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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很暖很甜-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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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正为自己的不争气心生窘迫,特将目光从某位大人身上移开,看向桌案之中的锅子里冷静冷静,没想到这一见之下就有些惊讶:“掌柜的说这是羊肉汤,汤底却清亮得不见一点油沫荤腥,竟然有清得像水一般的羊肉汤么?”
几个小厮将一些惯常配着羊肉汤吃的胡饼点心放在两位贵客桌上,掌柜的正在另一只炉子上烫一壶特意从永成楼买来的正宗梨花白,闻言骄傲道:“小姐真是好眼光,小店的汤是小火慢熬出来的骨头汤,最是清亮透彻少有荤腥,与别家油星子肉沫子混杂起来的可不一样。”
阮卿平日里不便沾太多荤腥,闻言不由莞尔:“皇城大多数店家做羊肉都是熬成一锅浓汤,若不是今日裴公子特意带来,还不知道有这等既能喝到鲜美的羊肉汤,又不会引得身体不适的好去处呢。”
许是为了方便食客,这店家的桌案比皇城世家之中常用来吃饭用的桌子短了不少,使得裴瑾瑜微一抬眼便能看到阮家姑娘柔软如玉的小脸。
他受了这一句夸,微微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阮二姑娘过誉了,在下灯节时常来此地罢了。”
掌柜的在一旁听了这话,却是心中暗笑:这位裴大人一连多少年都来店里,年年都是一个人观灯,今年却提前了好几天嘱咐准备好清汤羊肉锅,原来是为了这位娇客,却不肯自己说出来。
掌柜的面上不显地温好了酒,前来为这位年年在此定位次观灯的裴大人满上道:“二位贵客好吃好喝着,若有需要小老儿的,唤一声便来。”
掌柜的退了出去以后,这间不算小的厢房里就只剩下裴瑾瑜与阮卿二人了。
分明用半透明屏风隔开的外间还有一众侍从与丫鬟在,阮卿却无端又紧张起来,一连喝了好几口山楂酿。此时她倒是十分希望还能戴上那兔儿面具,至少还能将面色遮掩一二。
二人之间的红泥炉子正是小火慢炖,煮出一锅鲜美汤汁,咕噜咕噜的声音将厢房里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烹制得温馨而热闹。
桌案另一侧的裴瑾瑜也在这微小而温馨的咕噜声中放松了些,抬手自滚烫汤锅中盛了一碗清亮肉汤道:“此时距灯节还有半个时辰,冬夜寒冷,还请阮二姑娘先饮这汤暖暖身子。”
他用惯常持着白玉牙牌的手端了这碗汤,轻轻放在了阮卿的面前。
当朝中书令亲自为一位女子盛汤的场景,不论让皇城哪一个期望过成为他夫人的贵女看见了,都会羡慕得恨不能以身相替去。
阮卿小声地道了声谢,乖乖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喝起了汤。冰凉的瓷勺舀起还有些烫的汤汁,正好将热意退了一半,入口时温度恰好,既保留了鲜美,又不至于不适。
她垂首喝汤的时候,两小口抿下一勺子汤,一板一眼正正好,认真得像是幼年描私塾先生留下的大字功课。熏然热气拂面,她细密的睫毛微颤,看起来无比的乖顺可爱。
裴瑾瑜很少感到窘迫,也一向不会轻易将什么人放在心上,此时却实实在在的对自己心中升起的情绪而讶然——为何仅仅只是看着这位阮家姑娘喝汤,自己的心中就会有一股暖流?
