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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与我开太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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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史成静擅自出兵,满朝皆弹劾其目无君上,欲拥兵自重,欲劝陛下问罪于他。”
  “成静成定初之才天下共睹,陛下未必肯动……阿耶又是什么态度?”
  公主叹道:“他并未表态,但依我之见,今日应该便有结果了。”
  皇后心念一动,抬眼看向公主,“母亲是说……那位故人……”
  “应就是他。”
  谢映棠紧挨着长姊,假装正在专心地吃案上糕点,心窍却微微一动。
  三年未曾再听过这个名字。
  也不知那个人……如今如何了。
  待长公主与皇后话好家长,谢映棠才随母亲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谢映棠一直在想着方才母亲与长姊的谈话。
  曾经深闺懵懂,那文秀少年只需微微一笑,她便小鹿乱撞,不知如何是好。得知那人做了荆州刺史之后,她以为荆州远在千里之外,这绝不是个好差事,还担心得寝食难安,险些哭鼻子。
  可三郎低估了亲妹的执着程度,谢映棠后来苦学礼乐诗书,又想办法从阿兄的圈内好友手上讨来了不少书册,将大齐的万里疆域、风土人情、先代野闻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才知晓,天下九州,荆州乃其一,位处长江中游,北可攻宛洛,东可取江东,西可进益州,地广人密,极为重要。而荆州刺史之职,不是太坏,而是太好。
  好到……可以杀人。
  当初那个少年不过是扶持君王有功,不曾混迹朝堂,不曾上过战场,不曾通晓为官之道,新帝继位,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加之荆州驻守武将众多,他空降刺史,不过沦为别人的诱饵。
  十三岁的谢映棠拿着书,冲进了谢定之的书房,彼时谢定之正在写奏折,忽然就看见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小姑娘嗷嗷大叫,“阿耶!成大人有难!”
  谢定之莫名其妙,待谢映棠慢慢说来,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小丫头动了芳心。谢定之在心里发愁,还是扛不住软磨硬泡,回答了女儿的问题:“成静毕竟过于年少,当初他一人镇压世家,看似得人称颂,风光无俩,但是已经得罪了诸多家族,陛下将他派去荆州,一是想用他一人,换世族平息怒火。”
  谢映棠问道:“那二是什么?”
  谢定之叹道:“二是,若他没有能力保全自身,那么将来朝中,陛下不缺他一人辅佐。若他真的身负大才,安然无恙地坐上了那刺史之位,将来必为陛下手中利刃。”
  谢映棠一听,当即十分心痛,在心里把自己那皇帝表兄骂了好几遍,又老老实实回了闺阁,开始着手了解朝中大员。
  这一了解,便是三年暗中观察。
  谢映棠正在思量间,马车便停了下来,她在母亲身后走下马车,眼前便一花,一个庞大的粉红东西猛扑了过来,一把将谢映棠抱了个满怀,“棠儿!你总算回来啦!”
