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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很暖很甜-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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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见对面那位裴公子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向自己诚心保证道:“多谢阮二姑娘,在下以后必不会多饮。”
*
小雪初停时,夜色深了些。
裴瑾瑜与阮卿离开小店,走在了热闹的青玉街上。长台戏演过了开场,剩下的便不值得翘首以盼,不少年轻男女都离开了那地方,重新回到青云街逛灯市。
长街两侧有各种摊贩,卖着些面具,糖人,还有扇子玉佩,首饰面纱之类小玩意。不少路过的年轻女子或是自解腰包,或是同伴相赠,手中都零零散散拿着不少首饰玩意。
阮卿并不常出门,这些摆在灯节摊子上的东西比起和氏坊的不算珍贵,却胜在寓意吉祥,十分应景讨巧,引得她多看了几眼。
见裴瑾瑜与阮卿二人戴着成对的面具走过,后头还跟着丫鬟侍卫,手上都还没有拿着买下的东西,首饰小摊上吆喝的小贩十分聪明,立刻拿起一对银镯扬声招呼道:“这位郎君,青云街上哪个姑娘家手里都有新首饰,瞧你家娘子戴这镯子必定十分合适,买了送她吧~”
跟在裴瑾瑜后头的阮卿脸上一热,不知是先解释自己并非他的夫人为好,还是速速反驳自己并未对那首饰有意为妙,况且裴瑾瑜生于三代丞相之家,怎么会看得上这小摊子上的东西呢……
前头的裴公子闻言却是毫无异色,回身扫了一眼这摊子,又对阮卿道:“平日里可有不喜欢戴的首饰?”
阮卿有些惊讶于他真的停了脚步,此时骤然被问到了这个问题还有些茫然,诚实回道:“玉石珍珠都没有挑的,只不爱玳瑁点翠……”
裴瑾瑜又看了一遍那摊子,见其中俱是一些银质首饰,便向那小贩道:“将你这里最好的首饰每一样挑一件。”
那小贩自然大喜过望,一面麻利地挑出了摊子上最好的一套头面,一面连连说着吉祥话:“郎君好眼光,你们二位真是天生一对好姻缘,必定早得贵子,白头到老!”
裴瑾瑜将那套绢布包好的首饰交给了身后的阮家姑娘,解下一袋碎银给那小贩,并神色平静地回道:“不需找了,借你吉言。”
阮卿则是面上越发羞窘,手里攥着那一袋子头面首饰,拿着不是放下也不是,整个人都躲在了裴瑾瑜的身后,恨不得当场藏起来才好。
直到二人离开了那个小摊很远,街边出现的摊子已是卖吃食的,裴瑾瑜才听得羞窘了一路的阮二姑娘终于肯开口:“公子如何听了那小贩的话,还真的买了他的东西……”
她此时有些恼,但声音一贯是轻软柔和的,传到前头的裴家公子耳中更多了一分甜意。
裴瑾瑜唇角微弯,亦是十分诚实道:“那小贩的东西不算最好,但话却说得不错。”
阮卿知道他向来不说假话,一面跟着他往前走着,一面认真想了一番方才的情景,猜测道:“裴公子是说,这一套银头面当真十分配我么?”
她低头瞧了手里的绢布小袋子,研究起了袋中的小首饰与自己惯常戴的有什么不同来,模样与喝汤时的一板一眼十分相似。
裴瑾瑜见她又露出这幅认真到极其可爱的神态,不由失笑道:“姑娘多虑了,在下所说‘不错’并不指这首饰,而是其他。”
阮卿在有关裴瑾瑜的事务上向来是仔细认真的,闻言下意识地回道:“不是首饰相配?那小贩总也没说太多话,其他的便是……”
其它的是什么?