他面前的阮家姑娘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正认认真真地一勺勺喝着他亲手所盛的汤。袅袅水汽之后,是她垂首时露出被热意激得泛红的耳尖,莹白的脸颊被热气染成了浅粉,半口半口抿着温热汤汁的小嘴是漂亮的水红色。
安安静静的室内只听闻小炉子里银丝炭燃烧的轻微声响。
阮卿唇齿之间都是鲜香的味道,完完全全冲散了前几日盘踞在口中的苦涩药味,不由微微弯起了嘴角。
裴瑾瑜默然注视着这位阮家的小姑娘,视线不由被那一点笑意吸引了过去,随及神情竟然有些茫然。
他这几日本是循着宣州事务,武和之变的人证物证,要将所有证据呈上朝堂,将盘踞边关的魑魅魍魉一网打尽,此时心中却没有那些权谋计策,被莫名涌上来的暖意和柔情摧枯拉朽地蔓延了开来。
裴瑾瑜旁观着他心心念念的阮家姑娘乖乖地喝着汤,脑海没来由地回荡着一个念头:
不论如何,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他都一定要将这姑娘娶回中书府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ile;柠七;
从今天起每周会有几天掉落第二更~
第二更(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码的完)掉落时间不定
大家可以和固定更一起宰~
感谢小天使们的厚爱,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小半个时辰后; 窗外的夜色深了。
西市灯海自青云集高大的灯塔开始依次点亮,集市中随意闲逛的人们见了这层层亮起来的灯海; 陆陆续续自各个摊位离开,逐渐往西市与青云街交汇处去了。
西市与青云街交汇的临街小店中,阮卿将只有拳头大的青瓷小碗轻轻放在了桌案上。方才裴家的二公子裴瑾瑜亲手为她盛了两碗清亮的羊肉汤; 将她在雪夜中染上一点寒意的身子暖得十分妥帖。
桌案对面的裴瑾瑜默默喝了半盏梨花白,目光落在长台的人群之中,似是十分专注。阮卿放下了小小的汤碗时,京兆尹的人开始隔开百姓维持秩序; 他收回目光开口道:“长台戏快开了; 下去吧。”
阮卿也没有初时那般紧张,此时乖乖地应了声,随裴瑾瑜一同出了内间。丫鬟从雪听见了里头的动静; 从外间的炉子上拿起熏过的雪裘为自家小姐披上。
两个人默默戴好了面具; 由侍从们簇拥着下楼。外头小雪未歇; 店内原本三三两两的食客已经走得不剩几个人了。
店家见贵客要走了,自柜台后迎出来笑道:“对面的长台戏就要开演,贵人们可要快些去,不然就没好位置了。”
一行人自半掩的大门往外看,果然已经有不少百姓陆陆续续往长台的方向去了。
阮卿自方才喝过了裴瑾瑜盛过的汤; 那手足无措的紧张感消失了不少; 闻言有些好奇:“长台戏并没有确定的时辰,往年也不会有太多花样,今年的要特别些么?”
她目露期待的时候尤其玉雪可爱; 引得裴瑾瑜多看了一眼她,开口解释道:“灯海已起,长台戏将开。今载南蛮舞象人初次来皇城,如今要在青云集开场。”
阮卿喝过了汤,身子的确暖多了,此时跟在裴瑾瑜身后也有些雀跃:“幼时就听说南蛮有舞象人,可惜十几年来南蛮有变……今年亦没有透出风声,却真的来了皇城。”
她期待地踮起脚去瞧,不远处的长台能隐约看到一些轮廓,已被重重人影密密实实地围住了,不由有些心急道:“可惜此时再去订下位置已是来不及了,如今这么多人,我们可要快些去呢。”
说话间几人被掌柜送出了店门,细碎的雪花伴着轻微夜风吹拂过来,轻易沾染上了衣衫。裴瑾瑜将竹伞撑在阮卿头顶,她便听到这位裴公子沉稳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无妨,慢慢去即可。”
戴着兔儿面具的阮家姑娘尚且有些不解,跟在后面的纪密出言补充道:“小姐无需着急,大人早已在长台附近定下了最好的位置,从此地过去绝不会误了舞象戏。”
阮卿自幼时就期待着舞象戏,如今不仅能如愿,还能和心悦之人一同去观看,眼角眉梢都盈满了喜悦道:“多谢裴公子。”
身侧的裴家公子身姿如松,稳稳持着她的竹伞。许是阮家姑娘亲自为他拂雪后,自己奇怪的反应犹在脑海之中,裴瑾瑜暗中注意,并未让雪粒沾上两人。
此时听了阮家姑娘夸赞,他声色平静道:“小事罢了,喜欢就好。”
