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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与我开太平-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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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映舒淡淡瞥了桌面一眼,语气不由得软了些许,“你也不必时刻忧心。我特地来此见你,是想提醒你一番。”
“提醒什么?”
“成静此番立功,于我朝来说,是好事,但于士族来说,胜过以往任何一次冲击。”谢映舒声音发寒,黑瞳深晦莫辩,“各大家族各有死伤,重则满门战死,哪怕是我谢族,亦折损几个年轻子弟。你可知晓,在这样的情况下,成静以五千精兵奇袭,麾下将士死伤不过几百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谢映棠瞳孔骤然一缩,身上出了一层黏腻冷汗。
意味着,成静的一飞冲天,必然承载着许多人的怨气。
士族倾颓,为何要他人做嫁衣?
哪怕成静的这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得来的,换成别人,根本不可能成事。
哪怕成静确实稳住了战局,没有让南方战况往更为恶劣处发展。
但这些士族,谁会容忍成静爬到他们头上去?
谢映棠之前总在想着成静的安危,如今才刚刚想到这一层,经三郎这般一点拨,她蓦地开始后怕。
再细细一想,这几日与她姐妹情深之人,是秦漪。
谢映棠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声尖叫。
她霍然抬头,问道:“怎么了?”
红杏跌跌撞撞奔了进来,一把伏跪在地,面色惊恐,口齿都开始不清,“有、有人……死了!”
谢映舒蓦地起身,沉声问道:“在哪?”
“是给夫人试食小太监。”红杏咽了咽口水,口齿也利索了许多,“方才我将公主带来的那盒糕点拿去,打算让他们都分了去,他吃下后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忽然倒地不起了。”
试食的太监?
谢映棠霎时浑身冰凉,她还未有所反应,谢映舒已猛地上前拉住她,低声问道:“你感觉如何?”
谢映棠茫然地看着兄长阴沉的脸色,慢慢摇了摇头。
她觉得无碍。
也许不是那酒的问题?
谢映舒却冷声吩咐道:“快去传太医!”刚刚说完,又立即道:“回来!”
可怜一边跑腿的宫人又战战兢兢地回来,诚惶诚恐地等候着命令。谢映舒此刻恢复了冷静,问红杏道:“那糕点,旁的人可都吃了?”
红杏点头,“吃了。”
“无碍?”
“无碍。”
谢映舒眼色暗了一寸,又吩咐道:“先把人处理了,此事先勿外传,再传太医,说翁主染了风寒,让他过来请脉。”
谢映棠是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除了刚喝了酒还有点晕,便安慰道:“阿兄不必担心我,那太监说不定是有什么隐疾,或是他之前也吃过旁的东西,然后食性相克……”她不过随口一说,却忽然顿住了,脸色变了变。
会不会是……食性相克?
谢映舒显然也被提醒了这一点,当即起身,命谢澄将那小太监尸首带出宫去,打算亲自找人切胃验尸。
临走之前,他又好好地看了谢映棠一眼。
一向俊秀冷冽的容颜有了一丝担忧,他柔声叮嘱道:“保护好自己,我明日还会入宫,若有危险,一定要去找阿姊。”
谢映棠道:“阿兄不必担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谢映舒走后,谢映棠便独自在寝殿里坐着。
她没有再吃别的东西,也没有贸然向任何人透露此事,而是又将白天之事梳理了一遍。
利益,人命,感情。
秦漪在与她亲近的同时,又在谋算着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她吗?
一股寒意陡然顺着脚底漫了上来,连汗毛都跟着一根根竖起,冷彻心扉。
谢映棠深吸一口凉气。
不对。
姜家男丁战死,与成静并无直接关系,而如今木已成舟,秦漪与世族的关系基本已全部切断,又有何必要杀她泄愤?
秦漪没必要杀她,或许是她想多了。
但,白日经阿兄提醒,谢映棠只觉此刻四面都是危险,不敢再闲适度日。
翌日清晨,秦漪又来了。
她这回倒是什么都没带,只是与谢映棠闲聊,说着说着,便无意间问道:“棠儿,昨日的糕点可还好吃?”
