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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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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掌轻覆那方匣椟之上,女子的眼中忽有猝然的苍凉,却是微笑着:“八妹妹生辰就快到了。”
  有一些往事,并没有刻意铭记,却是无论过去多少岁月,都不会淡忘的。
  “我还记得她十岁那年,十一郎与我,还有陆哥、归鸿,一齐为她庆生,八妹妹缠着让我与归鸿献舞,让我俩好生为难,后来还是陆哥解了围,八妹妹那时甚是顽皮,只一贯最服陆哥,我那时便不通棋艺,八妹妹却自幼擅长,十岁时,陆哥想要胜她,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后来,她出阁前,我归宁祝贺,才听八妹妹说,为了在棋、琴、书、画四艺中能有一项获陆哥赞赏,她可是颇耗苦心。”
  但这些话,陆离却从未听妻子对他说起过。
  他的记忆中,裴八娘一直是五妹妹的小跟班,一手棋下得是真不错,可回回对弈,他的心思却都游移向观战那位,似乎有几次,还真险些因为没有全神贯注,输在了八娘诡变的棋着里,然而八娘的性情,却是不比棋路那样狠绝扑朔的。
  当年新婚,在妻子泪眼迷离的倾诉下,想到对渥丹的承诺,他与她的洞房花烛夜并没有虚渡,然而欢好之后,他心中猝然滋生的懊悔以及难堪,一时之间,让他无所适从。
  决定以游历的借口逃避,又深觉愧疚,支支吾吾说出远行的话时,他记得妻子短暂的愣怔之后,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哀伤。
  “我会等你。”她莞尔笑颜,平静着,宽容的。
  于是辞别,当年的他怎能想到那一别,竟成为生死永隔。
  他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难过,一时的无所适从,他想或许情意给付出去,就再也无法移情,可这世上,多少夫妻,并不是靠着男女之爱才能圆满,他以为等过一段时间,短则一年长则三年,等到伤感平复,等到真正接受现实,还有一生一世的时间,去弥补他的妻子,那个既然结发合卺,注定彼此牵绊的女子。
  可是一切就这么仓促的终结了,当他赶回,斯人已逝,她那样悲惨地死去时,不知多么绝望与难过,薛陆离对裴涒如的亏欠,从此无法弥补。
  他挣扎着活下来,何尝不是因为如果死去,九泉之下无颜再见故人。
  错失所爱当然为毕生遗憾,然而对另一人的亏欠悔愧,让他同样怊怅若失。
  如果说渥丹于陆离而言,是毕生遗憾,那么涒如,便是陆离心中自己都不敢触及的伤痛。
  所以当真不能再隐藏,这些年来深埋胸口的悔愧,攸而苍白的脸,与黯然渗红的眼。
  十一娘也适时停止了追忆,因为她看清了陆离的神色。
  惊觉仿佛面前的人,已经不知不觉间,因为时光荏苒而憔悴苍老。
  她就忽然心慌起来,也分辨不仔细究竟在忧虑什么,沉默时更生懊恼,她仿佛不应提起涒如?
  陆哥当年对她说起,没有及时赶回,导致涒如难产而亡,以她对他的了解,其实理应懂得陆离心中的愧疚。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真正放下呀。
  所以,才会一直独身么?
