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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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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烨的眉毛便极其紧促地打了个结:“还不是柳十一交待我务必与谢六娘周旋,这些时日被她纠缠得紧,我烦不胜烦,绚之倒是说起风凉话来?我确没想到太后竟然会妥协到这个地步,严察污杀良民一案也就罢了,竟真将毛维罢相,依我对太后一贯了解,此妇可不愿受人要胁,怎公容得汝阳王一再挑衅?”
  陆离已经被心急火燎的晋王殿下携了臂膀飞快步入一处廊亭,这才发现早前晋王等候时居然在煮茶,并已经为他分出一盏,只不过他端起来一饮,险些没有一口喷出——这也太咸了罢,简直就是一盏盐水!
  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瞧见贺烨面前空空如也的茶盏,陆离没忍住心头的郁闷:“殿下,卑职家中咸盐,也是需用钱银购置。”
  “啊?”贺烨瞪目足有十息,才甚是难堪的摸了摸鼻梁:“我这还是第一回煮茶,大约将盐放得太多,但早前江迂饮了也没说什么,倒是一副陶醉模样,我还以为正好合适呢。”
  陆离:……
  原来晋王殿下自己并没有饮茶,江迂即便被咸死了,也是不敢非议的。
  待得饮了好几盏清水,总算冲淡了口中的涩味,陆离这才有了心情为晋王释疑:“早在污杀良民一案揭曝时,十一娘已经有所安排,毛维罢相黜迁太原尹之事,正是徐修能所荐,太后对武威侯仍存顾忌,只不过是因为情势所逼,才将统军之权授予,为了牵制武威侯,太原尹可谓至关重要,前太原尹为王氏子弟,并非太后心腹,若毛维取而代之,太后才能真正安心。”
  “可我担心毛维私欲过重,会不利于武威侯。”这才是晋王担心的重点。
  “毛维若任太原尹,当然不利于战事,但是殿下,十一娘已经早有安排,毛维会失信于太后,到那时候,便是殿下赴藩之机!”
  听了陆离一番详细解说,贺烨的眼睛瞪得更大:“这些都是柳十一安排?”
  “正是。”
  贺烨直盯了陆离好一阵,轻轻一笑,眼角这才咪起:“我从前便有些疑惑,柳十一固然才智过人,但贺澄台与绚之两位也决非庸俗,可隐隐却有对柳十一言听计从之态,当真让人疑惑。”
  “那是因为,十一娘所具非我等所能。”陆离仍是云淡风清的模样:“十一娘自从入选公主侍读,得柳贵妃意会,韦太夫人赞成,决意辅佐殿下匡复大周社稷,自那时,便竭力争取太后信任,年不过十岁,便主导策划毛趋入罪,邵博容两回身陷死境,也都是她安排得当,方能化险为夷,更兼先帝崩时,殿下身陷生死攸关,也多得十一娘智计挽转危局,若非十一娘安排在先,澄台也不会提前预料宫中紧急势态,促成汝阳王质疑先帝遗命,经过那场势态,非但殿下得以保全,卑职也能争获太后相对信任,十一娘智计绝非我等须眉能比,卑职心服口服。”
  这话更加大出贺烨意料,他还以为一切都是贺湛抑或韦太夫人在后布署,哪里能想到当年尚处稚弱之龄的十一娘才是将帅!
  “不仅卑职与澄台,眼下长安五子,皆对十一娘言听计从。”陆离又是一笑:“卑职虽然不才,然亦能保证京兆薛一族将来必会臣服殿下,王公乃社稷之臣,相信亦不会服从奸侫,士民有邵、尹、宁致三位忠耿人士表率,十望之中至少崔、柳、王、薛四族遵奉,武有秦氏一族,殿下如今已经具备基础与太后党一战,只不过殿下本身不具威名,故尤其需要奠定功业。”
  “是,倘若我留在京都,便会一直背负暴戾狠毒不学无术之名,纵然有这多支持,亦不能让百官万民臣服。”贺烨深深吸一口气:“绚之以为,此时已到我赴藩之机?”
  “这回若不能促成殿下赴藩,只怕今后再也没有时机!”陆离断言道:“十一娘料定,太后已经不能摁捺,汝阳王这根鱼刺,已经扎得太后寝食难安了!”
