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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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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下去,错过了凌虚子眼中十分复杂欲言又止神色。
“太后面相奇异,福泽深厚倒非我应付之辞,然,子女缘薄,并虽占贵势,将来是否能得善终倒也难说。”沉吟一阵后,凌虚子却又说道。
莹阳真人却敏锐意识到一点:“何为子女缘薄,难道说,太后克煞圣人?”
凌虚子摇头:“克煞之说,本不切实。”
“师伯可还记得十四郎称蒋公之卜,帝星晦暗、灾星犯宫,若无力转寰,华夏之治不保。”莹阳真人重重蹙眉:“我本将信将疑,可今日听师伯相算太后,倒似与蒋公之卜印证。”
“莹阳,你历来不喜权势之争,而趋清逸自由,莫若待此事了后,与我归隐邙山如何?”凌虚子却忽然问道。
然而,他没有得到莹阳应允。
“倘若大周国祚有厄,我为贺姓,又怎能只图自身平安而袖手旁观,更何况十四郎奉蒋公师嘱,决意竭力挽回,我为长辈,更不该畏缩避祸,虽身为女子,能力有限,却仍当尽绵薄之力。”
凌虚子默默看着莹阳数息,只说一声“好”字,负手举步,再无二话。
第48章 龙颜震怒
凌虚子入宫半月后,也不知他如何演算卦测,极快为太后草定建陵之处,当然不能距离德宗元陵太远,同属富平,与檀山遥遥相望,在西岭山之阳。
当然,陵地之择不能如此草率,虽由凌虚子初定,仍然当由司天台官员前往进一步审复,再经一番卜告定吉,方能最终确定。
然而凌虚子名声在外,官员们似乎也都无异议,天子不待审复,便赏赐告功,冠凌虚子天师尊号,虽数回挽留天师于禁内,然也被凌虚子数番婉辞,纵然不曾着急返回洛阳,却也辞别禁内,暂居莹阳真人清修之处。
莹阳真人却因这回功劳,似乎更被太后信重,频繁诏入宫廷赴宴。
这一日,太后兴致起来,便又请莹阳入宫,宴上倒无其余外人,无非后宫嫔妃。
元贤妃固然在坐,谢淑妃今日也在近旁,唯有贵妃柳氏,依然不见踪影。
莹阳真人虽不耐烦元、谢二妃对韦太后争相奉承之辞,好在席上太常音声人演奏那番雅乐颇为悦耳,更兼韦太后似乎也熟谙她那性情,并无多少主动客套,莹阳倒还自得其乐,并不当最近隔三差五就需赴请的宫宴怎么腻烦。
可这日,正是谈笑风生时候,却有宦官来禀,说是圣人驾临。
三年之间,虽然莹阳真人也于太后千秋宴以及元日庆宴上见过天子贺衍——此类盛宴,九五之尊不得不出席——然而,与尤喜举宴的太后天壤之别,当今天子似乎不喜喧吵,回回都是走个过场,便即辞席。
更别提寻常饮宴,天子压根就不曾露脸。
三年以来,莹阳真人竟未得机会与当初甚为尊敬她这位族侄交谈过只言片语。
而这时绝非莹阳一人觉得突然,据她观察得,就连谢淑妃也有短暂惊愕,数息之后才显喜悦期待情色,忙不迭抚抚发鬓,理理衣襟,下意识将面孔调整到一个最为美艳角度。然则,元贤妃却似早有预料,只是莞尔一笑,仿佛自信满满。更加奇异则是那些份位较低者,竟有不少忍不住翘首观望,似乎未曾见过圣人一般。
倒是韦太后向莹阳解释一句:“圣人不喜喧吵,我往常也不烦扰他,只今日却因一事,专程请圣人走此一趟,便是贤妃,偶然见一宫人琴艺出众,有心请圣人赏鉴。”
谢淑妃又是一愕,顿时忘记展露“完美”一面,转脸恨恨瞪向元贤妃。
莹阳真人心下一动,当然明白元贤妃“偶见”这位宫人是怎么回事,暗下可谓五味杂呈。