  十一娘想要劝慰,可突然发觉自己原来也有口拙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怎么开解他的心结。
  还是他终于开了口:“五妹妹,不用担心,其实我知道涒如在天之灵,亦会欣慰你、我平安无事,只要我能助你,为裴郑二族平反,将来泉下相见,大约她也不会再埋怨我,所以我知道应当保重自身。”
  十一娘终究还是一声长叹:“我知道八妹妹过世之前,心中的确不无遗憾,可她终究是幸福过,因为能够与陆哥喜成连理,纵然不能执手共老,最后一刻,至少并不觉得悲凉,八妹妹之逝,并非陆哥过错,你不要太过自责。”
  陆离避目,看窗外正自明媚的一支花叶,心中不无刺痛:渥丹,我对涒如的亏欠,唯怕今生,都不敢对你启齿。
  可是他却微微地笑了,仿佛一切已经释怀。
  五月,不仅有裴八娘的生祭,还有太后的寿辰,当然,记得前者不过寥寥,后者才是举国官员关注的重点。
  虽说韦太后已经听政数载,可论说成为大周帝国说一不二的执政者,其实尚且不足一年,故而这一年寿辰,不顾晋朔危急,又有新厥君居心叵测,她也决定要大张宴庆,新岁刚过,其实礼部便已知告各州府,让各级官员竭尽心意预备寿礼,遣员入京贺寿。
  事实上刚及五月,长安城各大市坊便已开始了张灯结彩,兴庆宫甚至在四月初便开始忙碌起来——
  因为太后决定翻修大明宫内苑,主要是她现在居住的篷莱殿,故而已经暂迁兴庆宫,寿宴主会场便定在花萼楼,百尺高阁,彩锦绕梁,宴会尚未列张,便有一连五夜千灯煌煌,楼下歌舞,至宫内延及街市,笙箫不断,琴瑟缠绵,一连八日取消夜禁,臣民同乐,这样的大庆,当年高祖帝六十大寿方有前例。
  就连将大周带入盛世的武宗帝,都没有如此铺张的寿庆。
  可眼下,有谁敢遣责太后逾制呢?便如王淮准,也深知不能去触太后霉头。
  因为太后早已为自己大张宴庆找到了借口——据司天台官员观测天象,如今唯有举盛大喜庆,方能镇服蛮夷之乱。
  而一年数日,花萼楼下皆会散发为太后寿辰专门铸制的庆典金币,京都百姓得到了“实惠”,亦不会再诽议太后铺张,百姓既然称颂,官员若有反驳,岂不暗怀叵测居心?
  真正到了太后寿辰当日,一大早,高玉祥与谢莹便开始暗暗较劲。
  梳妆打扮仍然是高玉祥“垄断”,谢莹便着重审察起太后身边侍奉的宫人,稍有面色不佳,并被其“黜落”,甚至早有准备,择选出不少名门贵女,干脆取代了高玉祥起初的安排,谢莹认为,让贵女们侍奉主宴之侧,才能更进一步显现出太后的高贵不凡,又鉴于预备寿宴之时,针对高玉祥择选的陈设、器用等物,谢莹都以不够珍贵驳斥,让高玉祥吃了不少闷亏,这个宦官对谢莹便各种抵触,好不容易等到谢莹离开,立马开始背后使绊。
  “奴婢最近,不知为何,总是想起晋王妃,王妃当初在太后跟前,可从没行为过这些端茶递水之事,却总是能让太后开怀。”
  太后立马听出了高玉祥的言下之意:“莹儿许多地方,的确是不能与伊伊相比,所以晋王妃,非伊伊莫属,而不能让莹儿担当,只是呀,不同性情才华,就有不同用处,就好比玉祥你,也是万万不能担当统领禁卫之职。”
  高玉祥心中立马一凛,腰身又低伏下去几分:“奴婢哪有那等不知之明,奴婢呀,无非就只会侍奉太后,顶多与谢小娘子一般罢了。”
  却正是“同类”,才会导致“相残”呢,高玉祥不无愤慨地想。
  忌恨谢莹的并非仅只高玉祥,被她择中的一位闺秀,恰好是贺佶的妻妹杨十八娘,要说十八娘嘛,不但眉清目秀,也甚温柔敦厚,可她的姐姐杨氏,便是那位暗恋贺清最终却成为其侄媳的杨十五娘,此人性情可不一般,当年为同安公主侍读时就敢呛斥谢莹,如今她自恃为宗室妇,更加不把谢莹放在眼里,一见妹妹被谢莹颐指气使,顿时火冒三丈。
  上前便是一耳光:“谢六娘,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狗仗人势?我杨氏女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呼呼喝喝?”
  谢莹脸上挨了火辣辣一巴掌,并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可她才刚端起架子来,居然又挨了一巴掌。
  “你给我跪下,你冲谁瞪眼?!在你眼中,可还有没有尊卑之别?”
