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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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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方氏,并无任何情意。
却没想到,眼看着大难临头,方氏竟然不离不弃,如此小意温柔。
他正要扶起方氏,刚一弯腰,却忽然觉得小腹一阵剧痛,以至于难以坐稳,整个人翻跌倒地。
天翻地覆时,他看见方氏冷冷的注视。
“你!”何绍祖才说出一个字来,便觉剧痛已经麻木了胸腔,血腥漫齿,视线倏忽模糊。
他还是听清了方氏的话。
“妾身也是无可奈何,何绍祖,真没想到你竟然半点不顾妻小,铁心要让我母子二人与你一同受死,只有你死了,我与大郎才能求生,否则我们母子都会被你连累!何绍祖,我这么做,至少你还能保留一系血脉,将来大郎还能为你焚纸上香,续你何家香火不断,你瞑目吧。”
无知妇人!你以为太后会留你们这两个活口!
何绍祖想要怒骂,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意识逐渐涣散,死亡真正近在眉睫。
七窍流血的男人,直到这时还不相信他会死于剧毒,死于同床共枕结发妻子手中。
他忽然想起多少年前,自己也曾经为枕边人准备这么一份“大礼”。
是报应不爽么?
眼前终于一片黑暗了,已经断气的男人,双目依然圆睁着。
第562章 各为其主,并非同道
得知何绍祖死讯的这个下昼,璇玑正陪主母万氏劈线备绣。
宇文盛几乎是一头扎了进来,张口就道何绍祖已死。
尽管随着一系列事件发生,璇玑其实已经料到何绍祖必将身败名裂,但乍一听到这个尘埃落定的结果,她还是难免有些愣怔的,指间细如发丝的绣线就这么紧绷着,坐在窗前侧脸看向宇文盛,久久没有言语。
还是万氏先说了一句:“也该他罪有应得。”
她指间的绣线却反而绷断了,面色也苍白得很,说完这句话后就垂下眼帘,急着要将断丝抽离,但颤抖的手指却反而让绣线越发纠缠不清。
宇文盛叹一口气,他的这个妻子善良又怯弱,纵然明知何绍祖不是好人,但乍一听到这些生生死死的事,心里总是会惊惧不安,他今日是过于心急了,原不应当着妻子的面提及外头这些风波。
好生安抚了万氏一番,由得她借口备膳暂时避出,宇文盛这才轻抚璇玑僵直的脊骨:“此人一死,你心中怨恨也总算是得以消减几分。”
真的难够消减么?璇玑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将她救出泥沼,助她报仇雪恨的男人,眼角缓缓布满泪意。
“他死了,但妾之家人仍旧沉冤莫白,妾盼这一日固然已经良久,然而当这一日当真来临,才知道根本不会如释重负。”又是长长吸了口气,璇玑用力控制自己那汹涌复杂的心情,嗓音越发低沉:“韦氏纵然已经下令严察此案,何绍祖必逃不过认罪伏法,然而为何却死得这般迅速?”
“说是畏罪服毒,死前留有遗笔,承认任什邡令时受人蛊惑污杀平民,又惧罪行暴露,收买石震欲杀人证灭口。”
“畏罪服毒?”璇玑眼里满是讥诮,不由冷笑出声:“好比何绍祖这等贪生怕死者居然会畏罪服毒?”
