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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重生上位史-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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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坤宁两宫自仁圣皇太后丧期被烧毁后就一直没修缮。朝臣们屡屡上疏,都被朱翊钧以私帑空虚为由给推了。现今朱载堉入宫的住所同朱翊钧是在一处的,这就让许多朝臣看不惯。
天子与藩王世子同住一宫,哪里还有威仪可言?再者,若是属国要入京纳贡,难道还真的让人上启祥宫去?
朱翊钧不甚耐烦地摆摆手,“皇叔虽是住在启祥宫,可一旬也难得回来住一回,不过是摆着行李的地方。很是不用在这上头较真。再说了,皇叔是长辈,与朕同居一宫又如何了?”
见上疏的言官还要辩驳什么,他赶忙打断人话头,“且不提这个,播州近来颇是不太平,可有卿家忧心此事?若播州开战,国库还能拨出多少银子来平乱?”
这事倒是难不倒阁臣,京外来的文书第一时间都是送到内阁的,之后才呈交于朱翊钧的案上。比起朱翊钧,大学士们对播州的情况更为了解。
王家屏当下就出了队伍,“国库若要一力承担播州之战,怕是力有不逮,还需借用私帑之财。若时日不久,倒是堪堪能维持战事。”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战争拖得太久,怕是没钱打仗,只能议和。可是朱翊钧连朝鲜之战都不是主和的,难道大明朝国内的播州之乱还能主和?
朱翊钧叹了口气,望着那位上疏要求修缮两宫的言官道:“不是朕要推脱,是实在没钱。宋卿若是不信,朕大可让陈矩将私帑的账册取来于你们看。”
那位言官还想再说什么,一个太监匆匆捧了一份急报过来。
王家屏挑眉,这是有多急,竟没等朝会散了之后交予内阁?莫非……他心下大叫不好。
真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陛下,四川巡抚谭希思送来急报。播州土吏杨氏揭竿起兵,奏请朝廷速速派兵镇压。”
朱翊钧悬在心上的石头落了下来。终于来了。
可他多想这场战事永远都别来。
第96章
幸好此时朝会还没散,朱翊钧立即就同朝臣商量对策。
此次公然反明的乃是播州宣慰司使杨应龙。自万历十七年起;他就一直不□□分。后来万历十九年,四川巡抚李化龙被调走后;继任巡抚王继光与他更是水火不容,三番两次要求朝廷发兵围剿。
只是直隶的朝臣们觉得杨氏一族虽占地自主;但先祖杨鉴在开国初曾主动降明,还是施以怀柔之策为上,一直都按着没有大肆发兵。此后杨应龙虽屡屡统苗兵肆逆,到底还是小打小闹,没成什么大气候。
可这次却似乎不一样了。杨应龙竟然开了余庆土吏毛承云的棺材鞭尸;又大肆掠夺大阡、都坝两地;焚劫余庆、草堂二司,及至兴隆、偏镇、都匀各卫。更派遣其弟杨兆龙围攻黄平;灭了重安司长张熹全家。
朝廷不能再继续坐视不理;否则难以向其他地方的土吏们交代。
王家屏草草看过急报,面色凝重。他将急报交给了身旁的赵志皋;向朱翊钧道:“陛下;杨氏此番号称有十万大军;依臣见应为谎报。杨氏虽于播州为主多年;可播州多山,虽广袤却无法繁衍太多人口,这数目,当减半来看,大抵应有五、六万的兵力。”
“朕也如此以为。”朱翊钧略想了想,“先算算现下国库还能拨出多少钱来募兵,若是不够的,私帑再取出来。方打完倭寇不久,正是人马疲惫之际,当下募兵怕是时间不够。速令贵州巡抚、都司、指挥使部兵剿杀。”
朱翊钧对杨应龙恨得牙痒痒,这人可真会挑时候啊。这才刚从朝鲜打完回来,就又折腾上了。如今朝廷人粮皆不占优,倒是杨应龙还有个地利人和。
就看天时是不是在大明朝这边了。若是一个都不占,怕是会比朝鲜之战更为难打。
因战况紧急,朝臣们飞快地商量完初步对策后,即刻就下了旨,加印后马上送往贵州。
朱翊钧再没心思同言官们扯皮什么修缮不修缮的,定了章程就宣布散朝回宫。
杨氏起乱之事还未马上宣扬开,不提后宫,就是在文渊阁读书的皇子们也都不知道。后来还是田义怕翊坤宫的人不长眼色,在天子烦心的时候撞上了枪口,马上差了人过去了趟文渊阁,同贴身服侍朱常溆的太监说了一声。
午后用膳的时候,朱常溆便知道了这事儿。他心里“咯噔”一下,在意的却不是杨应龙反明。
