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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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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骑兵在营内个个养得膘肥体壮,单凭王令的一张嘴,恐怕难以割舍下皇上给的高官厚禄。
  尤其是元亡后,北元境内早已分崩离析,三大部落常年厮杀,其中以瓦剌最为强大,哪怕同为元人,部落间的首领彼此见面,也从未有一刻放下芥蒂。
  只有王令搬出大汗嫡系后裔的身份,才有可能驱策这些如同散沙的鞑子俱听他指示。
  正想着,就听外头传来震天动地的呼喊声,极虔诚也极癫狂,细听之下,才发现说的是鞑靼语。
  白长老歪头听了一会,讶道:“他们似是在高呼太子殿下。“
  傅兰芽喉咙卡了一下。看样子,王令不只已收服瓦剌的坦布,在这帮本已归顺明朝的三千营骑兵面前,也享有极高的声望。之前所料的王令的后招正应在此处。
  三千营名为三千,麾下实则有七八千含蒙古血统的骑兵,有这些骁勇善战的兵士相护,王令不愁无法带着皇上顺利突围,而等他们成功跟坦布大军顺利会师,想要攻克在骑术上稍逊一筹的明军,并非难以做到。
  这般想着,她大感焦灼,忽又听齐齐高呼太子万岁的欢呼声被骤然打断,只剩激烈的厮杀声,似有狼狈之意,且不知何故,军队阵型又瞬间发生了变化。
  正听得入神,外面廊下传来秦勇的声音,含着几分雀跃,“三千营的偷袭似未成功,万万没想到,王令埋了许久的线竟被人抢先一步给破了,如此一来,王令无异于被砍了双臂,再也无法带皇上成功突围,只能硬着头皮跟大军硬战了。敌寡我众,我军胜三千营多矣,收服王令不在话下。”
  激荡的气氛顿时在神庙内外弥漫开来,众人脸上一松,连傅兰芽也暗吁了口气,暗忖,也不知是谁预料到三千营会反水,竟抢先一步做了安排。
  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中,箭矢如密雨般铺天盖地隆盖了战场,军队分作两翼前后包抄三千营的骑兵,呼啸迎击,然而对方骑术彪悍,交战处又身处蒙古人自小摸爬着长大的草原,激烈地对恃一晌,己方竟久攻不下。
  然而也因这个缘故,王令迟迟无法挟持皇帝去与坦布大军汇合。


第141章 
  此次皇上出征; 京城三大营几乎倾巢而出,除了京师精锐,更急调各地备操军、备倭军,浩浩荡荡共有近十万人马。
  宣府、大同一役; 损失兵马近半,驸马井元、辅国公等大将更因王令跟瓦剌里应外合; 不幸误中陷阱; 两处明军死伤无数。
  后土木堡被围近半月; 水粮消耗殆尽; 更有不少军士活活饿死城中; 此役细说开来,不仅惨烈,更说不出的窝囊。
  直到平煜等人用坦儿珠诱使王令前往北元; 土木堡才告解围。
  经过这三番五次的折腾; 军队人马如今只余不到五万; 兵力大有折损。
  至北元境内时; 经王令授意,特令三千营押尾,故而在王令劫持皇上后; 三千营可以毫无阻碍地反水,第一时间前来接应王令。
  纵观全局,王令几乎每一步都算到了,运筹帷幄无出其右。
  若不是三千营发动突击时忽被拦阻,此时王令已顺利带着皇上成功突围; 与坦布大军汇合。
  到那时,他手中既有天子做人质,又有数万瓦剌大军做后盾,明军即便想反攻,都因顾忌皇上在王令手中,一举一动都受掣肘,毕竟,任谁也不愿担个“不顾皇上安危”的不忠之名。
  换言之,两方胜败已成定局。
  坏就坏在三千营这条暗线被提前识破,还未来得及成功撤离,便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五军营兵马给围住。
  急攻一晌,王令几回想释放烟火棒传信坦布,都被平煜射箭击下。
  一未能引来援军,二未能突围,本该急火攻心,可王令许是历练多年,反倒越见沉稳。
  见平煜和秦晏殊咬死了他不放,忽一把将皇上提溜起来,掐住脖颈,冷笑道:“尔等丝毫不顾皇上龙体的举动,可配得上一个忠字?若不想皇上立时死在我手中,尔等速速退兵,三日后,我可将皇上毫发无伤送回明军营。”
  皇上自被俘后,不知是被王令点了穴,还是服了迷药之流。听得此话,依旧昏昏沉沉,毫无清醒的迹象,
  平煜扫一眼皇上那灰得不正常的面容,接话道:“你若胆敢伤害皇上龙体,我立刻下令将那座供奉大汗的神庙烧为灰烬!”
