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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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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内心十分煎熬,忍不住喃喃自语:“可我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总不能附逆……韦太后虽非贤明,但身为臣子,理当拼死直谏……”
这就是绝大多数世族出身的臣子,虽非韦氏党徒,效忠的仍为正统,他们应当禀持的信念,是就算君主采讷谗臣之谏,推行谬政,也不能因为君主的过错,便心怀逆意,而理应上谏君主拨乱反正,以社稷民生为重。
“世父,恕远直言,倘若眼下情势,还禀持忠直,便是京兆王氏一族满门死谏,也不会改变什么,既不能挽救社稷于危急,更不能坦庇百姓于水火,正如工窑令,难道大父没有直谏谬处?韦太后又何曾有过一丝动摇?大父当日如果宁死不屈,也无能改变什么,反而搭上阖族性命,也会牵连诸多门生。”
“那么,难道当真只有附逆这一条路?”王绩苦笑。
王远致没有伯父那么多顾虑,他在大父那里受到的教育,从来不是愚忠君王,而是当君主不贤,审时度势便是臣子必须,这就好比前朝广帝,横征暴敛遭至天怒人怨,周高祖于太原起兵,终于将广朝江山推翻,京兆王从那时便辅佐高祖,对于广朝而言,无疑便是逆臣贼子。
当时的确有些所谓忠君爱国的臣子,拼死上谏,力请广帝废除暴/政,结果便是广帝满足了他们的愿望,让他们尽数赴死,这些人虽然忠心可鉴,但他们的死亡可有丝毫价值?
百姓不会歌颂他们的忠义,因为并不是他们把万千百姓带离了水深火热。
人可以不惧死,但不能死得没有价值。
这是王远致一直铭记的话,但他知道一时难以说服王绩。
“此事,还当告知大父决断。”
这样的建议让王绩如释重负:“事关社稷,亦关家族兴衰,的确当禀知父亲决断,我这便修书……”已经是冲书案过去了,王绩又忽然顿住脚步:“这等性命攸关之事,怎能见诸文书?我真是急得糊涂了。”
他沉吟片刻,再次看向王远致:“十四郎,你若非随我前来云州,这时早已授职,眼下云州已成规模,最艰难之时已然渡过,你也不应再耽搁仕途了,便就回京吧,正好可以将你推断如实禀知父亲。”
王远致虽然并不急于授职,但也认为由他亲自面禀大父这至关重要一事最最妥当,云州这时属官也逐渐齐全,如孟飞笛、罗厚等等都甚有实干,工建等事不需发愁,虽铲除云州王一事颇有风险,但有晋王妃主持布署,相信胜算甚大,他便是留在这里,实际上也不能发挥什么作用,故而没有推辞,应诺而去。
第964章 决战一触即发
这时正在归途的晋王妃,不知是否因为背后有人议论,觉得鼻子一阵阵发痒,偏偏她还骑在马背上,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莫说克制不住喷嚏,便是抬手去揉一揉鼻子都有损仪态,只好死忍,脸色便显得有些微妙,被体察入微的晋王殿下察觉,一牵缰绳靠近,口吻里带着几分戏谑:“大热天,纵然王妃觉得难分难舍,大无必要忍耐着酷热陪同小王骑行,只要王妃开口,难道我还会拒绝共乘之邀?”
这话险些没让十一娘破功大声打出喷嚏来,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不免把贺烨一瞪。
因为长途跋涉,纵然是准备了马车,当然不比往常出行那类敞壁乘與,十一娘是闲憋闷,这才选择骑行,哪里是因为难舍难分?
但这时她的确觉得有些不适,很想避开旁人缓解一下,偏偏贺烨又说了这话,十一娘若真下马乘车,岂不坐实了那打趣?