而是北边已经统一了女真的努|尔哈赤。
播州之役后不久,努|尔哈赤就让其兄弟入京纳贡。一前一后,往深处去想真是大有文章。
朱常溆知道后头的事,笃定了播州之役必定会胜,只是拖的时间有些久,打了似乎有一两年。算算日子,等打完了,也该到了自己纳妃就藩的时候了。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朱常溆飞快地往嘴里扒饭,嚼几口就停一下,再嚼几口。朱常洵见他眼神闪烁,心知兄长必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
他俩早就商定好了,夺嫡一事务必要在京中就结束。无论父皇给他们指了哪一个藩地,便是再近不过的洛阳,都一样离京城太远了。何况彼时兄弟二人天各一方,想要起事难度太大了,耗时也久,非是上策。
朱常溆拼命地想找个机会出来,却发现在自己就藩前似乎并没有这样绝佳时机。他有些绝望和沮丧,旋即又说服自己,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呢,母妃不还常说人生在世就没有容易的事吗?
不急,万万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出事。
朱常治没留意两个皇兄的心思,顾着自己吃完了饭,漱了口擦擦嘴,就准备去换身衣裳准备午后的武艺课。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对,往后退回来,来回看着两个兄长的脸。
抬起头,看看周遭的人似乎都没有朝这边看,朱常治重新坐了下来。
朱常洵飞了他一眼,“你不是用完了?怎得又回来了?”他撞了撞朱常治的手,“去去,换衣裳去,等会儿我吃完了就来。”
“你们有事。”朱常治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还不肯告诉我。不行,我非得知道不可。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能同我说的?”
朱常洵嗤笑,“就你那张嘴,谁敢同你说什么,一告诉了,明儿满宫都知道了。去去去。”
“是播州杨氏的事。”朱常溆知道如果不满足了弟弟的好奇,他是断不会走的,所以就拿自己刚得到的消息说,“今日朝会上送来的急报,杨应龙起兵叛乱,父皇正为着这事儿发愁呢。你自己个儿小心些,这几日莫要撞上去,惹得父皇不高兴。”
原来是这个。朱常治了然地点头,讥讽道:“我早就觉着这人是个不好的。一个能宠妾灭妻之人,又怎能做得好家主之位,统率得了播州之地。”
朱常洵欲语还休,最后还是化作一声叹,低头扒饭。吃几口,觉得不说不过瘾,抬头鄙视地望着弟弟,吐出一个字来,“蠢。”
朱常治一愣,以为兄长又在作弄自己,刚想反驳就被朱常溆给按下了。
“治儿,”朱常溆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们母妃在宫外,也是算作妾的。”
宫里唯一的嫡系乃是中宫皇后王喜姐。旁的什么妃,什么嫔同算了是庶,要不然现在的皇太子就是朱常洛而非朱常汐了。
皇贵妃郑氏在天子心目中是什么地位,朝野皆知。朱常治一声骂,倒把自己的母妃同父皇给骂了进去。
他一愣,嘟嘴,“那可不一样。父皇再怎么宠着母妃,也没为着母妃宠妾灭妻啊。你看杨应龙,为着个妾侍,将自己的嫡妻逐出门不说,还杀了岳母同休弃的原配。这样的人,哪里能同父皇相提并论。”
朱常溆把最后一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嚼了之后咽下方说话,“所以说,君子小人,只看阴私之事就知道了。”他让内监将碗筷都给收了,“若杨氏仅仅是将原配休弃,倒还能说其妾田氏有手段。可杀妻这事,却是可见其本性如何了。”
朱常洵冷笑,“田氏同张氏皆为播州杨氏统领的七姓,都是在人手里讨生活的,谁比谁高了?非要争个高低。这下可好了,杀了原配同岳母,惹得张氏大怒,上贵州巡抚那处去告状,说他要反。那叶梦熊能不信?这可是仆告主,有谁能比家里人更清楚的呢。”
他嘟囔道:“我以后可不要娶那么多个,有一个女子就够叫人头疼的了。有三个四个,八成后宅乱成一锅粥,尽生事端。”
“洵儿这还没选妃呢,就先惦记上了。”朱常溆笑眯眯地凑近,从他脸上捻下一颗米粒来,“若是父皇、母妃给你挑的是个河东狮,你瞧不惯,待如何?”