她已经听贺湛说过,叩音与学生渥丹有些貌似,因而被元氏盘算用来固宠,可她并不曾见过叩音,自是不知这位与学生相似到什么程度,原本还筹谋着如何打探一番叩音近况,却不想今日竟被她“巧遇”这桩。
不免勾起旧情,莹阳真人竟生出“近乡情怯”相类感触,担心自己乍见那张熟悉面容而难忍悲痛。
其实当年学生殒命深宫,莹阳对天子不无怨愤,又兼裴郑两族被灭,她也感觉到事件背后必然深藏隐情,一度以为天子不仁不义、狠毒阴戾,后来天子宣称再不立后,莹阳仍然笃信天子虚伪。
直到贺湛说起不少蹊跷处,莹阳静下心来仔细回忆当年事发经过,才生出新的疑惑。
这时,她固然想看仔细,当贺衍见那叩音会有如何情状?是惺惺作态怀思旧人,抑或无知无觉显然早已淡忘。然而她却也冷静意识到,有叩音登场这出,今日太后邀请仿佛就不似兴之所至了,更像是别怀目的。
更有蹊跷之处则是,据十四郎言,叩音入宫也半月有余,元贤妃却没迫不及待将人献圣,原来竟是通过太后这条途径。
那么,十四郎起初以为圣人有意在先,显然出了谬误。
“莹阳,我也不瞒你,那宫人琴艺倒是普通,只相貌却……你等下一见便知,莫太觉得惊讶。”韦太后却又说道。
莹阳故作惊愕:“听太后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好奇起来。”
她话音才落,便闻宦者正式通传一声“圣人至”,除太后之外,众人当然避席跪迎,莹阳真人本来也不应例外,却被太后举手阻止:“你是长辈,这也不是正式朝见,坐着就好。”
莹阳真人听后也不客套,当真没有避席,只略微欠身。
天子从甬道花树下转来,负着手,并没着黄袍,而是普通一身白衣,既未带冠也不束巾,只笄紫金簪,发髻虽然工整,步伐却有些晃荡,竟似半醉之状。
上前向太后见礼,那涣散目光微微转向莹阳真人,似乎略怔一下,才怏怏唤了一声“姑母”。
莹阳不由蹙眉,她怎么也没想到天子竟是这幅状态来见太后。
太后也似乎微有叹息,替天子掩饰道:“国政繁忙,应是多日未得安歇,早知你这样疲累,今日不该烦你。”便示意天子身边趺坐,又让人呈上茶汤……看似解渴,实为解酒。
莹阳越发拿不准这对母子之间怎生情状,再有太后何故特意邀她来见叩音,若为试探,却想不通透有何试探必要。
至尊这对母子间寥寥几句交谈,大约一刻后,太后才再将元贤妃“巧遇”宫人擅琴一事告之贺衍,微笑说道:“吾儿尽心国政,原为幸事,只也不能太过操劳,闲时赏赏雅乐,也是劳逸结合。”
贺衍唇角一动,似乎要说什么,却又忍住,无可无不可地微一颔首,执茶在手,又似乎被触发某种心事,未饮而置,竟干脆屈肘膝案半支额头,怏怏得更加明显,从落坐至此,竟看也未看底下千恣百态争奇斗艳诸多嫔妃半眼。
莹阳又觉讷罕,她从前便知,贺衍纯孝,无论对德宗抑或太后,甚至当年对小崔后都是毕恭毕敬,从无失礼之处,今日虽然也并没有不敬言行,可品度起来,总觉得哪里与从前不一样,只天子这时言行,怎么看也不像阴险毒辣之人,倒有几分纨绔醉鬼的不堪。
元贤妃等这时刻显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刚收到太后眼神示意,连忙扬声让传“秦桑”。
便是更名换姓后的叩音。
莹阳真人只见宫人袅袅婷婷上前,见礼之后也不敢抬眸,径直跪坐去一侧琴案后。
虽她并未看得仔细,只隐约辨其眉眼,但胸口已然像被手掌揪紧。
但闻乐音响起,平平无奇。
这当然是指技巧,然而这首琴曲,却是当年渥丹甚爱。
