,无可奈何之余,只好跟着杨氏“闲散”去了。
又说贺清,虽喝得头昏眼花,意识却还有几分清醒,眼见着妻子被杨氏逼走,他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旁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韦太后对妻子并不待见,哪里会袒护,然而在贺清眼中,侄媳杨氏却仍为信臣之女,更何况他还留意见妻子离席不久,那个明显不怀善意的拔野真竟然也跟随而往!
他不好立即离席,却也没有让九娘的背影彻底消失视线之中,便找了个“闲散”的说辞想要尾随,贺清的兄长当然明白弟弟的担忧,交待一句“快些去吧”,再无言语。
今日酒宴,是设在太液池以南玉兰园,以沁芳殿为主,往北向而去越是临水越是静谧,当然普通的臣公及其女眷是不会在千秋宴时离席乱走的,也只有杨氏这样的宗室妇才享有此等特权,也就是说,玉兰园沿着太液池一大片地带,其实并没有宫人依令巡防。
而为了酒宴设置的“更衣”场所,集中于东、西两侧路口,自有宦官宫人指引,不过这些人眼看杨氏等等直往北去,他们也不敢阻拦。
杨氏不是第一次赴宫宴,对玉兰园已经相当熟悉了,柳九娘自然也不陌生,虽被杨氏硬生生拽向水边,她倒也不怕杨氏敢在禁苑谋她性命,再说她料到贺清必然在后跟随,完全不存别的担忧,一心只以为杨氏今日喝多了几杯,无非又要冲她发泄不满而已,她根本便不在意。
不过今日还有一拨人也是例外,此时竟然也离开了宴坐处。
谢莹陪着韦沈,以及另几个贵女,其中有一个便是杨氏的姨妹,正在西侧一个亭台说笑,远远看见杨氏及九娘过去,不久又见拔野真在后运步如飞,谢莹立马焦急:“这可不好,谁不知豫章郡主蛮横,就在刚才,她还冲我抱怨九姐怠慢小瞧她,这时岂不是跟去找九姐麻烦?几位慢坐,我去去就来。”
别人也还罢了,韦沈可是被拔野真当众欺辱过,连忙说道:“六姐快去,那胡女可不好惹,今日姑祖母寿宴,千万别再让她生事。”
谢莹急忙一路小跑,抄着近道避开拔野真,却是正好拦截了杨氏与柳九娘。
“九姐,太后刚刚问起你来,让我一番好找,问了许多人,才知你被世子妃拉来了池边,快些跟我回去吧,太后想是有要紧事要询问呢。”
不由分说拉着九娘就走,依然还是通过那条捷道,并没有与拔野真碰面。
当然路上之时,谢莹还是将实情告诉:“我知道世子妃与九姐不睦,更不说竟然还见拔野真尾随而至,不知为何心里发慌,不及多想,觉得还是让九姐离开这是非之地最好,九姐也真是,怎么能跟着居心叵测之人去那僻静之处。”
柳九娘先后得祖母与十一娘叮嘱,知道这位谢表妹已经今非昔比,对她当然也有防范,甚至比杨氏更加戒备,但这时听说拔野真尾随而至,又的确认为远离是非之地更加妥当。
正好两人从岔道出来,韦沈便忙不迭地通风报讯:“早前见九姐夫也往那头去了!”
第969章 伏尸禁苑
没等九娘反应过来,谢莹又十分热忱地揽责上身:“豫章郡主极度难缠,九姐好容易脱身,还是不要再牵涉进去最好,倒是我与豫章郡主还算说得上几句话,怎么也不怕她为难,九姐在这稍等一等,我这便去将九姐夫喊过来。”
说完话也不待九娘答应,急急就追着贺清后头过去,贺清本就有意落后一程,尚且不及转过那条小径,就听见谢莹在身后唤他,原本已经看不见九娘人影的他心里有些焦急,听谢莹说道九娘已经脱身,他起初还半信半疑,走回几步遥遥一望,可不看见了妻子站在处亭台里往这边张望,这下终于是松了口气,自是不会再管杨氏与拔野真将会如何。
又说杨氏,好好的如意算盘被谢莹打破,哪里甘心?然而谢莹打的是太后诏见的幌子,她不得不有所顾忌,这一愣神,竟然便眼睁睁看着柳九娘被谢莹拖走了,下意识想要追着过去,便听见拔野真在后头叫唤,只好转身走了过去:“早前谢六娘过来,说是太后忽然诏见十婶,十婶不敢延怠,便跟着谢六娘走了。”
拔野真一番斗志昂扬,想要让柳九娘好看,拳头蓄满了力量却忽然失去了攻击目标,心里能不沮丧?张口便怪罪道:“你怎么这般窝囊!”