朱常洵脸一红,“我可没惦记。”又道,“那就我同她比哪个枪法好呗,谁厉害听谁的,不听话就过几招!我一准把她打趴下。”
朱常治嫌弃地望着他,“你这哪是纳妃,分明就是找个家养的武师父,天天和你对练。”
朱常洵眼睛一瞪,“家养的武师父怎么啦,要是你,一准会要个能打算盘的账房先生。”他眼睛一转,余光扫到一旁好整以暇看着自己同弟弟斗嘴的朱常溆,决意要把他拉下水来。“皇兄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子?”
“我?”朱常溆微愣,笑着摇摇头,“我没想过。”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女子的样貌来,怒气冲冲地朝着自己喊“信王!信王!”。
朱常洵不信,“皇兄一看就知道心有所属。”他心里有些酸酸的,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背着自己竟同哪家小姐看对了眼。旋即又道:“只盼着那家姑娘能再忍上两年,待皇兄纳妃选秀的时候入宫来。既皇兄欢喜,你不好同父皇母妃说,便我去说去,总归要叫皇兄如愿才是。”
“不必了。”朱常溆摇摇头,淡淡地道,“那女子已经香消玉殒。”
朱常治不由惋惜道:“可惜了。都道红颜薄命,我还不信,看来果真如此。”又思及《牡丹亭》,“若是真同戏里头那样,可以身死还魂,倒也好了。”
三兄弟起身,慢慢往外出走。阁外不知是谁洒了一把鸟食,引来不少鸟儿驻足啄食。
朱常溆站在那儿,看了许久。身死还魂的稀奇事自己是遇上了,只不知道她有没有自己这般的运气。
大抵是有的吧,菩萨当是最为偏爱她那样的人。只是希望她莫要再入宫,成为帝王家的人,最后落得自缢而亡。
“皇兄,在看什么呢?”朱常治见兄长没跟上来,在前头唤道。
朱常溆脚下一转,“来了。”慢慢地拖着残腿走过去。
今生改了面貌,残缺了身子。如果还有缘相见,她会不会认出自己来?
朱常溆不希望她再久伴身边,只要有机会能看上一眼,全了心愿,便足以慰藉。
兄弟三个下了学回到翊坤宫的时候,郑梦境也正同吴赞女说的起劲。见儿子回来了,郑梦境忙停了话,让他们几个过来。
“说是今晨朝会的时候,你们父皇接了四川的急报,杨氏谋反,是也不是?”郑梦境望着三个儿子,“不是一直都闹着,怎得一下子就厉害起来了?”