  偏巧这时,高玉祥竟然也到了现场,眼见谢莹受辱,心中那叫一个畅快,紧赶几步,上前“息事宁人”:“谢小娘子,太后就将升座,你怎么还只顾着这些闲事,快些去服侍太后吧。”
  谢莹满怀愤恨没法倾泻,长长的指甲深入掌心,才能忍住胸口那团怒火,可转身之时,眼睛却掠过锋锐的杀意。
  杨氏,很好,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颐指气使!
第789章 杀声不曾惊长安
  不管底下人的互掐,太后寿辰一旦正式“揭幕”,当然不可能发生有如晋王府宴会时的事故,花萼楼内,不仅有诸妃嫔命妇,甚至文武百官也列席入座,事事处处,都显示这并非一国太后的例常寿宴,礼乐规仪,与天子圣诞无差。
  值得一提的是来自太原府的寿礼,献礼者虽然甚至不是王府长史阮岭,仅仅为一员司马,不过太后也能理解,太原形势并非普通,据闻阮岭眼下还甚能担当,脱不开身也是情理当中,来个隶属毛维党羽的司马,倒也显示了“齐心协力”,至少太后认可这等表面文章。
  那位司马,固然是毛维党,但也不敢毁损晋王府的寿礼,一共八人,展开一幅长逾两丈的绣画,只见锦幅之上,乌枝虬劲,梧叶灼金,远有山川秀丽,近有菊色俯映,赤凤昂首于梧桐之下,金尾铺展于峭石之间,虽多莺雀环绕,画面却不显繁艳,留白处云雾缭绕,恍然仙境。
  是铺翠?这是一些男人的猜疑。
  但不少妇人一眼认出,应是霓珍绣!!!
  尤其坐在近处的妃嫔以及宗室女眷,甚至清楚看见了霓珍绣的标记。
  “我早听晋王妃吹嘘她那霓珍绣,果然美轮美奂,恍眼看去,那丹翠二色,真如织羽。”太后这么一说,底下人自然一片附和。
  “难得晋王妃一片心意,这幅绣品又的确精美,将来正好挂于篷莱殿。”
  这么多的贺礼,太后唯一称赞的便是霓珍绣,纵然毛维派遣的那位司马,也是面上有光,就更不说诸多贵妇心中的算计了。
  这哪里是推崇霓珍绣呀,分明便是显示对晋王妃的殊外恩荣,谁不知霓珍绣实为晋王妃产业?太后竟然乐于为她推广,还能是什么用意?
  于是太后寿辰结束,诸多贵妇竟然不约而同前往上清观,倒是让莹阳真人哭笑不得:“我这里也没有霓珍绣品?各位若要求/购,那也得前往太原。”
  贵妇们一时悻悻,她们可都是上有翁姑,中有丈夫,下有子女甚至子孙的人,哪能为求一件绣品,便千里跋涉?这也太为难人了吧!
  绝大多数的女子,其实喜好的还是衣裙,可这必须量身裁制才能真正合体,否则绣样再是如何精妙,袖子过长过短,衣裙过肥过瘦,穿在身上都会影响美观。
  然而没隔多久,众人便都听说了,原来西市裴氏绸庄,不但有霓珍绣披帛贩售,甚至可以接受订制衣裙。
  一条披帛,花样但有重复类,售价10万钱,若自供花样,一般收取20万钱,指定让巧娘绣制,那就是100万钱!
  衣裙有目录花样以供择选,必须在裴氏绸庄挑选衣料,量体记录尺寸,三月后取衣,一套50万钱,若自供花样,80万一套,若由霓珍衣坊驻绸庄衣工度设款样,搭配成套,不由巧娘绣制,100万钱,指定巧娘绣制200万钱。
  并若指定巧娘绣制,交工时间不定,至少一月方有答复,当然,客人若等不及,绸庄可退还定金。
  一家衣坊,工价如此昂贵,限制如此繁多,可谓前所未有,然而纵是如此,裴氏绸庄门前也是人流汹涌,价值10万钱的两百条披帛,一日之间便被抢购一空!