“主审此案者虽为谢饶平,但韦元平在刑部亦有人手,据察,何绍祖果为服毒身亡。”
璇玑立即想通了其中关窍,眼中讥诮越发浓烈了:“想不到他竟也落得这般下场,这才是天理循环,只可惜我废了许多力气才探知他匿不举哀,竟没来得及发难,他就这样死了。”
宇文盛原是想劝说“一死百了、恩怨归零”的话,但眼见璇玑这神色,又有些难以出口,终是长叹一声:“就算这时揭露也不算晚,方氏为求自保,毒杀何绍祖,但要是虐杀高堂之罪被揭露,必然也会被以不孝之罪处死。”
原来璇玑起初的打算,可没想过只是针对何绍祖匿不举哀之罪,让他夫妻二人受流放之刑,已经在谋算待适当时候,告发方氏虐杀何母,何绍祖为方氏掩盖罪行,难逃同谋之罪,这可比匿不举哀严重得多,当判斩首于市。
但何绍祖竟然就这么死了,方氏为罪官家属,虽然也逃不过流放之刑,但有谢饶平、毛维等有心维护,自是不会受多少苦楚,长安是呆不下去了,只要不流至苦寒之境,今后还可以衣食无忧。
但要是璇玑不愿放过她,当然可以依计而行,方氏若死,何绍祖那遗孤没有母亲庇护,又无其余亲长照顾,能否长大成人那就真是要听天由命了。
“罢了。”沉吟良久,璇玑终是摇头,她看向天外那霞光明艳,眼中的讥诮与恨意终于一点点地消散了:“何绍祖既然‘认罪’,已为千夫所指,不需再担上个不孝之罪,名声也已是臭不可闻了,至于方氏,我与她本无仇怨,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与其再将心思消耗在这等不关要紧者身上,还不如仔细想想怎么对付毛维与谢饶平,还有韦氏!他们才是我之血海深仇!”
方氏只不过是毛维一介家奴,凭方大胆的份量,还不够资格参与污害裴郑二族,璇玑与方氏之间确不存在深仇大恨,何绍祖既然已经被方氏毒杀,她自然没有必要再夺方氏性命。
璇玑的情绪逐渐平息,这才留意见宇文盛眉心紧锁似有忧虑,不由问道:“何绍祖既然‘认罪’,说明韦氏并不打算再包庇江、洪二州刺史,数千无辜必然获释,一切可谓顺利,郎君却何故忧虑不安?”
“我原是欲借绚之、邵博容之力揭露此案,解救数千无辜,却不曾想,他二人藏伏不出,反而是林御史与汝阳王出面发难……温峤等六人不谙朝中人事,缘何会寻上汝阳王与林昔?故我疑心,这必是绚之不愿出面,却又不愿坐视无辜冤死,故而居中设计。”
“郎君是疑薛绚之亦为贪生怕死之辈?”
“绚之若贪生怕死,只怕便会将温峤等人移交太后,也不会闹出这番风波了!”宇文盛缓缓揉着眉心,沉声说道:“邵博容朴直,薛绚之谨慎,故而当初我才会建义子玉借助二人之力,原是打算,这二人颇获太后信重,有二人谏言太后趁事态恶化前暗令江、洪二州释放无辜,太后为笼络人心,大有机会采纳谏言,真没想到绚之却也不愿接手!”
“说不定薛绚之正是因为过于谨慎,才利用汝阳王。”璇玑显然不觉此事有什么值得忧虑不安之处。
“可邵博容朴直耿率,又存侠义之心,如何愿意眼见温峤等人送死?事态至此,邵博容却并没与薛绚之失和,说明他也甚赞同绚之之计,又是什么缘故才令一个朴直之人隐忍不言?”宇文盛看向璇玑:“也许咱们都看错了薛绚之,他是有意通过贺湛交好韦元平,那么所图必然不是仅为仕途如此简单。”
璇玑惊道:“郎君是怀疑薛绚之也是为了……”
“裴郑二族!”宇文盛沉声说道:“绚之若是处心积虑赢获韦太后信重,又非贪图权望之人,那么极大可能也是计划为裴郑二族复仇。”
“若真是如此,薛绚之岂不与咱们可为同盟?”
“不!”宇文盛摇头,眼中忧虑愈重:“若果真如此,绚之只怕心里已经有了意欲辅佐之君,而那个人,绝不会是子玉。”
璇玑也旋即醒悟过来:“是呀,薛绚之并不知玉坛主身份,甚至不知咱们与急公会有涉。”
“我既然都能想到裴郑二族为太后陷害,绚之必定也能厘清事实,他应当明白,要想为裴郑平反昭雪,就必须将韦太后拉下权位巅峰,只有一条路可选,便是另辅贺姓宗室夺位!”