自万历十七年叶梦熊上奏朝廷要求剿灭杨应龙,朱翊钧就一直担心杨氏会反。反反复复了七年,如今这块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
郑梦境对播州之役已是记忆有些模糊了,记不清最后到底胜了还是败了。她只记得万历时期打过三次大仗,播州便是最后一次了。
“你们说最后会赢,还是不会赢?”郑梦境小心翼翼地问着自己心里最关心的问题。
朱常溆对这事儿最熟悉,“杨氏早就起了反心。如今见朝鲜之战结束,朝廷正是疲惫之际,度量着自己占了人和地利,便决意谋反。不过迟早的事。母妃亦不必担忧,此战大明一定会胜的。”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怕是力有不逮。现在没有火器压制的大明朝,还是只能靠大军的人力去碾压对方。
火器,还是火器。朱常溆咬着指甲,想起前世身为次辅的徐光启奏请开仓将火器取出来对抗势如破竹的后金,但开仓之后,里面存放着的经年火器都已是生了锈,成了堆废铁。
当时的那种不甘心,朱常溆还牢牢记着。这一次说什么都不会重现。
思及徐光启,他不由微微一笑。现在人已是天家的人了,正该物尽其用。
“溆儿在笑什么?”郑梦境看儿子莫名其妙地笑,好奇之下便开口问道,“同母妃说说看?”
朱常治同情地朝还没回过神来的朱常溆看了一眼,拉了拉郑梦境的衣服,“母妃别问了,二皇兄八成是在想自己那个香消玉殒的小姐呢。”他垂下头,重重叹了一口,“可怜佳人早夭,竟做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
郑梦境好笑地拍了一下儿子的头,“你二皇兄什么时候有了相好的小姐?我都不知道的事,你倒是知道了。”她朝朱常溆挑眉,“他同你说的?八成是唬你呢。”
朱常治犹如石化,“唬我?!”他看看郑梦境,再看看笑而不语的朱常溆,觉得真相昭然若揭。
自己的两个哥哥都挺好的,真的。
郑梦境将朱常溆揽过来,“没事儿就知道作弄你弟弟。”她叹道,“先前你们没来的时候,我还正同赞女打听呢。等过了年节,皇长子大婚后,你们二皇姐也要选驸马了。直隶能符合条件的,也不过是那么几户人家罢了。”
“不是还有五城兵马指挥司?”朱常溆笃定了父皇绝对不会让二皇姐嫁给平民的,“父皇定会从他们之中挑人家的。先前大皇姐选驸马的时候,名单上的人不就都是官宦之后吗?二皇姐八成也差不多。”
郑梦境摇摇头,“溆儿,你忘了?媖儿之所以会挑了官宦之后,因她为娘娘所出。你父皇不会愿意为了姝儿破这个例的。”
朱常溆眨了眨眼。母妃是不是先前同二皇姐说了什么?近来二皇姐对着父皇的样子都有些怪怪的。
无论是朱常溆还是郑梦境,都不知道前世早夭的朱轩姝最终会嫁给谁。所以这次就尤为上心。人心隔肚皮,哪能知道挑中的人是不是个好的呢。
朱常溆道:“等名单出来了,便让大皇姐去瞧瞧吧。她现在住在宫外,倒是比我们方便得多。”
郑国泰去了湖广,没个三年五载是回不来的。几个皇子虽然常出宫,却也在宫外并没什么有交情的人家。看来看去也唯有朱轩媖能在这事儿上帮的了忙。
“这事儿你们不必操心了,我会想法子的。”郑梦境叹了口气,忽地又想起一事来,“你们常出宫跑,可知道如今直隶颇有几户达官贵人改教?”
