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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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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惠行礼告退,耳朵里听见贤妃刻意放低的声音:“还有一条,姐姐也听妹妹一句。虽说姐姐尊贵,可皇子公主的婚事,咱们是做不得主的。你要是强做这个主,只怕会得罪人……”
宣惠心想,自己这个母亲还真是心软,被贵妃这么着三不着两地气了一下,到底还是告诉了她太后为何插手二皇子的事情。
过了两日,宫内风平浪静,想必贵妃到底听进了贤妃的话,安分了许多,没再折腾二皇子的婚事。
这日午后,宣惠随着贤妃在承干宫内等昌邑伯夫人。因太后不喜宫中嫔妃娘家人常来探望,故而昌邑伯夫人很少进宫来。一进门,行过礼,昌邑伯夫人就拉着宣惠上下打量,又说道:“我听人说你落水了,又一直高烧不退,唬得我要不得!带着你舅母在佛堂里念了五日经,听说你好些,才放下心来。今日这一看,怎么又变得这般瘦!你虽说年纪小,可也得知道照顾自己!不然你有个什么好歹,让你母亲靠谁去?”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前世的江夏母妃品阶低,家人没资格入宫探望。太后也早早去世,江夏短短的一生竟是没有得到过祖辈的疼爱。以前听人说,祖辈的疼爱跟父母的又是两样,总是没理由地、无条件地溺爱着自己的孙辈。江夏有时候听小宫女讲自己的奶奶如何护着不让爹娘打骂,心里都暗暗有些羡慕,盼望身边也有个这样的人,满心满眼地、不讲道理地护着自己。
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昌邑伯夫人,宣惠不由满怀真诚地说:“外祖母放心,我虽然瘦了,可是更结实了呢!以后再不会让你们担心了!”
昌邑伯夫人破涕为笑,说道:“这孩子,真是变乖了!当日听说你落水时,你表哥也在场,气得我拿拐杖敲了他几下子!乖姝儿不担心,以后有外祖母给你做主!”
宣惠愕然,看来在别人心里她还是喜欢薛元翰,什么时候她得想办法把这事纠正过来!
贤妃皱眉道:“母亲,这事儿您就别管了,这不行!”
正往宣惠手上戴玉镯的昌邑伯夫人道:“有什么不行的?表哥表妹……”
贤妃急忙道:“母亲!今日请您来,正是为了元翰的婚事。前几日太后让我给父亲传话,说把元翰跟余家的亲事退了,她那里有一门好亲给元翰说。”
昌邑伯夫人一惊,忙道:“可是文瑾县主?”
贤妃点点头。
昌邑伯夫人低声道:“这可不行!你父亲也听到一些风声,可是福宁长公主虽说身份高贵,也能借此退了余家的亲事,可是福宁在外面的名声实在是……”
贤妃愁道:“本来圣上让我不要担心,日后他会给元翰赐婚。可是圣上看太后如此执着,福宁母女俩盯着元翰不放,圣上怕到时候太后执意不从,他也没办法啊!”
昌邑伯夫人道:“别的都不说,只说这文瑾县主被娇惯得霸道蛮横,连宣惠都敢下手!这要是娶回了家,咱们家不就是又一个李驸马家?”母女俩齐齐地叹了口气。
宣惠突然灵光闪现,也许能解开这个死局的就是李静媛的父亲,驸马李煦!
………………………………
第十章 驸马
这一日驸马李煦又带了四个小厮骑马来到京郊的慈恩寺,拜访智玄大师。这些年他在工部挂了个闲职,时常不去衙门,找二三好友小酌几杯,寄情山水,又或者寻僧访道,说禅论道。不知道的人皆羡慕他娶了先帝唯一的嫡公主,知道的人却都惋惜他有大才而不得施展,更有“贤妻”在家中搅得鸡犬不宁。
到得慈恩寺山门,李煦将马留在门口,留下两名小厮看护,自己则带着另外两名径直往智玄的禅房去。刚绕过大雄宝殿,走在夹道的时候,李煦听到墙内有两个妇人在说自己女儿,遂停下了脚步。
“……可不是,听说文瑾县主看上了薛公子,便去求太后让给他们指婚。可这薛公子父亲在时就已经给他订过亲了!”
“这怕什么!文瑾县主可是太后嫡嫡亲的外孙女,让薛家退婚不就行了。不过,这样一来,这母女俩的婚事竟是一个样呢,都是从人家手里抢来的!”