  又有不少商贾也蠢蠢欲动,纷纷宴请裴氏绸庄掌柜,请求亦能代霓珍衣坊订制衣裙、披帛甚至绣画绣屏等衣用。
  裴氏绸庄掌柜哭笑不得:“诸位也非不知,小人哪里能够做主,这霓珍衣坊东家,可是晋王府,诸位若真有这意愿,不妨前往太原与王妃商议,小人倒是听说,王妃也有意授权更多绸庄,只不过能否取得授权条件,就要与王妃洽谈了。”
  于是不少商贾都立即筹划赶往太原,固然不少有意“分羹”的绸庄商人,也不少其余行当的富贾,他们目的就算不是为了取得霓珍衣坊授权,可是从晋王妃大肆推广霓珍绣的作法,这些触角敏锐的商人,更进一步感觉到了太原将大兴商市的预兆。
  其实早已有了进驻太原的意向,之所以犹豫不决,多少还是存在晋王妃乃妇人身份的顾虑,众人并不那么确信,之前感应到的信息果然属实,颇为怀疑一介妇人,是否真有那么大的魄力将逐渐萧条的太原商市开创繁盛,然而这回太后的支持,裴氏商行更加明显的示意,可谓彻底打消了他们的犹豫。
  又虽然是,眼看数十万潘辽联军进逼晋朔,战事胶着,晋朔是否能够平安得保还不一定,但至少可以前往晋阳城,进行一番考察探路,其余不说,只要战事仍在进行,那么晋朔便有粮草、马匹、药材等等物资需求,晋王府显然无意靠着压榨百姓增重赋税满足军需,必定便离不开向商贾征购,这场战争不会那么快便告结束,这其中的利益便显而易见。
  于是从京畿到洛阳,几乎具有一定财力的商贾都闻风而动,纷纷涌往晋朔,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裴子建的有意宣传下,诸如剑南、山南,甚至淮南、江南等道的富贾也得知了这一讯息,甚至已经有粮商往晋阳贩运稻米。
  稻米之价,要比粟米更高,不大可能充作军需,但晋朔既然有这么多豪贵,眼看着已经被云州、广阳陆续征兵而得到安抚,并没有撤离太原的想法,那么当然需要稻米、香料、珠宝等货物,眼下晋阳商市出现空缺,占有先机便能获利,商贾们当然不会眼看着机遇流失,被他人捷足先登。
  甚至有人看得更加长远——倘若晋王府在稳守晋朔不失的基础上,能够逐渐收复幽燕,甚至收复安东王所辖辽东等境,更多州县需要再建,商市无疑又会重新清盘,他们若能在太原奠定基础,便能在此基准逐渐向北境发展,当中的利益更加可观。
  而商贾们当然也要承担风险,比如晋朔万一不保,在太原的投入自然无法收回,可真正的豪商富贾对于风险的果敢担当一贯便不比政客更小,当面对巨大的利益,些微风险也就不足为虑了。
  而在苇泽关外五百余里的铭州城,驻守此处的八千安东军,当然不知大周境内那些豪商富贾的“一厢情愿”,这里靠近邯郸驿,又通玉峡关,其实亦有路径杀入相州,经郑州至洛阳,但因玉峡关群山叠幛、尖峰屏立、悬崖陡峭、深沟万丈,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极不利于大军进袭,又兼若不重挫武威侯部精锐,仅对玉峡关发起冲击,无疑是给武威侯部包抄的机会,夹击之下,更无胜算,故而潘辽联军只好放弃这条异径,要想彻底颠覆贺周政权,那么势必不能绕开武威侯率部。
  而在玉峡关内的相州,也是河北道少数还未沦陷的州城,既仍为大周管辖,那么青面少将“秦八郎”奉武威侯军令,通过玉峡关突袭铭州城,自然便不会受到大周驻军的阻击。
  当然,安东王潘博在铭州驻八千重军,也是为了防范周军杀出玉峡关,悄无声息形成包抄之势。
  铭州原不算阔大,之前不过是仅有万户的下州,眼下忽然进驻八千军士,潘博为了收买人心,又严禁军士抢掳百姓粮粟,但这八千驻军当然要吃喝,需要物资补给,故而便少不了往城中运送粮食饮用,有一部分是按律征用的劳役,也有一部分是营州、辽城前来的商贾。
  两国交战,少不得相互使用间佃,正如明空早早潜入太谷,武威侯当然也会想尽办法把己方间佃送入已被敌方占领的州城,而幽燕虽然沦陷,不少民户被潘博下令迁移辽东,但仍有不少遗民留在了本贯,这便注定大周往幽燕安插佃作,更加容易,也的确让潘部防不胜防。
