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望族权后-第20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能感悟自己的情意,或许已经算是安慰了。
  “殿下,奴婢别无所求,唯有一事……若是将来殿下志向达成,望允奴婢将家传剑舞宏扬传世,薛六郎与裴十一郎曾说奴婢之艺源自公孙大娘,奴婢不忍终绝传承。”
  再度垂眸时,她看见自己的泪水滴在青砖之上,没于刻绘之间,心里某一处,却奇异的轻松了,仿佛多年迷惘,在此一刻终于有了出路,过去种种确如已死,将来日日皆为新生。
  他干脆利落划下的楚河汉界,彻底终绝了她的痴心妄想,可是也让她清明了前途,至少如此尊贵的人,原来不曾鄙视小看她,明知她有非份之想,也不曾心生厌恶,他知道她曾经经历的不堪,却依然赞她不同凡俗,那么,她便不会让他失望。
  只是殿下,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主公,也必然会是良人,不过你只属于,那个有资格与你比肩并立的人,我坚信,也憧憬,有朝一日,你们定能携手并肩,共享万民敬重,那时纵然我为芸芸众生之一,亦为三生有幸。
  因为没有殿下与王妃,便没有扈翔若的新生,翔若早便死于英国公之威逼,抑或在风尘污浊之境行尸走肉,终有一日,会被屈辱的生活压弯了脊梁,这样的人生,又岂是悲凉二字能够概括?
  不似如今,至少还能望见曙光,照亮脚下。
  而对于晋王贺烨来说,直到司天台择定赴藩的日子,那一缕曙光,才真真实实地照亮了他的脚下,虽然……这一日其实天气又再阴沉了。
  灞桥这头,扑面的北风捎带着刮骨的冷寒,晋王却觉神清气爽,只是勒马回望——他的长史阮岭身边围着一大群送别之人,薛绚之也淹没在亲朋好友当中,就连王妃柳十一娘,居然也应不睱接,只有他这活阎王人缘不佳,唯有陪着柳九娘来的贺清特意过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再也没有人专程赶来送行。
  晋王殿下难免有些难堪,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许多年来的努力成果,“神憎鬼厌”达到如此程度,也非常人所能,当下不再黯然销魂,高傲地扬起下巴,带着他的宠妾扈氏,先一步啪嗒啪嗒地跑过了灞桥。
  十一娘闺中好友并不太多,自然也没有哪个男子专程赶来送行,除了贺湛之外,就只有面前这位了——
  做为父亲的柳少监,竟然专程为女儿送行,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是以他先是中气十足当众解释一句:“今日刚巧休沐,又不放心九娘,才跟着走了这趟。”
  十一娘哭笑不得,九娘已经嫁人了好不,有夫婿陪伴左右,阿耶能有什么放心不下?
  灞桥送别,一直为全亲友之谊,长辈却不会出面,柳少监此举,也可谓空前绝后了。
  柳少监一直忍到了九娘等人知情识趣地避开,才看着十一娘轻声长叹:“伊伊,一转眼,你就长大成人了,阿耶还记得你幼年之时,缠着阿耶抱举逗趣,自从入了宫,一下子便老成了。”
  老成又何止入宫之后,十一娘清楚的记得,那时自己刚回长安,因不知萧氏心地如何,就十分避忌柳少监过份疼爱,后来虽说明知萧氏不是恶毒嫡母,但她内在确非稚拙小儿,实在难以对柳少监孺慕依恋,从那时候起,父女之间便渐向疏远,可柳少监却不减慈父心肠。
  到了此时此刻,十一娘终究还是带了几分真正的依恋之情:“阿耶,今日一别,请恕女儿不能膝下尽孝,只能遥祝亲长贵体安康。”
  见女儿流露不舍之态,柳少监顿时又豁达起来,意欲像早年那般,去揉十一娘的发顶,终究是忍住了,改为拍了拍肩膀:“无需伤感,不过是短时分别而已。”又压低了声:“你这一去也好,至少跟着殿下,不像你在太后身边,我总是提心吊胆,伊伊放心,阿耶已经警告了殿下,他若敢让你委屈,我可饶不过他,别看阿耶脾性好,寻常不发火,一发火便如岩浆积发,活阎王也保不准难以招架。”
  说着说着自觉眼角泛酸,柳少监干脆利落地挥了挥手,自己却转过身去:“早日返京,耶耶这就回去了。”
  果然不再回头,策马疾走。
  十一娘依稀想起还是渥丹之时,她嫁入太子府拜别亲长,一贯不苟言笑的父亲,眼角那丝泛红,一时之间,竟觉怅惘。
  浩浩灞水之畔,此时只有枯枝舞风,虽无飘絮如雪,而离别之伤并不因此减微。
  十年之前,她满怀恨意归来,十年之后,她要离开这片生她养她,给予了欢愉又留下了痛憾的城池,十一娘以为自己会意气风发,因为这不是决别,只是另一个崭新的起点。
  可她,为何还是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伤感呢?