  反将王令一军。
  王令冷冷盯着平煜,眼睛变得愈加赤红。
  除了三千营这条暗线,最让他窝火的,便是藏于河底的神庙外的机关竟被平煜等人破解。
  如今他两张底牌被一一抖搂出来,别说成功撤离,就是皇上这颗旗子都失去了震慑力。
  他知道,三千营的军士之所以愿意死心塌地追随他,只因他是大汗唯一的嫡系传人。
  所以他哪怕根本不在意神庙中那具尸首的下场,哪怕他真正关心的只有神庙中藏着的坦儿珠的祭坛而已,也无法在三千营的军士面前流露出半点对大汗不敬的意思。
  祭坛最是防风防火,根本不会受外界受扰,大汗的尸首却经不起火烤。
  若因他的漫不经心,大汗尸首被平煜焚毁,往后无论是在三千营面前还是坦布面前,他都无法再竖立北元太子的威望。
  多年的苦心算计,皆会付诸东水。
  故,一句“你且烧便是”明明已冲到嘴边,当着蒙兵的面,他也只能生生咽下。
  一双厉目往部队后方的神庙一望,见神庙门口不过数千兵马,电光火石间,心中便有了计较。
  念头一起,他一声呼哨,回头,对已被歼灭了半数的三千营军士喝出一句蒙语,随后将皇帝夹在臂弯里,猛的拔地而起,蜻蜓点水般接连踩在众将士的肩头,飞鹰般朝神庙的方向掠去。
  他武功奇高,更兼刀枪不入,弓弩手射出的箭还未等没入他体内便纷纷落于地上,若不是平煜和秦晏殊紧紧追随,险些让他突围而出。
  而身后,三千营里的蒙古骑兵血液里善战的因子被激发,已有越战越勇的迹象,其中骑术精绝的几名大将竟斩杀了周围的军士,一路紧跟在王令身后。
  傅兰芽正紧张地观看远处的战况,外头的军士忽起了一阵骚动。
  鼎沸人声中,李珉及陈尔升匆匆进了庙,对傅兰芽主仆道:“此庙随时可能会付之一炬,再待在庙中已不安全,傅小姐速跟我等回河岸边的帐营,再另作安排。”
  傅兰芽忙点点头,将那幅大汗的画像藏于怀中,随后,主仆二人接过李珉递来的斗篷,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出了神庙,遮遮掩掩往河边帐营走。
  许是为了掩人耳目,那数千名将士依旧一动不动,昂藏立于神庙门口。
  远处看来,一时难以发现有人从神庙中撤离。
  到了帐营中,傅兰芽因走得急,袖中一物不小心落于裙边。
  她一颗心跳个不停,低头一看,见是母亲留给她的那包解毒丸,忙拣起,郑重其事收回袖中。
  如今绣囊中仅余两粒解毒丸,又面临这等危境,每一颗都算得瑰宝,断不能出半点差错。
  等平复了心绪,她掀帘朝外眺望,才发现秦勇等人不知何时也到了帐外。而那些军士依然守候在庙门口,只是与方才不同,不知何时,众军士已不动声色变换了阵营,摆出了双月阵。
  虽离得远,却恰好跟她主仆所在帐蓬形成犄角,若有异变,随时可退至她所在的帐营处。
  这番安排可谓处心积虑,她松了口气,却更加担心平煜的安危。
  又一转眸,发现不远处的两个帐篷门口也有军士守候。
  她知道其中一个帐篷内安置着林之诚的夫人。
  平煜曾对林之诚许诺,只要林之诚肯跟他合作,会竭尽全力护林夫人周全,故一路上,平煜时刻不忘派人保护林夫人。
  另一个帐篷……却不知藏着何人。
  正疑惑,帐帘忽然一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惊慌地探头往外看。
  待看清那人面容,傅兰芽一讶,竟是永安侯府的人。
  难道帐中竟是邓文莹?