底下众妃嫔,谢淑妃显然已经看清秦桑相貌,瞪大了眼,连唇角都微搐起来,不愤之色似乎越发阴浓,竟忍不住朝向太后牵起一抹说不清是冷笑还是讥嘲,当然很快恢复常态,只目光却频频观注向天子。
元贤妃早就不无期待看向天子,这般迫切毫无妒忌模样,确也让人深思。
而更多的人,则是惊愕呆怔,显然都在奇怪贤妃举荐这位宫人琴艺平平。
刚才太后对莹阳那句解释是压低声音说来,在一片乐音绕耳下,坐得稍远之人自然不曾听见。
而莹阳真人这时,毫不掩饰自己微红的眼圈。
她如果表现得毫无异状,太后只怕更会觉得是在有心掩饰,莹阳真人从来至情至性,又哪会不为渥丹青春早逝悲恸。
而贺衍自听琴声一起,眉头便是一蹙,却似乎懒得在意,至始至终都未关注秦桑。
直到听见母亲轻声劝慰族姑莹阳,称莫太为故人伤怀时,贺衍才侧脸看了一眼姑母,显然被她泛红双目惊怔了一下,总算想到什么,竟有些僵硬着脖子扭头看向抚琴之人。
元贤妃深吸口气。
“你,抬起头来!”贺衍沉声说道。
然而琴声依旧。
“住手,休再玷污此曲!”贺衍拍案厉声。
这下子在场中人都被一吓,秦桑这才醒悟过来天子是冲她喊话,好容易才收回僵硬的手臂,颤颤抬起面颊。
“把她拖下去,杖毙!”
“圣人!”
这时出声阻止的当然不是元贤妃,她已被吓得匍匐不起,自然也不是谢淑妃,她正转怒为喜只顾兴灾乐祸,也不是莹阳真人,因为天子态度大出所料,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是太后。
“圣人若是不喜此宫人琴音,责罚便是,何必夺人性命。”太后温言劝导。
“元氏,你居心叵测!”天子却似乎没听见太后的话,竟拍案而起,那模样似乎就要冲下去将贤妃生吞活剥一般,刚才颇为涣散无神的目光这时有如冷电,本就是薄唇,一喝后更加抿得僵直。待再掀张时,更是一句惊人之辞——
“将元氏与这宫婢二人,一同杖毙!”
“圣人,息怒,息怒呀……”元贤妃话都说不完整了,哪里像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妃。
“怎么,朕之嘱令无人听从?”贺衍大怒,几乎想亲自施惩,但他脚步一动,却被太后紧紧拉住。
“衍儿不可!”
太后却也只说出这四字,就转身央求起莹阳真人来,一时焦急,竟唤莹阳旧时封号:“玉山,你说句话,我是无能为力了……也只有你,许才能劝解圣人。”
这话看似没头没脑,莹阳真人却隐约猜到太后今日为何邀她入宫,她看了一眼额上青筋暴起一扫温儒柔和的贺衍,长跪一礼:“圣人,此宫人与我那学生几分貌若,我实不忍见她无辜丧命,圣人若厌恶她,不如任她随我往上清观。”
第49章 元贤妃“获宠”真相
“姑母快快请起。”
莹阳真人那一跪求,足足十余息,樱花林下静若落针可闻,直到天子缓和了语气却不无颓然说了这句话后,不少人才暗暗吁出口气来,尤其元贤妃与秦桑,两个尊卑迥异的人刚才却同时被吓成了一瘫软泥,直到这时,才有了几分人的形状。
却依然匍匐不敢起身。
“无辜丧命,姑母说得不错。”天子跌坐下来,手撑着额头,好半响,似乎才平静情绪,然而当他移开手时,又成了恍惚失神模样,似乎嗫嚅说道:“我不该迁怒,即便是看在她有几分貌似皇后,也不该迁怒。”
“圣人可算明白贤妃与我一片苦心。”见天子平息了怒火,太后才说,不无伤感。
贺衍一呆,又再长跪行礼:“母亲恕儿子失态。”
太后长叹一声:“罢了,我也知你是乍一见这宫人,心中急痛……只倘若衍儿你真能体会我之苦心,便别再任性,这宫人,就让她先往紫宸殿侍候,你若又感伤恸,有她在旁开解,也总好过借酒浇愁。”
贺衍闭目数息,似乎才有决断,道声“遵令”,竟就辞席离去,只经过秦桑身旁,才问道:“你叫什么?”