  她站在桥头,回望来路,却只见到积压的阴云,拥挤了苍穹。
  不远处却响起一片欢笑,十一娘侧目看去,原来是诸多纨绔折下杨柳枯枝,竟插了阮岭满头。
  而另一边,陆离四周的人群也逐渐消散了,他正与两人说话,其中一人……
  竟是宇文盛?十一娘彻底从伤感的情绪里脱身而出,微微咪起眼角。
第639章 便有暗涌?
  为陆离准备的这一辆车,十一娘可谓花足了心思,厢底铺了足足七、八张厚毡,供人靠倚的與壁上,亦用丝绒软软包了一层,另设一张矮足梨木长榻,可供成年男子伸展了手脚躺卧,两侧还有炭炉,上好的银丝炭在炉腹内点燃,并不会产生烟呛,固然如此,当陆离上车落座,十一娘还是交待了碧奴拿来一床厚毛毡,盯着陆离搭在膝上保暖,再请了司马仲来验看,直到这位医者再也挑剔不出毛病,十一娘方才放心。
  此时车马已经通过灞桥,往太原府进发,晋王择选这一批随行自然都是心腹,不用再担心耳目在侧,十一娘便大大方方地上了车,与陆离说话。
  “自从温峤一案后,宇文盛与陆哥之间便略有隔阂,来往不似从前频密,没想到今日却来灞桥相送,难道已生怀疑,是想试探晋王是否另有居心?”十一娘问。
  “他并非是为送我。”陆离说道:“你可留意见另一男子?那位便是朱子玉,可巧今日也将离京,宇文盛是为送他,我问了一句,朱子玉欲往岭南。”
  “他怎么在这时离京?”十一娘轻轻蹙眉:“咱们已经基本肯定朱子玉为急公会徒,宇文盛应当是通过他,才能得到急公会援助,因此可见,朱子玉在急公会中应当占据重要职位,急公会既然让他潜入京都,再兼他有意与你交好,应当是担负着拉络贵族集团中,不满韦氏政权者之要务,朱子玉是深入敌营,任务可谓险重,这需要一个长期过程,而朱子玉眼下显然还没有完成使命,却忽然便被调离,这些年来一切努力岂非付之东流?”
  要在天子脚下,韦海池的眼皮底下策反贵族集团投盟“匪类”谈何容易?朱子玉通过宇文盛的引荐,好不容易才与一些士族建交,陆离显然一度是他们最为看好者,但即便如此,朱子玉都未曾与陆离坦言身份,只是言谈时,涉及官制腐败,以期粗步达成共识,朱子玉一旦离京,就算急公会再派继任之人接手,这些年来建立的人脉却并不一定还能维系了。
  “难道说,急公会会首已经放弃了这一计划?”十一娘猜测道。
  “朱子玉当然不会告诉我他离京之真正缘由,不过我观其言行,似乎颇显郁怀,而宇文盛对他这一去,也甚为担忧。”陆离也顺着十一娘的假设猜测:“咱们之前曾经推测,何绍祖等人污良为盗之恶行,应是被急公会在背后挑唆,意图分明是激发民愤,但朱子玉却将温峤等人送入京都,揭发恶行,太后被逼无奈,才重惩党羽,救数千无辜幸免于难,朱子玉显然是没有洞察急公会会首意图,妨碍了计划,这回被调离京都,难保不是急公会会首恼羞成怒,意欲问罪朱子玉。”
  十一娘蹙眉:“朱子玉既然在匪帮身据要职,应为会首心腹,可那会首为何要隐瞒计划?似乎明知朱子玉不会赞成,可若主从不能同心,那会首又为何重用朱子玉?”