  十一娘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判断,其实不是因为毛维贬黜事件,而是因为太后与韦元平、元得志等商定的门下省新任侍中一职。
  大周其实并不设宰相之职,所谓国相,其实便是中书、门下、尚书三省长官,以及同平章事等特授重职,在韦海池临朝听政之前,门下侍中其实为两人并任,但韦海池临朝之后,便裁减了一个门下侍中,把门下省彻底交给毛维掌握,毛维这回一被罢相,汝阳王党当然会竭力荐举党徒授任门下侍中,他们提出的人选也确实无可厚非。
  便是京兆卢出身,荣国公之叔父,德宗朝时就曾任过中书舍人、礼部尚书、工部尚书等职,当年距离政事堂就只有一步之遥,却被裴尚书参了一本恃强凌弱,德宗一怒之下将其贬黜,他干脆就告病请辞了,这多年来都在韬光养晦。
  那位裴尚书,正是渥丹的叔父,早就已定为罪逆处以斩刑,那么他当年的弹劾,自然就不能作为否定卢程可为宰相的依据。
  十一娘听说汝阳王所荐之人后,以为太后会再一次妥协。
  因为据她看来,这位卢程可不似荣国公夫妇与太后素有旧怨,与太后势不两立,凭其心性,即便得以重任,其实并不能被汝阳王掌控,充其量不过是首鼠两端、见风使舵,凭太后手段,不难将其收服,就算视他不如毛维,将来多的是机会贬黜,何必在这节骨眼与汝阳王党争执不休?
  太后已经为了“贤德”之名一再妥协,再退一步,以图后计,才是明智之策。
  然而太后却表现得无比强硬。
  她提出另一个足以将卢程比入尘埃的人选。
  就是王七郎的祖父灵沼公。
  京兆王一直不被太后真心信任诸多戒备,否则当初贺衍因薛、冯二相失势之后,太后也不会逼得灵沼公告病致仕,如今京兆王一族并没有攀附太后党,太后为何起复灵沼公?
  紧接着太后又下达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任命,调令周昌为神武统军。
  周昌原统右威卫,宿卫皇城,但他却是曾经被汝阳王荐举取代姚潜的人选,就算未遂,太后也不可能对周昌信之不疑,如今却授予他北衙统军之职,岂不蹊跷?
  十一娘将两件事结合起来考虑,做出了唯一合理的推断。
  太后看似一再因汝阳王挑衅让步——比如允准严察污杀良民案,将毛维罢相。
  实际上却并没让汝阳王得到任何好处,江、洪二州数千无辜获释,也有太后明断是非的功劳,顶多与汝阳王打了个平手,毛维虽然被罢相,太后却启用灵沼公,京兆王可决非汝阳王能够笼络,汝阳王忙碌一番,其实并没有得到实际好处。
  太后从精神上打击汝阳王应当是要让他产生狗急跳墙的心理。
  调任周昌为北衙统军之一,便是为汝阳王狗急跳墙提供了可能与基本条件!
第566章 祸生
  承德三年注定不会平静,准备就绪的十一娘,安静地等待着已经迫在眉睫的雷暴来临。
  谢饶平虽然还没从江州返京,察实两州刺史污良民为匪盗的结果已经急报抵达,数千无辜必定获释,两州刺史的人头也注定会断于铡刀了,市坊民间虽然一阵议论沸腾,士民舆论却尽都针对贪官污吏,韦太后处措得当,声誉并未受损,那悚人听闻的恶事被及时阻止,长安城很快便平静下来,甚至不少士民盛赞谢相国公正严明,又因着谢莹这一段筹建那击角场,搞了两场轰轰烈烈的善举,施粥施药施布帛,每月朔望日允准平民百姓入场游戏,谢六娘菩萨心肠的美名顿时为人津津乐道,又为京兆谢增添不少浮誉美名。
  只不过击角场的另一位东家晋王殿下却没有因此收获什么甜头,首回对平民开放,他便看上了个美貌民女,意欲调戏施暴,还多得谢六娘谏阻,活阎王这才没有强人所难,这事件一传开,满京贵女都对谢六娘刮目相看——有胆量与晋王烨唱反调,却没有遭至任何报复,谢氏六娘果然非同寻常。
  甚至连宫人都免不了私下议论,有人羡慕谢六娘才貌双全,有人感慨谢六娘济困扶危,自然也有人妒嫉有人质疑,但眼看着太后对谢六娘越发看重,至少在大明宫里,那些不利谢莹的言辞都是不会宣之于口的。
  只阿禄除外。
  这日她站在廊下,与在外候见的十一娘便提起了谢莹。
  “要说来,世望显贵也多有施善济贫义举,偏偏谢小娘子才施为了两回,就被这般广为传扬,殿下是生怕被她连累,担心声誉有了起色,反而会引太后猜忌,这才恃机又干了一件坏事,若非谢小娘子风头过旺,殿下何需这般自污?”