另外一个吃吃地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当年福宁长公主不就闹得沸沸扬扬的!这薛家眼瞅着是不同意,昌邑伯这两天一直称病在家,门儿都没出过!”
“薛家也真够矫情的,长公主府的富贵,京城里谁家能比得上?也该知足些!”
“这你就不懂了,娶妻娶德,文瑾县主的脾气京里人哪个不知?听说,这薛公子是个倔脾气,太后要是硬把他们往一块堆儿里撮,只怕又是长公主和李驸马那样的一对夫妻!”
李煦听得额角青筋暴起,福宁告诉他太后要给女儿和薛元翰赐婚,当时他还很高兴的。昌邑伯虽然为人势利,工于心计,薛元翰却是个清风朗月的少年。上次在慈恩寺一见,连智玄大师也对薛元翰赞不绝口。却没想到,这桩婚事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李煦心里十分惭愧,他恼恨福宁毁了他,恼恨自己不得不娶这样一个不孝不贤的妻子,也恨她把女儿教养成她那副模样。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已经让恨意包裹得太深,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父亲,对女儿还有一份责任。
李煦急匆匆地转过弯去,墙内说话的两人已经不见。望着大雄宝殿香炉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李煦怔愣了片刻,便出了山门,快马加鞭往家里赶去。
福宁这日没有进宫去看太后,正和女儿一起看正院里那几盆刚挂上花苞的芍药。
在仆妇诧异的眼光中,李煦进了正院。福宁看着李煦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中嗤笑。多少年了,他主动来找她时都是这样一副表情,仿佛什么事永远都是她的错。
福宁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李煦,等着他开口。
“媛儿你先下去,我有话跟你母亲说。”李煦沉着脸说道。
“不,每次您这样来,都要跟母亲吵架,我不走!”李静媛很倔强。
“出去!”李煦一声暴喝,吓得院子里的仆从都避了出去。李静媛眼中忍着泪水,看了看母亲。福宁抚了抚她的头,说道:“你先回自己院里去。我跟你父亲说说话。”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李煦十分难受。
“什么事?”福宁问道。
李煦定了定神,说:“太后为何要给媛儿和薛元翰赐婚?”
“是我求的。”福宁答道。
“为什么?”
“媛儿喜欢他。”
“薛元翰已经订过亲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那你还要如此!”李煦的怒火又止不住地冒了上来。
“媛儿高兴,有何不可?”福宁依旧面无表情。
“你!不可理喻!你们这么做,可曾问过薛家的意思?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不是凭着哪个女子的异想天开就能过好的!”
福宁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她笑道:“你这么生气却是为何?当初我给你说薛元翰的时候,你不也同意么?噢,对了,你是想起来了你自己,想起来了你也是被逼退婚才娶的我,是么?”
李煦气极反笑,说:“是不是想起来我自己,这没什么重要的。只是,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我,过的日子好吗?”
福宁仔细地看着李煦的脸,还是那张让她一见倾心的面孔,只是青年的神采飞扬不再,只剩下人到中年的沧桑。看着李煦鬓间已有银丝,福宁也不知道这些年来,自己还有他,到底过得好不好。初嫁的兴奋总是有的,后来么,时光磨平了所有热情。不,也不是时光,而是两个人太过不同。
福宁的心软了下来,说道:“那你说呢?这件事该如何?”
李煦道:“薛元翰随三皇子去了辽东,若要退亲,只有昌邑伯走一趟余家。而这两日昌邑伯却称病不出,这是薛家在说他们不同意!你若让太后逼着,把这门亲事做成,日后受苦还不是媛儿吗?京城的青年才俊不知凡几,又何苦非要嫁到薛家!至于太后,她打的是贤妃的算盘吧?”
福宁白了李煦一眼,说道:“有你这么说母后的吗?”
李煦道:“无论太后如何打算,我想的都是媛儿。找个对她好的,日后她才能过得好。”
福宁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转眼间,春暖花开,脱下厚厚的冬装,人也都变得松泛起来。福宁长公主自家里的一番闹腾之后,便去向太后说明情由,要为李静媛另择佳婿。虽然李静媛苦苦相求,但福宁铁了心要为女儿的终身谋算,不能再如自己一般,表面风光,内心凄苦。李静媛不理解李煦的一番苦心,由此而更深恨父亲。
这一日,宣惠算着三皇子应该要回京了,便早早到了崇文馆。一进门却碰到了淳王世子梁璇。堂兄妹见礼过后,宣惠问道:“璇哥哥可曾见到我三哥?他应该回来了吧?”