“难道薛绚之是暗助汝阳王?”璇玑自然而然说道:“眼下贺姓宗室能与韦氏针锋者,唯有汝阳王……”
“绚之若佐汝阳王,贺淇应当不至于昏招迭出了。”宇文盛摇头:“或许是义川郡王,毕竟他为天子生父,而将来天子及亲政之龄,太后必定不肯让权,义川王与太后迟早反目,更或许是南阳郡王一系,毕竟贺湛与南阳王府关系密切,说不定南阳王这些年是在韬光养晦。”
“南阳王……”璇玑颔首:“皇族宗室,南阳王的确德高望重。”
“无论绚之暗辅者何人,但只要关涉权位之争,咱们都难以说服他转投子玉了,将来……或许是敌对双方。”宇文盛颇为惋惜:“为了子玉安危,不能让绚之知悉他真实身份。”
“可是玉坛主直到如今还没有夺位想法,妾身……实在以为郎君欲佐玉坛主中兴社稷之计太多险阻。”璇玑一直认为朱子玉虽然有庇弱锄强之义,但似乎过于优柔寡断,也根本没有问鼎九五的野心,宇文盛一心助其夺势,未免有些一厢情愿。
“子玉固然没有野心,但急公会这位新盟首却早就不甘草莽了。”宇文盛眉头轻挑:“否则他又怎么会授意莒世南暗害仁宗?所图无非仁宗无子,韦太后篡权,急公会日后起事即能名正言顺,子玉为太子铭遗孤,英宗帝嫡系孙,论来为仁宗帝叔伯长辈,急公会只能以他名义匡复社稷,到时,子玉可有其余选择?”
宇文盛看向窗外,那正沉西天的一轮红日,深深吸一口气:“璇玑,不知为何,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日不会太远了,急公会盟首已经摁捺不住。”
第563章 还是揭发了
就如窦辅安以为的那般,这世上之人,的确少见何绍祖一类连孝义骨肉都弃之不顾的,比如大理寺卿石震,就很明白自己已经断无生机,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认罪伏法,保得家小平安,所以谢饶平根本没用着严刑逼问,石震当被提审,便万念俱灰地交待了所犯罪行——因为贪财,被何绍祖收买,企图借着失火骚乱之机,将什邡人证杀人灭口。
虽然汝阳王这个监审对石震的罪供非常不满,可任凭他如何逼问,石震一口咬定主谋为何绍祖这个区区户部郎中,汝阳王也只好作罢。
什邡案真相大白,江、洪二州一案却悬而未绝,事关数千无辜及两地要员,自是不能轻率审断,谢饶平这个主审只好亲自前往两州,汝阳王明白江、洪二州并非自己主战场,他的目的可不是要解救无辜,是以力荐林昔作为监察御史,跟随谢饶平前往两州审断是非,他自己却留在了京都,鼓动党徒纷纷上谏,一为重惩石震等一应涉案者,二为举劾毛维荐人不当。
毕竟只有什邡冤民告发何绍祖,其余几个州、县官员是否也犯污杀良民之罪还待察实,而何绍祖又是为毛维荐举邀功,这一案件暂时还牵连不上元得志,贺淇党当然要集中火力,趁此时机逼迫太后自断臂膀。
宗政堂与政事堂就毛维之事尚在据理力争,没想到何绍祖这个畏罪服毒之人的家中又再生事端。
什邡案审结,石震判死,作为罪行更大的主犯何绍祖虽然已死,但依周律,其家属必须连坐,处流放之刑。
方氏已有心理准备,并得到了原主家毛维的保证,半点不觉忐忑,毛相已经打点妥当,流放之途虽远,押送官员却不会存心刁难,无非是受些奔波之苦罢了,待到了岭南,毛相也已经安排好居住之处,又予她一封书信,让转交流放地属官,方氏只以为日后多得照庇,大可逍遥自在,待这风头过后,经三年五载,也不是不能再回长安,相比家破人亡,这个结果自然让方氏喜出望外。
事情却坏在了一个婢女身上!