秦桑在死亡边缘转了一圈儿,这时还没回过神来,险些没将“叩音”二字冲口而出,她仍是不敢起身,只狠狠咬了下舌尖,似乎才有几分清醒,颤声答道:“婢子姓郭,名为秦桑。”
话音才落,便见那双云纹锦靴晃荡着走开,秦桑正不知所措,又听刚才千钧一发之危时开口为她求情的贵人轻声提醒:“秦桑,快随圣人回殿。”
目送秦桑佝偻着腰身仓惶走远,莹阳真人这才不无疑惑看向太后:“圣人这是……”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贺衍,为何一见秦桑便要将人杖毙,甚至还要严惩元氏。
至于贤妃,莹阳真人倒也知道她几分性情,极善诃谀献媚,在太后面前何等伶牙俐齿、长袖善舞,不想刚才见她在圣人面前,反而是谨小慎微颤颤兢兢,哪像是宠冠后宫,更像是被天子厌恶冷淡。
想到这里,莹阳忍不住看向元氏,却见这位又彻底恢复过来,又正洋洋自得与谢淑妃眉来眼去互抛“暗器”,与刚才那瘫软泥“判若两物”,竟一如往常张狂轻浮。
莹阳不由蹙眉,却被太后拉住了手:“你随我来,我有些话,寻清静处与你细说。”
这清静处,竟就到了太后现居含象殿,待摒退宫人,太后才对莹阳说道:“事情到这地步,我也再不瞒你,你今日看见了……自从渥丹逝后,衍儿他便深陷悲痛,纵酒时多,以致荒废朝政,我起初也训斥过他,这孩子一贯孝顺,倒不敢忤逆我,只好了一段时间,又故态萌复……不说政务,只说待后宫妃嫔,三年之间,除了贵妃以外,他竟然……别说恩宠,正眼都不看!”
难怪三年过去,除了当初叶昭媛诞下那位公主,圣人竟再无子嗣。
“可是元贤妃……”莹阳真人才提出疑惑之处。
太后便连连拍她手背:“元氏本为玄清所荐,护送逢仙池中出水宝镜来京,刘玄清称她吉相兴家,才能担当此责,我看她身段,应是好生养,容貌自是不说,舞艺也甚出众,我以为衍儿从前颇喜舞乐,这才起了念头,打算用她,看能不能让衍儿回心转意……我也实在无计可施,只因渥丹薨逝后,择选入宫众多妃嫔无一不受冷待,绝大多数,怕是连圣人龙颜都不得细见,我甚至暗中采选容貌姣好良家子入宫,以宫人身份安排去紫宸殿,圣人也未多看一眼……莹阳,我也明白渥丹是好孩子,才貌品德万里挑一,只恨那叶氏……总之斯人已逝,我总不能眼见衍儿一直这么伤怀下去……当初我也是考虑到元氏到底是刺史侄女,而圣人也颇为信重元得志,这才作主封了她妃位,哪里知道,圣人照样不为所动。”
说到这里,太后不由露出几分厉色来:“你也晓得,贵妃本是我外甥女,当初我见她稳重知礼,原想着让衍儿娶她为正妃,哪知后来……总之许多隐情,这时再说无益,我当时也是因为私心,总想着媳妇是自家晚辈,将来易得相处,这才打算先纳她为皇子滕,待隔上些年,再想办法说服先帝将她扶为衍儿正妃,不想先帝后来赐婚……贵妃便因这事,对我有些记恨。”
太后微一蹙眉:“贵妃与衍儿少年时候就有些情谊,衍儿待她还算优厚,渥丹逝后,也只有贵妃能近圣上身边,我本是想让她多多劝慰圣人,莫再借酒浇愁纵饮贪杯,耽搁朝政不说,更重要是损伤龙体,哪知贵妃竟当面顶撞我,说她没那本事。”
莹阳:……
她从前倒也听渥丹提起过,说柳氏颇有几分矝高,似乎自伤处境,往常也不爱与人交谈,便是对贺衍,也不怎么搭理,只没想到,贵妃竟是当太后面,也敢顶撞。
“如此也就罢了,只要她能为衍儿诞下后嗣,我也不愿计较,可这么些年过去,贵妃独占圣宠,衍儿膝下却仍旧只有叶氏当年所生长女。”
太后长叹一声:“我也是没办法,听贤妃说起一位貌若渥丹之宫人,这才再试一回,也是留了个心眼,就怕衍儿急怒,果不其然!总归今日是多得你莹阳在场,才能劝导住他,既然今日我将这些隐情全盘告之,还望莹阳你以大周国祚为重,今后,得多多劝说圣人,让他以子嗣基业为大,再不可……沉湎儿女情长丧后之痛。”
听完这番话,莹阳若有所思,当然没有拒绝太后恳求,只是回到上清观,便将这事告诉贺湛。
“十四郎,据我看来,圣人似乎不像毒害渥丹真凶,今日看他那番情状,的确不像装模作样。”
贺湛微微蹙眉,沉吟了好一阵,倒是赞同。
莹阳真人不由疑惑:“可就算渥丹真是被叶氏毒害,那么裴郑二族……却绝无可能是被叶氏污陷。”
当然不可能,不提能力只看结果,因裴郑一案,叶家也被牵连,虽未立即获斩,却也被流放充边。
“姑母,太后称圣人信重元得志?”