梁璇笑道:“我不曾见到三皇子。不过听说他在辽东被什么案子给绊住了,皇上命他督办,只怕还要晚些时日才能回京。”
案子?宣惠飞快地思索起来。她记得前世书中所载,西北大乱之前,辽东的大案唯有田登文手下夺人/妻为妾一事。个中情由牵涉甚多,又有几条人命在里头。在朝堂上因为张、田两家党争,最终田家落败,田登文被贬云南。
可是这件事?只是宣惠已不记得当年的梁瓒是否督办此案。
………………………………
第十一章 书信
田登文的心腹马溱自小就跟随起左右,勇猛异常,常常在田登文行军时担任先锋。随着田登文权柄日重,关外海西部对关内百姓时有劫掠,朝廷现今几乎完全倚重田登文来守卫辽东。也正是如此,贵妃才能不那么忌惮太后和皇后,在后宫中为二皇子谋划。
马溱此人最大的弱点在于好色,若有入眼者,无论是待字闺中还是已做人妇,都要想方设法占为己有。而他又非常无情,常常将不再喜欢的姬妾赏给部下。
此案中的女子是都司治所辽阳府一个小吏的妻子,一日在家门口找货郎买针线时被路过的马溱瞧见,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非要占她为妾不可。
初时马溱尚有耐心,找人去告诉那小吏写放妻书。谁知道小吏与妻子恩爱非常,不愿离弃,便商量着送妻子回娘家躲些时日。刚出城门便碰上了马溱的家仆,将小吏一顿狠揍,抢了他的妻子送到马溱府上。
那小吏虽然人单势弱,可也不愿就此罢休。他一纸诉状告到辽阳府,可知府为了给马溱人情,反而把小吏毒打几顿,扔出门外。
捡了一条命回来小吏并没有作罢,他养好伤后便到了济南府,将马溱和辽阳知府一并告到了山东按察使司。可惜山东按察使并不想得罪田登文,也不想授人以柄,遭御史弹劾。于是他便派人将小吏送回辽阳,暗示知府田登文想保住马溱,速速了结此案。知府自以为得计,便秘密派人将小吏毒死了。
小吏妻子听闻丈夫一路告状,吃了不少苦头,又不明不白地死了,心肝俱裂。一次和马溱独处的时候,她便用匕首刺向马溱,却被他反手刺伤。马溱大怒,把她剥光了衣服绑在庭院里,让所有的姬妾观看,让人用鞭子活活地抽死了她。
小吏的妻子虽然失贞,却是烈女。宣惠在前世也曾听过她的故事,唏嘘之余,也感慨王朝末世吏治法度崩坏,百姓含冤一至于此。
前世今生,听故事的人却要改变故事的结局。
前世,承恩公抓住这桩命案,纠集数个御史连续弹劾田登文御下不严、勾结法官、私设刑狱、干扰刑讯等罪状。元和帝因辽东边患不断,而田登文守边有法,只愿严惩马溱,不愿撤换田登文。
无奈太后逼迫,甚至以病相胁。随后又称田登文在辽东经营日久,连山东按察使都要看他的脸色,长此以往未必不会如唐末藩镇一般势大。贵妃又育有皇子,若来日率兵逼宫,又该如何?
元和帝终于被说动,将田登文贬往云南。路途中遭遇盗匪,田登文客死他乡。从此之后朝堂上承恩公一家独大,排斥异己,唯知敛财,连西北的赈灾银也大笔大笔地吞,最终酿成了元和二十年的大祸患。
今生的宣惠要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一切。虽然田登文与承恩公并无不同,都是贪财揽权,视黎民百姓如无物。然而,正因为都是恶人才更需要有人牵制。权倾朝野的后果必然是乾坤颠倒、日月蒙尘。
这一日午后,宣惠去慈宁宫旁的凤阳阁看端敏,一撩帘子发现和靖也在。
“二姐整日在长姐这里,也不去找我玩儿!”宣惠很喜欢自己的这两位姐姐,都是温柔敦厚之人。
“你那里太远了,我呀,忒懒!你就别怪我了。”和靖笑道,随手递给宣惠一颗自己剥好的枇杷。
宣惠道了谢,边吃枇杷边观察屋里的情形,看着炕上堆的男子衣衫,便知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长姐这里忙什么呢?乱糟糟的。这会儿太后该午觉起来了吧?咱们去陪太后说说话吧!”宣惠提议道。
端敏道:“三弟走的时候天还凉着,这两天却突然热了起来。他还要在辽东待些时日,我回禀了太后,从端敬殿收拾了些衣物出来,让人给他送去。你要是嫌乱,咱们去里头屋里说话。”
宣惠巴不得她这一句,连忙道:“好呀!我留下采薇给她们帮忙。”
端敏笑道:“哪里用得着你的人!”带着她们进了内室。采薇却是留了下来。
在内室坐下,和靖小声道:“这时候你可别去触太后的霉头。前几日长公主来说了些什么,太后就发了大脾气,又叫了贤妃娘娘来整整伺候了两日!你难道不知道?”