裴瑾瑜未被狼头面具盖住的下颌线条十分冷硬,薄唇常常也是紧抿,素日便是摆明了的公正无私淡漠无情的样子。若是让其他人见了,任谁也不会信此时说一句“喜欢就好”的人,竟然是那个冷面冷口,少有言语的中书令。
纪密闻言心中暗叹,看了一眼阮卿开口提示道:“小姐好运气,这舞象人本是要在年节时分才去宫中表演,大人特命舞象人在青云灯节先试一试,给百姓们看个新鲜,今日才能见着呢。”
阮卿眨眨眼睛,悄悄抬头瞧了一眼身侧的裴家公子。他原本目不斜视,闲庭信步走在行色匆匆的百姓之间,此时被揭穿了,却是不自然地目光一顿,并未言语。
她仍旧乖乖跟着裴瑾瑜往前,像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嘴角的笑意却是压不住:谁不是做了一点小事就要恨不能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他怎么为自己默默做了这许多事情,却一句都不愿提呢。
羊肉店家距离长台本就只有数步之遥,说话间一行人已是到了。京兆尹的人见来了贵客,便将裴瑾瑜与阮卿二人引到了设了棚顶的座次之内。
卫兵在外围出了一个大圈子,将围过来的百姓隔在了一丈以外,更有穿着轻甲的士兵守在了台下,以防台上生变,也防台下有人看戏入迷惊到台上。
贵客座次之中也有今日负责青云街治安的京兆尹巡城吏,保卫最为严密。
裴瑾瑜与阮卿戴着面具,贴身丫鬟从雪与侍从纪密都戴着帷帽,京兆尹并未看出他们几人的来头。
但前几日上头发来的吩咐,是有一位大人物将舞象戏提前到了青云灯节,他今日对这一行人态度十分客气,寒暄道:“大人若是有任何需要下官的,还请尽管吩咐。”
裴瑾瑜看了他一眼:“你等看好长台谨防生变伤及百姓,其他的不用。”他带来的人各个身手不凡,早已分散在座次之侧,隐隐将身侧的阮家姑娘保护了起来。若是有什么变动,她也绝对是安全的。
京兆尹吏领命退下道:“是。”
阮卿并未发现这些暗中的布置,她这时候正期待地看着长台后的幕布,里头人影来去,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小声的嘶鸣,仿佛是她期待了许多年的小象,不由越发期待了起来。
她是经了裴瑾瑜的提醒才动身前来,他们定好了位置的确不必着急,百姓们却是为了抢到一个看戏的好地方早早的前来,已是等了不少的时间,许多人都等不及了。
便见一个臂力好的大汉扬手往长台一抛,一朵能换一两银子的绢花划过了一道长长的弧度落在了长台上,男子高声叫道:“徐娘子,快些牵着你们家的小象出来吧!”
此言一出便有更多人零零散散抛上去了绢花,哄然催促道:“出来吧,咱们等了不久了!”
人群有些骚动,连刚学会说话的小童也坐在自家爹爹肩膀上,将手里的糖人儿摇得摇摇晃晃的喊:“要看小象,小象!”
这番热闹之下,阮卿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她再看台上时,已有几个穿着五彩服饰,手持葫芦丝的男女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上了台,身后牵着一只耳如蒲扇,鼻子长长的小象上来。
它来到一众热切又稀奇地盯着它的皇城百姓,和严阵以待的士兵注目下,却是丝毫不怕人,还调皮地向众人甩了甩自己的长鼻子,引得台下众人一阵哄然,气氛热闹得更上一层楼。
阮卿见此也不由一笑,更加期待了起来。
驯象人徐娘子面容秀丽,穿着色彩艳丽的短衣笼裤上得台前,大大方方地与众人打了招呼。她摸了摸小象乖顺的耳朵安抚一番,拿起了葫芦丝吹奏起来。
悠扬的乐声一起,台上的舞象人也跳起了舞,小象竟然十分通人性,跟着节奏甩鼻晃耳,欢快地舞动,场下众人纷纷叫好。待曲子越发激烈起来,它的长鼻稳稳地顶着一只盛了果子的盘子,更是踮起了两只后腿人立而起,引得台下爆发了一阵欢呼,绢花像下雨一般落去了台上。
阮卿也看得雀跃无比,兔儿面具下露出来的小脸都激动得红扑扑,不禁跟着众人一同拍手叫好。
她看着那只被台上灯笼照得清楚的可爱小象,却没发现这边暗淡灯火下,裴瑾瑜正默默注视着她,眸子里满是专注与温和。
半个时辰后,舞象人带着满满几大袋子绢花下了台去,下一个上台的便是西域有名的骆驼戏。阮卿这才发觉自己太过雀跃,有些后悔,便悄悄的去瞧一旁的裴家公子。
他似乎是一直在专注地看着台上,感觉到了阮家姑娘的目光,低声开口道:“阮二姑娘可喜欢这舞象?”