  “萧九郎之行踪仍然没有察明?”陆离又问。
  十一娘摇头:“自小九离京,可谓杳无音讯。”
  “若是朱子玉被问罪,不管他所说前往岭南是否真实,但只要盯紧了他,也许就能察到急公会大本营,早前我已提醒十四郎。”陆离道:“但愿可以察明萧九郎踪迹。”
  “只怕没这么容易。”十一娘难免忧心忡忡:“急公会行事谨慎,盯梢十分艰难,不过污良为盗之事被及时禁止,时势并未如其料想一般恶化,他们要想揭竿而起,便缺乏了理义,那会首应当不至于仓促举事,极为可能暂时蛰伏静待时机,小九虽然被莒世南拉拢,但他为离家出走,身后没有家族支持,又未入仕,作用有限,不大可能会立即得到急公会重用,只要小九牵涉不深,将来便有机会让他完全脱身事外。”
  说到这事,十一娘未免有些歉意,小九接触莒世南,多多少少是因为她的缘故,离京一事更与她脱不开关系,仕途多舛的卜言当真应验了,却正是因为这卜言,小九才长期寄住京兆柳,与她发展了这段“青梅竹马”的孽缘……这都是琅玡师公惹的祸!
  关于急公会的事两人没有再深谈,很快便商议起更加重要的治政之务,原来陆离所书那谏策,虽然根据裴公当年的提议,再一次阐述了改革税制的重要作用,太后也同意了不按旧籍虚额征收租庸调,而以实际田亩为依据,依照丁壮和财产的多少定出户等,按田亩纳米粟,按户等纳钱,这实际上便是要减轻平民的负担,而增重贵族富户的赋税。
  而关于新税法的制定,其实还未完备,也就是说一亩田当征多少米粟,不同户等该纳几何钱银,都还未形成定议,这一方面需要借鉴裴公当年倡议时,不少官员相继成文的谏策,另一方面也需要参考试行地太原府的实际情况。
  更不要说新税法的推行,会损及太原世族与豪族的利益,将会遇到的阻力可想而知,故而陆离与十一娘还必须熟谙太原治下所有大族豪强人事,方可能找到突破口,保证新税法的试行,这是相当庞大的工作量,更兼前线军需紧急,务必要在短时之内完成,任务之艰巨,可想而知。
  是以两人都没有再交谈,而是各持文书细看,纵然是车與行进时难免颠簸,还要时不时的用铅椠在书上勾画批注,当遇疑难之处,才会交流两句,似乎各行其务,却又配合默契。
  因为在手头事务上倾注了十分关注,两人均未分心,就连车與突然停下也不曾察觉,于是贺烨掀开厚厚的帘挡,看见则是白衣青披的男子,纵然是在烛照煌煌下,脸色似乎还带着病态的苍黯,微微蹙眉,仔细倾听着一旁女子的低语。
  晋王妃为了出行方便,今日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翻领胡袍,袍上虽不曾绣织胡人素喜的繁复花纹,大约是因额上围着雪白的昭君套,看上去仍然极富异域风情。
  就穿着而言,明明一人素淡风雅,一人明艳爽利,但不知怎地,贺烨偏偏觉得两人相得益彰,不存丝毫违和。
  他们就像一幅画里的人,仿佛另置一方天地,根本不被画外人事打扰。
  晋王殿下便维持着高挑帘挡的姿态僵在了马车外头。
  可他身后还有一人,似乎是等得有些焦急了,忍不住从贺烨腋下探头探脑,还不满地摧促一声:“舅父愣着干嘛,怎不上车,不是急着要与薛郎商议政务么?”