好在此刻,竟忽然有探人打问得王妃行踪,将密报送至,王妃总不能骑着马拆看,正好换乘车與。
与王绩不同,十一娘因为“早怀鬼胎”,一年到头密报消息不断,必须防范万一送信人被捕抑或发生其余意外,密报落到敌患手中,所以探人书写消息都是采用密语,这样就算书信被截获,旁人也看不明白内中意义,而关于各种密语,除军中将官,普通人甚难掌握技巧,故而比如京兆王,倘若有什么至关重要的机密需要传递,为防泄密,通常都是通过口舌转达,而不会见诸文字。
但换作十一娘,莫说贺烨手下有贺衍留给他的暗卫,当然会掌握密语传递这门技巧,就说贺湛,有个博闻多识既懂占卜又能诡算的老师蒋渡余,写的书信也不会让普通人一目了然,而更加不比寻常的是,贺烨与十一娘只要专心想要记住什么,就没有两人记不住的事物,所以这时虽然拿到的是探人按照密语写成的文书,两人根本便不需对照译本,因为他们已经把译本倒背如流,那封在旁人看来有如天书的密报,两人只要对应记忆中的译本,竟然就能看明内中含义。
“萧后、大王子均亡,北辽萧获罪。”
当十一娘看懂这短短一行字义,顿时不想打喷嚏了,只觉浑身舒泰。
原来早在明空还在归国途中时,萧后已然病重不起,大王子虽说在得讯后立即回京,恳请看望侍疾,北辽王却并没有允准,甚至还喝斥大王子无诏回京,意欲将其治罪,这几乎引来了整个北辽宗室以及后族的反对,北辽王这才不得不“体谅”大王子的孝道,然而虽允准大王子留在上京,却依然不许他看望生母。
北辽王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因萧后鼓动群臣上谏立储,他对后族的愤怒已经忍无可忍,就算萧后已经重病卧床不久人世,也无法挽回耶律宏一丝一毫的夫妻之情,甚至不许萧后临终之前再见大王子一面,他就是要让萧后死不瞑目。
而对于这出离间之计,十一娘担心的是被那位不无睿智的萧王后洞察天机,在关键时刻,并没有因为利欲熏心而孤注一掷。
但北辽王因为怨愤,阻止萧后母子相见,几乎是完全斩断了大王子与北辽萧的后路。
当明空在商队的掩护下回到上京,通过萧氏族人面见大王子,将计谋一一告诉,走投无路的大王子与北辽萧,几乎连犹豫都不曾犹豫一下,便决意依计而行,毒杀北辽王,再行兵变,将大王子推上王位。
这件事情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与萧后商量。
然而已经在舒妃口中得知消息的北辽王哪里会让大王子得逞?他甚至懒得抓大王子现形,当确定明空当真已经潜返并面见大王子后,立即动手,把大王子抓了个“人赃并获”,因大王子反抗,故以谋逆之罪当场斩杀!
萧延达为护大王子,竟然也战死上京,不过莫说据守各部军州的萧氏族人,便是萧延达那么多已经成年的子孙,绝大多数也在部卒的掩护下,从北辽禁军的手下逃脱。
可是这一逃,北辽萧当然也坐实了谋逆之名,原本已经病重的萧后,在听闻连番噩耗之后,当晚便撒手人寰,是病殁抑或赐死难以断定,不过北辽王甚至不许其以王后之礼下葬。
虽说密报当中没有写明北辽萧被逼撤逃上京后,公然高举旗帜对抗耶律宏,可十一娘明白到此地步,北辽萧除了与耶律宏你死我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离间之计,大功告成。
“待回晋阳后,我要立即前往广阳,与武威侯等商讨战计,争取一举收复幽燕了!”贺烨当然也对这封一直期盼的捷讯欢欣鼓舞,虽说他也明白,必须等到北辽进一步内乱的消息后,才算真正到了进攻幽州的时机,不过这并不妨碍先一步商定计划。
“想必潘博此时,尚且还在庆幸大王子与北辽萧自掘坟墓,舒妃与十五王子从此再无敌对,可以成为他坚实后盾。”贺烨冷笑道:“他太过低估了北辽萧之实力,也低估了耶律王室对舒妃母子之抵触。”
对于这点,十一娘却有不同看法:“潘博也许想到北辽萧会负隅顽抗,导致内乱,可他虽说也算多智善谋,然而遇事率先考虑仍为自身得失,否则当初也不会行为投靠北辽,卖祖求全之事。”
当年韦太后为除裴郑二族,不惜逼反潘博,不是也错料了潘博竟然会为保性命,居然卖国求荣,对蛮异称臣?