二人座次只在咫尺之间。裴瑾瑜微微垂首,未被狰狞面具遮盖的下半张脸极为惑人,冰玉一般的声线,干净的木质气息,更引得阮卿脑海里空白了一瞬:“喜欢……我很喜欢……”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谁又能不喜欢?
高大的中书令目光一顿,却是不自觉唇角带了点笑意:“喜欢便好。”
待这位如玉君子拉开了距离,阮家的小姑娘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便窘迫无比,恨不能以袖遮面:
不就是一次问话,即使他凑近了些,阮卿啊阮卿,你也太不争气了……
阮家小姑娘连忙移开了目光,定定地望着此时中场休息空无一人的台上,似乎要把那空荡荡的台子上看出一朵花来。
她如今心跳怦然作响,面颊热得像是燃了火,连耳朵尖都是红彤彤的,整个人都慌张,是再也受不得再来一次他凑近些的低语了。
不一会儿她察觉旁边光影微动,以为又是身侧的裴家公子要来说什么,急忙侧身揪着不远处的人群猛瞧,其姿态之专注,目光之急切,似乎是那里头有一个久别重逢的友人似的。
裴瑾瑜回首,本是想问问身侧的小姑娘可有什么别的想看,却见她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飞快地转过了脸,露在发丝外头的耳朵尖红得像是要滴血。姿态太过于可爱,他不由失笑。
裴瑾瑜压了一下不由自主扬起来的嘴角,正要说些什么,却敏锐地抬头看向了围看舞象戏的人群。
那里头正有一位愤怒的兄长,试图穿过拦着百姓的卫兵到这边的座次来。
他盯着裴瑾瑜的目光之愤恨,仿佛他是一个拐走了自家乖巧小白兔的大尾巴狼。
裴瑾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低声向身侧的小姑娘道:“阮二姑娘,我们恐怕得提前离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浩浩
今天加更啦,平安夜祝大家平安~
第55章
两人离开长台之时; 青云灯节历年来的固定把式骆驼戏正好开场。
京兆尹所守着的贵客席位上来了不少姗姗来迟的世家夫人,公子小姐; 大多都没有提前知道开场的竟然是南蛮的舞象戏,听闻方才错过,都纷纷道可惜。
楚国公府夫人齐雨溪正端坐于席位; 低声问身旁坐立难安的夫君阮承安:“方才你怎的如此着急,马车都未停稳就跳下去往人群里冲,可是见着了什么人?”
阮家新任国公之位的阮承安也陪着夫人前来看戏,想到方才所见便是十分气闷:“那裴瑾瑜方才还在此处; 大庭广众之下和卿卿离得那般近; 实在是太失礼!”