谢映棠眸光一闪,垂眼笑道:“还不错。”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我夫君从前也喜欢吃这糕点,我后来便学了做法,只要他不出征,我便亲自做给他吃……”秦漪想起已故的夫君,忽然又有些伤感,“这几日我总打扰你,棠儿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谢映棠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有多难受,只是事已至此,公主还是应当往前看,你还有一个幼儿,总是要好好将她养大。”
“是啊,我还有一个孩子。”秦漪抬手拭泪,摇摇晃晃起身,低泣道:“我今日有些不适,还是先回去了。”
刚来便要走,从前在她这处至少也要呆个半日,谢映棠眯了眯眼,扬声命人送公主一段路,便起身绕过屏风进去。
谢映棠拿出被子里的小匣子,打开细细一看,大抵知晓成静安插的人是哪些,才唤来红杏,附耳吩咐几句,让红杏前去联系那些人,快去快回。
谢映棠知道,她大可去找皇后,但若真有人要害她,这便是成静与世族的矛盾,她还没有确定猜测时,还不想让家族因她大动干戈。
谢族的立场,从来都没有动摇过,而她却不想强迫自己去二选一。
只是红杏刚走不久,便有人来通传道:“翁主,皇后娘娘让您过去。”
这些人衣着确实是含章殿前宫人,谢映棠不知阿姊找她何事,但含章殿远比此地要安全,谢映棠到底还是答应了一声,决定去了。
一路跟着这个宫人走去,谢映棠发觉路不对,脸色微变,“这是要去何处?”
为首太监转头赔笑道:“翁主别紧张,娘娘现在正在湖心乘凉呢,说是御前新赏了上贡的新鲜水果,邀请您一同去品尝。”
谢映棠眉梢微扬,“既然如此,那容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她说着便要折返,那太监一把拦住她去路,为难道:“翁主可要体谅一二,娘娘若是等久了,到时候小的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让我回去,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谢映棠清叱道:“让开!”
那太监依旧不动,表情却彻底变了,“翁主当真不肯配合?”
谢映棠微微一惊,手下意识后挪,抓紧了袖中短刀。
她勉强镇定道:“怎么?这是在宫里,你们还想逼我走不成?”
那人阴沉一笑,忽然抬手,一把抓向谢映棠手腕。
谢映棠蓦地后退,衣袖一扬,手中刀光一闪,狠狠切向他手背,那人不料她居然还藏有匕首,吃痛松手,谢映棠顾不得其他,趁此机会转身便跑。
原本跟随她的宫人四散惊叫,此处动静大了起来,那人捂住手背伤口,恶狠狠道:“抓住她!这回万不可失手了!”
身后几位宫人全部露出凶狠表情,快步追了上去。
谢映棠凭借自己对皇宫几条路的熟悉程度,左弯右绕,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跑,可她久处深闺,终究跑不过练家子,很快便被人一把扯住衣裳,往隐蔽处拖去。
那人死死捂着谢映棠的嘴,低骂道:“臭娘们!要不是主子说尽量活捉,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谢映棠竭尽全力挣扎,手上匕首脱手,只拼命踢打着那人。
那人抬手便是一巴掌,“妈的!你再敢动来动去,我便切了你一只手。”
谢映棠被打得鬓发四散,侧过头去。
左脸火辣辣地疼,她咬紧牙根,沉默不语。
见她这回安静了,那人低骂一句,拿过麻绳要绑她双手,扯着她踉踉跄跄往偏僻处走。
那人手背鲜血不断渗出,不过草草用衣裳擦了去,一滴一滴没入草丛。
谢映棠眼前一阵阵发黑,强自让自己保持清醒,眼前却越来越晕。
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颊侧有疾风飞快擦过,便听见跟前男子一声惨叫,所有人全部倒了下来。
谢映棠定神一看,才发现他们后背都中了箭。
她悚然一惊,霍然回头,却见红杏一把扑到她面前,哭道:“夫人!是我来迟了!您没事吧?”
红杏身后站着几名侍卫,相貌陌生,也绝非有什么品级之人。
成静的朋友总是如此之多,而那些人,也大多出自寒门。
其中一侍卫对她抱拳道:“小的李征,这是姚兼,成大人昔日我们的有恩,我们救夫人来迟,请夫人现在跟我们离开!”
谢映棠问道:“去哪?”
那匣中有成静的信物,亦有锦囊,锦囊上言:若发觉有性命之危而无解,便去寻几个特别的人,届时自有安排。
“成大人早就交代过我们,您既有危险,整个洛阳城中杀机四伏,便不适合久呆。”李征一边为她解绑,一边飞快道:“我们留在洛阳,不过是为了寻机报成大人之恩,我们会一直护送您出城,然后带您去见成大人!”