阮卿忽然卡了壳,不敢置信地慢慢睁大了眼睛——难道是早生贵子,白头到老么……
那位高大冷俊的中书令侧身看着阮卿胡思乱想,语气之中还带了一点温和的笑意:“他说青云灯节上每一个年轻女子手中都拿着新首饰,虽然那些东西材质与工艺都配不上你,但不论如何,其它女子有的东西,我也必定不会让你少。”
戴着兔儿面具的小姑娘手中拿着青云灯节惯常贩卖的绢布袋子,乖乖地跟在高大俊逸的玄衣公子身后,听完这段话悄悄地红了脸。
她和他走过青云灯市,和所有互相倾心,前来游玩的少年少女们一模一样。
*
夜色渐深,前来灯市游玩的公子小姐,商人百姓们渐渐离开,裴瑾瑜将阮家的小姑娘送到了青云街与西市的交汇处。
阮家的马车上一直燃着炉子,但一贯怕冷的阮卿立在微微萧瑟的寒风之中,却是犹豫了许久还不愿上去。
裴瑾瑜站在她身侧,两人一同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道:“阮姑娘,请恕在下冒昧。”
他自衣襟里取出了一只精致的玄色革丝囊,向阮卿递了过来:“一眼所见,这枚玉佩便让在下想到了你。”
裴瑾瑜递过来的手稳定有力,掌心中名贵的玄色革丝囊在长台灿然的灯火下隐隐生光。他的神色是一向的平淡,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愿姑娘喜欢。”
玉佩是大秦男子女子相互定情的信物,裴瑾瑜寻了皇城之中最好的一对玉佩,用一年仅得三尺的革丝做配囊收进去,此时却难得有些紧张。
阮卿面上染了一片红云,满心几乎要飞起来的喜悦。她明明立在冬夜长街,却似乎是身在四月间繁花如画,草长莺飞的春日江南。
裴瑾瑜一直专注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亮的灯火将她柔软的唇与小巧的下颌映得无比温柔。她细白的手指放上自己掌心,将那只名贵而精致的革丝囊收了过去的时候,留下了一点隐约的暖意。
阮卿因为难以按捺下去的羞意,目光只落在裴瑾瑜手上,声音也是轻轻的:“多谢裴公子。”
在明亮的灯火下,阮卿本是无意间目光扫过了对面高大的裴家公子的手,却是忽然一凝。
他的手是修长而骨节分明,让她看了便会想到云宁山庄惊鸿一瞥,窗内公子提笔时淡漠端华的姿态,如今手背却有一道明显裂开的黑色疤痕。
阮卿顿时微微睁大了眼睛,走到了裴瑾瑜的右侧细看,却是越看越心疼不已:“冬夜寒凉,裴公子手上的伤一定要好好上药膏裹好才行。”
她幼时磕着碰着了,母亲穆夫人都会仔仔细细抹好药膏,从未让她在冬日受过伤口冻裂的苦楚,而裴瑾瑜手上这疤痕明显是再次被冻伤了,根本就未曾处理的样子啊。
裴瑾瑜见阮家的小姑娘定定地瞧着自己,满眼的心疼不忍。他早已习惯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此时却在这位阮家小姑娘的目光下微微蜷缩了手指,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解释道:“喝茶时不小心落下了盏,无妨,过几天便会好。”
小小的阮家姑娘脸上本来还带着微红,见裴瑾瑜轻描淡写地回避了处理这已经显出冻伤的手,急切之下拉住了他的衣袖:“公子怎可如此轻慢自己?”
她柔和轻暖的声音里满是恳切,甚至还有点焦急地抬头劝道:“公子是圣人近臣,位列中书令之尊,常常需要提笔,手上伤口若不去医馆好好治理可怎么行?”