齐雨溪正看胡人指挥骆驼跨火盆,闻言侧身瞧着他道:“夫君可是答应过我,即使是这青云灯节上遇到了卿卿与裴大人一行; 也不可上去打扰他们的。若是夫君要反悔; 那便自行回去吧。”
青云灯节人员嘈杂; 不知会发生何等意外,阮承安哪里肯放心自家夫人只带着区区二十个护卫,当然是得需要他亲自跟着才妥当。出发之前他自然是多番保证不会见到裴瑾瑜就上去找麻烦,齐夫人才答应让他陪着自己出来,方才见了那裴瑾瑜低头对妹妹说话; 就一时情急冲了过去。
这时候泄露了想法可不妙; 少不得惹夫人生气,阮承安连忙正色道:“怎么会,我像是那等言而无信的人吗?这地方没看见卿卿; 兴许是我看错了,夫君陪着你再看会儿戏。”
齐夫人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接受了这般说辞:“这可是夫君说的。”
兄嫂在长台看戏时,另一边的裴瑾瑜带着阮卿,正慢慢走在因长台开戏而少了很多人的青云街上。
这条街本是西市有名的点心小食街,原本并不叫青云街,相传当年谢家将身世不明的谢时赶出来后,谢时便是在这条街上靠着做些小玩意小点心攒下钱财,不仅养活了自己,还一步步考上了进士,终于平步青云,位列三公。
正是出了一个位列两代帝师的谢先生,这原本默默无闻的小食长街便被改名为青云街,取的正是一个虽处贫寒之境,亦能平步青云的好兆头。
据说谢先生早些年在青云街卖出去的帷帽面具,如今都成了某些人家的吉物。
阮卿跟着裴瑾瑜走在这灯火朦胧间,街边出现了不少卖点心的小摊,香甜的气味自袅袅热气之中弥漫开来,引得路过的人们食指大动。
裴瑾瑜知道身侧的小姑娘素来爱甜食,见她左右看看,小鼻子微动,便是闻弦歌而知雅意:“阮二姑娘可喜欢樱桃糖酪?”
阮卿的紧张在这缓步同行之间消去了不少,如今听得了这皇城之中一年才能能尝到一次的美味,亦是好奇道:“樱桃糖酪无人不喜欢,可如今正是深冬,何来的樱桃吃呢?”
裴瑾瑜笑了笑并未说话,将阮卿带到了一家临街的铺子里。
那临街的摊子虽小,里头的铺面倒是安静无人,适合客人坐下歇脚闲聊。小店里有一对老夫妻一人掌勺,一人待客。
见一位高大的男子带了娇小的姑娘前来,妇人前来为他们擦了擦桌子凳子,招呼道:“客人们想要吃点什么?我们这儿虽没什么名贵点心,茶煎胡饼,蜜水糖酪倒是管够的,这大冬天的正适合来一些暖暖身子。”
裴瑾瑜将伞交给了纪密,一众侍从在店内纷纷找了和主人离得远些的位置落座,他则是对妇人道:“陈阿婆,请上一盏樱桃糖酪来。”
阮卿还有些讶然,虽说裴瑾瑜是朝中高官,若论能力也十分出众,可这店家看起来丝毫不起眼,平平无奇,看着也只是一个卖吃食的小摊子罢了,卖些平常吃食也就罢了,可樱桃却不是一个普通的小食摊子能买得起的。
樱桃经不得存放,成熟之时正值皇城新科进士放榜,需要以樱桃大宴宾客。彼时樱桃飞涨,有价无市,连楚国公府上也只来得及买下两三碟,如今深冬时节,这家小店何来的樱桃糖酪吃呢?
裴瑾瑜原本戴着面具的样子已让这妇人有些熟悉,待他一开口,这陈阿婆便听出了这位客人是谁,笑了笑道:“原来是公子来了。”
前头掌勺的陈伯闻言回头,与陈阿婆一同对裴瑾瑜行了礼。
阿婆暗中打量了一番裴瑾瑜身后身量纤细的贵女,有些惊讶和欣慰,和蔼道:“既然是公子来了,又有贵客在,莫说糖酪了,樱桃毕罗、花折鹅糕,梨酿与樱桃酒也是有的。”