  她一向跟邓安宜形影不离,为何会到了平煜这边的帐营安置。
  邓安宜呢?去了何处?
  她满腹疑惑,在帐中又等了一个时辰,只听外头交战的声音越发惨烈,直如怒吼的海浪,一声高过一声,显见得交战处已离神庙越来越近。
  她心中焦虑顿起,再出帐往外看,才发现不知何时,朝阳已被高高的日头所取代,而神庙门口原本严阵以待的军队仿佛湖心被投入一块巨石,掀起了巨大的浪花,再也平静不下来。
  王令厮杀了数个时辰,内力毫无滞缓的迹象,三千营的数千军士更是上下一心,与明军拼死抵抗。
  又因皇上就在王令手中,众军士投鼠忌器,竟叫王令瞅了破绽,一路杀到了部队前方。
  眼看要掠到神庙门口,平煜和秦晏殊从两侧夹击而来,齐齐攻向王令。
  而已等候多时的洪震霆、李由俭等人也拔剑出鞘,齐齐加入战局。
  要想拿下王令,弓箭手等常见的法子根本不管用,唯有贴身肉搏尚有一丝胜算。
  洪震霆功夫最为出众,抢在众人前头一掌劈向王令的后背,刚一触上他衣裳,只觉一股阴寒至极的内力窜至掌心,仿佛被冰水一路灌到心房,激得他打了个冷颤。
  他大吃一惊,旋即收回掌力,往后一翻,捂着胸口落在地上,趔趔趄趄退了几步,方定住身形。
  惊疑不定地想,谁能想到五毒术练至顶级时,竟这般出神入化,不怪这门阴毒功夫久未在世间绝迹,想来有人明知道这功夫会损伤精气,为了练就一身绝世功夫,依然义无反顾地进行操练。
  亏得他底子奇厚,才未被那股怪力伤及心脉。
  思忖间,王令已一掌抓向神庙前的一名军士,活活将其剜心而死。
  速度之快,手法之残忍,令人乍舌。
  若不是有平煜和秦晏殊阻拦,门前军士定会被王令所击散。
  忽睹见李攸也鬼魅般蹿至王令身后,看样子,也打算效仿他方才的法子偷袭王令。
  他面色一变,忙喝道:“快退下。”
  李攸师从八卦门,内力跟他一脉相承,连这个师父都无从抵御王令,更遑论李攸。
  眼见李攸已来不及撤回,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忙要不顾一切一跃而起,将李攸抓回。
  恰在此时,李攸肩膀旁忽然生出一臂,一把揪住李攸的衣领,将其远远抛开。
  他定睛一看,见是平煜,不由大松了口气。
  李攸冷不丁被人暗算,狼狈地从半空中跌下,险些摔个倒栽葱,待看清是谁将他抛下后,顿时明白过来,心中感激,嘴上却破口大骂:“平煜!你别逞能,这鞑子可不好对付!”
  平煜一心要将皇帝从王令手中抢回,虽听见李攸的骂声,却无暇接话。
  那边白长老也忙将李由俭拉下,远远退开,喘着气道:“李将军,你别不服气,五毒术乃天下至阴至毒的功夫,练到这鞑子这境地,内力堪比寒冰,我等与其相拼,除了白受折损,根本无从抵挡,唯有赤云丹滋养出的内力可与其相克——”
  说罢,他看向平煜和秦晏殊的背影,暗叹一声,可惜,两人光有内力支撑,招数上却无法破解五毒术,以致久久无法将王令拿下。
  白长老的话传到王令耳中,王令顿时心头火起,赤云丹乃是北元至宝,随着元灭亡,本已无处觅踪,谁知竟被努敏偷偷藏下。
  平煜和秦家小子的内力来得这般奇怪,不用想,定是努敏传给了她女儿,她女儿又转赠给了平秦二人。
  他修炼五毒术近二十年,吃了多少苦,本以为已天下无敌,没想到末了,竟又横生枝节,想到此,他目光中戾气陡然暴涨,阴恻恻地四处找寻傅兰芽的身影,厉声道:“努敏的女儿呢?”