  奉昭长公主眯了眯眼,谢映棠奋力将那粉红东西从身上扒下来,果真是谢秋盈。
  谢秋盈这才注意到公主正在一边,忙放开谢映棠,颇为紧张地屈膝一礼,“秋、盈见过殿下。”
  公主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淡淡道:“本宫知晓你与棠儿感情好,但在人前,也需注意礼节。”见谢秋盈战战兢兢地地称是,方才面色稍霁,抬了抬手,带着身后一干嬷嬷侍女回了公主府。
  谢映棠等母亲一走,忙拉着谢秋盈去了谢府花园的小亭子里。
  两个小姑娘对坐着,开始神神秘秘地咬耳朵。
  谢映棠掏出那玉镯子,递给她,悄悄道:“你再去找那人丢骰子,我下回便不管你了。”
  谢秋盈把镯子揣进怀里,赶紧奉承道:“果然棠棠一出马,刘冶定被杀得片甲不留。”
  “那是。”谢映棠笑出两颗小虎牙,小小地得意了一下,随即正色道:“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嫁人的好年华。
  世人都知,谢家四女谢映棠,母亲乃是当今陛下的亲姑姑,父亲乃是当朝三公之一,族中男子皆为朝中栋梁,谢映展如今驻守一方,谢映舒年纪轻轻,已官拜尚书。
  家世如此显赫,加之端华翁主才貌双全,前来提亲之人,早已将谢家门槛踏破。
  谢映棠为此愁得不得了。
  朝中势力错综复杂,若说族中长辈嫁她不为联姻,那定是天方夜谭。
  可她谁都不愿。
  世族男子中,三妻六妾者数不胜数。权贵之家,明争暗斗亦不可少。若那人是皇族宗亲,那她只会面临更大的约束。
  只有一人,她曾经想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以下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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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邂逅
  谢秋盈说到谢映棠的婚事,忙紧张兮兮地将谢映棠拉到一边去。
  谢映棠也跟着紧张得不得了。
  谢秋盈道:“我今日一大早就在大门口蹲点,我感觉我快变成了门口那只大石狮子。”
  可以想象,谢二爷膝下的大小娘子活宝似地蹲在大门口,像是她做得出来的。
  谢映棠直入主题:“然后,你看见有人来提亲吗?”
  “可多了!”谢秋盈贴上她的耳朵,“旁的都是些无名小辈,我若是大伯,定然不会将你嫁给那些人,可有一人,甚为可能。”
  谢映棠睁大眼睛,一双黑眸闪着水盈盈的光。
  谢秋盈叹道:“是吏部尚书江郁。”
  谢映棠:“……”
  江郁此人,乃邺城江氏嫡子,尚书令江施之子。
  ……亦是她阿兄的好友之一。
  谢秋盈没有细看谢映棠脸色,继续道:“他今日亲自带着仆人送了礼来,然后递了拜帖,应是被下人放到书房了,三堂兄今早去官署之后,只匆匆回来一次,只是他未去书房,稍歇一下便又出府了。”
  也就是说,谢映舒许是还未看到拜帖。
  谢映棠起身便要走。
  谢秋盈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急道:“你去做什么?”
  谢映棠抿紧了唇,眼色微沉,“江郁此人好色,我三年前便亲自见过他狎妓,如何使得嫁给他?”见谢秋盈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她微顿,语气也沉下来,不容置喙道:“我绝不坐以待毙,此事我也绝不会拖累于你。”
  说完,便抬手屏退侍女,独自往三郎院中走去。
  还未至谢郎院中,沿路看去,拱门前便守着一二侍卫。
  谢映棠的华贵裙摆轻轻扫过绣鞋之下的嫩草,传来隐约的沙沙声,侍卫闻声看来,便见端华翁主眉眼岑寂,红唇淡抿,慢慢走了过来。
  她步履从容,在门口略略一顿,随即进了院中。
  一路畅通无阻,谢映棠来至书房前,见门口有两三持刀侍卫,便决定另辟蹊径。
  她若无其事地四处乱走,在无人处寻了一个粗细合适的树枝,鬼鬼祟祟地绕到书房侧面,将窗子翘了开。
  她提起裙摆,双手撑着窗沿,灵巧地翻窗而入。
  书房内光线昏暗,三郎素不喜奢华,陈设倒极为简单,墙上悬着一副泼墨仙鹤驾云图,案上书册摆放齐整,不染一丝尘埃,隔着书柜,一边放着一面描金山水冷玉屏风,帷幄虚束,半掩了里面光景。
  谢映棠在案上翻找片刻,还是没有找到那拜帖。
  她的目光从桌面掠至书架,又在书架上找了半天,余光忽然瞥见屏风之后,帷幄忽然动了动。
  她眼皮倏地一跳,袖中手不由得紧了紧。
  谁在此处?
  她阿兄的书房,外有侍卫把守,谁又能在此处?