三兄弟面面相觑,一起摇头。
郑梦境笑道:“是那几个西夷传教士做的,他们那个菩萨,好似叫、叫什么,天父天子的。我也弄不明白,只知道同我们的菩萨是不一样的。平素也不上香,唔,他们管念经叫做祷告,也不说阿弥陀佛。”说了自己知道的异处,她倒笑得像个孩童,“听起来倒是好玩。”
朱常溆同朱常洵听着母亲的话,也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唯有朱常治闷闷不乐。他的二皇姐竟然要嫁人了。
第97章
朱轩媖打开盖子用勺子搅了搅里头的银耳,觉得煮的够粘稠。
“拿出来盛了。”她吩咐嬷嬷将银耳汤端离了灶火;自己把身上的围兜给取下来,“好了;给我吧。”
嬷嬷微微皱了眉,“这等小事;就让奴婢去做。没得让殿下亲自去。”
朱轩媖端着放了银耳汤盅的托盘,轻轻旋了个圈,看起来好似一只翩飞的蝴蝶般。她笑道:“你们要是去,驸马定会恼了你们,嫌弃搅了他的清闲。”朝灶台上努努嘴;“把这里给收拾了吧;该是时候准备晚膳了。”
厨房里头的嬷嬷同厨娘福了身子道诺。
朱轩媖哼着小调,步履轻快地端着煮好的银耳汤去了徐光启的书房。书房的门没关严实;她朝门缝里头觑了一眼;窃笑着轻轻将门给推开。
上了油的门一丝响声都没有。正专注着徐光启也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朱轩媖将托盘小心搁在桌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而后悄悄地走到徐光启的身后去;看他正在做什么。
“驸马?!这舆图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朱轩媖看了桌上后;面色煞白。话说出口便觉得自己声音太响了些;赶忙捂住嘴,又去查看各处门窗,悉数关好了才放心走回来。
徐光启笑吟吟地望着她,“媖儿今日给我煮了银耳汤?香味儿我都闻着了。说过多少次了,不用你亲自劳动的。我是穷惯了的人,如今这般大富大贵有人伺候,倒是不甚习惯。还是凡事自己动手来得好。你同我不一样,金枝玉叶娇惯着长大,很不用学徐家的做派。”
嘴上虽这么说着,手却主动去将汤盅的盖子给打开,给自己盛了一碗。“来,第一口你先吃。”
朱轩媖拗不过他,咽了软糯的银耳,“既嫁作徐家妇,当是行徐家事。徐氏一门什么样,我就该是什么样的。驸马不必再多言了。”她望着徐光启风轻云淡的表情,急道,“驸马,你好好同我说,这舆图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莫非不知道这舆图寻常人家是不能有的吗?”
越说心里就越急,朱轩媖都快哭出来了,脑子里转了无数个法子,想着到时候被人揭发了如何替徐光启脱罪。
徐光启笑呵呵的,完全不在意,“媖儿不必慌,这是我自己画的。”
“自己画的?!”朱轩媖有几分不信,“我听说工部年年都要用大量的人力出去勘测舆图准确与否,怎得驸马就说是自己一个人独画的呢?莫要哄了我,便是旁人与你的,告诉了我,我也不说出去。”
“真是自己画的。”徐光启呼噜噜将一碗甜丝丝的银耳汤喝完,“你来。”他牵着朱轩媖的手来到桌前,“此乃川贵一带的舆图,我翻阅书籍依照著者口述画的草图。”
朱轩媖看看他,再盯着舆图。她曾经在太子那里看过一眼,好似的确有些不一样。徐光启自己绘制的地图有些粗糙,并不精细,上面还来回改了许多次。
“媖儿你可知近来播州杨氏一族叛乱?我正想着此事。播州多山,鲜有平原,仅凭人力,怕是死伤损耗太大。但重型火炮却难以被拉上山使用,火铳的威力又太小,且也做不到人手一杆。”徐光启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了,“若是能有一种轻便的火炮,威力小一些,不知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
朱轩媖点头,“杨氏作乱,现下于京中无人不知。”她歪着头去看舆图,“驸马,你说播州……是个什么地方?”她有些羞涩,“媖儿自幼于宫中长大,嫁于驸马后才得以在京中走动。大明朝山川万千,我统不得看,委实可惜。”
“无妨的,以后若有机会,我带着媖儿走遍千山万水。”徐光启将她揽过来,指着舆图,“你看,这里便是四川,往下一点的东南方向是贵州,湖广在四川与贵州之东。今次作乱的播州在四川与贵州两司交界处。”
朱轩媖的目光顺着徐光启在舆图上滑动的手指一一看去,似懂非懂地点头,“听说杨氏于唐朝起就在播州占地自主,如今已是传了数十代?”