谢映棠却有些迟疑,“我若走了,又是否拖累其他人?届时陛下那处……”
李征摇头道:“我们会找人为您善后,在旁人看来,只是刺客将您掳去,而您下落不明。”他转头一扫地上死去男子,眸子一暗,喉结滚动几下,急急道:“诸事皆不用挂心,我们早已经准备好,只看夫人……是否愿意跟随我们离去?”
谢映棠垂目不语,心潮如怒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一边是留在洛阳,希望家族可以庇护她,却迎接着暗处的杀意。
一边却是破釜沉舟,断然离开洛阳,却会让阿姊和阿兄他们担忧。
若她留下,结局尚且未知,若她选择离开,那便不能回头。
年少时家人无微不至的呵护,闯祸时父亲宠溺的笑容,兄弟姊妹们玩乐的瞬间,那些无忧无虑……
一旦离开,便悉数要随她而去了么?
她眼中温暖安逸的谢家,却是被人眼中只手遮天的门阀贵族。
扪心自问,她究竟应该信谁?
这一刻,她竟第一次感觉如此悲哀,如此无助。
她狠狠闭眼。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在洛阳的环境之中,走在哪里都被贴上标签,她做什么都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增长的只有勇气,却不能反抗什么。
还是去找男主叭~
第69章 怀疑…
晨曦初现,天地间一线明光在无边江水的尽头出现,两岸芦苇长得极高,寒风吹过,拂动女子的裙摆。
夜色转淡,天地只余哗哗水声。
谢映棠坐在船头,两只脚轻轻晃着,闭目听着声音。
从宫里到宫外,一切逃离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不显山露水的成静,也在暗中收拢了那么多人心,小人物的力量不可忽视,他们在那些权贵的眼皮子底下,就这样顺顺利利地离开了养育她的洛阳。
李征他们的确早已未雨绸缪,只是这回事发突然,谢映棠身上并未带任何行李,只有红杏陪在她身边,主仆二人互相照应着。
李征看她从未吃过苦的模样,一路上几次询问过她身子如何,谢映棠都答尚可,无一例外。
但谢映棠其实并不舒服。
她的左脸还是有些疼,是被那些人打了的。她长这么大,上回被人粗鲁地对待,还是在江府。
那时,有父亲兄长替她撑腰,她亲眼目睹了冒犯她之人满门被诛。
可如今,她只能含泪咬牙忍下去。
彼时被打受辱,她便寻死觅活;如今越是被人算计谋害,她越是要咬牙撑下去。
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方知当初为何成静会那般劝她,会说她以为的天塌了,其实并不算什么。
也难怪他那时说,她与他并不合适。
谢映棠低头看了看玉佩,手指摩挲着玉佩上的穗子。
不过短短几月,她便经历了这么多,回首以前,当真是觉得一言难尽。
可她知道,前面的路更凶险。
谢映棠抬头看着无边无际的江水,忽然开口唱起了歌儿——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她嗓音清脆婉转,尾音清澈,像百灵鸟在枝头的啼叫,在这空荡荡的山水间回荡着。
天地蒙昧,她展开双臂,任凭满袖盈风。
正在划船的李征和姚兼双双一怔,李征拍手附和道:“好!夫人唱得好听!”
“夫人弄得我也想来唱了。”姚兼哈哈大笑,随即展喉唱了起来。
还没唱几句,便被李征踹了一脚,李征怒骂道:“你他娘的凑什么热闹?听夫人唱!好好的意境全被你给搅和了。”
“诶,说话就说话,你踹我干嘛?”姚兼不干了,一撸袖子,“你不让我唱?我偏要唱!”