——虽说自古艰难唯一死,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洗干净脖子等着屠刀来砍,十之八九都会奋起反抗,但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忘祖背宗受千夫所指的人,还是极其少数的。
尽管潘博可能根本便不情愿降服北辽,他的盘算是利用北辽,夺得贺周之治后称帝长安,那么今后的历史,便当由他这个胜利者书写,错责当然应该由蛇蝎心肠的韦太后,由忠奸不分的昏君贺衍承担。
可前提条件是,潘博必须活着,而且成为最终胜利者。
大王子与北辽萧已经成为潘博的威胁,所以他就算勘破一切可能是大周离间之计,他也不能冒险。
因为万一萧后与大王子获胜,必然不会再容潘博这个安东王,到时潘博面临的将是前狼后虎的绝境,等着他的,将是惨死异国,遗臭万年的结局,当年他不惜叛国,背负骂名,除了苟活十余年,再也没有一点价值。
这当然不被潘博接受。
“殿下应当明白,潘博不似姚潜之流窝囊无能,就算没有北辽支持,殿下夺占幽燕也并无十成把握。”十一娘又再提醒。
贺烨蹙着眉头,沉吟良久,却不得不承认:“潘部叛军,亦有数十万之众,而王进谷根本不服军令调遣,不能指望云州部与广阳部形成夹击之势,仅靠广阳部,想要以少胜多的确并不容易。”
“更兼潘博应当也得到衡州叛乱之消息,虽说一时还难以波及太原,但在此之后,云州、广阳二部更不可能得到晋朔以外兵援,潘博也许会认为,持久战对于晋朔损害更大,所以他并不畏惧北辽内乱后,暂失支持。”十一娘压低嗓音:“还有新厥,会不会趁着大周内乱违背盟约,突袭大周边境!”
贺烨颔首:“我若是潘博,不需急于进攻苇泽关,只要坐等大周饱受内忧外患之困,只要坚守幽州不失,当武威侯部毫无进展,再行离间之计,挑唆奸臣攻讦武威侯,太后若听信谗言,治罪武威侯……”
那时潘博又何需与北辽联手?!
贺烨深深吸一口气:“虽说离间之计大告功成,但留给咱们时间并不宽裕,至多两年,一定要收复幽燕!”
第965章 突厥复国
衡州叛变一生,十一娘总感觉动乱会接连不断,而事实上紧跟着发生的事情的确如她预料。
承德七年十月,新厥军突袭伊州,劫掠官仓、商贾物资不说,甚至俘虏伊州军民共三千余人,兵锋继续逼近瓜州,围困数十日不退,遣使者,至长安,索要军马三万匹,粮粟十万石,布帛十万匹,宣称恢复突厥王位,再立突厥国,要求大周必须年年岁贡!
将韦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下令斩杀来使,以头颅警告。
于是新厥军立即再破/瓜州,并且联合吐藩、铁勒等四大部族,联军讨伐大周,一路势如破竹,安北都护府辖地几乎已经尽数沦陷,兵锋直逼甘州!
这便让韦太后不得不重视了,因为甘州若失,陇右道便是危如累卵,她手中兵力不愁,愁的是可以放心交予兵权的将领。
紧跟着还有噩耗——岳州等地,甚至不少卫士直接投降衡州王,虽然安宁伯齐俊稳守鄂州,阻绝叛军再往西进,然而无法阻止的是,岭南道大面积沦陷,甚至连漳州,竟有民众联合守军袭击刺史府,轻而易举便在漳州城头插遍反旗!
有如摧枯拉朽一般,已经是让韦太后的统治摇摇欲坠,但就算在王淮准等力谏之下,明显暴谬颇多的粮长制仍然在韦太后尚能掌控的州县推行,熟悉西疆地势军务的齐俊也没有被调遣镇守甘州,韦太后一心想要先灭内乱,她决定对新厥人再一次妥协,与五部联盟和谈!