陈阿婆招待两位贵客落座,自行进了内室。阮卿则是有些讶然地打量了那老伯,向裴瑾瑜低声道:“这店家莫非是朝中哪位大人告老还家以后开的?不仅有樱桃,还有毕罗和梨酿……”
裴瑾瑜目光温和,正专注地听她小声说话,也是低声道:“这倒不是。”
阮卿十分好奇,想到了上个月在云宁山庄的见闻:“青云街的小食摊子,哪里能供应得起世家宴会的点心呢?难不成是陈阿婆是江湖里隐姓埋名的侠女,就和纪柳姑娘一样飞檐走壁……”
她这样说话的时候,脱去了病弱的颓然和循规蹈矩的拘谨,小脸上格外有一种神采奕奕。不知不觉间说了好些话,阮卿却见裴瑾瑜一直有礼地微阖眼帘,神情专注地听她随意的推断,顿时有些羞窘:“是我失礼了……裴公子当我是胡言罢。”
裴瑾瑜抬眸望见了她又是手足无措,便缓声安抚道:“阮二姑娘不须拘束,今日是青云灯节,你有什么爱说的,在下总会听着。”
此言温和而诚恳,把他本如冰玉一般的音色都染上了温度,引得阮卿心中又是一阵甜蜜。
皇城贵女们都说裴家最重礼节体面,裴瑾瑜的心上人也定然会是端庄有礼,循规蹈矩的高门贵女,可她今日数次失礼,裴瑾瑜却没有一丝厌恶,甚至还反而像是……
内间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阮卿的思路,陈阿婆端着一只干净的乌木盘上前来了,俯身将一盏盏点心摆在了桌案上,分别是两盏琉璃杯盛着的晶莹糖酪,三碟子做得十分小巧的樱桃毕罗,前头的陈伯将一笼刚出锅的花折鹅糕也端上了桌,最后由阿婆前去取了温好的樱桃酒。
这一桌子精致的点心之中最为出彩的便是樱桃糖酪与樱桃甜酒。阮卿看着这盏糖酪时就明白为何深冬也吃得上樱桃了,店家别具匠心将樱桃肉熬成了酱,浇在乳酪之上,甘甜的果味和绵长的乳酪香气交织在一处。
她小心翼翼地舀起来尝了一口,这樱桃酱在深冬之中却是散发着更冷的温度,初时吃得人打了个冷颤,酸甜可口的果酱很快就连着馥郁的乳酪香气融化在了口中。阮卿素来爱甜食,才尝了一口,就不由开心得微微眯了眼。
裴瑾瑜目光专注地看着阮卿,此时开口道:“如何,喜不喜欢?”
阮卿已经尝到了第三口第四口,闻言下意识地连连点头,笑道:“这等点心怕是全大秦都无出其右了,我很喜欢呀。”
裴瑾瑜得了她又一句“喜欢”,唇角微弯。他今日难得十分放松,又加上第一次和心悦的小姑娘一同前来青云集,笑容恐怕比之前的二十四年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陈阿婆见公子带来的贵女喜欢自家点心,不由笑道:“小店后院深挖了一口窖,年年都用了大量的冰去填着,这樱桃五月间成熟,正遇到了新科进士开宴,小店今年也只做得出来三盏。做成后一直放在窖中藏到了如今,只有每年青云灯节公子来了才会拿出来待客呢。”
她语气神秘,仿佛要说一个秘闻:“公子独自看这青云灯节这么多年,就带过两人前来小店,小姐可知上一个有幸尝到这樱桃糖酪的是谁?”
虽说处于两个女子讨论的中心,裴瑾瑜却是敛下眼帘,持了酒壶倒了小半杯莹红的樱桃甜酒,品了一口。
阮卿也有些好奇,见裴瑾瑜并无异议,便开口追问道:“请问阿婆,上一位是谁呢?”
陈阿婆笑道:“那年公子入朝为官,小店只存下来一盏樱桃酪,便是青云灯节时分用来招待了谢先生。先生对小店赞不绝口,还送了公子一对面具,说是可以送给今后的……”
裴瑾瑜却在此时打断道:“阮二姑娘可喜欢这樱桃甜酒?”