  贺烨自从制定偷袭铭州,俘虏敌将的计划,为保事情更加顺利,当然需要运用这一部分佃作,而此时的他,已经率领五千先锋勇士,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了铭州北门之外。
  月上中天,星垂平野,乌骓之上的男子,青铜覆面,黑衣铁甲,只是肩上系着的朱披,却被突然猛烈的晚风吹起,猎猎招展,恍若已经染血的一面旗帜。
  他就这样看向那座似乎已然进入沉睡的州城,等着突然的火光燎亮寂夜。
  唇角扬起锋锐的笑容,一夜仍长,他大可不必心急。
第790章 中伏
  萧凉胡刚刚入睡不见,他的梦境里,似乎还延续着早前那番香艳缠绵,身下仍是高床软枕,让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远离了故国,而身临战场。
  他是大将军萧延达最小一个儿子,生母倒也算是北辽贵族,身份并不卑微,他的哥哥们大多武勇,在北辽军中甚有威望,奈何他生来便有些体弱,因生母得宠,父亲便更加贯纵,一味只知花天酒地,脾气仅管骄横,却也没有多大野心。
  所以他格外清楚,这回随父亲前往战场,目的并不是当真为了建功立业,与哥哥们争夺权势官位,无非是蹭一份军功,得一名头响亮,事实上却并不担当重任的官职。
  毕竟萧家子,不能是白身,他文不成武不就,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入仕,而免于沦为权贵子弟当中的异类,受人鄙夷嘲笑。
  所以对于父亲的安排,萧凉胡毫无异议,十分乖顺地留在相对安全的铭州,坐等父亲班师回朝之后,为他请功。
  北辽深受大周影响,权贵子弟也逐渐沾染了不少纨绔作风,萧凉胡在上京时,过的也是声色犬马的生活,到了铭州,身边没有了那群狐朋狗友,难免大觉寂寞,于是便在刺史府里折腾起来,让不少官妓歌舞助兴,饮得昏昏然,搂着一个美人共赴巫山,直闹得精疲力尽,方才打着呼噜睡了过去。
  睡得正香甜,却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扰醒,萧凉胡眼睛尚未睁开,便一脚将扰他酣梦的美人踹下床榻,如今的北辽贵族,虽喜周女肌肤胜雪婀娜多姿,却大多不会当真怜香惜玉,而看作仆婢贱妓一类。
  正要倒头再睡,萧凉胡终于听见了急促的拍门声,以及铭州刺史惊慌得有些变调的嗓门。
  “副将,大事不好,副将若再不应声,卑职只好冒昧闯入了。”
  萧凉胡用力瞪大惺忪的睡眼,方才看清窗纸被火光映得通红,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胡乱披好外衣,一把拉开房门。
  刺史险些一头栽了进来,脑门上亮亮一片汗迹,大约也是睡梦之中被人吵醒,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
  “副将,城外忽有大周先锋军突袭,城中又有佃作放火,以致军心大乱,怕是守不了多久……”
  新岁之后,青面少将率领的先锋军屡屡突袭州城驻军,使得潘部伤亡不少,可敌军往往不会真正攻入城中,一当有所斩获便即撤走,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让驻任幽燕的潘部官员们胆颤心惊。
  “瞧今日这势头,先锋军怕是冲着副将前来,如今萧将军正在攻击云州城,要是铭州城破,副将被俘……”此名刺史,当然更加兢兢战战,若是萧少将有个万一,只怕便连安东王都难以承受萧延达的怒火,他这区区州官,那就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青面少将的名头实在响亮,而事发突然,也来不及向邻州求援,就更不可能等着苇泽关外的大军来救,刺史慌张之下,只想到一个办法:“好在先锋军只是集中攻打南城门,副将又有两千亲卫,莫若在亲卫护持下,速速从北城门撤走,只要入了邢州,也便安全了!”
  萧凉胡自打出生,哪里经历过这番险情,一时也有些慌神:“你确定北门没有伏兵?”