最终签定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大周不仅要对以突厥为首的五部联盟岁岁纳贡,而且还要让突厥人、铁勒人、吐蕃人位封王爵,进驻长安,涉政国事!
从此再无新厥,突厥,复国了!
从此长安市内的胡商得以扬眉吐气,发色有异,眸色有异,肤色有异者,皆能在长安横行霸道,他们一旦看中某处商铺,根本不管是否已经有主,在三国异族王的支持下,完全可以占夺名下,便连那些胡姬,也多不会再倚门卖笑,稍有姿色者,被韦后党争相迎娶,成为正室者有之,即便不为正妻,往往也会被尊称一声如夫人。
而到这时,王远致终于回到长安,将他的判断告诉了祖父王淮准。
“你怎么认为?”王淮准并没像王绩当时一样震惊,而异常沉着,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那么这个“认为”,当然便是指向何去何从了。
“择明主,而从之,远之浅见,既然韦太夫人及晋王妃均择定晋王,说明晋王确有可取之处!”王远致虽说出这番话,自己却也忽然觉得怪异。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天下时势,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被几个女子操控。
但他的祖父显然在郑重考虑他的意见,直到三日之后,才告诉他结论:“不需要问七郎求证,也不需要从其余方面证实,你修书告知你世父,就说平安返京,让你世父保重,公务之余,不忘调养身体。”
见远致先是愕然,而后又恍然大悟,王淮准抚须而笑:“原就需不着烦难,晋王妃眼下仍然是依令行事,那么你世父照旧即可,就算将来事变,你世父大约已经不在云州了,而且那时,又未必韦太后依然占据正统,何必这时便站定阵营,搞得自己左右为难,你世父呀……算了,也是我当年疏于教导,让他业师把他教得这样迂腐,远儿,至于你之仕途,我以为留京并非善益,你可愿意去地方,准确说来,是往江浙?”
王远致当然不会反对祖父的安排,但他在祖父莫测高深的笑容里,已经窥见了阵营择向,王远致认为相当明智,所以欣然应诺。
但谏言实行粮长制的徐修能,这时却并没有因而欢欣鼓舞,当他再一次私下与谢莹见面时,甚至忍不住蓬勃的怒火:“六娘游说太后与五部和谈,接受如此屈辱协议,为何没有先知会我?”
谢莹回应他两枚白眼:“徐世子凭什么让我知会你呢?”
“你可明白,如此一来,太后更会失却民心!”
“笑话,太后什么重视过民心所向?徐世子可曾听说过远交近攻?衡州叛党相比五部,敢问孰近孰远?”
“你别忘了五部是蛮夷!”
“正因为他们是蛮夷,所以不足为惧,再者闭关锁国方为谬政,笼络外族,借力平定内乱有什么不对?”
徐修能简直忍不住“哈哈”大笑:“什么闭关锁国?大周何时闭过关,何时锁过国?看看眼下,蛮夷祸乱中原,就连胡姬也敢耀武扬威,突厥、吐蕃、铁勒等三个异族王,竟然能够干涉大周国政,太后还怎么能乾坤独断,还怎么震服华夏臣民?”
谢莹冷笑:“这不过暂时妥协罢了,为审时度势之智举,徐世子若存异议,大可向太后谏言,世子没这胆量,只会逼迫我这弱质女子,又是什么道理?”
徐修能哑口无言。
因为他非常清醒,王相国等等官员联袂上谏,都不能扭转太后这一决议,他即便出面反对,又能改变什么?
太后只听得进贴合她心意的建议,根本便不会搭理“违逆”之说!