  谢映棠浑身汗毛都要竖立起来,动也不敢动,顺手取了案上一本书,状似无意般往那处靠近。
  她屏息须臾,忽然一掀那帘,就要往那人打去。
  ……可眼前无人。
  谢映棠睁大眼睛,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绊,整个人便往前扑去——
  天旋地转间,她只觉手腕一疼,腰肢被什么东西一带,整个后脑便撞上了硬物,身子陷入一片软褥之中,颈上蓦地一凉。
  双腕被牢牢掣肘,动也动不得。
  她狠狠地喘息了一声,咬紧下唇,冷冷看向此人。
  帷幄外灯烛突闪,朦胧暖光渗过帷幄,方才被撬开的朱窗放入了一点斜阳光影,独照亮那人发梢。
  那人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双眼生寒,乍然一眼,便令她心惊胆寒。
  脖颈上刀刃贴得更近,寒意透过肌肤。
  她瞳孔蓦地一缩。
  这是一个男子。
  谢映棠徒劳地挣扎,整个人却如被钉在软塌之上,只有喉间溢出细微低哼。
  听在那人耳中,像幼猫发出的细小娇吟。
  男子眯了眯眼。
  她深吸一口冷气,寒声道:“你是何人?敢擅入谢尚书的书房,好不知死活!”
  她一开口,便听那人低笑了一声。
  手腕力道遽然一减。
  男子已站起身来,一把掀开了帷幄,抬手点燃灯罩内蜡烛,冷淡道:“三郎邀我在此歇息,不料见人撬窗而入,翻箱倒柜,实在扰人清净。”
  声音清雅,如珠落玉盘。
  谢映棠听得此声,微微一惊,用酸痛的手腕勉强撑坐起来,眯眼朝他看去。
  书房内灯烛大亮,那人侧影修长凛然,阔袖淡垂,尚未换下的朱色官袍之上,暗线描摹的章纹馥郁华贵,映光流转。
  侧颜冷淡,薄唇抿得紧,见她一动不动,他便低头睥去。
  是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成静。
  因着才睡醒,那双桃花眼半含雾气,眼尾却挑着一成不变的料峭寒意。
  他此刻也看清了她的脸,眸子眯了眯,旋即微笑道:“翁主别来无恙。”
  这一笑,方才冰雪消融,眸子透出温和之意。
  谢映棠看着他,目光挪不动。
  短短三年,此人除却皮囊熟悉,一切都好似变了一样。
  方才那一瞬……
  比她阿兄相似,却又不同。
  谢三郎年少有为,谢族芝兰玉树不知凡几,他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他执的是笔,行走坐卧皆风流雅致,虽可用笔杀人,一瞥一笑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持优雅,那种雅带了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让人觉得此人高不可攀。
  但,三郎的身上,多了一丝风流,少了一丝以血熏出的压抑杀气。
  那种杀气诞于无形之中,是亲手捉刀饮血之人才可以拥有的,与浮华流丽的都城洛阳格格不入。
  这样的人,即便是站在那里,也会让人感到一丝迫人的压力。
  可成静方才那一笑,谢映棠险些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生来隽秀昳丽,将他通身阴鸷杀意遽然打散,遮盖得完美。
  她垂下眼,摸了摸后脑,方才撞得有些疼了。
  她沉默了几秒,才小声道:“偷溜进来实属无奈之举,不料打扰成大人安眠,还望大人勿要怪罪。”
  她手指触到后脑时,眉间露出些微痛苦之色。
  成静眸子微黯,转身朝她伸手。
  她迟疑了一下,将手给他。
  成静的手臂稳健有力,谢映棠借他站起,又小声道了个歉。
  手腕又是一紧。
  她愕然抬头,便看见成静将她摸向后脑的手慢慢拿下,他淡淡道:“别动。”慢慢走到她身后去。
  她真的不动了,心跳忽然极快。
  成静看了看小姑娘鬓发里微微的隆起,低声道:“方才不知是何人,下手不知轻重。”
  她忙道:“无碍无碍。”说完又觉得有些过于客气,又噤了声。
  被他握过之处,此刻竟有些发烫。
  他无声一哂,未曾多言,只淡淡道:“先坐下罢,我随身携了药。”说完便去屏风外了。
  谢映棠只好坐回软塌,左手捏了捏裙摆,紧了又松。
  他回到她身边坐下,以手指抹了些许止疼化瘀的药膏,轻轻地抹在她撞疼之处。
  他衣襟上带着一丝春冬寒气,还有一丝酸腥烟土味,不似那么多世家子弟身带熏香,却莫名将她安抚下来。
  荆州刺史。
  身居此位,暗枪冷箭不断,遭人刻意倾轧,若还是三年前那个纯粹无害的少年,才是奇事。
  谢映棠念及,此刻有些心疼,不由得唤道:“成大人……”
  成静手上微顿,“怎么?”