阮卿正是听到紧要部分,这一打断,便乖乖看向了面前的一小杯子酒液。它盛在瓷薄如纸的杯盏之中时,漂亮得像一盏吐火罗国王曾经进献的红宝石,樱桃的果香与馥郁的酒气纠缠,十分迷人。
可任是再迷人的甜蜜酒气,也比不过方才听到的话语吸引人——
他送来的面具,竟然是……
陈阿婆见裴瑾瑜如此,也不强求,只笑眯眯地开口告罪道:“民妇失言了,公子与小姐还请慢用。”
待陈阿婆走后,店内就此安静了下来。阮卿却是感到脸上的轻薄冰凉的面具都有了温度和重量,她垂首默默吃完了那盏酸甜可口的樱桃酪,又望着那壶馥郁甜香的樱桃酒。
裴瑾瑜在一旁早已喝下去数盏樱桃酒,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此时倒是开口阻止她道:“此物酒意浓烈,多饮伤身。”
阮卿抬眸看着他,目光之中隐约泛着心疼。知道了面上的面具代表何意,她也渐渐鼓起了勇气,用那温软嗓音劝道:“裴公子既是知道这酒十分伤身,也请莫要多饮才好。”
第56章
小店里虽然坐了不少人; 却也十分安静,从雪与纪密等人戴着帷帽; 远远地坐着休息。
阮卿温柔低缓的声音只在两人之间清晰,裴瑾瑜也是一怔。他习惯了饮酒保持清醒,今日心绪多番变动; 便不知不觉喝下了不少的酒。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切地劝他莫要多饮,会伤身。
裴瑾瑜心中悄悄爬过了一道暖流,但他一时之间却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只故作无畏道:“我已习惯了; 无妨。”
阮卿见他又一气喝下去一盏,越发有些焦急。但她也知道如今崇尚意气洒脱,文人雅客皆以大醉为荣; 她若是直接规劝怕是不妥; 不若迂回暗示一番。
于是阮家的小姑娘眨眨眼; 做十分好奇状开口:“我自幼时便被告知不可沾酒,如今快要及笄还不知酒液滋味。这皇城里就这里一家小店有别出心裁的樱桃酒,裴公子如此爱不释杯,想必它是滋味上佳的,让我也尝一尝鲜如何?”
裴瑾瑜并未放下杯盏; 却眉头微皱道:“阮二姑娘; 此酒伤身,你不可尝试。”
这位阮家的小姑娘身有心疾,裴瑾瑜曾两天一夜不眠不休地找了药材救她; 怎么会不知道阮卿不能沾酒和茶呢?
阮卿却并不放弃,被兔儿面具衬得越发湿漉漉的眸子全是软乎乎的期待意味:“自公子送来了金方以后,我已有十天未曾心悸心痛,裴公子如今已喝下去好多盏了,我只是尝一口也不可以吗……”
阮家的小姑娘说着说着,小脸上很是黯然:“好不容易与裴公子一同游青云灯节,还不知道下一次相见会是何时,连同饮一盏酒的机会也没有么……”
阮家姑娘只是吃一点东西,喝喝汤的时候,目光未曾放在裴瑾瑜身上,便已经美好得让他不由心生笑意,如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小声请求想要喝一点点樱桃酒的样子,更是让这位才思敏捷的中书令大人犹如心中受了一记猛击,一时间根本无法招架。
高大冷俊的裴中书在这番过于明显的苦肉计攻势下沉默了一瞬,终于放下了酒杯。他在差一点就要妥协之前,趁保持了最后一分清醒唤道:“陈伯,将这樱桃甜酒收下去,上一盅热奶过来。”
店门前掌勺的陈伯应了声是,吹起了将息未息的炭火,舀了一盅牛乳隔水煮好,不一会儿便将温热的奶盅端到了客人们的桌上,并将这惹祸的甜酒收走了。
裴瑾瑜看着他做完了这番举动,心道对面的小姑娘一定会生气了,再开口解释时声音中带着一丝微妙的窘迫:“这酒酒气浓烈,阮姑娘若是贪甜而饮下了,怕是会难受好几天,还是莫要沾了。”
阮卿悄悄看着他为自己做出的这些举动,却是丝毫没有生气,还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感叹道:“裴公子如此关切我,连一口酒也怕伤了身,可对自己,却是一杯一杯的烈酒喝下去……”
她顿了顿,乖乖地喝了一口热牛乳,好为接下来的话攒一些勇气。温和的乳香弥漫在口中,不论是味道还是热意都十分舒服,染得接下来的话都多了一分柔和婉转:“公子又怎么知道……没有人怕你饮酒伤身呢。”
裴瑾瑜没想到的是,她废了如此多功夫,却是为了劝自己别饮酒,他有些愕然,却也失笑。
阮卿见对面那位裴公子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向自己诚心保证道:“多谢阮二姑娘,在下以后必不会多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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