徐修能当然不会冒着被太后责斥的风险,固执己见。
因为他没有办法平定衡州叛乱,而衡州叛乱未得平定之前,太后必然不肯与五部开战。
除徐修能之外,另一个太后寄望的俊秀贺湛对这事也保持缄默,但他回到上清观,立马被莹阳真人教训,贺湛冒着大雨跪了两个时辰,仍然“不屈不饶”,到底还是莹阳先软了心肠,也往雨中一站,厉喝道:“你不说明理由,我也与你一齐跪请先祖列宗责罚。”
贺湛这才急得一跃而起,先将莹阳硬生生扶入室内,解释道:“湛确有办法说服韦太后改变主意,不过阿姑,如此一来,必定会让衡州叛军占得便宜,湛已经告诉阿姑,倘若朱子玉当真能够掌控大局,帝位被他夺得也许并非坏事,可是朱子玉根本便是……阿姑,与五部和谈,至少能暂免边关百姓无妄之灾,暂时延缓异族入侵,湛没有办法,只能在少数人与多数人之间取舍!”
“你敢发誓,不是为了十一娘与晋王?”
“湛不敢发誓,因为湛这番考虑确然也是为了晋王之志,但是阿姑,倘若只是为了晋王系,就算达成让安宁伯领军对抗五部,粮长制一但推行,也不能免却韦太后尽失人心,届时衡州叛军大得人心,贺周江山便将土崩瓦解,湛实在不能保证直到如今,依然隐藏不露之急公会盟主,将来会不会体恤民生,会不会抵制异族!但湛能够担保则是,晋王与十一娘绝对不会向异族屈服,所以阿姑,湛选择效忠晋王,事事皆要为他考虑,还请阿姑体谅。”
莹阳真人怔怔看着从来没有如现在般狼狈的贺湛,一时之间也觉茫然。
她何尝不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完全平息战乱了,但作为贺姓宗室,她也没有办法容忍如此屈辱的妥协,可一旦与五部宣战,皇族尊严的确能够得到维护,然而又会有千万军士,千万百姓,遭受战乱之祸!
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最正确,她只能选择相信贺湛与十一娘。
这一场雨,从承德七年的十一月开始缠绵,似乎一直泥泞了莹阳接下来的半生。
因为从此之后的十年岁月,大周再也没有太平过。
贺湛还有很多话其实没有告诉莹阳,倘若他促成安宁伯镇守甘州,杨怀义等等又无能抵抗叛军,走投无路的韦太后,必然会逼迫武威侯速速收复幽燕,然后暂时放弃营州潘部,调遣武威侯征剿衡州叛军。
这样一来,显然不利于晋王大计,还有一个危险是,安宁伯万一战败,太后便有了借口牵连晋王,安宁伯的嫡长女,可是晋王媵!
所以贺湛不能阻挠太后,只能坐视韦海池答应丧权辱国的开端。
一定程度说来,他也是贺姓宗室的罪人,但是他这时不会犹豫,将来也不会后悔。
只要裴五姐能够达偿所愿,贺十四即便身败名裂,即便遗臭万年,他也能在生命终止的一刻,安慰的闭上眼睛。
因为他相信的人,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贺湛相信与坚守的始终是,他的裴五姐,最终可以把这个已经沉陷的帝国彻底拖出泥沼!
第966章 狂妄胡女
对于韦海池而言承德七年固然是无比糟糕的一年,但她并不承认她的治政发生任何错谬,也不相信在她统领下的大周从此陷入噩梦之中,她无比坚信只要暂时安抚突厥五部,衡州叛军终有一日会被彻底剿灭,待平定内乱,幽燕得以收复,武威侯部攻占营州斩杀潘博,到时她便能够再度将突厥五部慑服,今日种种屈辱,将来都会加倍施予那些胡蛮,她要让突厥再度灭国,让吐蕃、铁勒等部俯首称臣,她要再创大周盛世,她的功绩终有一日会赶超文皇后。
在这样的信念支撑下,当承德八年到来,得知安宁伯终于力挫叛军,将岳州、淮川相继夺回,眼看潭州亦如探囊取物,韦太后长舒一口闷气,她相信随着承德七年的过去,种种艰难也将渡过,当朱子玉的人头被安宁伯斩落,有谁还敢质疑她与五部和谈的明智之见!