杨氏心头也窝着火,但却不敢挑衅这个刁蛮郡主,只攸忽之间,又生一个念头:“十叔应当随后便到,十婶这一走开……”
拔野真立即转怒为喜:“那我就在这儿等着?柳九娘对贺郎那样颐指气使,我可看不过眼,就是要为贺郎打抱不平,可得告诉贺郎,今后有铁勒王府为他撑腰,他再需不着对柳九娘低声下气。”
对于这位头脑简单又勇猛异常的豫章郡主,杨氏实在喜欢得很,忙道:“十叔脸皮薄,若我在场,可不会与郡主推心置腹,我还是先避开妥当,郡主最好也先藏身一旁。”
拔野真满口答应,四处一望,果然绕去一排花障后藏了起来,杨氏当然不会原路返回,这才又走谢莹与柳九娘早前离开那条捷径,转身之时便连连冷笑:十郎哪里会看上如此粗鄙野蛮一流?待拔野真自讨无趣,必定会恨毒了柳九娘,日后她再挑唆几句,不怕两人不生争执,这豫章郡主可不好惹,怒极之下必定会动手教训柳九娘,虽遗憾再达不到让柳九娘被休弃这一目的,也能让她狠狠吃一场苦头。
最好拔野真忍不住怒火,用马鞭把柳九娘抽得皮开肉绽,毁了她那张容貌,十郎当然不会再对她一往情深,迟早会移情他人!
想到柳九娘将来的凄凉处境,杨氏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正得意洋洋,忽然觉得背脊蹿起一股凉意来——她虽是世族女儿,祖父与父亲却是担任武将,杨氏自幼也在几个兄长的指教下,练就一身骑射本领,虽说论不上武艺高超,相比普通女子到底对突然发生的危险更加敏感,然而这时她虽然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偷袭,却也不及再做出任何反应来。
一只绵软的手掌,捂紧了她的口鼻,杨氏但觉一股异香钻进鼻子里,身体便控制不住瘫软下去,脑子里刚刚掠过“不好”两字,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此时此刻,柳九娘与贺清已经返回宴座处,虽说毫发未伤,可她一品度,始终觉得今日的事故有那么一丝危险的气息,可再一仔细思索,却又抓不住半点头绪,只隐约觉得早便已经与她疏远的谢六娘,今日如此热心格外可疑,于是便暗暗留意谢莹,当见谢莹先是同杨氏的婢女耳语几句,那婢女便急急忙忙往太液池去,九娘忍不住上前询问:“莹妹妹跟那婢女说道什么?”
谢莹面不改色心不跳:“九姐也知道,我与豫王世子妃一贯不和,刚才急着让九姐避开豫章郡主,也懒得与她纠缠,不过事后想了一想,那地方幽僻冷清,万一要是郡主不见九姐,转而迁怒世子妃,两人发生争执闹生事故,以至于搅扰了太后寿辰……所以交待了那婢女,让她赶紧去寻世子妃。”
正说着话,拔野真的婢女也留意见贺清夫妇竟然归座,只有豫王世子妃及她家主人不见踪影,又窥见谢莹与柳九娘交头接耳鬼鬼祟祟,忍不住过来质问:“柳娘子怎么回来了,郡主现在何处?”