何母病逝之后,方氏为了匿哀不举,为防事漏,将原有仆婢一齐灭口,那时何绍祖才刚咸鱼翻身,家中仆婢本就不多,也只买了车夫一家三口,于是方氏行凶后便告了个奴婢逃匿,彻底平息了事,唯有一个贴身婢女,是方氏出嫁时带来的旧仆,为她心腹,方氏对她深信不疑,故而留了这婢女一条性命。
这回方氏被何绍祖之罪牵连流放,家产仆婢本应充公,唯有这婢女身契还在方家,本来是能够逃脱厄运的,哪知方氏过于器重这婢女,当她定罪之前就是一番交待:“说是论罪当流,有毛相国照庇,不过是换个地界过活而已,为了掩人耳目,才放你暂且返家,日后阿耶自是会遣人将你送往岭南。”
方氏这般“厚待”,不曾想对这婢女而言简直就是五雷轰顶。
婢女跟着方氏这些年,大事小情无一胆敢悖逆,又见识过方氏的狠毒手段,于是越发胆颤心惊,凭着聪明谨慎,固然是得了几分方氏信重,然而方氏这个主人生性吝啬,哪里会许仆婢月钱赏赐,衣食用度也都刻薄得很,婢女做为方氏心腹,也就能混个温饱罢了,她年岁已大,方氏也不考虑许她婚嫁,等着她的就是终生为婢孤独终老一途,这回何绍祖遭了祸事,方氏眼看也要被流放,婢女想着回去方家,好生求上一求方大胆,好歹能让她配个仆从,生养个一儿半女,今后纵然死了,还有人替她打理坟头,不做孤魂野鬼。
更加要紧是,方大胆虽是方氏父亲,为人倒还没有那般歹毒刻薄,婢女总不至于像跟着方氏一般提心吊胆,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也被灭了口。
方氏却连她这唯一的念想也掐灭了。
婢女不愿跟随方氏流放岭南,将心一横,就去那冒充何母的妇人面前挑唆——
“阿媪可别犯傻,真就听信了娘子那话,以为就算流放去了岭南亦能养尊处优,岭南可是瘅毒之地,阿媪年事已高,不说是否能适应瘅气,就凭娘子心性……我也是可怜阿媪,不想眼见阿媪莫名其妙便丢了性命……家中老主母在世时,娘子可从不孝顺,时常呵斥虐待,郎主那时还得借助娘子攀交毛相,不敢与娘子理论,那还是娘子名正言顺之婆母,都不曾得到半分善待,娘子利用阿媪,答应为阿媪养老送终,不过是为了郎主前程,眼下郎主都已没了,娘子哪里还会真把阿媪当作亲长服侍?就怕阿媪还未到岭南,就会因为哀痛过胜而病故,流放罪徒,还不是找块荒地弃骨了事。”
这老妪本是贫苦出身又孤苦伶仃,逃荒来了长安,是欲投靠一个远房亲戚,谁知寻亲未果,一度沦为乞丐,原没想着得人养老送终之幸,只求有个安居之处,谁知道走了时运,被方氏打听寻到了,请回家中冒充婆母,很过了一段从前想也不敢想那养尊处优的日子。受漂泊之苦时,老妪自然不会执着于保命,这些年享了些丰衣足食的福份,却畏惧生死大限了,听这话后立即就慌了神,拉着婢女的手直喊救命。
婢女叹息道:“我又能比阿媪好去哪里?还不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自救不能,又如何救得了阿媪?只是略比阿媪懂得多些这京都里世故人情罢了,阿媪若是不想被流放,倒也简单,只需声明你并非郎主之母而已,长安城中寺庙道观甚多,一些寺庙设有悲田院,倒可收留孤贫老人,自是不望锦衣玉食了,温饱总还能够保证,也胜过一把年纪再受颠簸之苦,曝尸荒郊。”
婢女挑唆这老妪揭发方氏罪状,原也是为了一舒心口多年积郁,当然方氏若能因为这桩罪行加重责处,说不定她也不用再跟去岭南,方大胆自己原本就是户部曲,虽得放良,家中原也没有旧仆,这婢女是方大胆在牙侩手中购得,并无父母兄弟同在方家,故而也不惧事情败露连累家人。
于是待得朝廷宣布什邡案等犯罪责,官员意欲遁章公办押赴何绍祖家属流放岭南时,老妪便跳将出来哭天喊地,声称自己并非何绍祖之母,将何母已亡方氏匿哀不举的事当着一众吏员面前揭露出来。
方氏原本已经安抚好了老妪,哪曾想到会有这番变故,当然是要喊冤,咬紧牙关坚称“何母”是不愿受流放之苦,才说这等胡话。
可这事情真相如何,又岂是方氏空口便能狡辩?