仿佛胜利的曙光已在眼前,韦太后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所以因为战乱暴发一度停建的陵寝又再恢复,当长安城中春光明媚、莺歌燕舞,太后在承德六年时便已扩建修复完工的兴庆宫中举行盛大庆典,花萼楼上一派鼓乐齐鸣欢声笑语,这样的歌舞升平让京都百姓几乎也相信了帝国依然强盛,他们不会受到战火的波及,那些突然嚣张起来的胡人很快便会恢复从前的卑微恭谨,再也不敢张牙舞爪。
可是如王淮准等等官员,冷眼看着三座异族王府大肆增设亲兵,韦太后却视若不见,他们当然不会自欺欺人,认为突厥五部会因为安宁伯成功克制叛乱,便安份守纪重新臣服于大周。
而就在兴庆宫春宴上,韦太后的权威也再度受到了异族人的挑战,让她才刚明朗的心情罩上一层阴霾。
挑战来自于铁勒王的女儿,被封豫章郡主的拔野真。
如今五部君主自封可汉,铁勒王并非铁勒宗室,不过铁勒可汉属下一个臣子而已,拔野叔华被大周封为异族王,位同亲王,她的女儿自然也就成了郡主,这位豫章郡主年方十五,性情却十分骄纵,前不久曲江春游时,因与世族贵女路遇,拔野真当众喝斥贵女未曾对她叩拜礼敬,挥着马鞭便抽打那贵女,引发斗殴事件,事情闹到太后案前,最终却让那贵女登门致歉。
就此,拔野真气焰越发高涨,这日因见不少贵妇夸赞韦元平的孙女韦沈才貌双全,大大盖过她的风头,心中十分妒恨,竟当众冷笑道:“什么才貌双全,无非是因着太后缘故,你们这些女人才睁着眼说瞎话而已,就连太后,容貌不是也差强人意?你们周人,怎比得我们胡女肤白妩艳,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又瞥着韦沈,态度格外鄙夷:“在我看来,你这容貌,只怕还不如太后年轻之时呢。”
韦沈当众受辱,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委屈,但她虽说贵为太后侄孙女,性情却并非嚣张跋扈,再者在她的人生当中,哪里遇见过如此狂妄之人,压根就不知该怎么应对,瞬间就被气红了眼气白了脸,却呆怔当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讨好奉承韦沈的贵妇,都是太后党徒的女眷,若是换作另一人,她们一定会火力齐开直将对方轰得灰飞烟灭,可这人偏偏就是拔野真,谁不知道现如今,三个异族王就连太后都要礼敬几分,她们哪里敢斥责拔野真粗鄙无礼?
韦太后是因韦沈已至嫁龄,今日有意让她坐在身边,好教贵妇们注意到她,当然也听见了拔野真那大逆不道的话,心里那叫一个怒火万丈,但她却心知肚明,这时不能惩治拔野真,否则便代表与突厥五部撕破协约,而这个时候,衡州叛乱未平,大周是绝对不能再与突厥五部开战的!
韦太后也只好置若罔闻,照样与旁人谈笑风声。
不过这当然不代表韦太后就会放过当众嘲笑她容貌的拔野真,当宴散之后,回到蓬莱殿,韦太后歪在软榻上,一边享受着宫人推拿敲打肩膝,当见谢莹跟着高玉祥入内,一边懒懒开口说道:“算时间,豫王世子孝期已满,我知道你那小心思,一来是不愤杨氏屡屡挑衅欺辱,再者,你曾经说过非高门不嫁,眼下能被你视为高门者,大约也只有皇室宗亲了。”
这开场白让谢莹震惊不已,下意识便要分辩,却见韦太后极其不耐地蹙起眉头:“你在背后玩弄那些手段,真当我一无所知?不过你引诱归引诱,倘若杨氏不曾利欲熏心,又的确愚狂无知,她也中不了你那圈套。”
言下之意便是,尽管韦太后洞穿谢莹的奸计,不过仍然无法原谅杨氏讨好巴结蜀王系的举动,杨氏这个豫王世子妃,那是必死无疑了。