“太后确有此言。”
“可元妃却被圣人如此厌恶……倘若圣人当真信重元得志,即便因为对裴五姐执着不忘,又怎会这般冷待贤妃?更何况,不是还有一个柳贵妃独占圣宠,何故圣人只对贵妃例外?这其中,实在太多自相矛盾处。”
莹阳真人不由颔首。
贺湛忽一挑眉:“太后称圣人常因醉酒而耽误国政,那么,这些年来,国政又是由谁主理?”
莹阳真人猜测道:“莫非是,几位政事堂重臣?”
贺湛摇头:“姑母,只怕今日太后这番呈情,目的不仅是让你劝解圣人以子嗣为重……如今我倒是……仿佛窥见了几分隐情。”
他说到这里,就突然兴奋起来,只称有要紧事,心急火燎出了上清观,直到永嘉坊前,才幡然醒悟——这是着哪门子急,现如今他一个外男,有什么借口去柳府见会年才五岁的稚童。转而怏怏不乐,又再调头回去。
而与此同时,韦郡王妃也听贤妃心腹内宦递出口讯,得知秦桑已如愿被圣人“接纳”,她固然是一副志得意满神情,甩出一袋金锭打赏信使,眉飞色舞嘱咐道:“告诉贤妃,这才到了时机,太后福地基本择定,再兼圣人总算不再独宠贵妃,太后心情正好,那件事,这时说来,才更有可能被太后答允。”
待那内宦乐颠颠走后,有一人凑上前来,生得好一副银盘圆脸富贵相,正是乔氏姨母刘玄清。
“王妃高见,妾身却始终揣摩不透,太后本就不满贵妃,自然也会牵连郡太夫人与萧氏,这两件事,都是为了打压太夫人婆媳,太后应当不会反对,何故还要挑选时机?”
“你自然想不明白。”韦郡王妃得意洋洋一笑:“贵妃是贵妃,柳家是柳家,我那四姐是四姐。”
“王妃这样一说,妾更觉满头雾水。”刘玄清谄媚笑道:“王妃就可怜可怜妾身,别让我在枉废脑汁。”
“你只记住,倘若不是时机合适,即便太后因贵妃之故迁怒我那四姐,也万万不会明面施以逼迫,这回也算你那外甥女有幸,刚好到这关头……再有,贤妃那个什么闺中知己,不过柳家一姬妾,也只有贤妃不忘旧情,还心心念念要提携她一把,可我就敢把话说在前头……贤妃谋算那事,十成落空,也只有她这桩落空,你们姐妹那桩才有成算!”
韦郡王妃自以为把话说得够明白了,然而刘玄清仍旧觉得满头雾水,挤眉眨眼地思量足有半刻,才恍然大悟:“这就是说,王妃示意让我甥女挑唆姚姬,好教贤妃求去太后跟前,原来只是……投石探路?”
“你还不算太蠢。”韦郡王妃安慰般地拍拍刘氏肩头,转过脸,当见一挺拔身影正往此间走来,眼睛顿时烁亮。
刘玄清这回却敏锐感觉到韦氏的精神一振,也转脸看将出去,尤其夸张的欣喜说道:“啊,是义川郡王回府了。”
第50章 内廷遍“私情”
——什么姚姬?