  小姑娘咬了咬唇,忽然觉得这三年来,自己什么长进都没有。她心下一横,问道:“大人这三年……过得好不好?”
  他淡淡一笑,答道:“尚可。”
  她垂下密睫,嗓音低低的:“我阿兄不许我打听你,但是我自己去查过了,荆州那个地方虽好,那里的官员却不好周旋。成大人虽说尚可,其实还是不好吧?”
  身后之人静了静。
  她心跳忽地一滞,又觉此话唐突。
  他却忽而淡淡笑道:“翁主三年,模样变了一些,却秉性如旧。”
  她放在膝上的手轻轻一攥,转过身来,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我长大人了,也变好看了。”
  成静蓦地低笑,点头道:“是好看了。”
  谢映棠甜甜一笑,两颊梨涡一现又隐,鬓边金钗在暗室内明灭闪烁,更衬得她水眸清澈明亮。
  经过方才几句交谈,那无形之中的隔阂才渐渐消散了。
  许是因为烛火,或是因为晚霞透进来的暖光,谢映棠此刻,才觉得他变回了故人。
  她渐渐又生亲近之意,丝毫不怕了。
  成静淡淡看着谢映棠,眼底流露出一丝无奈。
  方才经他一吓,她虽看似镇定自若,咬破的下唇和苍白的小脸却出卖了她的恐慌。
  此刻瞧着,才慢慢被安抚下来。
  之前如她所言,他确实过得算不得好。
  可若想这三年所做之事,其实于他……已算很好。
  谢映棠看了看四周,忽然道:“成大人,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与你初遇,也是在这书房之中,那时成大人几番说破我的谎言。后来,我被冬冬抓伤,大人也是这般给我上药……”
  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心有喟叹,环顾四周,然后又道:“大人此刻若是好心,能容我在此处找一物,谢幺必然更加感念与大人的情谊。”
  说了半天,七弯八绕,她的翻箱倒柜还没结束。
  他心中觉得好笑得很,慢慢坐了下来,好整以暇道:“翁主尽管找罢。”
  他倒想看看,她又在闹腾些什么。
  说来也是有趣,他那向来冷漠淡静的好友,竟有一如此顽劣的妹妹。
  可以把谢三郎气得勃然变色,可以让位高权重的谢定之无可奈何。
  谢映棠找了许久,终于从一个木盒中找到了拜帖。
  她打开看了看,果真是江郁想娶她。
  简直痴心妄想。
  谢映棠冷笑一声,转过身来,对成静敛衽一礼,笑道:“多谢成大人,我现在便要告辞啦,再不走,我阿兄就要回来了。”
  他温声道:“将那药带上,三日便可消肿。”
  她连忙折回来,弯腰拾起软塌上的药膏,衣袂相擦,鬼使神差地,她偏了偏头。
  这一偏头,便和他挨得极进。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大人可以叫我映棠,或者幺娘。”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忙跑到窗前,跳窗而去。
  成静低笑一声。
  刀三火海整整三年,又一次见着了这活泼鲜亮的小娘子。
  小丫头却还未走远,又从窗外探头进来,急急道:“大人!我的东西掉了!劳烦递给我一下!”