  这怎么能够确定?刺史张口结舌,他哪里想到苇泽关外明明有十余万大军与武威侯部开战,大周先锋部却无声无息杀到了铭州?当闻此噩耗,也是惊慌失措,不过是遣人去了北门张望,发现外头并无敌军夹攻,却不能保证有没有人设伏。
  正在这时,又有人通禀,却是南门眼看就要被先锋军突破了!!!
  萧凉胡再也不敢犹豫,他纵然无能,却也明白倘若被俘会造成什么后果,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那一条生路。
  刺史府外,已是一片火光冲天,虽然并没有敌间杀至,却也让人心生惊恐,两千亲卫将萧凉胡紧紧护卫,浩浩一群人马直奔北门而去。
  亲兵统领倒甚有经验,虽然城门大开之后,并没有发现敌军任何踪迹,却仍先安排了一队百人探路,往前奔袭二十里,并没有遭遇伏击,这才护着有若丧家之犬的萧凉胡向邢州撤走。
  贺烨却已经在驿道侧的一处峰林里等候多时。
  稍早之前,眼看城中火光冲天,又闻杀声隐约,柳彦知道是另外五千人已经发动攻击,尚且还有些忐忑:“守军共有八千,而我方攻城仅五千人,是否真能造成危急之势?”
  “潘博驻铭州这八千军,不过是为了防范玉峡关有援军包抄向苇泽关,哨所之用而已,并非什么精锐,他也想不到咱们会在这时偷袭铭州,萧延达把儿子留在此处,也是以为铭州并不关系战局,不至于发生险情,又哪里想到会走漏消息?放心,莫说先锋军五千骁勇,其实只用三千,便能打铭州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若那萧凉胡并不打算往北门逃走……”柳彦其实更加愿意参加的是攻城的战斗,因为在他看来,埋伏此处极有可能落空。
  但晋王殿下既然决意领军埋伏,柳彦当然要寸步不离就近保护,这位的安危可关系大业成败,决不是区区一个萧凉胡能够相提并论。
  “我虽不大知道萧凉胡是个什么脾性,可你想想,若真是勇武之士,既已随父出征,怎能甘心留守铭州?故而我断定他必然是个一无是处窝囊废,哪里还会与铭州城共存亡,亲自率军杀敌?那铭州刺史,必然也料到咱们这回突袭就是冲着萧凉胡,他也不敢冒险,将萧凉胡留在城中等着咱们瓮中捉鳖。”
  贺烨胸有成竹,却忽然压低声音:“有动静。”
  然而却并未下令攻击,而是匍匐着听了一阵:“应是探马,不要打草惊蛇。”
  果然这支百余人的队伍安然通过后,又隔一刻,才有更加响亮的蹄声震破寂静。
  “约两千骑,这回应当是猎物入网了!”贺烨忽地一跃而起,引箭拉弓,月色照入青铜面具下,那双幽深的眼睛,森冷的杀意恍若是被月色点亮。
  两百骑过去,青面少将引射的鸣镝凄厉。
  而峰林暗处,突有火箭如网,铺天盖地般撒向驿道。
  惊马音嘶,杀声震天。
  那北辽统领,知道自家主人不谙骑射,绝无可能一人突围而出,只好下令数百亲卫牢牢围护,数十人盾将萧凉胡挡得严严实实,那统领倒也骁勇,一把长刀,竟让围攻的十余人不能杀伤。
  正杀得兴起,却突感一阵莫名的凉意沿着脊梁攀升,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他的背后,巨大的威胁正在袭来。
  可也只来得及转身,又觉那阴冷的杀意仿佛一张密网,当头罩下。
  他甚至不知那把夺命寒剑是从何处袭来,倏忽间便到眼前,下意识用长刀格挡,却突觉脖子一痛。
  刺目的鲜血,在火光中抛洒。
  他方才看清正在冷笑的男子,面上那具青铜罩。
  “青面少将!”这是他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而萧凉胡早已被突然的伏击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头蹲着身,直到四周的刀剑声渐渐平静,直到最后一具尸体倒在他的身边。
  火光将这月夜照得亮如白昼,萧凉胡终于看见一双染满鲜血的长靴,停留在他的视线里。
  一把长剑,“温柔”地贴在他的脖子上,紧跟着是嚣张的嘲笑:“这便是北辽副将?竟然被吓得尿裤子?可笑萧延达一世英名,竟然有这么一个窝囊儿子!想必那萧延达,也是浪得虚名!”