宣惠苦笑道:“我如何不知!只是母妃也说若这样就能让太后消气,那也就阿弥陀佛了。”
端敏笑道:“偏你学得像!来看我写的这几幅寿字如何?准备挑出来一幅装裱了,给太后做寿礼。”
和靖道:“满宫里长姐的字最好,这寿礼送出来,太后必然喜欢。我就俗气些,画幅鹤寿同春做贺礼。”
宣惠皱眉道:“你们都有主意了啊?我还没想好呢!你们帮我想想呀?”
端敏笑道:“你还发愁呀!找首清雅的曲子,到时候坐在高台上,风一吹,飘飘欲仙,曲音随风,不知要多美呢!”
姐妹说笑间,和靖突然问宣惠:“太后这次生气,说是因为昌邑伯不想让李静媛做孙媳,这可是真的?”
宣惠道:“我也不知,母妃并没有告诉我。不过……”看着和靖紧张地盯着自己,宣惠对她的心事了然。然而,前世的和靖非常默默无闻,像开在宫墙边的小花,悄然开放,又凋落。宣惠并不知道她结局怎样,却知道她没有和薛元翰结成连理。
“不过什么?”和靖见宣惠不说话,焦急地问道。
“母妃确实没再担心过表哥的婚事,这几日都在忙着太后寿诞的事情。所以我想这亲事应该是作罢了。”
和靖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心里暗自懊悔。
数日后,在辽阳府的梁瓒收到了宫里送来的衣物,还得了小太监一句没头没脑的嘱咐:“公主说,请三皇子穿之前,细看那件天青色的直裰。”
“哪个公主?”梁瓒疑惑地问道。
小太监诚惶诚恐地说:“回禀三皇子,奴才不知。”
回到屋内,梁瓒拆开了包袱,翻到一件天青色的直裰。打开细看,从中掉落一封信。信中字体歪歪扭扭,一看便是用左手写的。内容却让他惊骇,三位姐妹中竟有人如此谙熟朝政之事。又如此大胆,要他用利害关系劝说田登文放弃马溱,做出知晓大义、为民除害的姿态保全自己。
裴敏中一进来就看到梁瓒对着一封信沉思。接过信看毕,裴敏中眼前蓦地出现了那双灵秀的眼睛,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来。
………………………………
第十二章 是你
掌灯时分,辽阳城中田登文府上后门出现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影子,脸部被完全隐在黑暗之中。他向门房出示了一样东西,或是一个腰牌,或是一张名帖。不久,便有人出来迎接,带他进了府内。
那人走后,武进伯田登文书房内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来人的一番话言辞有力,推断有据,让他不得不考虑。之前确实是他大意了,一心只想保住马溱,又觉得自己不曾涉入此案,没有引火上身的可能。却没想过承恩公家虎视眈眈,既然身边的心腹出了如此大的差错,他们又怎么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若他无法保全自己,那么京城的家人、宫里的妹妹外甥,都会变成别人砧板上的鱼肉。这马溱也太肆无忌惮了些!真是可惜了这把好刀。
既做了决定,田登文便没再犹豫,匆匆让幕僚写了个帖子给山东按察使送去。信中姿态放得很低,表示自己绝不姑息养奸,恳请按察使为民除恶。
这件事办完,田登文又重新坐在了书案前。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正当年,无论是打仗还是谋算,他从不觉得力不从心。这次的事情,那个在他面前毫不拘谨、侃侃而谈的少年,让他真真切切地体味到了“后生可畏”这四个字。
后一辈人已经长大,他们这些人都要或早或晚、或自愿或被迫地让位。
十几天后,三皇子梁瓒带着裴敏中、薛元翰和一众随从回到了京城。
元和帝听完梁瓒交待完差事,非常高兴:“我儿也长大了,能替父皇分担些。这个案子尤其办得好,很稳妥。”
梁瓒跪地辞谢:“父皇谬赞了。案子能够顺利完结乃是因为武进伯深明大义,主动要求严惩凶手,非是儿臣的功劳。”
元和帝连忙让他起身,看着梁瓒与端敏相似的眉眼,想起了从小就在自己身边伺候的淑妃,继而想起了淑妃临死前那满眼的鲜血和恋恋不舍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元和帝的眼睛湿润了。