谢莹抢先答道:“我早前因有事与九姐商量,将她唤住,倒的确看见郡主似乎也朝太液池西畔过去,却并没有碰面。”
婢女冷笑道:“我且以为谢六娘与郡主交好,想不到你竟然口是心非。”
说完拂袖而去,显然也是往太液池畔。
谢莹被讽刺一句,无奈叹了口气:“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我明知郡主对九姐不怀好意,哪里会袖手旁观,那才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呢。”
九娘眼看谢莹委屈又不愤的模样,越发有种不妙的预感,但如今豫王府处境艰难,当然不益再牵涉进这些风波是非里,她也便逢场作戏般安慰了谢莹几句,看向这时没了杨氏同席,越发寡言少语的贺佶,犹豫一阵,最终还是没有提醒他跟去察看。
贺佶从来便约束不住杨氏,夫妻两个实在是比陌生人还要疏远,她便是上前劝说,贺佶说未必愿意掺和杨氏的事,再者倘若今日真有阴谋,就更不该让贺佶牵连进去。
当归座后,九娘倒是把早前经历详详细细告诉了长嫂李氏,压低声说道:“不知为何,我只觉心里七上八下,异常不安。”
李氏沉吟一阵,也觉摸不着头绪,只安慰道:“你做得对,先与十弟置身事外要紧,至于世子妃……”李氏叹了一声:“她又如何会听你劝呢,便是真牵涉进什么阴谋,也是她咎由自取,刚才她硬要把你拖去散步谈心,紧跟着豫章郡主也离席跟随,指不定是世子妃没安好心,想利用豫章郡主,让你难堪。”
李氏虽说也不是出身名门,相比豫王妃,性情还算泼辣,一早便看不惯杨氏横行霸道,为着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屡屡刁难柳九娘,更不说唆使异族人不利亲长,李氏觉得要换成她有个这样的儿媳,老早便一封休书了结,再不然也得狠狠管教,哪能纵容杨氏这般狂妄逾礼?
她也听说过谢六娘与杨氏间的矛盾,虽说怀疑谢六娘是想报复杨氏,以为让杨氏受受教训也好,免得日后还是那样目中无人为所欲为。
李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谢莹一个待嫁闺阁的世族女儿,竟然因为曾受杨氏羞辱,在太后千秋宴上胆敢布下陷井,谋害杨氏性命!
太液池畔,杨氏悠悠醒转,映入她眼睛的先是一片瓦蓝,那是五月初夏,澄澈明净的碧空,她有些茫然地坐起,一时不知身处何地,然后她又看见了波光粼粼一大片池水,遥遥湖心岛上,飞檐雕楼恍然仙宫宝境,这样的景色她并不陌生,因为当她还是豆蔻少女时,作为公主侍读之一,不少陪伴来这太液池畔游玩。
记忆一点点清明,她想到了太后寿宴,觑觎意中人的愚狂郡主拔野真,眼看就要吃到苦头的柳九娘,突然杀出的拦路虎谢莹,还有什么呢?
是,有人从身后暗算!
杨氏几乎一跃而起,然后她看见了自己那条水色烟波裙上,有血迹刺目。
她并不偏好素雅衣色,然而毕竟除服未久,今日总不能穿着过于鲜艳,又怎会想到裙子竟会莫名其妙染上血迹?
直到这时,杨氏的思维尚且停滞在她一定是被柳九娘及谢莹姐妹二人暗算,用意是让她当众出丑的歧路上,直到气急败坏地转身,兀然看见几步远的距离,拔野真竟然已经倒毙地上,胸口赫然插着一支发簪。
杨氏怔怔看着那支凶器,金铂镂嵌如扇,珊瑚垂珠异常熟悉,她下意识去摸发髻,触及的是散乱的发丝。
这是栽赃陷害!
第970章 慌不择路
“这是栽赃陷害!”