  想到自从对贺烨建议了“美男计”,回回宫中碰面,那位冲自己都是一副焦眉灼眼的模样,有时候甚至还暗暗咬牙切齿,可见应酬谢莹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十一娘这时不由对晋王殿下产生了几分同情,颔首说道:“可不是嘛。”
  阿禄便眉开眼笑,偷睨着十一娘一本正经的侧脸,心里直欢喜:世父说了,这位必定是将来晋王妃,可依她冷眼旁观,十一娘回回面见殿下都沉着得很,不似谢小娘子,那样两眼放光含情脉脉……世父让她为殿下多说好话,意在赢取准王妃芳心,她原觉得这任务颇为艰难,只今日听十一娘这口气,总算是对殿下表达了些微同情,仿佛也不待见谢六娘得紧,似乎有些含酸的模样,岂不是大有进展?
  十一娘却没在意阿禄的心思,压低声音嘱咐道:“太后这些时日心情不算美妙,阿监服侍左右可得比寻常尽心,需得更加谨慎,万万不能受表面蒙蔽。”
  阿禄心中便是一惊:“若非小娘子提醒,奴尚且以为太后已经不再郁怒。”
  十一娘莞尔:“你只消留意高玉祥,他若小心翼翼,足证太后尚存焦虑。”
  太后心情不好,倒不是全因为汝阳王党挑衅不断,让她在逼不得已下自断臂膀,而是因为前线又有战报传回,武威侯虽然守住了苇泽关,潘部叛军暂时退兵,然而北辽显然不甘只拿下燕赵之域,又再增兵十余万,企图袭云州入晋,多得武威侯及时支援,堪堪保住云州,但要抗击潘、辽连盟,甚至于征复燕赵失地,武威侯如今所掌兵力远远不足,故谏言太后增兵,太后犹豫不定,心情自然焦虑。
  北疆不宁,战事不断,保证兵力还只是一个方面,更加需要源源不断的粮草军需支持,而如今国库空虚,太后听信谢莹谏言广设工窑赚那一笔所谓“贡金”,一分一毫不及用在翻新宫室、扩建行宫上,全都拨给了武威侯,然而太后陵建还一直停着工,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简直可谓左支右绌,偏偏太后为了与汝阳王争取人心,还不敢加重赋税,甚至连停发朝臣俸禄的决断都不敢下,眼看着贵族们锦衣玉食,太后自己却捉襟见肘,心情又怎么愉悦得起来?
  权与财的失衡,应当才是造成韦海池对汝阳王党忍无可忍的最大原因。
  上回利用邵广谏言,太后已经对宗室实施“盘剥”,接下来,应当就是贵族朝臣了。
  英宗帝以来,权贵敛财之风猖獗,论说刹上一刹也没什么不好,也不是没有先例,这大明宫修建之时,皇室没钱,也曾停发官员俸禄,并强逼豪富捐资,但显然太后眼下还没有这等魄力,她需要的是真正号令天下,无所拘束。
  种种迹象,让十一娘坚信笃断,已经到了晋王赴藩的绝佳时机!
  比较让她不能安心的是,关于晋王妃的人选决定,谢莹在财务一事表现出的奇思妙想显然让太后举棋不定,不过十一娘坚信不能与谢莹比较“才智”,她们只能在“忠心”上一决胜负。
  然而这日,十一娘候令殿外之时,却突然意识到将有一场风波。
  这风波虽然不能称为出乎意料,但十一娘显然没有过多分心关注,但竟然就在这风云突变的节骨眼上发生了!