梁瓒低着头,不明白父皇为何许久没有说话。抬头望去,元和帝闭着眼睛,又旋即睁开了。
就在这几息之间,元和帝决定了给儿子们封王。给梁瓒一片富庶的封地,让他离开京城,远离自己年老时将会出现的争斗。
淑妃已经死在了杀人不见血的后宫。不,其实她也见血了。既然不能给这个儿子九五之尊,泼天富贵,至少给他一个平安吧。
这几日,宣惠的心情一直都很好。自从辽东传来马溱伏法的消息,她对自己又增添了几分信心。也许今生不用国破家亡,可以平安顺遂地过完一辈子。
刚带着沅湘和采薇两个进了崇文馆的小院,宣惠便看到一个穿着暗紫色直裰的身影站在假山旁。听到声响,那人转过身来,却是裴敏中。他看到宣惠进来,眼睛顿时一亮。
宣惠暗暗觉得糟糕。也许是前世的宣惠晚景太过悲伤,此生她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那个叫裴挚的孩子不需要再过一遍那样悲惨的生活。
看着裴敏中大步朝她走了过来,宣惠想转身绕过他去,却被他一个箭步拦住了去路。
宣惠杏眼微瞪,质问地盯着裴敏中。裴敏中却是满心疑惑,寻思自己如何得罪了这位公主殿下,不由出口相询:“公主为何要躲避?臣有话想问公主。”
宣惠脱口而出:“我没空!”又觉得这样说太生硬了,便解释道:“我有些晚了呢!今日又是杜学士讲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多唠叨!”
裴敏中心中莞尔,却出手非常快,拉了宣惠的衣袖就出了崇文馆的门,口中低低地问道:“那封信可是你写给三皇子的?”
宣惠心中一惊,她并没有太过掩饰自己的身份。告诉小太监翻衣服是公主的吩咐,就是为了让三哥心里有个谱,同时又不至于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却没料到三哥如此信任裴敏中,看来前世二人君臣相得,是早就埋下了因果。
不过,前世的裴敏中……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宣惠想到了自己当年去奉先殿旁的先贤祠,那里供奉着后周朝建国以来所有功勋卓著的文臣武将。裴敏中便是武将里的头一位。在那幅画像里,裴敏中身着大红武将战袍,手持一柄马刀,威风凛凛。
可是,想想画中人飘于胸前的美髯和威武壮硕的体魄,再看看眼前人唇周的胡青和瘦削的身材,宣惠突然非常想笑。现在的裴敏中应该也不知道他会变得那样胖吧?
现在的裴敏中有些无奈。这位公主虽然脾气变好了,却也变得很奇怪。明明刚刚气呼呼地,转眼间又在憋着偷偷笑。
见裴敏中盯着自己,宣惠压抑了一下笑意,正色道:“什么信?三哥在辽东的时候有人给他写信啦?”
裴敏中嘴角微翘,道:“公主何必撒谎?能给三皇子出那样主意的公主非你莫属。”
宣惠撇撇嘴,心道这家伙不绷着脸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嘴上却道:“凭什么非得说是我?”
裴敏中心道这位三公主聪明的时候极聪明,糊涂的时候倒是极可爱,嘴上说道:“可见公主知道是什么主意了。端敏公主或许有这样的见地,却一定不会让三皇子去做。这件事的风险在于,一旦事情暴露,太后娘娘的雷霆之怒就会降到三皇子身上。端敏公主断不会让三皇子冒这个风险。至于和靖公主,在宫中一向默默无闻,从不过问任何事情。对于朝政的事情,只怕她连了解的程度也没有。宣惠公主你嘛,故意说出是公主的吩咐,不就是为了让三皇子猜出是你吗?”
事到如今,人家把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宣惠也不想跟他耗下去了。她问道:“既然猜出是我,为什么三哥不来亲自问我,反倒你来呢?”
裴敏中收起脸上戏谑的表情,说道:“三皇子夹在二皇子与五皇子之间,身份尴尬。如果插手这些事情,一个不好便会被有心人污蔑为野心。三皇子也好,端敏公主也好,必然无法保全。所以我来,比三皇子来要好。我问你,为何要做这些事情?”