裴瑾瑜从未被人如此关切,此时的第一反应便是推拒,可却被阮卿的小手牵住了衣角。
玉指纤纤,在玄色衣衫的对比下更显出一分脆弱的美。她的力道也是轻轻的,比春日柔软的柳枝拂在文人墨客身上时还要轻软,却让曾经能够单手将人按在墙上差一点置于死地的裴瑾瑜,再也无法后退分毫。
阮卿见他并不开口,急得眸子里泛出了水光。她湿漉漉地瞧着人的时候,连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心软:“裴公子,请让我带你去医馆吧。”
裴瑾瑜被阮家小姑娘细白的玉指拉住了,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茫然。
他习惯独自面对一切不公,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般的温柔和善意。骤然被如此对待,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要推拒,回避,离开。
可裴瑾瑜垂眸见到阮家姑娘柔软的,充满了心疼的目光,下意识的回避和无措,却是渐渐的如冰雪消融。
小半个时辰后,西街最出名的医馆仁心堂迎来了两位戴着狼头和兔儿面具的贵客。
第57章
阮家的马车被护送回楚国公府时; 已是快要三更天了。
马车上一直备着炉子,阮卿方才焦急之下没有察觉冬夜的寒凉; 在这空旷幽静的东街下车来时,被扑面而来的夜风激得打了个寒颤。
阮承安陪着夫人看完了长台戏,又回到府上照顾着夫人睡下; 便固执地在府门等着自家妹妹。此时见她总算回来了,几步上前问道:“卿卿今日有没有什么不适?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护送阮家姑娘回来的裴瑾瑜知道阮承安对自己介怀,如今见他出来接阮卿,便遥遥对他们略一点头; 带着一众侍卫离开了。
阮卿目送那位裴公子走远了; 对自家哥哥的问题摇摇头,眼角眉梢都是放松的笑意:“裴大人一路上都护送着我,哥哥多虑了。今日灯节看到了不少新鲜的; 才不小心耽误了些时辰罢了。”
阮承安闻言; 狐疑地看了一眼某位裴大人遥遥远去的背影:“真的?”
丫鬟从雪拿着面具、伞和绢布小袋子等物跟在后面; 此时也上前道:“奴一直在小姐身侧,裴大人也一路上护着小姐,奴许久没有见过小姐如此开心的样子呢。”
阮承安闻言也有些沉默了。自父母离去后,他作为长子一心要去北庭边关报仇雪恨,却未曾注意到本就是从小被娇宠长大的妹妹; 如今会不会伤心惶恐。
好好的妹妹患上顽疾; 何尝没有自己这个哥哥失职的过错呢。
阮卿望着自家哥哥突然严肃下来的神情,本以为他是对裴瑾瑜送自己回来有意见,心里有些紧张。
却见阮承安忽然轻叹了一口气; 抚了抚她柔软的发顶。他少见地没有提不可和裴瑾瑜接触的事情,只是安抚她道:“回来了就好,外头冷,妹妹进了家里早些睡吧。”
阮卿偷偷地松了口气,笑道:“知道啦。”
送走了兄长,阮卿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之中,才拿出了怀里被漂亮的革丝囊装着的玉佩,不由望得有些出神。
它是一片躺在掌心的山间雪溪,已经染上了体温。
阮卿想到方才仁心堂的大夫细细将裴瑾瑜受伤的手背抹上药膏裹好干净棉布,也是唇角轻抿,感到一阵小小的雀跃和满足。
虽不知一向沉稳的裴瑾瑜怎会喝茶时将自己弄伤,但只要如此好好处理过了,他手上的伤口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
第二日,青云集已过,修沐的百官尽皆回朝。
皇城的百姓还沉浸在节日的余热之中,近日北方发生了几件大事,则是将朝堂之上的气氛引得日渐紧张。
五更天时分,众臣自内宫宫门前下了马车,前往延英殿议事。
大理寺少卿季钧在内宫宫门前下马,见前面是太仆寺卿裴涉,几步上前道:“裴兄,别来无恙。”
他一面拱手作寒暄状,一面在靠近了裴涉的时候快速地小声道:“我的人已经在宣州找了数天,并没见到那武和城的段虎尸体,如今突厥王子乞利尔在北镇卫手里,我等处境不妙。”
裴涉亦是不动声色,开口寒暄道:“季兄近日如何?”
他与季钧一面往延英殿走去,一面压低声音道:“不必慌张,派去台子的人早已被处理掉,这两日过去北镇卫便没有理由看着我们,必定能抹干净北边的痕迹。”
二人到延英殿时,里头已到了不少大臣,正在三三两两聚集交谈近日发生的事情。
皇城最近流传的一个消息虽不算是大事,却让众臣更加有心琢磨:中书令裴瑾瑜前几日居然从丞相府搬出,去了空置几年的中书府,这一举动到底代表着什么?