  方才太激动,将那拜帖丢了。
  她羞赧得只觉丢人,成静起身拾起那拜帖,无意间淡淡一扫,递给她道:“下回再翻窗,我便不救场了。”
  她忙答应一声,缩回脑袋,又道:“劳烦大人关一下窗。”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第12章 惩罚
  成静站在窗前,等那小姑娘跑远了,才抬手将窗子阖上。
  外间侍卫听到动静,试探性地问唤道:“大人可需要小的做什么?”
  成静淡淡道:“无事。”他抬起广袖,袖中的手轻轻敲了一下桌面,似在沉吟什么,目光又掠向三郎摆放齐整的书架上。
  须臾之后,他才拿出其中一份卷宗,慢慢看了起来。
  谢映舒回来时,便看见成静斜卧在软塌上,眸子轻阖,手上虚握一本册子。
  谢映舒抽出那册子,一看书页上标注,便淡淡道:“我当你不管京中之事,如今是想通了?不过也好,你留在洛阳,陛下用你我更安心,若是用了旁人,反倒麻烦。”
  成静被他的声音吵醒,皱了皱眉,睁眼冷淡道:“陛下遣你来当说客?”
  谢映舒蓦地一笑,闲闲地坐在了一边,故意叹道:“你日夜兼程奔赴回洛阳,歇也不歇便直接面圣,旧宅尚未清理,我看你实在困极,好心收留你,你便是这个口气与我说话?”
  成静坐起身来,倒也不打算再睡了。眼前这人实在是闲得紧,他自然知道谢映舒在盘算些什么,皇帝继位三年,这三年来折腾得没完没了,谁都能看出新帝那颗想要收拢权利、大肆改革之心。
  只可惜,世家的根基太深,皇帝在这些肱骨老臣面前,其分量不值一提。
  谢映舒看成静不打算理他,又拿扇柄敲了敲他的肩,“诶,陛下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今日上午不过是有事上奏,结果莫名其妙地,将正在面圣的成静一道领回了家。
  临走时,皇帝还让他俩好好叙叙旧。
  谢三郎颇有些无语。
  成静笑了一声,说:“陛下曾说待我为挚友,他会怎么说,你还不知道么?”
  谢映舒沉吟道:“这是一个好时机。”
  “是啊。”成静起身,推开窗子,望了望天边的晚霞,语气深晦莫名,“三年了,我也该回来了。”
  ……
  谢映棠回到阁楼中,将那拜帖看了又看,最终将它扔到了角落的炭盆里去,银盆中火烧得噼啪一响,火舌腾得上来,转瞬便将那物吞噬了。
  小盆前铺着软垫,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和一直黑白棕三色的猫儿蜷在盆前,正在安睡。谢映棠怕火溅到它们身上去,将两只都抱到了一边铺了狐皮的太师椅中,其中一只醒来,毛茸茸的小爪子抓着小姑娘的衣裳,不让她走开,非往她身上拱去。
  谢映棠咯咯笑出声来,把这大肥猫举起,脸颊蹭了蹭了它毛茸茸的猫脸,笑道:“还是你最贴心,我才不嫁人呢。”这话只能说给这猫儿听,她怅然地想了想,又将猫儿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才在院中坐了会儿,便瞧见谢秋盈提着裙摆奔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坐到她对面去,劈头便问道:“棠儿,怎么样?你有没有被人发现?”