这两人越争越起劲,红杏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映棠亦是扬唇一笑,心里那最后一丝阴霾,俱已烟消云散。
时间回到六个时辰前。
谢映舒请神医验尸之后,发觉酒水中果真掺了几味无色无味的药,与糕点食性相克,只要有人喝了酒之后再吃糕点,定然会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当即出了一身冷汗,再也耽搁不得,直接入宫去找谢映棠。
一面快速往谢映棠那处奔去,一边沉声吩咐谢澄,速速去通知皇后,彻查近日后宫是否有人行为异常,顺便加强皇宫守卫。
谁知还未到,便看见前面乱成了一片,皇帝正垂袖立在谢映棠居住的宫殿前,满目阴鸷。
大庭广众之下,皇后竟放下了一贯的骄傲威严,跪在一边,神情哀戚。
谢映舒只觉心底一凉。
仿佛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气自脚底涌起,每一寸骨节都慢慢僵化,呼吸受阻,脚底沉重。
他第一次有些不敢上前。
不知过了多久,谢映舒才缓缓上前,抬手对帝后一拜,“臣参见陛下,参加皇后娘娘。”他微顿,抬眼道:“臣过来探望妹妹,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
皇帝目光阴沉,盯着他半晌,蓦地一闭上眼,低声道:“端华不见了。”
端华翁主不见了。
亲眼目睹翁主陷入危险的宫人吓得话也说不清,只是说翁主被人以皇后的名义骗去偏僻处,然后察觉时已经晚了。
皇宫中侍卫出动,搜查御花园的每一个角落,没有看见翁主,也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尸体,只有草丛里的一滩血迹。
极有可能,端华翁主是被人带走了。
皇后寻不到妹妹,当即身子脱力,险些晕了过去,宫人连忙将她搀住,待皇帝闻讯暴怒而来时,皇后已主动跪下认罪。
是她无能,让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对她的亲妹妹下手,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难辞其咎。
端华若真出事,皇帝又怎得好交代?皇帝此刻暴怒至极,险些亲自废了皇后,可他旋即冷静下来,皇后与端华俱是谢太尉之女,又怎可废立?
皇帝狠狠甩袖,下令封锁洛阳城门,全城搜查翁主下落,上至嫔妃宫殿,下旨市井胡同,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皇帝亲令,京卫悉数出动,黑甲铁蹄沉沉踏过洛阳城的每一条街道,寒兵利器冰冷慑人,惊动了若有不知情的人,百姓闭门不敢出门,百官亦心惊胆战。
如此大动干戈,一夜不休地搜查,那些门阀世家互通消息之后,方知是翁主失踪了,心思各异。
谢映舒将秦漪下毒之事说出,皇帝当即提审安乐公主,秦漪却一力否认自己所作所为,可任她如何解释,这终究是证据确凿。皇帝下令送安乐公主去佛堂忏悔,对她最后说道:“姜家死在战场之上,是为国捐躯,不怪天底下任何人,在朕眼里,奉之是功臣,成静是功臣,而你秦漪,却是实实在在的蠢货!”
秦漪听到自己夫君的名字,哭喊道:“我没错!我哪里有错?若非成静忽然撤军,我夫君又怎会战死!为什么偏偏是我要经受丧夫之痛,我夫君该死,她谢映棠便不该死了不成?!”
谢映舒眸色微凉。
他淡淡立在一边,身姿挺拔,眉眼沉寂,眼底只有无边的杀意。
皇帝厌烦抬手,那些侍卫立刻上前,将秦漪拖了出去。
殿中恢复安静。
皇帝转身,看了看谢映舒深晦莫测的眼睛,谢三郎平日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此刻通身疏离的清冷之气,终于一寸寸化为寒冰利刃,从眼角至眉梢,都积压着浓浓戾气。皇帝沉默须臾,终于开口道:“若瑾,此事是朕不对,不该将安乐接入宫中,放她与端华相处。”
“臣不怪陛下,臣如今只想冷静一下,恕臣告退。”谢映舒唇抿得死紧,弯腰行礼,转身离去。
背影一如既往地冷漠寒冽。
安乐公主被陛下亲自关入寺庙修行之后,流言便渐渐传了开。
传得最多的那一种流言是,成静害了姜氏满门,公主想为已故的夫君儿子报仇,便决意拿谢映棠下手,让成静也尝尝丧妻之痛。
而成静此役非但间接导致姜氏满门男丁之死,亦损害部分士族利益,他半路杀出得太突然,让士族们如鲠在喉。
故而,他们都帮着传流言,渐渐地,洛阳城中的说法便是——成静此战邀功心切,害死姜家,公主迁怒端华,反而害如今的谢家翁主失踪。
便是连谢族中,都渐渐有人对成静极为不满。
这才将谢映棠嫁过去才多久,成静便离开了洛阳,撇下她不说,如今竟害得她生死不明!
奉昭大长公主听闻此消息时,当即心悸地喘不过气来,当场晕死过去,谢映舒在榻边苦守三日,才被苏醒的公主拉住手,不甘地嘱咐道:“你……你一定要找到你妹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映舒点头,低声道:“孩儿请家家保重身子。棠儿若是在此,亦不忍见您如此憔悴。”
奉昭公主却死死盯着他,双目猩红,又含恨道:“成静!是我看错了他!我悔不该将棠儿嫁给他!”