处于群臣私下议论核心的裴瑾瑜仍旧身着紫衣,肃然立在人群之外。他的神色是一贯的冷淡,仿佛对那些明里暗里的目光全无察觉在意,手上却有一道显眼的白布裹在手背上,分外引人注意。
能在延英殿中有一席之地的都是五品之上的官员,各个都是人精。裴瑾瑜此人一向淡漠,若是轻伤他必定不会理会,而在圣人派遣裴瑾瑜查宣州案的节骨眼上,裴瑾瑜手上带伤另开新府,他们几乎都有了丞相府不和的揣测。
兵部尚书齐延一向关注北方案件,此时看着一如既往表情冷肃的裴中书,也是暗中琢磨道:裴瑾瑜此番举动,就直接把和丞相的不睦摆在了明面上,难道是宣州的案件有了变动?
不一会儿,圣人踏入殿内,登上了高高的御台。
众臣停下交谈肃然行礼,有眼尖的却是发现今日圣人神色格外冷肃。
果然圣人并未坐定,直接将一封折子扔下了御台,竟是少见地勃然大怒:“朕命人调查武和城破缘由,被原来是突厥人围城当天烽火台已经损坏,城内的莫家人竟在前一天出了城不见踪影!裴涉,你有什么话说!”
太仆寺卿裴涉站在文臣中列,被象牙笏挡住的脸当即发白。他万没想到派去毁烽火台的人本已经尽数灭口,可如今居然还能被找出证据来。
裴涉很快稳住了心神,肃然出列回话道:“武和城破后臣也万分痛心,但那几日祖父出城只是向幽州递交丝绢,莫家一介商贾何德何能进得了烽火台这边城重地?此事一定与莫家无关,还请陛下明鉴。”
与裴涉交好的大理寺少卿季钧也是心中一紧,急忙出列道:“陛下明鉴,裴大人之母虽出自莫家,但裴大人远在皇城任职,一向兢兢业业公正处事,与宣州莫家并无太多联系。”
大理寺卿长孙沧早已掌握了不少证据,此时也出列递上准备好的折子道:“圣人明鉴,宣州巡察使密王殿下已经将近日所得证据飞鸽传回,其中更有莫家和突厥人的联络密信。”
裴涉得到的消息是莫家撤出武和城后不知所踪,此时仍然镇定:“长孙大人何出此言?皇城距离宣州千里之遥,途中变故无数,何况莫家只是一介小小商人,大人所谓和敌国联络的密信从何而来?”
此言一出,一些文臣互相交换了眼神,都觉有几分道理。大秦虽然商事繁盛,但除了一个皇商池家显赫无比,其他商人都没什么尊贵地位可言,私下联络敌国可是灭三族的重罪,谅那小小莫家也不敢做出这等事。
长孙沧任小黄门取走了呈上去的两份折子,闻言冷笑一声:“太仆寺卿放心得太早了些,老夫还已取得武和城主段虎证词,圣人还可请已被阮少使擒回皇城的突厥王子一言,便能分辨是谁在巧言狡辩了。”
圣人挥手:“宣阿史那乞利尔。”
裴涉面上镇定,心中却是凛然:突厥王子在北镇卫不假,但终究非我族类,证言不足为信。段虎手上是否有其他证据?他又是如何从武和城来到了皇城,莫非阮承安是天家的人?
不一会儿,压在北镇卫大牢的突厥王子乞利尔被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压到了延英殿上,见了大秦的天子便干脆地行了大礼。
圣人冷声问道:“大理寺卿说你有话要在朕面前讲,有什么话便说。”
乞利尔在众臣的探究视线下并不慌张,操着一口流利的大秦官话道:“大秦皇帝陛下万安,我前日冒犯贵国武和城,实是受宣州莫家老头所引诱,他直言若我能给他上三族之位,就可与我里应外合,自宣州切断北庭安西两大都护府。”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兵部尚书齐延立刻出列怒斥道:“边荒蛮人竟敢动我大秦国土!应当处以炮烙极刑,以我大秦边关战死者慰在天之灵!”