  二十年前,努敏害他跌落陷阱,让他从此不能人道,他无奈之下,不得不习练五毒术。
  没想到二十年后,努敏的女儿竟又来他的好事。
  他只觉光将这对母女打为任人觊觎的“药引”还远远不够,惟有亲手将她们的心挖出,让努氏一族彻底绝脉,方能解恨。
  谁知找寻一晌,未找到傅兰芽,竟不小心瞥见一个老熟人——林之诚。
  林之诚的相貌跟他记忆中一般无二,只是身形格外痩削,面色也不好看,似受了内伤,双目阴沉,紧紧盯着他
  跟二十年前一样,林之诚背上背着两个灰扑扑的包袱,一望便知里头正装着那对双生儿的骸骨。
  他双眼一眯,看来此子依旧对当年双生儿之死耿耿于怀,不由一哂,此人生就一个绝顶聪明的脑子,于武学上更是不世出的奇才,可惜遇事偏爱钻牛角尖,也不知这些年白耽误多少功夫。
  如今又受了内伤,更不足为惧。
  想到此,他目光里透出一抹轻蔑,刚撇过头,忽听林之诚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攻他右肋下的神隐穴。”
  诸人皆是一怔。
  王令却暗道不妙。不好,他怎忘了,当年林之诚一对龙凤儿死于他手,以林之诚的性子,恐怕一日都未放下这份仇恨,此人又善拆解招式,纵算内力无从跟他一较高下,难保不会细细钻研五毒术招式上的破绽。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平煜忽然一旋身,屈肘狠狠撞向他右肋。
  应变之快,让他措手不及,原本密不透风的招式终于露出颓势,狼狈万分往旁一退。
  一回头,恰对上平煜含着讥讽的黑眸,心中大恨,此子恐怕天生便是他的克星。


第142章 
  林之诚的声音不大; 却极清晰平稳,一字一句,随风送来。
  想是长达二十年的刻骨仇恨终将得报; 他面容虽平静; 眸中却隐约可见涌动的波澜,声线也有些僵硬暗哑。
  平煜根本来不及仔细推敲林之诚的话,只觉林之诚的指点恰好每一处都正中王令的软肋; 几招过后; 直如醍醐灌顶。应对王令时; 再不如方才那般艰难。
  而秦晏殊本就有秦门多年的功夫打下的基础;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也听出林之诚指点中的玄妙之处。
  只不过; 他体内那股被赤云丹滋养出的内力不如平煜那般顺畅平滑,跟王令对招时; 不时有寒气逼来。
  他虽有些不服气; 却不及细想自己为何会跟平煜在内力增长上有所差别; 眼见平煜如有神助; 忙也沉下心来,全身贯注与王令拆招。
  十来招过后; 平煜越发得心应手。
  突然一个翻身; 从王令头顶掠至他背后,趁王令回身回掌的功夫,迅速跟秦晏殊对了眼色。
  见秦晏殊会意,旋即卖了个破绽; 一矮身,引得王令拍向自己的肩头。
  秦晏殊在王令身后,假装中了王令之计,探臂向前,拍向王令的右腰。
  哪知王令不过虚晃一枪,不等秦晏殊掌风逼至背后,竟硬生生将本已拍向平煜肩头的掌收回,转而转动手腕,一掌劈向身后。
  平煜等的便是这一招,趁王令注意力贯注在偷袭秦晏殊上,竟直直往上一跃,屈掌为爪,抓向王令的双目。
  林之诚远远看着,见二人一点就透,声音不免昂扬了几分,道:“点其颈下人迎穴。”
  平煜听得真切,左手去势不减,右手中指及食指却迅速并在一处,宛如利剑出鞘,欺向王令的脖颈。
  王令偷袭秦晏殊不成,反倒被平煜和秦晏殊背后夹击,更兼眼部及颈部两处大穴暴露人前,直恨不得咬碎满口钢牙。
  若是旁人出招也就罢了,平煜的内力恰好能克制五毒术,假如叫他暗算成功,自己就算不死也会废掉半身内力。
  不得不迅速收回右臂,勉力抬起一臂,挡住平煜的攻势。
  因太急于化解平煜的招式,原本紧抱皇帝的左臂情不自禁一松,他暗暗一惊,忙欲收拢左臂,哪知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身后的秦晏殊竟使出全力劈向他左胸。
  顿时,一股辛辣无比的热力沿着筋脉直冲入天灵盖,喉咙里更是涌出一股甜腥。
  亏得他内力深不可测,未叫这一掌毁掉半生功力。
  如野兽般低吼一声,他迅速调动全身内力抵至后胸,一把将秦晏殊震开。
  正要回身对付平煜,不料身旁黑影一闪,一旁竟冲过来一人,来势汹汹,直抓他的侧腰。
  此招生猛至极,唯有极为了解五毒术破绽之人,方能一眼识别他招数上的花招,一出手便是杀招。
  他眼风一扫,待看清来人,瞳孔一缩,王世钊!