  事情的开端,是因元贤妃的突然求见,自从太后将后宫事务交给兰婕妤,元贤妃耍尽手段也不能挽回,确实已经消沉了有些日子,而她这回面见,虽得高玉祥阻挡,却趾高气扬一耳光扇向这位太后胜宠,立着眉毛高声喝斥:“狗杀奴,竟敢对我不敬,我有十万火急之事需得禀报太后,凭你也敢阻拦?”
  便连十一娘也惊了一惊,她甚是了解元贤妃,知道这女人发作不会因为其余事由,必须关系后宫事务,难道是兰婕妤落了什么要命的把柄在元妃手中?
  十一娘想到这里,便即上前,却被旧怨乔娇横插一步挡住,也是立着眉毛,一副跋扈骄横的嘴脸:“柳十一娘,难道你也想冲撞贤妃?实话告诉你,今日贤妃所禀之事可非同小可,倘若耽搁,你可担不得责任。”
  还是仁宗崩逝之前,乔娇因为陷害十一娘不成,自己受了刑责,虽然对十一娘恨之入骨,但也忍气吞声了上千昼夜,这回又重新抖擞起来,可证胸有成竹。
  事发突然,十一娘不及剖析,只冷冷回应道:“太后正与朝臣商谈政务,还请贤妃稍安勿躁,怎么也得容高侍监通禀一声。”
  听闻有外臣在内,贤妃才堪堪忍住激动,冷哼一声。
  高玉祥脸上挂着一个巴掌印就进去通禀,不多久,灵沼公、元得志等官员陆续出来,走在最后的韦元平极其不满地睨了元贤妃一眼,一副看好戏的神色,但元得志显然无动于衷,这未免让十一娘更觉忐忑。
  元贤妃固然蠢笨,乔娇更加不值一提,但元得志却颇有狡智,看来元贤妃今日言行他至少知情,那么足见有甚大把握。
  究竟是什么事呢?
  及到傍晚,十一娘的心就彻底放下了。
  通风报讯者正是阿禄,她一脸惊惶,说话时声音都还打着颤:“太后已经立即下令将图大海处死,还有两个内宦……就连高玉祥,也被关入死狱,让窦辅安审问,说是……泄露禁密。”
  没有涉及玉婕妤,只不过图大海被处死罪而已,十一娘基本料到是发生了何事,飞速叮嘱阿禄:“无论发生何事,你只管坐壁上观。”
  然而目送阿禄强作镇定地走远之后,十一娘却又犹豫起来。
  她为何有种莫名冲动,意欲插手这事呢?不,此事必须仔细衡量一下,要是有任何差池,可是生死攸关!
  这一晚,十一娘眼看着一弯残月逐渐西沉,又是彻夜未眠。
第567章 小鱼儿
  又是一轮旬休,十一娘依然是归上清观,在过去的一月,南阳王府一连两场婚宴,将莹阳真人都忙碌了好一场,如今总算是消停了,特意让十四郎的妻子婉萝抱来了小鱼儿过来——去年腊月,十四郎便已经荣升父亲了,因着婉萝生产之前梦见一条大鱼,他俩的长子便得了鱼儿这个乳名,小家伙这时才刚学会翻身,并且十分乐衷这项运动,只要将他扔在锦榻之上,便忙不迭地翻来覆去,每翻一下还不忘抬起头来傻乐,眼瞅着围观的人也露出笑脸来,又兢兢业业地翻过身去。
  这小子又不认生,冲谁都是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只要没饿着小肚皮,就没见他怎么哭过,生得白白胖胖像个大肉包子,让莹阳真人爱不释手,早便与贺湛商量着要将婉萝母子两个接来上清观长住,但贺湛因为“泄密”之虑,自是不肯答应的,莹阳真人便很有些恼怒,竟然盘算着领婉萝母子住去篱下居,把贺湛单独丢在上清观里。
  好在婉萝是个剔透人,瞧出莹阳真人在与贺湛置气,反倒先开了口,求着莹阳真人替她看顾一段小鱼儿。
  “这怎么成,鱼儿还这么小,哪能离了阿娘照顾。”莹阳纵然喜爱小家伙得紧,却是通情达理之人,怎么忍心让人家母子分离?