  “狂妄之徒!”原本瑟瑟发抖的萧凉胡,却出乎意料被这嘲笑激怒,竟然不顾项上那把冷剑,意欲扑上前去厮打出言不逊之人。
  当然被轻易制服,屈辱地押着膝跪当场。
  萧凉胡通红着眼,看向辱他父亲的狂徒,却见不过是个二十好几的年轻人,而他的身边,站着乌甲朱披面覆青铜的男子,却冷冷睥睨,一声不吭。
第791章 真正用意
  北辽虽然创造了自己的文字,但因为甚长一段时间推崇汉家文化,直至如今,北辽贵族仍然沿续了自幼学习汉字汉话的习惯,就如萧凉胡,他固然不能吟诗作对,也不擅长琴棋书画,甚至连一笔字都不敢恭维,对于汉话,却是能听会讲的,而他这时,见保护自己的两千亲卫,要么逃散,要么殒命,要么被俘,自知断然不可能再有生机了,因为绝望,反倒不再惧怕。
  他不认得早前出言不逊的柳彦,却也听说过青面少将的鼎鼎大名,于是冷冷迎视对方的睥睨,想要挣扎开两名士兵将他押跪当场的屈辱:“放开我。”
  贺烨也没想到明明已经被吓得尿裤子的北辽纨绔,忽然又如脱胎换骨,鉴于对“勇者”的起码尊敬,一竖手臂,允许萧凉胡站起身来说话。
  “堂堂青面少将秦八郎,无非也是靠着偷袭狡诈手段罢了,难道就当得豪杰之称?我虽被你等小人算计得手,皆因自己无能,却不容你等污辱家父,我北辽第一勇将!秦八郎,莫以为我不知你打算,无非是想用我要胁家父退军,我必不会让你得逞!”
  说完这话,萧凉胡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利匕来,毅然决然地直刺胸口!
  眼看着明明已经活捉的俘虏倒毙当场,柳彦懊恼得连连跌足,不由自责道:“万万想不到这无能之徒居然还有这番血性,不及阻止,实在是……”
  他偷偷睨了一眼晋王殿下,自然看不分明面具下的神色,而那双眼睛里,似乎也是波澜不惊,正觉诧异,只听一声低嘱:“带这尸身,赶回广阳。”
  回程之时,当避开众人,柳彦才忍不住说道:“萧凉胡一死,这回突袭虽说顺利,却并没有实际作用了。”
  如此兴师动众,当然不是为了杀死萧凉胡这么个一无是处的人,柳彦直觉晋王殿下心中,其实也颇为懊恼。
  “三郎莫非以为,咱们有萧凉胡在手,就真能威胁萧延达退兵?”
  这时已入玉峡关,一行减缓马速,又正逢旭日东升,山谷间浓郁的雾气像是被阳光撕开一道裂缝,贺烨看向那片艳如丹砂的云气,微微一斜唇角:“萧凉胡纵然宠爱这个小儿子,可若真为了私情,到了不顾君国地步,北辽尚且尊他为第一战将,那这个国家,也不足为虑了。”
  “可是……”一具死尸又有何用?
  “萧延达虽然骁猛,然而急躁易怒,我之所以定计突袭铭州俘获萧凉胡,其实是为了激怒萧延达,引他改变计划调转矛头,攻打苇泽关。”贺烨看向柳彦:“三郎与北辽军交战多回,应知其长处,擅长骑兵作战,尤其平原拼杀,然而进攻险隘,北辽骑兵之优势便不能显现。”
  柳彦方才明白几分,不由大是佩服。
  “云州有无郁率精锐支援,固然足够稳守,然而却也难以力挫北辽士气,战事僵持下去,对王妃推行新政颇为不利,是以,我需要一场胜仗,让晋朔百姓以及豪贵获得信心,萧延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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