  阮岭的声音到底还是打扰了车中人,一个抬眼,一个侧脸看了过来。
  贺烨这才极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上得车来,于是“两人世界”顿时变为“四人会谈”。
  只不过当一涉及公务,晋王殿下很快便摒除了窥人隐私的杂念——虽说太后并不以为贺烨对于治政会有帮助,但事实上晋王绝非不学无术之辈,言谈时虽未引经据典,可对于弊政往往能够一针见血,措辞十分辛辣,对于太原各大豪族也并非毫无了解,许多分析,甚是贴切。
  陆离与十一娘固然不会惊奇,首回得见贺烨真实面目的阮岭却瞪目结舌,他倒是一个字都未曾插嘴,只恨两个耳朵还不够用,听着另外三人或者争论,或者抒发见解,阮岭一忽呆怔,一忽颔首,一忽沉思,顿时感觉自己果然游手好闲久了,完全一无是处。
  直到一个时辰后,马车再次停下,一脸煞气的司马仲掀开帘挡,毫不容情地宣告:“少尹必须休息养神了,诸位不能再打扰!”
  贺烨正因一件人事还没与陆离等达成一致见解,颇有些不耐烦,转过头去调侃:“绚之又不是纸糊之人,多说两句又能如何,司马先生也过于紧张了。”
  十一娘却打抱不平:“殿下,薛六哥还在病中,的确不能过多耗废心力,当遵医嘱。”
  阮岭竟奇迹般地留意到晋王殿下眼中飞速掠过的一丝情绪,疾快得让他甚至无法细细琢磨内中涵意。
  噫!他是无意间窥破了什么隐情么?
  阮岭忍不住看向陆离,却见他似笑非笑,竟似高深莫测。
  阮长史顿时隐隐兴奋,直觉面前三人之间的风波暗涌,仿佛别有洞天。
  终于找回了一些自信,关于风月之事,他还是一直敏锐非常呢。
第640章 “以貌动人”
  除了司马仲,董澜生也一直留意着陆离乘坐的这一辆车與,眼见着晋王夫妇及阮长史相继下来,司马仲方才惺惺然哼了一声上马随行,他立即便凑上前去,挼着颔下稀疏的三络胡须,言语里很是讥讽:“若少尹只是因为体弱,何愁没有根治之方,想必是有人医术不精,方才如此紧张罢了。”
  “阁下何必用这激将法,阁下倘若医术高深,只凭目测,便能断定薛少尹不仅是体弱。”司马仲竟然不中计。
  董澜生颇觉沮丧:“若让我为少尹诊脉,说不定便有根治之方。”
  “说大话谁不会,我还听说过有人能让死人复生呢。”
  两人竟然争执起来,吵吵嚷嚷了一段不短的路程。
  十一娘因在车與里闷得久了,这时也宁愿顶着寒风骑行,她还在灞桥时就留意见,晋王府这位董医正乍一见陆离便两眼发光,活像一只饿狼瞅见了猎物,而极度敏锐的司马仲防备十足,硬是不让董医正有丝毫机会接触陆离,这时又听了一阵两人言辞交锋,互相质疑对方医术,很有些哭笑不得,于是疾赶向前,与晋王并骑,小声问道:
  “殿下特意让董医正同行,应是对其格外信重,可王府良医正不是太后任命么?”
  “董医正确为太后任命,我起初也不信他,多有防备,只后来察探清楚了,太后并没打算让医官谋我性命,是因太后真正信任之医官不多,还得留在自己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若是安插到了我身边,就算毒害了我,这医官也难逃责咎,太后许是认为手法太过粗陋大无必要,这董澜生,虽然从前任职太医署,却甚是孤傲不群,故遭受了排挤,才被太后打发来晋王府,事实上却并非听太后之令行事,经我多番考察,此人甚有操守,并性情孤僻,一心专研疑难杂症,对其余事务则不闻不问,品行的确信得过,但王府诸多隐情,其实我并未对他说明,他也并不关注。”
  十一娘便明白了,贺烨虽然确信董医正不是太后党,但对他仍然有所保留,这回让他随行,一来是为了继续麻痹太后——到底是严寒季节远行,贺烨即便不惧疾患,且带着王妃以及两大“宠妾”,谁也不能保证女眷在途中不会受寒染疾,要是不带良医正,岂非是显明对太后心有防备?再者这回随行众人,除董澜生外,其余都是贺烨心腹,也不怕让董澜生窥见端倪。
  贺烨身子又往十一娘这边侧了侧:“瞧见那侍卫装扮者没,便是眉心有颗黑痣者,那人才是陈宣炽寻得之医者,要是王妃与六姐身感不适,最好还是让他诊治,不过连这位也说了,董澜生医术的确高超。”
  十一娘恍然大悟:“我说那侍卫怎么不离司马先生与董医正左右呢,原来也在默默关心两个医者之争执。”
  “我早就说了,司马仲与董医正碰面,就好比针尖对麦芒,这一路可有得吵了。”贺烨笑了两声,看上去十分愉悦,忽地又冲十一娘一扬眉头:“咱们往前跑一段马如何?”