太液池畔,杨氏喊声凄厉,可回应她的只有微风穿过花叶,那片簌簌的声响,她茫然四顾,但没有看到可以证明她清白的人,她想立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刚一迈步,又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又是好一阵,杨氏方才挣扎着站起,此情此境,面临的巨大危险让她脑子里一团轰乱,唯一能想到的对策,就是必须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且不能让自己的发簪插在已经死去的拔野真胸口。
她浑身颤抖,却坚定不移地靠近死不瞑目的拔野真,拔出凶器,喷涌而出的鲜血几乎让她惊叫出声,但她咬着舌尖硬生生忍住,她慌里慌张地洗干净脸上手上的鲜血,却忘了要清洗簪子上的血迹,因为她必须要尽快离开,不能被人在凶案现场逮个人赃并获,她胡乱整理好发髻,尝试着洗去裙子上的血迹,可哪里洗得干净,杨氏急得泪水涟涟,最终只好放弃。
一路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杨氏紧张不已地将所有可能帮助她的人过滤一遍,她的母亲今日也获邀赴宴,母亲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可她却不能这副模样出现在宴座处,她必须要找一个居中传话的人。
仿佛是因为杨氏心中无数次的求神告佛,这条僻静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宫女,而更让杨氏惊喜若狂的是,这个宫女居然还是她的熟人——同安公主婢侍端溪。
公主一定会顾念旧情,杨氏有如看到了救命稻草。
因为她并没意识到嫁祸她的真凶是韦太后,而锁定谢莹以及柳九娘——前者分毫不差,后者显然清白无辜。
这个时候,杨氏完全忘记了太后对拔野真的纵容,她以为不过是个愚狂无知的异族郡主死于非命,太后必然不会让她这个豫王世子妃、信臣之女为拔野真陪葬,再说她是清白无辜的,太后又怎会眼看她被人陷害?
只要能够争取同安公主为她求情申冤,太后一定会想办法平息事态,至于谢莹、柳九娘这两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小人,这回先放过她们,将来一定要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端溪!”
杨氏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犹豫,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一旦错过,她便会丧失自救的最后时机。
她根本来不及深思熟虑,便已经轻唤出声。
端溪先是吃了一惊,待看清周身狼狈的杨氏,更是瞪大了眼:“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杨氏原本打算如实相告,但突然又犹豫了。
因为她知道端溪并不多么得同安公主看重,又一贯胆小怕事,万一要是不愿涉险,只求置身事外,她可就所托非人了!
杨氏强作镇定,装出轻松的神色来:“我今日饮酒过量,原是打算来这幽静处闲散闲散,却不慎脚下一滑,险些落水,摔了好大一跤,怕是连腿也伤了,裙子被血迹所污,我一时心急,怕失礼人前,原打算着将血迹洗净,待下裳风干后回去沁芳殿,不料反倒是连袖子也染了血污,大幸遇见了你……你怎么来了如此僻静之处?”
“只因昨日临时调来玉兰园帮手布置宴庆之事,回去时贪图捷径,不曾想却将香囊大意遗落,偏又是今早才发觉,不过因为一直在贵主身边侍奉,也没空闲寻找失物,虽不是什么值钱物件,香囊上却留有记认,为防万一,奴只好上报宫监,宫监虽说备案,也交待奴最好还是寻得下落,早前是经宫监许可,沿着这条路线找找看。”
说着还把那香囊拿给杨氏看:“可幸到底是找着了。”
这倒也符合端溪一贯小心谨慎的性情。
杨氏又再央告道:“我这一身,可是不好就这么回沁芳殿,还望阿监知会一声贵主,借我一身衣裳应付过去。”再把腰上系着的一枚玉佩取下,硬生生塞给端溪:“我确有难处,还望阿监代转贵主,无论如何移步走这一趟,我这伤势只怕不轻,需得烦动医女来止血。”
光是一身衣裳,还没法说服同安公主出面,大可让个婢女过来就能够解决,可杨氏目的是要向同安申冤,必须要与同安面见,普通宫人可没有资格直接去请医女,再者堂堂世子妃意外受伤,纵然不至于惊动太后,公主到底还是应该过问一二。
端溪犹犹豫豫接过玉佩,答应道:“奴会禀知贵主,世子妃也莫太过心急。”
转身之时,端溪唇角牵起一抹冷笑。
她谨小慎微是一回事,那是知道在禁苑之中必须收敛锋芒才能避免得罪小人,但并不代表她就是当真胆小怕事,至少对高玉祥的指令,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嫁祸世子妃?端溪相信若无太后授意,高玉祥怎么可能如此胆大包天!
沁芳殿里,眼看又过了小半时辰,无论拔野真抑或杨氏仍然无影无踪,柳九娘越发坐立难安起来,正在这时,她甚至还感觉了两道目光的窥探,下意识回视,只见是同安公主,九娘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同安却干脆往这边走来,九娘心有灵犀迎了上前,两人稍稍避远宴座,同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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