  谢映棠捧着茶,轻描淡写道:“我若被人发现,此刻怕是回不来了。”她略略一顿,又沉重道:“江郁果真是想娶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谢秋盈忧心忡忡。
  谢映棠紧了紧杯子,抬眼坚决道:“我绝不嫁他,纵使阿耶和阿兄答应,我也不会就这么去嫁,总归……还有家家那里,还有长姊……”她心思不由得发散,又渐渐想起压在她身上的男子……谢映棠脸色一红,倏地起身,快步朝屋里走去。
  谢秋盈忙起身,在她身后唤道:“棠儿,你别急呀……”
  她正要追上去,外面又有仆人通传道:“小娘子,高昌侯府的大公子遣了人来。”
  谢映棠脚步一顿,谢秋盈已怒道:“刘冶?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今日也真是巧了,底下人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连刘冶的家仆也放进来了?”
  那仆人被谢秋盈兜头发了一通火,面上更加诚惶诚恐,只得在心里腹诽——刘冶父亲高昌侯刘踞刚刚打了胜仗,皇帝大肆奖赏,这沉浸多年的高昌侯府忽然门庭若市,刘踞近几日频繁拜访谢定之,自然连带着他们家家仆也不好拦了。
  谢秋盈想不明白的,谢映棠却了然于心,当下只让仆人下去,带刘冶亲信过来一见,再命人搬了长案和座椅在院中,好整以暇地坐着等。
  不一会儿,刘氏家仆便过来了,见了翁主只站着行了一礼,然后命人将一箱礼物抬了进来,开门见山道:“我家公子想请翁主改日再聚,不知翁主可否赏脸?”
  此人脸色倨傲,态度轻慢,跟他主子倒是一个德行。
  一边侍立的红杏已率先冷了脸下来,区区一个高昌侯府,下人也这般没有礼数。
  打个胜仗而已,当真以为在谢族面前算得了什么?
  谢映棠双眼微眯,红唇淡淡一抿,素来细软的嗓音带了几分凉:“你们侯府的人,当真都这么不懂规矩?”
  那小厮倨傲惯了,以为谢府与其他府邸一样,也都顾念着小侯爷面子,倒没料到对方会计较。他有些惊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便看见谢映棠掩在狐皮领子之间的娇颜,面露惊艳之色,遂又低下了头去。
  谢映棠眸光一跳,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红杏已率先呵斥道:“放肆!替你家主人传话,还敢直视我家翁主?是谁教你这么无礼?”
  那小厮嘻嘻一笑,套近乎道:“翁主与我家公子这般熟络了,想必也不会介意的。我家公子这回就是想……”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看见谢映棠起身了。
  她轻轻睥了他一眼,黑眸里冷光一掠而过,淡淡道:“既然你都说,我与刘公子关系熟络,那我替他教训教训他的家仆,想必他也不会介意的。”她转眸扫了红杏一眼,红杏立刻会意道:“给我抓住他,拿杖子来!”
  那小厮脸色霎时惨白,这才开始磕头求饶。
  谢映棠回了屋,坐在软榻前抚着猫儿的毛茸茸的耳朵,听着屋外杖责声慢慢响起,那人开始惨叫求饶,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只闻杖子打在皮肉上的闷响。
  谢秋盈怕把人打出事来,惴惴不安道:“棠儿,小惩大诫就行了,毕竟不是我们府上的人。”
  她平日再倨傲,也从未这般打过人。
  谢映棠权当谢秋盈吹耳旁风,等到大概打了三十来杖后,才慢悠悠地吩咐身边人道:“把人先扣着,遣人去把礼物抬回高昌侯府,顺便回了刘冶的话。就说他手底下的人无礼犯上,我已帮他教训了,想拿回人,便再遣人来抬。”
  说完再拢了拢广袖,起身上了阁楼。
  谢秋盈看着谢映棠的背影,贝齿咬了咬下唇,又去看院中,见那人趴伏的长凳上全是血,狠狠闭了闭眼,忙转身跟着上了阁楼。
  一上阁楼,便看见谢映棠坐在案前,拿狼毫沾了墨汁,正打算写些什么。
  谢秋盈坐到一边去,小声道:“我若早知刘冶是这般不知礼数之人,打从他一开始来府上时,我便不会同他说话,更不会被他撺掇着去赌……”