“不错。”徐光启点头,“自唐僖宗乾符三年起,杨氏先祖杨端就于播州击败占据此地的南诏,此后便在播州自主,算到如今,已是传了二十九代。哦,第二十九代便是此次叛乱的杨应龙。”
朱轩媖咋舌,“那可真是了不得,这么算来,杨氏一族在播州竟有七百余年了。”唐朝之后任何一个国朝都比不上。又问,“那为何杨应龙要作乱?莫非是想拥兵自立为王?”
徐光启摇头,“非也。乃是朝廷有意改派流官,不再让土吏干涉太多政事。改派流官对天子是好事,对宣慰司则恰恰相反。”
“这个道理我懂。”朱轩媖笑眯眯地道,“就好像邻家宋千户是庶出,虽成家后出来分家单过,但还是得听着宗子的话。如今宗家派了个账房先生过去要管帐,以后家里头大小银钱统一收了统一发,人家哪里肯?”
徐光启听着只觉得哪里不对,但想了想,好像还是有几分道理。他点头,“大差不差,算是这么个理吧。家国家国,一家同一国,道理都是相通的。只是杨应龙要反,并不如此简单,想拥兵为王的念头当还是存了几分的。”
朱轩媖将吃用完了的汤盅碗碟收起来,“说起来,这么些年了,祖宗们都没听说过有什么改派流官的。怎得到了父皇这儿,就有了这么一出呢?是谁提出来的?”
“是抗命返乡的叶男兆。”徐光启抚须哈哈大笑道,“叶进士是个妙人,早年于安庆任上就曾大破天堂山巨宼,前几年宁夏之乱时,他亦请命领兵。还曾研制过车炮,被唤作叶公神铳。以文官入道,成为武将,可谓难得。”
咦?叶公神铳?!
徐光启眼睛一亮。当年叶梦熊不正是因戚继光所造战车偏于古式而不便行动,所以才设法创出了新式炮车吗?
自己为何不在叶公神铳的基础上再加以改良,让其更为轻便省力?
朱轩媖脸上还挂着笑,眼露疑惑。驸马这是想着什么,竟激动成这样。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若是愿意同自己说说,便是再好不过了。自同驸马成婚以来,她耳濡目染地倒是学了不少新鲜东西。
徐光启将自己的新想法打了个腹稿,却另有一事要同朱轩媖商量。“媖儿,我思量着,想要接受天主教的洗礼,入教。你以为如何?可会招致天子、中宫的不满?”
朱轩媖早就看出徐光启动了心思,一直等着他来同自己说。近来京中不少皇亲国戚同官居高位的朝臣都陆陆续续被西夷的传教士说动,纷纷受洗信教。徐光启能捱到这个时候才说,已是忍了许久。
“我度量着当是无碍。这几日也有不少信教的官妇入宫见母后,我在一旁看着,母后都不曾说什么。父皇似也不曾在朝内提过什么不准的话。驸马若是还担心,倒无妨缓几日,容我去宫里问问。”
朱轩媖笑道:“我倒觉着,驸马用不着太过担心。当年若不是利玛窦提了李御医的名儿,怕是太子现生在何处都不知道。于母后而言,传教士乃是有大恩之人。若非身居后位,乃国母之身,怕也会早早就信了教。”
听她如此说来,徐光启心里就安定了几分。徐家因公主下嫁而家境好转,性子却没变。他们过去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不受拘束惯了。如今自己成了皇亲,一言一行都不得不再三思忖,免得有辱天家脸面。
“不过……”朱轩媖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和徐光启说。
徐光启微微挑眉,“不过什么?”朱轩媖微微咬了唇,有些担心。“不过近来我同外命妇们聊天时,听说颇是有几个高官很不喜利玛窦他们。说是……以后若有机会,便……”
“便会禁教?”这个消息的确算不得好。徐光启叹道:“此事我亦有耳闻。乃是传教士中一些人搅出来的事,他们与利玛窦的观念不合,行事较为激进些。朝臣之中也有几个是暴脾气,一来二去自然就撞上了。这事儿你提的好,回头我去同利玛窦、郭居静几位说一声。”