  “不瞒真人,阿家担忧妾身日常需要分心家务,并不能照顾妥当鱼儿,待鱼儿满了百日,就提说过要将鱼儿抱去照顾……”婉萝不好说婆母的不是,语气里便有些为难,说到半截干脆顿住了。
  大小赫连氏与魏氏争夺家务主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魏氏却坚决不肯让那婆媳二人染指,婉萝为魏氏表妹,赫连氏自是将她视为魏氏同党,当婆婆的拿长媳无计可施,只好要胁小儿媳妇,要么撒手不理家务,好给赫连芸辅助理家的机会,要么就放弃抚养儿子,生受“骨肉分离”之苦。
  莹阳真人便冷哼出来:“饶是十四郎处处违她意愿,到底小鱼儿也是她嫡亲孙子,只为这些怨愤,难不成就要拿孩子出气?”
  “妾身不敢违逆阿家,但也实在不愿鱼儿被牵涉进这些是非,要是真人答应照看一段鱼儿,这才是妾身母子二人福份。”
  至少鱼儿在上清观,莹阳真人总不会教唆他与父母离心,更加不会有心存歹毒者不利于鱼儿,再说鱼儿是长子,随着年岁渐长,总得由当父亲的启蒙教导,可看这情况,贺湛应是决意要长住上清观了,婉萝尽管心有不舍,深思熟虑一番,也清楚怎么做才是对孩子真正有益。
  因此小鱼儿与他的乳母就被暂时留在了上清观,这日天气晴好,莹阳真人便在花苑草坪铺好一张软毡,由着小家伙在上乐颠颠地翻着玩儿,十一娘与沉钩一人跪坐一边儿,拍着手掌逗笑,小家伙兴奋得口水直淌,呵呵笑着不停翻滚,让下值归来的贺湛看得好不愁怅,跽坐在另一边,巴掌就轻轻拍了下去:“瞧这淘气模样,一点不稳重。”
  于是十四郎立即遭到了三双美目的怒视,莹阳真人更是毫不留情便揭十四郎的老底:“鱼儿才多大,想你当年七、八岁时,趁着先生午睡,就将颜彩往人脸上涂抹,还要胁仆婢不准声张不准露出端倪,让先生顶着一张花脸回去,被人笑了一路,才是真真顽劣得没边儿!”
  小鱼儿似乎看懂了阿耶的难堪神色,一点不在意小屁股上挨的那一巴掌,趴着身子仰着脸呵呵直笑,一线晶莹透亮的口水便又笔直滑落。
  贺湛:……
  想他玉树临风颠倒众生誉为赛潘安,怎么有这么一个只知痴乐贻笑大方的傻儿子,而且貌似无论在阿姑还是五姐那儿,小鱼儿俨然比他更要得宠!
  十四郎大觉“哀怨”,摇头叹气黯然神伤地踏着夕阳另找地方凉快去了,这才让莹阳真人“转怒为喜”,将一方锦帕,替小鱼儿擦了口水,见孩子亮晶晶的眼直瞅着她,又是一脸灿烂明朗的欢笑,莹阳真人更觉心都要被这笑容暖得化开,将小家伙一搂,抱在怀里,也是唇角轻扬:“你阿耶如你这般大时,可没你这般福气,可是受了不少苦,鱼儿长大后,可得好好孝顺阿耶。”
  见着自打有小鱼儿陪伴,莹阳真人比从前开朗不少,十一娘自是欣喜,这时凑趣道:“我可得将真人这话转告十四兄,也免得十四兄拈酸吃醋,以为有了鱼儿,真人便再不关心十四兄了,早前十四兄那失落模样,我看着都觉辛酸呢。”
  又将莹阳真人逗得笑了起来,看着十一娘稍稍提了裙摆也踏着夕阳转向藏书阁,对婢女沉钩说道:“我寻常真有这般愁苦,你们瞅着空子就逗我开怀,倒是让我需得好生反省了。”
  沉钩也笑:“真人往常不苟言笑,难免让咱们觉得敬畏,楚心积虑争取真人欢心,还是小郎君最有本事,一句话不会说,就能让真人开怀。”
  沉钩话音才落,却听得一声奶声奶气的“真人吉祥,真人安康”,两人都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鱼儿,却见小家伙津津有味地啃着他自己的拳头,不像刚刚说完话的模样,沉钩眼睛朝上一睨,这才抚着胸口:“原来是这鸟儿学舌,唬了婢子一惊,还以为小郎君就会说话了呢。”
  原来是莹阳真人养的一只五彩鹦鹆,不知何时也飞了来这花苑,冷不丁地开口讨好,险些引起一场误会。
  只猛地看见这只鸟儿,莹阳不由想起了旧人,轻轻叹息一声:“当初渥丹为了教会它这两句,可是废了不少心力,这一转眼,过去多少年了。”
  不由就又看向十一娘的背影,莹阳微微蹙眉,伊伊眼看着已近及笄,就到谈婚论嫁时候,原看着萧九郎不错,不想自从旧岁离京,竟然音讯全无,也不知韦太夫人与萧氏怎么为十一娘终生打算,也许得寻个时机过问一番了。
  沉钩侍候莹阳多年,自是能够察言观色,这时便问道:“真人可是为十一娘将来姻缘担忧?”