谢映舒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另一只掩在袖底的手已紧捏到指节泛白,皮肤下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抬手,手指极快地拂过母亲的睡穴,再起身为母亲掖好被角,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酷容颜,寒声吩咐道:“好好照顾殿下,不可再当面提及翁主。”
公主府侍女低声应了,谢映舒慢慢出去,心底积压着一股浓涩郁气,兜头一股清风吹来,才将他混沌的脑子洗刷得彻底清明。
秦漪或许真有害谢映棠之心。
但她若正要动手,根本用不着如此迂回。
下毒,便是最好的手段。
谢映棠能侥幸避过一次,不代表能避开第二次第三次。
而如今所有人,无论事情是否有显而易见的纰漏,皆说谢映棠是秦漪所害,也就是,间接得因成静而被迁怒。
是么?
秦漪如今没有夫族,害谢映棠能得到什么好处?更何况,成静之计从未针对过姜家,他只是在保全大局而已,姜家之灭,纯属偶然。
可谢映棠出事,会让成静无心守成,会让君臣之间生出间隙,亦会让谢族生起怒火。
与其说秦漪为了泄愤而无意间酿成此祸,谢映舒更相信,想害谢映棠之人,另有其人。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便是证明。
谢映棠若安全,想必已经躲了起来;她若落入别人手中,那定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三郎永远奋斗在冷静的最前线~~换地图走起!
第70章 六郎
夜色阑珊,西陵城楼上火把高燃,千里之外的风裹着鲜血的酸腥之气,伴着沉沉马蹄声一路逼近,将士翻身下马,飞速冲上城楼,单膝跪地,沉声道:“大人!京中两封密函!”
城楼上,一袭天青色轻袍广袖的成静冷淡而立,身形挺拔修长,广袖淡淡垂落,衣襟上却不染一丝尘埃,反而满袖盈风,散落了夜里的淡淡寒气。
他闻声转头,拿过那两封密函,不紧不慢地拆着,冷淡问道:“为何是两封?”
“其一来自皇宫,其一不知是谁。”那将士沉声答道。
成静的手微微一顿,旋即拂袖道:“退下罢。”
“是!”
待那将士退下了,成静才慢慢展开密信。
第一封来自皇帝,细说如今局势,朝中弹劾他之人数不胜数,让他多加忍耐周旋,再过几日方可等到救济粮草。
粮草尚足,但支撑不了半个月,成静眼神岑寂,不带一丝波澜。
信的末尾,又提及谢映棠失踪之事,前后关于安乐公主的始末都略略提了,并对他多加安抚,提醒他无论谢映棠安危如何,他都宜静心将眼前之事做好,如今侍卫正在满城搜寻谢映棠下落,必会给他和谢族一个交代。
君要臣死,臣都不可不死,更遑论为了一个女人?
皇帝相信,他不会……至少如今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不识趣。
成静神情漠然,抬手将密信伸入火把之中,带火舌腾起,手指便轻轻一松。
那信燃成灰烬,落于脚下尘埃之中。
成静再拆下一封信。
这是他埋在洛阳的暗桩送来的。
信中细说谢映棠在宫中的遭遇,再提及提前备好的一切终于有了用处,李征姚兼已带谢映棠和婢女红杏连夜离开洛阳,待送夫人抵达襄阳之后,自会通知成静亲自安置夫人。
成静的目光久久凝于那几个字上。
——险避下毒,又遭刺杀,夫人伤及左脸,却无大碍。
攥着密信的手紧了紧,指节发白。
成静垂下眼,将密信折好,依旧伸入火中。
那腾起的火舌照亮了漆黑的双眸,火光在瞳孔里飘荡,像他此刻心中的一抹刺痛的红痕。
他闭了闭眼。
脑中却缓缓浮现她望着他时的神情。
她眼眸清澈温柔,望着他便如望着整个世界,满心甜蜜与依赖。
她的眼睛是那般漂亮,身子是那样的软。
她侧眸笑时,脸颊上的梨涡那般恬静可爱。
洛阳城中,她或许会遭遇的一切皆被他猜测过,他本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人人说,谢三郎冷心寡情,可他看来,三郎不过外冷内热。
而真正外热内冷之人……是他。
他选择将她留在洛阳,一为作战带她着实不便,二为来自谢族的压力。
其三,却是因为他需要她在洛阳。
成静拢了拢衣袖,慢慢走下城墙,路过士兵皆对他行礼,他迎风一路四处乱走,太阳穴无端地有些疼,思绪却越来越远。
临走时,他叮嘱她要小心,确实料到她会遇到危险。
他留下她,便是需要她夹在谢族与皇帝之间,若他们护得好她,他便无后顾之忧,他们若护不好她,那他便亲自出手。
谢映棠出事,皇帝对他心存愧疚,自然会放松许多,还他人情。
而谢族,与帝王之间的芥蒂会加深,至于他……谢族本就没有将他当作自己人。
最后一点,他要逼谢映棠做选择。
她既已嫁他为妻,哪怕他当初说并不会主动对付谢族,亦不能容忍她的摇摆不定。
他的妻子,便要连人带心,都牢牢绑在他这处才是。
耳边仿佛响起她的声音——
“静静不要为我生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走罢。”
“若是想你,我便瞧瞧你给我的玉佩,或者临摹你的字。”
不知不觉走到训练场,他拿过一边的弓箭,拉满弓弦,松指射了一箭。
正中靶心。
千军万马亦盘算轻松,他成静既担得世无双之名,既受得天下群起而攻之,亦能将她牢牢收于怀中。
如这掌中弓箭,脚下城池,皆在股掌之中。
西陵城风一路吹到宛城,谢映棠提起裙摆,慢慢走下马车,岸边带着草帽的男子走上前来,横剑抱拳道:“在下秋无易,是成大人荆州旧属,特地在此接应夫人!”