  “老匹夫,你害我不能人道,今日我定要亲手结果了你,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王世钊五官已扭曲变形如同野兽,一双眼睛更是恨得要滴出血来,虽功力远不及王令,却因着一份鱼死网破的狠劲,甫一靠近,便将王令死死缠住。
  王令三面临敌,又兼林之诚在旁不断指出他的破绽,面上虽竭力保持镇定,招式上却免不了现出颓势。
  混战中,忽觉左臂一轻,等明白过来发生何事,顿时怒不可遏,风一般往前一捞,可是平煜却比他更快,瞬息功夫,夹在臂弯下的皇帝已被平煜一把夺过。
  ,
  他勃然大怒,双手屈爪成钩,抓向平煜肩头,平煜身子却不闪不避,反如秤砣般猛的往下一沉,随后,携着皇帝落于地上,拔足狂奔,转眼间便跃回明军阵营中,将皇上丢到荣屹等人手中。
  众人一哄而上,最快速度将皇上围住。
  眼看手中最大的筹码被平煜夺回,王令恨得目眦欲裂,立刻屈指成环,呼哨一声。
  不远处的三千营骑兵本正与明军殊死搏斗,听得此令,面上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未有片刻犹豫,便齐齐扯开身上胄甲,露出缠绕在身躯之上的沉重物事。
  离得近的将士看清那物,顿时面色大变, “火药!”
  王令冷冷一笑,嘶声道,“数千军士身上均装了硝石、硫磺、木炭等物,虽不能炸毁巨物,但若是齐齐引爆,尔等难免会被炸为肉泥。若是不想死在此处,需答应我两桩事。”
  众人哗然,说不出的愤然,却因忌惮那火药,不敢轻举妄动。
  好不容易皇上获救,王令的奇功也已被破,眼看胜负已定,谁能想到,竟又横生波折。
  平煜面色沉了下来,淡淡扫向不远处的众蒙古骑兵,那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毅然,对王令的指示未有半点异议。
  这帮蒙古人一向不好驯服,没想到对王令这位北元太子倒马首是瞻,宁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听其摆布。
  他又迅速眺望一圈众人身后茫茫无际的草原,暗暗皱眉,论骑术,明军又怎是蒙古骑兵的对手,就算速速撤离,也难免被其中一两股骑兵追上,若是数百名骑兵齐齐向人群抛掷身上火药,光一个便可炸伤数十人,一味蛮干必定行不通。
  除非,有什么法子可离间三千营和王令。
  可是元人一向视那位大汗为天神,对其嫡系传人,自然敬仰无比,一时间,又能想出什么好的离间计。
  他沉吟不语,脑中却飞转起来,
  王令见平煜等人脸上都现出犹疑之色,越发沉稳下来,对平煜大声道:“第一,将你手中的两块坦儿珠速速交出。第二,退兵百里,尔等不得再靠近神庙。”
  他知道,只要他安全撤离此处,往西疾驰百里,便可见到坦布麾下的哨兵,而一旦与坦布汇合,反败为胜自不在话下。
  明军一片寂然。不说王令的前一个条件,如真答应第二个条件,无异于放虎归山。
  平煜双眼微眯,转头看向离得不远的神庙,忽然想起刚才在地殿中时发现那幅大汗生前画像时,傅兰芽脸上曾浮现困惑的神情,可惜当时耳目众多,他来不及细问。
  难不成,她有什么发现不成。
  一片哑默中,耳边忽然传来“呱嗒、呱嗒”的声音。
  这声音出现得极突兀,抬头一望,就见一骑从帐营中奔来,远远看着,像是大哥旗下一位精通蒙语的副将。刚才他忙于对付王令,曾托付大哥安排精兵保护傅兰芽,这位副将也在其中。
  那副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到了近前,不紧不慢举起手中画卷一般的物事,一抖手腕,展开画轴。
  平煜定睛一看,竟是地殿中发现的那名大汗的画像,他讶然,这画像不是在傅兰芽手中吗?