  “依你这些年看来,渥丹与伊伊是否相似?”莹阳不答反问。
  这不由让沉钩仔细思索一番,方答:“世人常将五娘与十一娘相提并论,可依婢子看来,五娘与十一娘性情仿佛截然不同,两位固然都是才智过人,只不过五娘开朗直率许多,十一娘却……不瞒真人,十一娘仿佛过于安静沉着,虽然寻常待众人也是和颜悦色,但婢子对她却总有些敬畏。”
  沉钩长年跟随莹阳左右,眼光见识已非普通人可比,居然会对十一娘这青春少艾产生敬畏之心,这让莹阳都觉得有些诧异:“你再说仔细些。”
  “十一娘让婢子觉得仿佛她能看穿世情人心,而世人却不能摸透十一娘之心思。”沉钩蹙眉思量,又再摇头:“要说深不可测吧,但婢子又能分明感应十一娘之善意,寻常与十一娘说说笑笑也不会小心措辞,这样一想,敬畏二字是否又太过,对了,许是十一娘从前有个婢女,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这才会让婢子产生十一娘让人敬畏之错觉。”
  莹阳沉默片刻,方颔首道:“伊伊的确与渥丹大不相同,仿佛比渥丹更加谨慎,也藏着不少心事,当真有些让人难以揣透,可两人有一点,倒是如出一辄……仿佛对于情爱,都看得甚是淡漠,我曾经以为对女子而言算为幸事,可渥丹遭遇那样命运,实在也不知是祸是福。”
  “许是十一娘年岁还小……”
  “她不是不懂,而是从根本上看淡看透了。”莹阳叹了一口气:“萧九郎突然离京,这背后必然是发生了一些变故,但伊伊却毫不挂心,并不曾为此事忧虑伤感,看来她是真没对萧九郎动情,只是萧氏从前却分明流露过促成这一双儿女之心思,论理不至于让伊伊一直懵懂,可事情发展到如今局面,这两孩子恐怕难成姻缘了,伊伊又不似心有别属,倒像是……”
  “婢子明白了。”沉钩也叹息道:“当年五娘与薛舍人……虽有青梅竹马之谊,但当赐婚太子,连真人都为这一双人惋惜,有意转圜,五娘却劝阻了真人,坚持遵从圣意,真人是担心十一娘亦会如五娘一般,甘愿为了家族与孝义,而不顾自身幸福。”
  “当年德宗帝封渥丹为太子妃,至少不存恶意,可眼下韦太后,倘若她欲利用伊伊,可不会顾念伊伊分毫,若真如我担心这般,伊伊将来处境,只怕比渥丹更要险难百倍。”莹阳不由忧心忡忡,她当然不愿眼看十一娘再蹈渥丹覆辄,但也隐隐觉察,十一娘自从坚持入宫,竭尽所能取信太后,只怕在那时,就已经决定了舍弃什么,谋夺什么。
  有些事情,也许不是她能挽回的了,时间虽然已经相隔漫长,但仿佛她也只好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学生,义无反顾地走上那条荆棘密布险象环生的道路。
第568章 高玉祥的救星
  藏书阁中,从轻敞的轩窗看出去,正是半池瑟瑟半池红光的景致,但贺湛显然没有心情欣赏窗外桃灼灼柳依依的美景,他被十一娘刚才一番话震惊住了,眼底尽是疑惑,虽然并没急着将脑子里翻腾的疑问喧之于口,却在好一番思索考虑之后,依然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五姐刚才那话当真,你是真想插手高玉祥这桩麻烦?”