何绍祖起复之前,何母尚未病重之时,居住之处不少邻里可都认得何母,这些年来之所以事情没有败露,那是因为何母病逝后方氏便迁了新居,又从不许假冒何母的老妪面见外人,这才隐瞒过去,此时要察实老妪是否冒充,只需让何家旧邻辨认即可。
方氏不孝之罪曝露,倒也罪不致死,但她因为何绍祖污杀良民欺君瞒上之罪连累,原就被判了最重一等流刑,依律两罪并处,加重刑罚,不仅要流放岭南,还得没为官奴。
只不过方氏再得毛维及时安抚,倒也不虑是否没为官奴,且以为这都是唬人的把戏而已,又哪里知道有人却一心要治她于死地。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元得志的宠妾大姚姬。
姚姬一心以为方氏受毛维授意,挑唆妹子攀好义川王世子,触怒了义川王妃方惹杀身之祸,这时哪会放过落井下石报仇雪恨的机会?
便对元得志吹起了枕边风,意欲让元得志进言,力争将方氏治以死罪。
元得志当然不会听信妇人之言,为区区方氏真去向太后进言,太后哪有闲心理会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只不过元相国一贯眦睚眦必报,一直记恨毛维背后使绊的小人行径,也很想利用这个机会,为毛相国挖上一个大大的坑。
故然这时绝大多数士民都不知晓何绍祖是替毛维背了黑锅,但毛维真正的心腹哪能不知何绍祖并非畏罪服毒?更不论当真相信什邡案与毛维无干,可要是毛维不能庇护何绍祖家属……那些原本追随毛维的党徒必然会心生顾虑,再兼太后已有决断,毛维罢相在所难免,岂非绝佳时机笼络毛维属从,动其根基?
于是身陷牢狱却心平气和的方氏便迎来了她命运的转折。
这一日某个狱吏,趁着送食之机,给了方氏一记晴天霹雳!
第564章 方氏下场
“此话当真?”十一娘无比惊愕地看向特地寻她通风报讯的贺湛,很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方氏魔怔了不成?”
又是一年上巳节,十一娘却未得允假,因为这一段风波频生,太后也没那闲心大张旗鼓往曲江池游春饮宴,宫人们只是在兰婕妤的主持下,在太液池畔举行祓禊之礼,十一娘去凑了个热闹,才回篷莱殿,就从贺湛口中听闻了方氏自掘坟墓的事。
事发其实是昨夜,因为匿不举哀罪行曝露被万年县衙收监等待刑罚的方氏,突然大吵大闹,声称她与毛维曾有苟且之事,关系非同一般,威胁万年令立即去请毛相国来见!
“怎么不真?这事可是绚之所述,他不是任了一段万年尉?倒也有几个狱吏还念着当年照庇之情,方氏喧闹狱室,狱吏多有耳闻,虽得万年令厉嘱不能声张,还是私下知会了一声绚之。”贺湛笑睨着十一娘:“怎么,这不是五姐手笔?”