谢映棠微微一笑,“秋将军不必多礼,这回是我麻烦了你们。”
“夫人不必客气。”秋无易抬眼看见她的容颜,眸中惊艳微闪,旋即低下头去,恭敬道:“成大人对我们有恩在先,我们亦是主动追随大人,如今能帮夫人,亦十分高兴。”
谢映棠想起成静,微微一顿,低声问道:“那他如今……”
“夫人不必担心,成大人如今在西陵城中,胡人攻势凶猛,多处城池相继沦陷,西陵易守难攻,占据重要之位,只要西陵不破,胡人便难继续深入腹地。”仿佛发现了她所担忧的事情,秋无易出声安慰。
谢映棠一路上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舟车劳顿,她从洛阳赶至宛城,已用了许多日,总担心着会有什么变故。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她哪怕相信他的能力,也怕他得知自己的消息,因而分心。
秋无易顾忌谢太尉正在宛城,唯恐暴露,便在宛城中安排好了一家小旅舍,让谢映棠修整一下行装。多日不曾好好沐浴,谢映棠洗干净了身子,再换上一身朴素的衣裙,将头发简单挽起,倒像个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了。
红杏这回也狼狈得紧,谢映棠没让她伺候着,而是让她去收拾一下自己,红杏很快便换了身衣服,回来就看见换了副模样的谢映棠,不由得噗哧一笑,上前去解她腰间系带,一边好笑道:“夫人今日头发挽得不错,只是这又是什么系法?看来夫人到底还是离不来奴婢们伺候着。”
谢映棠低头瞧了瞧,不满道:“不就是打个结而已,我爱怎么系便怎么系,你这家伙,我夫君都不曾嫌弃我,你倒是说我离不开你了?”
红杏忙哄道:“是是是。夫人的结系得也好,只是在外的,还是让我来伺候着吧。”红杏笑着解开她的系带,又重新一道一道系紧,然后在正了正谢映棠的头发,才笑道:“好了!翁主到底是翁主,穿上多劣质的衣裳,都不掩一身贵气呢。”
她这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谢映棠生得好看,褪下繁复衣裙,满头发钗后的她,虽没有从前的端庄矜持,却更显得清丽脱俗,灵气逼人。
谢映棠笑嗔她一眼,像只被捋顺了毛的猫儿,倒也生受了这马屁,推门下楼了。
李征、姚兼,以及秋无易俱坐在下面等着,店小二已将菜肴悉数上好,满桌菜香四溢。
他们这些粗人,本身就穷的很,平时吃饭也没什么讲究,从前艰难时,甚至连树皮草根都啃过,自然不需要吃什么丰富菜肴。
只是谢映棠金枝玉叶的,他们怕照顾不好她,届时不好向成大人交代,尤其是李征和姚兼,自打离开洛阳以来,他们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点消瘦下来的,还不得赶紧补回来?
谢映棠下来后,看着这满桌菜肴,也委实吃了一惊,忙摇头道:“诸位何必这般照顾我?我并非娇生惯养之人,如今这般局势之下,何苦为了我再铺张浪费?”
姚兼干笑道:“我们看夫人您这些日子都饿瘦了,还是好好补补,日后也有力气赶路。”
李征也道:“我们都有钱,夫人不必歉疚。”
“夫人还是别拘谨了,再迟疑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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