  这时一行已经将长安城远远抛在身后,身边再无那些如影随行之耳目,虽说前途莫测,胜负还不能分明,可到底是暂时离开了韦海池施予的压抑,不仅贺烨,连十一娘都感觉如释重负,于是她也扬了扬眉头:“敢不从命?”
  贺烨一笑,高声喊道贺琰的名字,伸手向他讨要长弓:“我与王妃先往前行,说不定还能射猎一头獐鹿呢,今晚投宿驿站,还能为晚餐添佐一道野味。”
  将长弓一背,便甩鞭策马,十一娘自是紧随其后。
  才刚能在马背上坐稳的艾绿眼看着两位主人快速并骑,羡慕得两眼冒光,就要效仿,被尽职尽责的老师白鱼喝止:“没学会爬,就想学跑,这骑乘可不是闹着玩,仔细摔下来折了脖子!”
  因着与艾绿都有江湖卖艺的相同经历,扈娘对这丫头倒是极其怜爱,见白鱼过于严厉,柔声劝道:“白先生说得不错,艾绿可不能莽撞,要懂得循序渐进,不过艾绿也是极有天赋了,相信再熟悉两日,便能慢跑了。”
  “当真?”艾绿大是期待:“殿下与王妃策马飞奔时那样漂亮,艾绿将来也能那样漂亮?”
  贺琰一听这丫头竟然用“漂亮”二字形容晋王,忍了几忍,到底还是哈哈笑了出来,引得后头一辆车上碧奴与阿禄掀开帘挡来看,不知这位侍卫统领因何乐不可支。
  已经在司马仲虎视眈眈的监督下,熄灭灯照的车與里,陆离正倚坐着闭目养神,他似乎也听到了这笑声,轻蹙的眉间静静松弛,唇角也慢慢带起了笑意,他不是第一次离开京都远行,可他清晰的记得上一次远行时的茫然与感伤,那是逃离,并因为那一回逃离,造成了他的终生遗憾,时至今日,面对渥丹,他都无法坦言对裴八娘的负愧,她曾经那样拜托过他,让他善待八娘,可是他却没有做到。
  正因如此,就算眼下没有疾病缠身,其实也注定不能向渥丹坦承情意,因为那样一来,只会造成渥丹也对八娘负愧。
  他唯一能够弥补的事,便是竭尽余生之力,辅助渥丹达成所愿。
  所以这一次离京,是开启希望之途,纵然也许他有生之年,再也不能返回长安,也不会有任何感伤。
  “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陪你一齐归来,以胜利者之姿态。”一片黯沉中,陆离喃喃低语,然后他再也不思烦杂,沉静了心情,努力让自己入睡。
  前方尘道上,贺烨与十一娘两骑渐渐将随行众人抛开,随着官道向东折转,不见了城镇屋舍,也逐渐不见了田原耕陌,触目所及的是枯草傍道,山川沉默,但天上的阴云却愈渐散薄,灰青的天色却自然远远称不上晴好,迎面的寒风越加有了逼人的气势,刮过耳鬓森厉异常。
  终于是在渭河之畔,眼看晋王的坐骑似乎便要冲入湍流,他紧紧一勒缰绳,骏马长嘶未尽,男子取下长弓,一支鸣镝,呼啸着朝向远天落日,流矢一般划破长空,不知坠落何处。
  这一箭射出,似为发泄多年苟且偷生之屈辱,又似为抒发将图壮志之怀抱,贺烨冷沉的目光追随着那鸣镝没落,终是深吸一口长气,眼底再不见一丝悲凉,只有不需掩示的飞扬意气。
  他回望来途,见一身红衣的女子并没被落下距离,这时已经减缓马速,慢慢地踏着枯苇簔草,停在了与他并肩的地方。
  这片萧瑟的山野,衬托得她服色明艳,仿佛天地这间唯一一抹亮色。
  她正抬眼去看将沉未沉的夕阳,去看那虚白无力的阳光,堪堪照亮几缕浮云。