裴涉见群臣激愤,趁机巧言分辨道:“陛下明鉴,此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证词不可尽信!”
乞利尔虽未认出裴涉和莫家的关系,他却并不蠢。作为一个敌国的俘虏,乞利尔早已明白等待自己的无非一死,但如今他有机会活着回去,还能得到大秦一位紫衣大臣的帮助,这个站出来给大秦皇帝上眼药的人就一定是他的敌人。
乞利尔嗤笑一声,不甘示弱地回裴涉道:“莫家本来受了本王十箱金子要对武和城主下手,最终只毁掉了烽火台,本王还记得那烽火台上有五把大锁,其中三把钥匙是玄武纹,一朱雀纹,还有一只青龙纹,这地方有没有守过武和城的,给皇帝陛下说一声本王说的是不是?”
有北境武将闻言色变,大声道:“你这突厥贼子到底用的什么诡计,居然知道我大秦边城要地机关?”
兵部尚书齐延本就是忠君之臣,此时听闻裴涉背后的莫家正是武和城破的内应,顿时对裴涉怒目而视。户部尚书裴文斌,新任的刑部尚书石衡等一批文臣闻言,也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裴涉的身上。
裴涉虽心中暗惊,但他毕竟做了数年的太仆寺卿,早已练就喜怒不行于色的功夫,此时仍是一副自己受了冤屈的正直面容。
他向乞利尔冷哼一声,肃然反驳道:“陛下,突厥人攻破我大秦武和城,城中士兵无一人存,其罪千刀万剐不足休,臣自小身在皇城,莫家亦是商贾,何来通敌之说?”
圣人并未表态,高坐御台,目光喜怒难辨:“朕看在裴相为大秦鞠躬尽瘁数十年的份上,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当真不知莫家做了何事,也并未参与莫家筹谋?”
这语气之中的杀意,让一脸正直与肃然的裴涉心中暗惊。他一瞬间怀疑自己真的没有将武和之事的马脚处理干净,甚至怀疑起莫家行踪已经被圣人掌握,此时并未抖落,只是圣人有意要钓出更大的鱼。
此时承认,他能苟且性命,但就永远失去了莫家的助力,突厥的上三族之位。
文臣首列的裴瑾瑜依旧是冷淡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他在朝堂之上分明不会有什么话语,却能让一众文臣以他为首,还受天子与太子信任,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裴瑾瑜凭什么如此理所当然地高高在上?
明明他裴涉,差一点就是丞相府的嫡子!太子伴读,中书令之位,明明应该是他的!
圣人冰冷的目光下,立在延英殿的太仆寺卿裴涉沉默一瞬,一脸无可辩驳的忠心道:“臣能向陛下保证,莫家与突厥人并无半点牵扯!”
圣人的目光一沉,意味不明道:“很好,不愧是朕忠心耿耿的臣子。”
裴涉如被刀锋拂面,神情却依旧镇定道:“谢陛下。”
大理寺卿长孙沧瞧了裴涉一眼,目光如看死人。心思灵活些的文臣抬头看了看圣人的面色,面面相觑之下都有些意外:此事并未结束。
果然,圣人发问后失去了仅有的一点耐心,扬声道:“大理寺卿何在?”
长孙沧拱手向道:“臣在,武和城城主段虎已由陛下所言,在偏殿等候。”
裴涉措不及防之下,面色骤变——
他们居然真的找到了段虎,还暗中带回了皇城!
第58章
段虎本该在千里之外的北方; 怎么出现在此处?
裴涉心下大乱,段虎没在乱军之中死掉; 反而被带来了皇城,难道是有人故意设计他!
武和城之乱前,莫家曾暗中传信到皇城; 原计划是在大雪节当日杀掉城主段虎造成混乱,再由突厥三王子阿史那乞利尔率军攻城,必能一举拿下武和城。
莫良真负责与突厥王族接洽,远在皇城的裴涉则是筹谋的核心。他接到此信后思虑良久; 最终回信道:
“段虎是守了北庭都护府二十年的老将; 身边还有一个李城丞最是忠心耿耿,若祖父派人在大庭广众下杀之,虽然会引起一时混乱; 但李城丞接掌调度职权后却会激起军民愤慨。”
裴涉道:“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将武和拿下; 最重要的是切断城中向外求援的信号; 其一,将武和城方向出来的信鸽尽数射杀;其二,你们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毁掉武和城的烽火台,让他们求救无门!”