  谢映棠道:“小事罢了。”她抬眼瞅了谢秋盈一眼,笑道:“我今日打人,你是吓着了?我阿兄旁的没教会我,这基本的礼数,还有惩治人的手段,我倒是学会了一些。”
  谢秋盈看着谢映棠笑意温暖的脸,忽然觉得,她有些像三堂兄了。
  第二日,高昌侯府遣了人来,将那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家仆抬了回去。
  谢映棠这一步走得无错,谢映舒听闻了,口头上倒褒奖了谢映棠几句,也没有太过将刘冶放在心上。
  浪荡富贵子弟,不足与谋。
  不过上午方才表扬了一下这丫头,下午谢映舒便带着两个仆人气势汹汹地进了阁楼。他毕竟是亲兄,任何关于谢映棠的事情都还是了解一二,前一日谢映棠莫名来他院子里晃了一圈的事情自然也知晓了,他再细细一查,便知道这丫头做贼了。
  谢映棠紧张地站在桌案前,双手揪着腰间玉佩坠下的络子,退也退不得,只好硬着头皮迎着阿兄冰冷的目光。
  谢映舒上下打量了她一阵,才道:“你是长本事了?”
  “不是!”谢映棠斩钉截铁地答:“我只是不想嫁给江郁,江郁好色,我若嫁给他,将来定不得安生。”
  谢映舒嗤地一笑,“嫁与不嫁,父亲自有定夺,由得你自己胡闹?”
  谢映棠道:“那我便自己去求阿耶。我知道,江郁如今与阿兄您同在尚书台,他出身不低,将来也还有飞黄腾达之机,可是,阿兄,我不是联姻的工具。”
  谢映舒眉心一搐,面色铁青地一拍桌案,冷喝道:“谁教你说这样的话?”
  谢映棠抿住了唇,也不吭声了,只这般定定地瞧着谢映舒,一对黑眸里水光慢慢凝聚,她眨了一下眼睛,那光又散开了。
  谢映舒冷眼瞧她半晌,好似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他心底的怒意越堆越高,终究道:“你这么看着,我也不会心软。倒是你,这回比上回更为大胆,想让我怎么罚你?”
  她不吭声,倔强地咬紧牙关,谢映舒便这样看着她,她不吭声,他也不发一言。
  许久之后,两人仍这样僵持着。
  谢映舒身后的侍卫谢澄是了解三公子的脾性的,此刻连忙对谢映棠使眼色,生怕她一时赌气,又讨了十天半个月的禁闭。
  谢映棠却不看他,只瞅着自己的脚尖。
  良久,谢映舒连道了两声“好”,拂袖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你既然这般坐不住,那便在这阁楼里待一个月罢!”
  谢映棠的睫毛倏地一颤。
  谢映舒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含了三分失望。随即,他再不看她,带着一干人离去了。
  刚一下阁楼,谢澄便出声劝道:“郎君,翁主说的也不无道理啊,我们都亲眼见过那江郁玩弄女人的手段,翁主如何可以嫁过去?”
  谢映舒停下脚步,冷冷地刮了他一眼,“我何事说过要将她嫁给江郁?”
  “啊?”
  谢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见谢映舒远去,忙又追了上去,急道:“那郎君气什么?哦……我明白了,郎君是觉得,翁主自己太心急了,不相信您?”
  谢映舒冷然不语,脚下步子却越发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郎对妹妹来说,形象太过严苛,而让她忽视了他其实也是最护着她的人。
  女主即使懂了很多,但是她对于很多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也不会彻底了解他们的想法。谢映舒对她的惩罚有些无理,其实也只是一时生气。


第13章 拜访
  又过了三日,奉昭长公主亲自派了人来,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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