  不是红霞满天的艳景,十一娘还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见识这样的山野,萧瑟,却不失壮丽。
  她想,如果将来偶得闲睱,此景倒是值得入画,当然不能少了刚才晋王殿下引弓鸣矢的英姿。
  她不知道的是,贺烨这时也在暗暗称赞——王妃那坐骑,是她嫁妆之一,并非晋王府所养,经过不短一段距离的疾跑,这时却悠悠闲闲地甩着马尾,不见半点疲态,必定是精心驯养,大周贵女虽然大多都会骑乘,但多数都是摆摆姿态罢了,可王妃这坐骑,脚力看来不输自己所乘,好马多数都有野性,王妃却完全能够驾驭,看来应当是亲自驯养过这匹马儿。
  又格外留意见十一娘纤细的腰身,贺烨更加满意。
  周人素喜体态丰腴之女子,故而不少女人都忌讳纤弱之质,有时晋王殿下看着那些女人骑在马上,都为马儿担心得慌,驮着一堆“肥肉”疾奔,坐骑得有多累可想而知了,难怪王妃之坐骑看着虽然不算神骏,却有这脚力,唯有这样的体质,才不算摧残良驹。
  晋王殿下正一边端详一边暗赞,却又见女子忽而一笑。
  “下雪了。”
  一阵疾风,的确卷来飞白碎碎。
  一点沾在女子柔长睫端,几片轻染女子乌黑髻上。
  贺烨再一次“惊觉”原来王妃的眉睫与发色正如那双眼眸一样幽黑,他不由得微微咪了眼角。
  他喜欢不带杂质的纯黑,就像伸手不见五指的黯夜,往往可以带来安全与平静,在那片寂黑中,他不用顾忌有人揣度他的言行,也不用维持顽劣愚狂的伪装,不需嬉笑怒骂,他是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贺烨有点明白了,难怪初见十一娘时,对她便不反感,大约是因她这双幽深乌黑的眼眸吧。
  这一日,晋王殿下终于发觉了王妃姿容的两大优点——
  体重适宜跑马,该黑的地方很黑!
  ——第三卷终——
第641章 清源驿内
  傍晚时分,突如其来的一场风雪终于收敛声势,虽说四顾茫白,但想必官道上不至于积冰固厚,那么便不需要耽搁行程,此处官驿的一排庑檐下,两个穿着皮袄的婢女终于展颜一笑,都是双手合什的姿势,感激着天公作美。
  碧奴说道:“还以为少不得又要耽搁数日,不想午后这场风雪看上去急猛,竟这么快就歇了势头,明日倘若放晴,赶得急些,下昼便能进入晋阳城。”
  自从离京,一路向北,遇见好几场风雪,停停走走,过去了月余,这时已经赶到太原府辖境,清源县距离晋阳不足百里,只要路况不因冰冻而生阻碍,明日便能赶到晋阳城,跋涉不易,再兼又是严寒之季,顺顺利利到达目的地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阿禄也道:“离新岁也没有几日了,倘若明日能到晋阳城,尚且赶得及布置张罗起来,这一年新岁便不至于过得那样冷清。”
  两个婢女因为轻松愉快,干脆傍着一盆炭火跽坐在檐下。
  她们身后的小厅,晋王等四人正在用膳,一边还商量着治政等事,便不需要下人在旁服侍,虽说随行皆非太后耳目,但不少机要事宜还是需要防范着扩张,故而碧奴与阿禄这两大心腹便守在了门外,一为候令,也是为了杜绝闲杂人等靠近。
  闲坐无趣,两人又因这一行程亲近了许多,自然而然交谈起来。
  “没想到王妃虽说自幼入宫,却还深谙疱厨之道。”阿禄有些感慨。