空旷的延英殿内,众朝臣隐晦地打量起了一脸泰然的大理寺卿长孙沧; 和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心虚而面色发白的太仆寺卿裴涉。
突厥王子阿史那乞利尔旁听了些消息;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便自在了许多:“皇帝陛下说你是莫家的儿子,怪不得会为莫家说话。”
圣人高高在上的冰冷目光直指裴涉,这位太仆寺卿面有怒色; 执象牙笏的手隐约爆出了青筋,却忍住了没回话。
殿外侍卫铁靴踏在地面的清脆咔哒声仿佛催命的魔咒,一旁的大理寺少卿季钧直感到一股子寒气从脚底蔓延了上来,他不如裴涉镇定,面上已经绷不住显出了慌乱的神色。
段虎由大理寺卿长孙沧的人护着进了延英殿中。
见本应该早就死在武和城的段虎如今居然出现在延英殿内,大理寺少卿季钧的腿暗中发抖:长孙沧这一系列动作之下,他居然没有发现最大的证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送到了皇城之中!
武和城主段虎向御台之上的圣人行过礼,长孙沧解释道:“段城主曾言大雪节前莫家家主莫良真找到你,商议与突厥通商事宜。”
段虎重伤初愈便暗中由纪年带着,随着阮承安的车队向皇城赶了一千多里,如今脸上还有明显的病气,却是犹带中气,不卑不亢道:
“大人说的不错,末将以城防为由只允莫良真与十个以内的突厥人进行交易,却没想到大雪节当日竟然涌入了数百个突厥人,两日后更是大军围城,莫家却已不知所踪!”
见裴涉不再开口,突厥王子乞利尔得意道:“莫良真与本王……与我合谋杀城主不成,就毁掉了烽火台暗自出城,破城后多次派人催我杀尽城中百姓,以防事情败露,你哪儿来的理由说莫家和这事无关?”
他得意得过了头,激得一旁的段虎当即死死攥住了双拳,虎目怒瞪。看样子若不是身在朝堂中,他就要立刻一刀将这围杀了他一千多士兵的突厥人当场诛杀。
圣人一把将折子扣在了御台上,勃然大怒:“朕不信大理寺卿的调查,不信密王的证据和九死一生的段虎证言,还能相信你裴涉不成!竟敢说莫家和武和城被毁的烽火台无关!”
裴涉当即跪在了延英殿内。事已至此铁证如山,他明白接下来会是什么,立刻在莫家与自己的命之间做出了选择,当即叩首道:“陛下明鉴,臣自任太仆寺卿以来便未曾出过皇城,宣州之事臣其实并不知情!”
长孙沧立刻出言补充道:“密王殿下在武和搜寻所得证人言,莫家在雪节当日暗中毁坏烽火台,导致武和城被围困后无法立刻求援,其间莫家与皇城有频繁书信往来,言行十分可疑!”
见矛头指向了皇城裴家,户部尚书裴文斌隐晦地打量了几眼前头的裴瑾瑜,微微皱眉。裴涉暗中动作,裴文斌也早有耳闻,此时由这长孙沧清算便罢了。
但长孙沧身为裴瑾瑜带到皇城之人,查案之时竟也不避着点裴家,若圣人将怀疑的矛头指向整个裴家,岂不是也将毁掉裴瑾瑜的前途?