朱轩媖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传教士之间的事,我们却是不好插手。”
“你放心,此事我自有主张。”徐光启拍了拍她的手,笑呵呵地道,“家有贤良妻,真真是一身轻。”
朱轩媖红着脸,将手抽出来,“驸马惯会取笑我。”又同他商定了受洗日,说好明日入宫问问王喜姐和朱翊钧的意思。
王喜姐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徐光启虽辈分上是自己的女婿,年纪却大,她很不欲管徐家的事,让朱轩媖自己拿主意便好。朱翊钧看传教士们正顺眼,这几次试着用西学推算的历法都很准确,一听女儿说了,当下就应了。
朱轩媖回去就立刻向徐光启汇报,“如何?我说了,父皇母后必会应的。”
“那下月中旬,你就同我一道去吧。利玛窦说可以观礼,你就当是去散散心。整日闷在家中,又不做学问,迟早闷坏了。”达成夙愿,徐光启心里高兴得很,原本就对朱轩媖宠爱的他越发体贴起来。
朱轩媖得了驸马的话,小脸红扑扑的,福了福身子,当下谢过。夫妻俩一同商量着准备下月徐光启受洗的事。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眼就是徐光启受洗之日。利玛窦为他挑了个圣名,唤作保禄,又问朱轩媖有没有受洗入教的意思,得了婉拒后也不觉难堪,只道若是以后改了想法再说。
朱轩媖难得出一回门子,徐光启就提出带着她一起去坊市上逛逛。朱轩媖身边的嬷嬷听了这番话,面色就很不好,出言反驳道:“殿下乃金玉之身,怎能上那等污糟糟的地方?岂不辱没了。”
“嬷嬷,无碍的。”朱轩媖挽着徐光启,用一种崇敬的目光望着对方,“驸马会护好我的。”
徐光启笑呵呵地没说话。嬷嬷抿了抿嘴,死了咬了下唇,将身子退到一边去。
她可不认为一个……年纪这般大的人能抵得过正健壮的年轻小伙子。若是有人借机轻薄殿下,哪里能护得住!这般一想,仍觉不妥,转身嘱咐几个随行而来的千户一路护着朱轩媖夫妇。
鲜少能有机会逛市集,朱轩媖还是按捺着心绪,只牵了徐光启往书肆去。“那些脂粉金钗什么的,都不如宫内造的好,还是不去看了吧。倒是前几日骥儿说家中缺了什么书来着?驸马不妨去瞧瞧,买上一本回去,骥儿必定会高兴的。”
“你就是太宠着骥儿了。他也不过比你小了半岁,很不必如此。”话虽这般说,徐光启还是对自己唯一的子嗣很上心,“骥儿果真说想要?”
朱轩媖拉着他往书肆走,“左右不差这点子银钱,买了又如何?家中藏书多不是好事儿嘛。”
徐光启也有些心动。他所译著的《几何原本》已经交由翰林院预备刊发了,只不知现在有没有放到书肆售卖,去瞧瞧也好。近年来京中多了不少西学的书,也可以瞧瞧有没有什么是自己没有的。“那就去看看吧。”
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书肆。朱轩媖正是新婚后不久,与徐光启过得蜜里调油,气色瞧着特别好。几个埋头书中的读书人抬起头,不仅被她的容貌看花了眼睛,再一看边上的徐光启,思忖着大约是父女。
其中有一李姓书生,向来好色,仗着家中财大气粗,也干过不少强占妇人之事。他见朱轩媖姿色出众,便有意上前攀谈。与他同行的一位书生拉住了他,朝门口努努嘴。
“看清楚了再下手。那一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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