这一日,当元贤妃好一番搬弄唇舌,至于愤处口沫横飞数回咬牙切齿,动情时长吁短叹险些声泪涕下,最后只觉口干舌躁之时,却总算得到这么一句回应,她不由目瞪口呆,雕像一般看着斜靠紫檀牡丹锦屏阔榻上,一直半闭着眼享受宫人按压额角的太后。
似乎耳边猛然安静下来,太后反倒觉得不甚习惯,这才睁开那双历来略失风情却暗藏锋芒的眼睛,习惯性一个斜挑,挥挥手,示意宫人扶她坐起,立即便有茶汤奉上,她接过小饮一口,这才又说一句:“我在想旁事,没怎听明白。”
元贤妃深吸口气,娇嗔一声:“太后。”
只好提起精神,却再没力气从头说起,只择重要说道:“姚姬是妾身从前闺中好友,妾身叔妾同胞姐妹,当年,叔父也是因为助益太后,才从中为媒,撮合姚姬与柳少卿,眼下已为柳少卿生有一女。”
“你这一说,我倒还有些印象。”韦太后微微颔首:“这么些年,那姚姬可有作为?”
元贤妃又是一呆,说道:“柳少卿回京时,女儿还小,姚姬便也被留在江南,直到最近,才回京都……太后,那萧氏大有手段,虽自己生不出儿子,却不在意替柳少卿纳妾,作足贤良姿态,一直牢牢宠络柳少卿心意……更兼后来,柳氏被封贵妃,独获圣宠,萧氏更觉有了倚仗,挑唆其余姬妾暗下中伤姚姬,以致柳少卿冷待。”
“这就是说丝毫没用?”韦太后斜睨贤妃。
元氏便更低垂了脸,声气也随之减弱几分:“要让姚姬发挥作用,便得让她在柳府站稳脚跟……可她才回长安,竟被萧氏罚了禁足,又设计得柳少卿心生厌恶,眼下连唯一女儿,也被萧氏交给旁人教养……妾身晓得郡太夫人是太后姐妹,太后对柳府颇为信重,但只不过……太后想想,贵妃胆敢如此跋扈,这背后,难道没有太夫人婆媳撑腰?妾身更加担忧,圣人如此宠爱贵妃,贵妃更会张狂无忌,若在背后挑唆圣人与太后生隙……太后,萧氏明知姚姬与我有昔日情份,而我又对太后尽心侍奉,却半点不留颜面,将姚姬视作那些奴婢贱籍侍妾般羞辱欺迫,而郡太夫人又置之不管,这岂不是……与贵妃一般,不敬太后。”
“你口口声声将贵妃与太夫人婆媳牵连一处,难道不知,贵妃多少年来,见也不曾见过娘家亲朋,便是我让太夫人去她寝殿,她也闭门拒见,柳府女眷与贵妃根本无法接触,又怎么同声同气?”韦太后淡淡说道。
“这只是表面,哪能担保贵妃私下没遣心腹与娘家勾通。”贤妃着急道。
“你当我一手掌管这宫务,是个破烂筛子不成?宫人内宦想与谁勾通便就勾通?贤妃,你当我不知你殿内宦官认那义子,时常往义川王府走动?”
“太后!”贤妃震惊得半跪起身。
韦太后冷哼一声,没再理会贤妃脸上落潮般褪去谄媚笑颜后,无法遏制的惊恐万状,反而侧了身子,轻卷金丝窄袖,揭开金凤香炉背上的镂空盖子,移走云母隔,接过宫人递上一双长直香箸,轻轻拨弄两下炉腹内雪样香灰,添一粒香,直到金凤扁嘴里再次吐出一缕细白烟色,与早先小憩时区别,这香息更显馥郁。
接过明黄锦绢拭一拭指尖残味,太后这才抬眸看向元氏那张惨无人色:“我知道你心头那把小算盘,好在也没太大野心贪欲,是以才不计较。”
贤妃这才回过神来,匍匐下身,额头都挨上了膝下那张绸背锦边牙席,满是感激又不无后怕:“太后圣明。”
“说吧,你今日究竟是何目的?”