  太后处死几个宦官及宫人的事当然不会闹得人尽皆知,但诸如贺湛、何修能两人担任起居舍人当值左右者,却不会毫不知情,只是这一类事虽然无关重大,却涉及禁密,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胡乱打听,更加不可能横加干涉,因着十一娘早有叮嘱,贺湛暗下盯梢,虽然也猜测到高玉祥这回倒霉很有可能是窦辅安背后算计,但却并不清楚其中仔细,他也没想着打探清楚,高玉祥尽管甚得太后信重,地位好比“御前”,多数情况下,外臣攀交“御前”可得担当莫测风险,尤其是韦太后疑心甚重,怎能容许外臣与心腹内宦交往近密?
  是以贺湛一直坚决贯彻与窦、高之流划清界限,那么这两人谁胜谁负谁死谁活自然与他无关,并且贺湛也坚信十一娘不会触犯这一警戒,所以他此刻才会如此震惊,想不明白十一娘为何决心趟这浑水。
  “十四郎是怎么看待窦辅安与高玉祥两人?”十一娘不答反问。
  “窦辅安对韦太后倒算得上九分忠心,高玉祥却纯粹是谄媚奴颜。”贺湛毫不犹豫便下评断。
  “我是否可理解为窦辅安为太后死忠,虽有些私欲,但决不会背主,高玉祥却为投机取巧,他如此奴颜媚上,纯粹为了私欲,有朝一日倘若太后自身难保,说不定就会另投明主。”
  “你我都能看清两人心性,韦海池未必深受谄媚蒙蔽,更不说五姐如此明显示好高玉祥,必定会引韦海池心生猜疑,仅为高玉祥可能存在之利用价值,冒如此之大风险,大不值得。”
  “我并没想过要立即收买高玉祥,只不过留着这么一个人在,将来势必与窦辅安明争暗斗,并且据我观察,高玉祥在韦海池心头地位,只怕比咱们预料之中更加重要,这回事件,韦海池二话不说便将图大海等处死,虽将高玉祥交给窦辅安审问,看着似乎也不会再留高玉祥生机,但她这两日心浮气躁得很,似乎心中仍存不舍,韦海池虽说不上易受迷惑,但却极其虚荣,她需要高玉祥此流谄媚奴颜者,然而谄媚者虽然不少,好比高玉祥这样处处投合太后心意者,却不多见。”
  十一娘作此决断其实也是经过几日深思熟虑,眼下既然知会贺湛,那么就不会轻易放弃,她微蹙着眉头满脸凝重,口吻却不庸置疑:“放任窦辅安掌握宫禁,将来怕是不利晋王行事,留着高玉祥与他争斗,两人谁胜谁负尚还不能定论,但至少有高玉祥这个死仇在,窦辅安便会忐忑不安,而这回若能拆穿他之诡计,太后对他也会更增猜疑,只要我行事谨慎,日后并不与高玉祥更多来往,不至于会引太后不满。”
  贺湛在这事上却并不容易被说服,他也蹙紧眉头满脸凝重:“咱们先且不争得失利害,就事论事,虽然我暗察得知窦辅安盯上了图大海私宅,并私下摸察那个名为周季者来历,可也仅此而已,并不知窦辅安究竟是怎么设计高玉祥担上泄密之罪,你要如何为高玉祥洗脱罪名?”
  “我却大约已经拼凑出了真相。”十一娘胸有成竹:“十四郎难道没有好奇过,图大海为何将周季收藏私宅,并且引起窦辅安格外关注?”
  贺湛原来也摸察透了周季的底细,不过是牙侩训养之面首,打算高价售予那些不甘寂寞的贵妇用为消遣,哪知却被图大海买入,这事的确有些蹊跷——图大海是个阉宦,虽然不少得势的宦官也有蓄婢的爱好,甚至还有太监公然娶妻纳妾,但多数不过是为了慰藉一番扭曲的心理,不可能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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