“我会如此闲极无聊么?”十一娘瞪了一眼贺湛:“当初设计方氏,不过是为了针对何绍祖,欲助六娘一臂之力罢了,何绍祖既然已经死了,六娘与方氏并无过节,我又何需再追究不放?这事非但与我无干,甚至能保证亦非六娘手笔,六娘性情虽然倔强,一张嘴也从不饶人,但却并非歹毒之辈,她不会在这时对方氏落井下石。”
“万年令本是得了毛维叮嘱,知道方氏……非同寻常,还真通告了毛维,毛维趁夜往见,紧跟着方氏就暴亡囚狱,连何绍祖那幼子,也因为父母俱丧悲痛欲绝,听说,病重咳血,怕是活不了几日了。”贺湛微微蹙着眉头:“五姐,不是我小人之心,六娘纵然与方氏并无仇怨,但极有可能迁怒何绍祖之子,欲断他一系香火,六娘经历不少磨难,心性只怕大改,她又不知五姐真实身份,说不定亦将五姐当作仇敌,将来五姐若与六娘再有交集,还需当心才好。”
“不是六娘。”十一娘笃断说道:“方氏这人不算聪明,但也并非愚蠢透顶,她之所以被灭口,一定是让毛维感觉到威胁,但她因匿不举哀之罪已经入狱有一段时日,必定早就料到会没为官奴这一判决,为何昨夜方才喧闹狱室,诉求与毛维面谈?这必然是受了什么人唆使,这个人若非方氏熟识,她也不会轻信,六娘如今身份……她行事多有不便,哪里有能力买通毛维党羽?若我料得不差,一定是元得志手笔,元得志这么做,是欲让毛维失信于党徒。”
“但方氏匿不举哀之所以揭曝,不能排除为六娘幕后促发,六娘也许只是利用了元得志,毕竟当初五姐铲除姚姬时,也通过小百万求助过六娘,六娘应当明白大姚姬对方氏之恨怨。”
“十四郎,我不信这是六娘在后设计,但我也知道难以用‘一贯了解’四字将你说服,我与六娘……不,与我那六妹妹其实一直并非亲厚,又何谈了解呢?我也知道十四郎是一心为我打算,但只不过……即便有一日,六妹与我分处对立阵营,也请你不要伤害她,昭儿以外,这世上谁还与我是血脉相连呢?我对她诸事相瞒已为情非得已,至少不能因为所谓大局,再让她遭遇苦难了,我这个阿姐,曾经没有能力庇护她,那么至少应当做到没有伤害。”
“可是宇文盛……”
“现在担忧这些都太早了。”十一娘打断了贺湛的话。
这一处廊亭之外,是蝶舞芍药丛,鹃啼海棠枝,一年春光正值浪漫。
而亭内两人,显然无心赏景。
“十四郎,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私情家人,我之所图是有朝一日能为裴郑二族平反,并且有绝对能力护庇亲友,所以我不会以牺牲亲友作为代价,那些踩着亲友血肉成就大业之事,非我所愿更为我所恶,因为六妹之故,宇文盛必须保全,至少,不能伤他性命。”十一娘垂眸:“我也知道我是在求全,让你为难了。”
贺湛就再无心情顾及那些隐忧了,眉梢一挑:“五姐何出为难二字?宇文盛虽与急公会有涉,但据我所察,他只不过是与朱子玉私交甚深罢了,并非当真投为急公会众,就算有朝一日……只不过保全宇文盛而已,若连这个都做不到,何谈匡复社稷、中兴大周?五姐放心,今日短谈之后,澄台懂得你之心愿,我管咱们六妹妹做了什么事呢,就算她真算计了方氏,方氏也不是好人,正该罪有应得。”
后半段话简直就是孩子气十足,让十一娘颇有些哭笑不得:“那是你六姐!”
“是,六姐,六姐将来便如我嫡亲姐姐一般,五姐就再笑一个呗?你刚才那笑,比哭还难看!”
——
万年县衙囚狱里的那出变故,被毛维有效扼制,除了陆离从旧属口中得知了内情,并没有张扬开来,方氏因恶邪缠身而暴亡,是万年令上报朝廷的官方交待,对于一个无足轻重的罪官家属究竟是何死因,刑部与大理寺自然不会关注,但方母曾为毛家大郎乳母,甚得毛夫人信重,方氏也算毛夫人看着长大,故毛夫人得知方氏死讯后,很为她叹息了一番,又有些疑心方氏暴亡是另有缘由,便叫来长子嘱咐:“阿方身子骨一贯康健,好端端怎会暴病?我疑心是在刑狱里受了苛虐,她到底是你乳母之女,要是被人害死了,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你去万年县衙问个清楚。”
这时毛维正好掀帘子入室,听了这话好不气恼,冷哼一声:“问个什么清楚,是我处治了她!”