元贤妃犹豫了,那番盘算竟无法出口。
“若是无话,就退下吧。”韦太后仿佛也没什么耐性。
“太后……妾身是有私心,一来与姚姬交好,再者……她托我阿父代为央求,也是深知我得太后信重,我若拒绝,一来不进人情,又兼落了太后颜面……”眼见着太后又往榻上斜靠下去,元贤妃立即长话短说:“妾身只想为姚姬求一媵人告身,也免得她被萧氏肆无忌惮欺迫。”
她虽鼓足勇气说出这一番话,心下却实在没有成算,盖因太后对韦太夫人实存芥蒂这话其实她也是听韦郡王妃这么一说,可今日被太后这番责问驳斥,竟似信任韦太夫人不存别意,单纯只是贵妃嚣张跋扈而已。
元贤妃正自沮丧,哪知却得一句:“论来,均宜位居四品,能有四位八品媵人,你这所求,倒也不过份……罢了,见你往日孝顺,我便向太夫人替姚姬说上两句好话。”当即大喜过望,上前就挤开宫人,亲自替太后按揉起额角来,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又奉承太后操劳,满腔热忱都寄予舌灿莲花和“化骨绵掌”上,一点没有注意被她一挤险些撞翻香炉那宫人,垂脸之时,那满带鄙夷神色。
只这番“婆媳”和睦未经多久,便被一满头大汗前来求救的宦者搅扰,这人几乎是膝行向前,明明心急如焚,却不得不摁捺语速禀报,只那尖细的嗓音,还是难免泄露出泣音来:“太后,快救救江内侍……晋王此时,要将内侍杖杀!”
太后当然早已经再度正坐起身,这时不免蹙眉,但仍旧不慌不忙:“烨儿现在何处?”
宦者长吸一口气:“大王正在紫宸殿。”
“那圣人难道不作理会?”
宦者哭丧着脸:“圣人……饮酒过量……因圣人早嘱不得烦扰,贱奴不敢擅入……”
太后长眉更是一蹙:“天子寝殿内,怎容血光之事,圣人过量,难道贵妃竟也过量不成?”
“圣人自从昨晚,就只留郭阿监近前侍候,连……连贵妃都不得诏见。”
元贤妃本来还想借机将贵妃落井下石一番,一听这话更是喜上眉梢,那位郭阿监,岂不正是秦桑?这回果然不负一番筹划,终于找到个能与贵妃较劲者,太后对贵妃不满已久,只要秦桑能得圣宠,更甚于诞下龙嗣……
元贤妃一点也不拈酸吃醋,只因她早已经判断分明,将来荣华富贵,与得不得圣宠殊无相关,要紧是坐稳太后心腹!
是以她连忙说道:“晋王也未免太过顽劣,太后,莫如……”还未说出后来那句由她管教晋王的话,就见太后一扬手臂示意噤声,元氏当即垂眸正坐。
“江迂侍候烨儿多年,一贯恭谨妥当,怎么今日竟触怒烨儿。”
那宦者匍匐下身:“正是内侍太过妥当……早前,淑妃于紫宸殿前求见圣人,一应侍者因尊圣嘱,不敢放淑妃入内,故而起了争执……不知怎么惊动晋王,竟持鞭出来,斥淑妃目无君上心图不轨,要鞭笞淑妃!内侍情知晋王此行不妥,上前劝阻,故惹恼晋王,竟责内侍与淑妃……”宦者说到这里微顿一下,似乎大窘。
待得一句:“责江迂如何?”时,宦者才颤颤兢兢说道:“大王竟责内侍与淑妃……”仿佛是从牙缝里吐出“有私”二字,宦者汗如雨下:“太后,内侍为宦官,怎么可能……”
元贤妃不由“扑哧”笑出声来,不忘落井下石:“太后,晋王是顽劣,可这淑妃也太不知体统,圣人有令在前,她竟敢冲撞,江内侍倒受无妄之灾。”
韦太后也对这出闹剧极端无语,长长“嗯”出一声来,扶着元贤妃手臂缓缓站立:“如此,只好我往紫宸殿,这事真是……贻笑大方。”
第51章 晋王贺烨
元贤妃固然想随太后一同前往紫宸殿,眼见“情敌”谢淑妃如何“狗急跳墙”趁机损毁一番,然而太后却并未允她,一出含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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