“莹儿,想来你也清楚,豫王府威望虽说大不如前,可只要有我提携,豫王未必便不能压制蜀王一系,所以豫王父子必须要对我忠心耿耿,相比杨氏,你的确更加适合为贺佶正妃,我愿意给予你机会。”
谢莹这才彻底回过神来,如释重负之余,当然要大表忠心:“儿不敢欺瞒姨祖母,当初设计杨氏,一方面的确是因为私怨,不过……儿也的确担心杨氏会因为贪欲,损坏姨祖母大计。”
“杨氏虽然无出,与贺佶之间也不和睦,我却知道几分祖太妃之性情,杨氏未犯大过,她不会答应将之休弃,你要想取而代之,便务必让杨氏犯下不容宽赦之罪过。”太后再次瞥了一眼谢莹,懒懒挥手:“你自去寻思吧,我今日被那蛮横无礼之胡女气得胸口闷痛,实在不想再为这等小事废神,你有了计较,再告诉一声玉祥,有他配合协助,可不能再露出丝微破绽来。”
谢莹当然知道今日拔野真闹出的事故,兼太后这一提示,立即明白太后是打算一箭双雕。
故而谢莹立马便与拔野真亲近来往起来,她有意奉承讨好,当然不难赢得目中无人的拔野真“友谊”,两人很快交浅言深,谢莹得知拔野真虽然极为鄙夷大周女子,却对大周风度翩翩的郎君们甚是仰慕,认为铁勒男儿虽然高大勇猛,却粗蛮无趣,不比得大周这些贵族男子英俊倜傥,温柔体贴,无奈她的父亲铁勒王,怎么也不许她嫁给大周男子,这让拔野真遗憾不已。
谢莹笑道:“郡主虽说不能有个大周夫君,未必不能有个大周情郎。”
相比大周,铁勒风俗更是开放,拔野真当然不会以水性杨花为耻,她父亲相中的女婿,又不是铁勒宗室,身份没有她高贵,自是不能约束她忠贞不二,被谢莹这么一撩拨,不由大是动心。
不久之后,谢相府便举行宴会,谢莹让兄长死活请来了贺清,她自是要邀请拔野真到场,远远将贺清指给拔野真看:“他是豫王堂弟,也是我表姐夫,虽是宗室子弟,却对我表姐一心一意,两人成婚多年,表姐夫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最是温柔体贴。”
拔野真将贺清一番打量,果然深深被其儒雅风度折服,想到如此俊美倜傥的男子竟然为妻子守身如玉,不由大是妒嫉:“六娘那表姐,可是生得国色天香?”
“我那九表姐,虽不如十一表姐般才华出众,也的确明艳端方。”谢莹叹道:“便连我,都对九表姐羡慕万分呢。”
她暗暗打量着拔野真满脸不服,却一眼眼瞥向贺清,简直就是垂涎三尺的模样,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得逞了一半,很是得意洋洋。
依拔野真的性情,就算说不上对贺清志在必得,也一定会因为心中不服,与柳九娘较量一回魅力强弱,那么这个诱饵也算成功设置了,接下来,就等着杨氏这条鱼儿上钩!
第967章 妒嫉极可怕
转眼又到一年,韦太后寿辰的日子。
并不是整岁大寿,但韦太后依然决意举宴庆祝,当然照旧还是由小皇帝这个“孝顺儿子”提出,韦太后再三推辞,却无法阻止天子这一孝道之举,一连七日,长安城中张灯结彩,莫说各地州县属官进京祝寿那颇为壮观的队伍,就连市坊平民,也在坊官的组织下,分批排序地往宫门前跪贺太后千岁。
与往年不同的是,这一年太后千秋宴上,赫然由三大异族王占据重要席位,太后对他们极其礼遇,蜀王这个大周名正言顺的亲王,反而不敌三个异族王威风赫赫。
正宴之后,照常要往宫苑里饮酒赏乐,因为太后听政已经多年,大无必要再奉行男女分席,故而已婚男子多数是与妻子同坐,比如贺清与柳九娘,坐席便在宗室子弟一拨,原本四围都是自家亲朋,倒也不需要强颜欢笑的应酬。
贺清与贺佶一样,虽说九月孝期已满,可以出席宴会,然而毕竟豫王这位家主仍在服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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