想到此处,裴文斌出列道:“圣人明鉴,莫家女虽为丞相之妾,但丞相为大秦矜矜业业,鞠躬尽瘁数十年,中书令自小伴在太子殿下身侧,也绝不是通敌之人。”
跪在地上的裴涉暗中冷笑。这位户部尚书果然只想保住裴家,最多是保住裴瑾瑜罢了。
高台上的圣人按捺着隐隐的火气,对裴文斌道:“爱卿无需多言,朕当然不会将事情牵扯到丞相和中书令身上。”
“刑部,与敌国谋叛是何等罪。”
刑部尚书石衡出列道:“回陛下,谋叛乃十恶之三,无可赦免,按大秦律应诛三族。”
如今境况险恶自身难保,当务之急是咬定自己对莫家的事并不知情,或许还有一丝转机。裴涉跪在冰冷光滑的延英殿内,一副十分悔恨的样子:“臣的确对武和之事毫不知情,只因为莫家是臣母亲的母家才为其说话,还请陛下降臣之罪!”
众臣眼观鼻鼻观心,心下多番揣测——圣人上一次如此震怒便直接将王广从尚书之位撤成平民,如今再次震怒,矛头直指宣州莫家与裴涉,不知今日裴涉会不会成了下一个王广?
裴家家世显赫,数人位列三品重臣之位,莫家女是裴相妾室,若要将莫家夷三族,裴家这棵大树岂不是也会受其所害?
圣人面色已经沉黑,扬声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今日裴相并未在朝,众臣纷纷看向了站在首位的裴瑾瑜与户部尚书裴文斌,却见裴瑾瑜面色冷淡道:“莫家通敌谋叛,无可赦免。”
裴瑾瑜与裴涉不和已久,更是圣人亲点去调查宣州事务的人,如此并不奇怪,众臣便看向一向与人为善的户部尚书裴文斌。
但见这位户部尚书此前便站出来将这件事与裴家的关系撇开,如今也没有秉承中庸之道,甚至并未去看一眼跪在殿内的裴涉,果断道:“臣附议。”
有些大臣心中了然,自行揣测道:裴涉是裴相的庶子,并官位不如嫡子裴瑾瑜,如今宣州已经出事,裴文斌当然不会给裴涉这个会带来麻烦的小辈说话。
圣人漠然扫了裴涉一眼,向大理寺道:“裴涉即日起革除太仆寺卿之位收押刑部大牢,秋后问斩。莫家女莫兰泽收押泽化寺,明年三月流放岭南。”
圣人目中划过一丝厉色:“传信宣州李时弼带兵搜寻莫家,三族之内,一个不留!”
大局已定,裴涉额头上冷汗如雨,他保持了最后一分尊严未曾失态求饶,由殿门外涌来的士兵直接拖了出去。
金口玉言之下,不少臣子都暗中去看了前头的裴瑾瑜。
他们都明白裴涉完了,但裴家却没有受到影响,最大的原因却还是在这个深得圣人信任的中书令身上。
却见裴瑾瑜面色冷淡地立在文臣之首,神色未有一丝变化,除了右手手背多了一条棉布包扎,与平日里上朝时分毫不差。
仿佛调查了宣州事件数月,与裴涉不和数年的并不是他。
*
下朝以后,圣人审武和之乱的结果传遍朝野,丞相裴鸿煊听了下人禀报,当即面色骤变:“裴瑾瑜什么时候搬出的丞相府!他加冠已经四年了都没想过分府,是谁让他搬出去的!”
下人不禁一缩,抖抖索索道:“相爷……二公子时常处理其他事务不在府中,前几日李夫人请了公主前来,二公子从此便不再回府了……小的们本以为公子青云节便会回来……没想到是直接搬了出去……”
裴鸿煊面色沉黑,将手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妇人之见!裴瑾瑜是裴家这代最出众的一个,只要他一日不从丞相府出去,圣人就一日会顾着我裴家!她居然这个时候还想逼着他娶公主攀关系!”
裴相怒不可遏,抬脚就往李夫人所居的景和院去。
与此同时,听闻兄长裴瑾瑜搬出丞相府的裴修明也是心中一凛,急忙回了府上找到母亲李夫人。
丞相裴鸿煊由数个下人簇拥着来到景和院外时,裴修明正在厢房陪着母亲李夫人喝茶,语气十分不解道:“哥哥已是从一品中书令了,既然他喜欢阮家姑娘,母亲便松口吧。如今哥哥自行分府,倒是显得母亲面子上过不去。”
李夫人保养得宜的面容冷白而精致,转眸淡淡地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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