………………………………
第十三章 封王
宣惠心里涌上一阵愧疚。她只想着如何办这件事,梁瓒办不办的成。却没想过梁瓒是否愿意,以及会否给他带来危险。
太后是元和帝的嫡母,认真说起来,他们这些皇子皇女与太后并无血缘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小小一个文瑾县主也能加害公主而不获罪,人家是血脉相连的祖孙,他们却是伦理近而亲缘远的外人。
照太后护短的脾气,若让她得知是宣惠与梁瓒在其中搅了承恩公布下的局,他们两人必受惩罚不说,还会牵连贤妃、端敏等人。
宣惠想了想,认真地对裴敏中说:“这件事是我大意了,差点让三哥深陷危局。你代我向三哥赔个不是,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不会直接去找他的。”她顿了一下,直直地盯着裴敏中的眼睛,说:“至于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我不方便告诉你。你在外面行走,应该比我更清楚,如今的朝局之坏,前所未有。朝堂之上可有真正忧国忧民,有力挽狂澜之才的人?杨阁老已然年高,怕不多久就会致仕,到那时又该如何?如今内有杨阁老,外有武进伯,承恩公一家仍然为所欲为……”
一番话在裴敏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宣惠口中对太后和承恩公多有不敬,她似乎也不以为意。更让他惊讶的是,深宫之中的公主竟然能时时把朝政放在心上,想得如此深远。
想到这是在宫里,恐怕隔墙有耳,他立刻打断了宣惠:“公主所想,我已明白。 只是这朝政之事,波云诡谲,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可若牵涉太多,恐怕也会有不虞之患。我……”
裴敏中此时非常犹豫,如果他将下面的话说出口,便是主动把自己牵扯进了一个前方不明的泥潭之中。
可当他看着宣惠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神时,话便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我虽不才,所幸父亲给了我几个人随身使唤。公主若有为难之事,可以来崇文馆找我,也可以派人给我传话。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必然不会推辞!”
宣惠嘴角一弯,笑道:“成国公世子是国之栋梁,何必自谦。不过……”
她突然伸出了小指头,笑道:“能得世子一句承诺,实属不易。要不要拉个钩,保证你以后不会反悔?”
裴敏中愕然,本来在说如此严肃的事情,却又突然间变回了小孩子。他刚要伸出小拇指,宣惠却咯咯地笑了起来,闪身朝女学走去。
裴敏中觉得懊恼,自己想要伸小指头的动作一定被她看到了。眼睛却自有主张地跟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最后一片湘妃色的衣袂也消失在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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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宣惠正在窗下抚琴,练习她为太后贺寿的曲子。前世,她从宫中乐师处学来了这首曲子,乃是当时名噪一时的词曲大家所做。曲调清亮愉悦,用来贺寿十分应景。
正在此时,外面有些动静。宣惠刚停下来,就见贤妃走了进来。
“正是弹到悦耳处,怎么停了?”贤妃一面说一面走到宣惠身旁坐下。
“我听到外面有些嘈杂,正想问发生了何事。”
贤妃道:“你父皇刚刚下旨,封了二皇子为裕王、三皇子为安王、五皇子为康王。”说罢,黯然地看向窗外道:“宫中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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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太后刚刚喝了药,接了福宁长公主递过来的蜜饯,慢慢地吃着。
皇后在下面锦杌上坐着,手却是不停地摆弄着手帕。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太后,您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三个皇子一齐封了王,那太子……”
太后把吃剩的半块蜜饯放下,用手帕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说道:“太子怎么了?皇帝就三个儿子,太子还能跑出来这三个去?”
皇后着急地说:“臣妾的意思是皇上现在都给皇子封了王,莫非是让去就藩?难道是都先出京,到时候在召回来做太子?”
太后没好气地说:“你担心什么?祖宗手里可有这样的例子?再说了,老五才七岁,本朝自太祖以来,可有七岁就出京的藩王?自然是年岁大的,封了王,等一成亲就能走了。”
皇后瞬间转忧为喜,忙道:“那二皇子最年长,第一个不就是他了?”
福宁长公主道:“恐怕贵妃不会就此罢休。武进伯虽然遭了弹劾,最近正避风头。可等皇子定亲成亲,怎么也要一年的工夫。到那时,只怕田家不会就那么轻易地让二皇子去就藩。”
“这次倒是田登文乖觉,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就能狠下心来丢卒保车。不过,这次至少也让他的手下人看到他的冷心肠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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