毛夫人大吃一惊:“阿方为相国做了那多事,相国不是也答应了她必保她母子二人平安,怎么会……”
“谁让她疯魔了呢?”毛维往锦榻上一坐,眼若冷电唇如红樱,可见气得不轻:“她那婆母过世,竟然敢匿不举哀,这也还罢了,连我也瞒着,又不将事情做得干净,让人揭发出来,我明面上如何保她?只能依循国法公断,本已经将道理对她说明白了,即便没为官奴,也没什么了不得,待得这段风头过去,报个病故,她改名换姓照样逍遥自在,结果呢,在牢狱里呆了几日,就胡思乱想,怕我要杀她灭口,竟然……喊叫着与我通奸,逼着万年令通知我去与她面见。”
毛夫人并不知道这些事,听了之后一时也目瞪口呆。
“若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我去见她,她竟威胁我要立即替她脱罪,否则便要将我授意之事公之于众,我不处治了她,还等着她日后用这把柄继续威胁不成?莫说是她,连方大胆一家也留不得!谁知道方氏有没有把那些告诉父兄!”
毛维长子听了这番话,心中疑惑:“方氏原本对咱们言听计丛,何故突然发作,或许是受了别人挑唆也未可知。”
毛维颇不耐烦:“万年令可是咱们之人,另外牢狱里还有张三盯着,方氏哪有机会见着外人受人挑唆?再说她不过一介妇孺,犯官家属,哪里值得旁人挑唆。”又是长叹一声:“真是流年不利,因着这一连几起事故,我罢相恐怕是难免了,在离开京都之前,必须快刀斩乱麻,根除一切隐患,你这就去寻方大胆,就说让他一家先回江南去避避风头,在路上……造成盗匪劫财杀人即可!”
长子震惊:“阿父真会被罢相?”
“太后已经与我谈过了,一时委屈只怕在所难免,眼下太后也需要信重之人盯着晋朔,当是要贬黜我为太原尹,这也不算什么厄事,只要保晋朔不失,控制武威侯军权,即为大功一件,到时……无人再能动我根基!”毛维倒是胸有成竹,他这个太原尹并不需要领兵打战,一来是为前线战事提供军需,再者便是防止秦步云兵权过重效仿潘博,虽然是被罢相,也领太原府军政大权,总好过闲置不用,被一杆子支去贫脊偏远之地。
就算不似如今可受颇多贿财,但治理太原一府有的是机会另捞油水,于权于私皆无损害,只不过名义上的贬黜而已。
毛大相国却是不知,他这边忙着斩草除根准备赴任,被他视为心腹党羽者却不约而同听闻了一些闲言碎语——
何绍祖畏罪服毒本就有些蹊跷,方氏母子也相继“暴病”,就连方大胆一家不久也被劫杀,哪有这多巧合?于是众党徒尽皆明白了毛维是在斩草除根,一时之间都生出不少兔死狐悲的顾忌,毛公手段狠辣,何、方两家下场,说不定就是众人将来结局!
再因毛维这一离京,毫发无伤的元得志暗下笼络,毛维许多党徒都有了“弃暗投明”的念头,就算不至于表现明显,却都准备好见风使舵,枉毛维野心勃勃狂妄自大,他的根基却已经渐渐腐朽,大树未倒,猢狲们已经开始另谋出路了。
第565章 将乱
“毛维真被罢相了?”
时间转眼进入四月,长安城六街之畔,槐树新叶又已悄然繁茂,胜游公子与窈窕闺秀已经开始“送春”,阳光入襟,肌肤已经能够感觉到显然的热度了,毛维罢相终于已成定局,是以这日下昼,陆离因得心腹通禀,知道晋王殿下在别苑等候,故而未曾返家,直接前往面见,他这个正主才进书房院门,贺烨这个客人反倒急步相迎,当头就是这么一句问话。
陆离不由莞尔:“今日常朝就已宣诏,殿下这辅政王却还不敢确信,卑职百忙之际,都听闻了殿下那击角场大受欢迎,看来殿下是真将许多心思都用在玩乐之事上头了。”
贺烨的眉毛便极其紧促地打了个结:“还不是柳十一交待我务必与谢六娘周旋,这些时日被她纠缠得紧,我烦不胜烦,绚之倒是说起风凉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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