  奇怪的是,一见这物事,王令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而三千营的骑兵却齐齐用一手捂胸,庄严无比地对画像行礼。
  就听那副将高声用蒙语对三千营的骑兵道:“诸位皆知,当年大汗埋葬之处成谜。自元亡后,数十年过去,留存在世之人,几乎无人见过真正大汗的画像,是以一见到埋葬大汗的地下寝陵中放着此像,后人难免先入为主,将这画像中的人当作大汗——”
  他话未说完,王令眸中杀气暴涨,横身一扑,双臂直直探出,便要挖出此人的心脏。
  三千营的骑兵正听得入神,见状,不由面面相觑。
  平煜心中豁然开朗,忙纵身一跃,拦住王令。
  那边秦晏殊调匀了气息,扑向王令。
  王世钊一心要取王令的老命,根本不关心什么劳什子画像,大吼一声,也跟着加入战局。
  四人顿时缠作一处。
  那名副将一夾马腹,往旁驰了一段,拉开与王令的距离,接着道:“当年有人得知了大汗的埋葬之处,为了伪装大汗的嫡系后裔,有意偷梁换柱,照着自己的模样画了一幅大汗肖像,就为了哄骗尔等为其卖命。其实此人根本不是大汗后裔。”
  他说着,抖了抖画身,对众人道:“需知百年前所作的画像与百年后伪造之作有许多细节不符,就算能蒙骗得了大多数人,却难以瞒天过海,诸位若不信,在下这就可为众人辨别此画真伪。”
  这时,骑兵中终于有人按耐不住,接话道:“你是说,这画是假的?”
  “是。”那名副将从怀中取出一个酒壶,用嘴将壶盖咬开,“若是百年前的肖像画,虽因墓室中干燥低温,表面颜色可保持鲜亮,但一旦拿到外头来,画像颜色立时会黯淡不少,诸位看这画像,已拿出墓室许久,颜色依然分明,此乃其一。”
  “其二。”他忽然一抖壶身,将壶中酒水滴落画像,“如是近世之作,若以酒水淋之,表面颜色脱落,内里也会随之晕染,但封存百年之久的物事,因颜料已被风干,很难被酒水等物所浸染。”
  那帮骑兵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副画,果然,酒水淋过之处,很快便晕染得一团。
  平煜听那副将言之凿凿,分明是依着旁人的嘱咐在胡说八道,偏还扯得有鼻子有眼。
  想起先前傅兰芽望着画像思忖的表情,心中顿时如明镜般透亮无比,有些佩服又有些好笑。
  若不是此时大敌当前,恨不得背后生出双翅,立刻见到傅兰芽才好。
  “如各位所料,有人为了哄得诸位沦为肉墙,无所不用其极,诸位莫要上当。”
  骑兵果然喧哗起来,咕噜噜的蒙语此起彼伏,夹杂着怒不可遏的痛骂,且怒气也越来越压不住的趋势,“布里牙特!你竟敢戏耍我等!若是真中了你的奸计,吾等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你这杂种!”