  原来晋王赶在年前赴藩,贴身服侍的江迂这回却不得不滞后,这也是因为京城王府里诸多琐务本由他主管,两个主人走了,秦霁虽是孺人,却从来没有管理过内务,未免秦霁抓瞎,江迂只好留在京城主持大局,他不能随行,于是便将晋王饮食喜好等等都交待给了十一娘,身为王妃,十一娘自然也要照顾晋王路途当中的衣食起居。
  长途跋涉,饮食自然没法做到那么讲究,尤其是在赶路时,根本没有条件生火煮食,无论尊卑贵贱都只能以干粮果腹,也只有投宿在官驿,才有条件借用驿站厨房灶具,准备热饮汤食,只不过虽说随行也有厨工,但王妃仍然会亲自下厨指导,尤其是晋王殿下的膳食,都是王妃负责调味。
  碧奴便道:“王妃虽说不喜针凿女红,对厨艺却甚感兴趣,又博览群书,年幼时便看过许多食谱,未入宫前,就常为家中亲长准备膳食,住在上清观时,更加用心于为真人备膳。”
  这时的贵女并不被强求学习女红、厨艺,在贵族之家,必定备有不少绣娘厨工,贵女嫁人,陪嫁下人中当然都有那些操持针线厨事者,并不需要亲力亲为,而十一娘虽然对厨艺甚有兴趣,也不会当真亲手洗切烹制,不过是以指导为主,最多亲自调味。
  碧奴不知道的是,十一娘并非天生喜欢疱厨之艺,而是因为裴氏家风——裴氏是真正的百年望族,早在广朝之前,家族便已崛起,而晋末五胡乱华,汉人颇经了一段颠沛流离,在那一时期,望族蓄养部曲世仆主要是为了用于军备,以求在乱世之中自保,当然就不能好比如今贵族般的养尊处优,衣食等家务少不得主妇们亲力亲为,到了广朝驱除鞑虏统一天下,两晋时期的名门望族实在已经所剩无几,许多文化、礼仪都已疏失,甚至不少新兴贵族的衣食竟效仿胡族。
  故而一度,是否能够操持传统宴席竟然成为门第贵贱的区分,于是得以在乱世中保留下来的世家大族,都格外重视各自家族的厨艺,视为秘珍,传媳不传女。
  当然到大周建立后,贵族阶层又经过了一次清洗,渐渐的各家也就不再那么重视厨艺这项“秘珍”了,裴氏家族菜系,却一直有极大名声,
  故而裴氏妇人,一直都甚重视厨艺,只是不再恪守着传媳不传女的成规,渥丹做为嫡长女,当然被母亲强迫灌输过家传厨艺,她又是个喜好美食的人,故而也不怎么排斥,倒是学得认认真真,十一娘眼下这项“技艺”,当然就是来自于渥丹“遗传”了。
  她也不惧这项技艺引人生疑,大周建国后,裴氏多少出嫁女儿将家传肴馔带去夫家?早就并非裴氏秘藏,更不论京兆柳也是裴氏姻亲,十一娘与柳蓁交好,柳蓁自然会为她掩饰,便说将生母手记交给了十一娘,连韦太夫人与萧氏都不会生疑。
  只不过太后一直谨慎饮食,十一娘也无意以厨艺讨好,故而好比阿禄这样的宫人,其实并不知道十一娘还有这项“技艺”。
  碧奴当然也不关心主人这项“技艺”的起源,她这时颇有些唏嘘:“那回随晋王射猎,有幸尝试江总管烹烤野味,只是尝在口里……不瞒阿禄,我只觉得滋味怪异,却见殿下似乎毫无察觉,自顾大快朵颐……”
  阿禄便是一叹:“当年裴后薨逝,仁宗帝一度悲痛难禁,也没有关注殿下起居,太后以为有机可乘,起意谋害殿下,殿下为了自保,明知饮食有慢性之毒照样服食,虽说是早想好应对之策,没等到体内积毒重危便让仁宗帝察觉,身体没有大礙,却从此影响了味觉,自那之后,殿下味觉便比常人敏感,尤其咸甜两味,常人食用觉得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