  想到自己险些平白做了肉泥,激愤不已,纷纷扯落腰间火药,再不肯为这来历不明的蒙人卖命。
  王令听得五内俱焚,招式都乱了几分,忽然一不小心,被平煜和秦晏殊前后夹击,劈中胸骨。
  一阵巨大的热浪传来,他眼前发黑,胸口险些痛得裂开,再也支撑不住,连跌数步,跌落在地。
  而不等他挣扎,脖子上已横上一柄亮闪闪的利刃。
  他不用仔细打量,也知是平煜那柄绣春刀,挣扎一晌,脖子上竟被那锐气割出一道血痕,心知内力大损,再无从护住己身,不由得面如死灰。
  粗喘了一会,他猛的抬起头,目光触及远处那轮金灿灿的落日,忽然定住,
  就见夕阳在广袤的草原上投下巨大的阴影,暮色苍茫,落眼处说不尽的苍凉,原来不知不觉间,白昼已然过去,黑夜不期而至,乍一看去,与他此时的处境何等相似。
  他咬了咬牙,不甘地闭上双目。


第143章 
  平煜见王令总算不再挣扎; 又击中他背后几处大穴,卸掉他一大半功力。
  稍后,令许赫等人将锦衣卫特制的玄铁锁链取来; 将其双手双脚缚住。
  眼看万无一失; 平煜依旧不放心,正要再给王令点上麻穴,谁知秦晏殊因先前挨了王令一掌; 内力多少有些受损; 同平煜合力制服王令之际; 忽然眼前一花; 身子晃了一下,单膝跪倒在地; 需得两手支撑,方能不往一旁歪去。
  平煜一惊; 忙要将其扶住; 因着这番变故; 手下的力道微有松懈; 还没碰到秦晏殊,只觉手下一股巨力灌来; 才发现王令不知何时竟冲破了那玄铁链。
  他错愕; 刚才明明已将王令内力废除,怎又突生变故。难道习练五毒术之人经脉走向与旁人不同?
  忙欲一掌拍下,王令却已经去如箭矢,一飞冲天。
  骇人的是; 王令刚一冲破束缚,竟如同野兽般张开口,直往离得最近的林之诚咬去。
  他已不止是双眼赤红,连张开的牙齿缝中都沁出丝丝血痕,状若恶鬼。
  平煜想也不想便飞身跃起,抓向王令的背后,脑中却忆起王世钊有一回因练功走火入魔,也是如王令这般情状可怖。
  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五毒术练到王令这等境界,是不是蛇虫鼠蚁根本不能再满足需求,唯有人血方能餍足?
  看王令露出森森牙齿瞄准林之诚,这推论并非不可能。
  果然,耳边传来王世钊喘着粗气的声音,“他现在血气内窜,需得吸食人血才能恢复内力,一旦叫他吸了血,功力又可恢复八成,快拦住他。”
  以往在京城时,王令这鞑子专养了一批供他吸食的人俑,不令其死,只三不五时吸吮人血,每至夜间,府中便满是血腥味。
  一想到此,他便忆起自己如今的处境,不但日后不能人道,还会沦落到这等不人不鬼的境地,恨意又涌将上来,挥开双臂,也跟在平煜身后扑向王令。
  林之诚功力尚未恢复,脚上又系着玄铁脚铐,见王令朝自己咬来,仓促间无处可躲,只能眼看王令逼近,目光中却有释然的意味。
  二十年前,因着一份狂妄自负,他不小心误中了王令的圈套,不但痛失双生子,更惹得发妻伤心欲绝,弃他而去。
  时至今日,妻子依然不肯原谅他。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因着机缘巧合,在他的相助下,王令总算阴谋败露。
  就算王令功力恢复一时又如何,早已是功败垂成之相。
  虽不甘心死在王令手中,他却也无处可躲。
  只一想到大仇得报,心中多少安慰少许,仰头看一眼晚霞蔚然的天空,胸中渐趋宁静,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
  “之诚!”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他心头一震,转头望向身后。
  就见妻子不知何时从帐中奔出,正跌跌撞撞朝他跑来。
  眼中蓦地一酸,他低声唤道:“贞娘…… ”
  妻子却猛的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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