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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与我开太平-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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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婕妤分明位分并不那么低,膝下也养育皇子,却因出身不高,总是一副得楚楚可怜的模样,性子也怯懦,少不得成为靶子。
  谢映棠还记得,当着皇后的面,李夫人是如何刁难讽刺惠婕妤的,而后者不过含泪隐忍,实在气急了,才会反驳几句。
  但凡反驳,皆被李夫人挖苦。
  惠婕妤如此,一手养大的三皇子,自然也是个心思纯净、小心翼翼的孩子。
  谢映棠日日在湖边等着三皇子,跟他讲各种各样宫外的趣事,三皇子再老成,也终究也是个孩子,扛不过几日,便主动求着谢映棠给他讲趣闻。
  谢映棠从前不知偷看了多少话本子,便将里面的故事稍稍改编,换了一种说辞,讲给三皇子听,久而久之,三皇子对她是越发黏着了,整日都往她这处跑,连惠婕妤跟前的宫女都跟着来了,说道:“这些日子实在是麻烦翁主了,小殿下在宫中一向缺少玩伴,故而黏人了些,还请翁主多担待着。”
  谢映棠转眸轻瞥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三皇子,笑道:“无碍,小殿下讨喜,正好陪我解闷了。”
  一面说着,又不免惆怅地想:如今连三皇子都七八岁了,正宫皇后却始终无所出,她阿姊……心里恐怕也不好过吧。
  虽忧心皇后,谢映棠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一瞧见三皇子,心情便好了不少。
  或许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纯净如美玉无瑕,谢映棠只有在与三皇子相处时,心底的烦闷燥意才会削减一丝。
  是夜,谢映棠饮了热茶后更衣,熄了烛灯,侧身睡去,正意识朦胧间,忽然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小太监猛地敲门,急急道:“翁主,皇后娘娘急召您去含章殿!”


第66章 宫斗…
  谢映棠猛地掀被而起,扬声道:“发生了何事?”
  大半夜急召她,难道是她阿姊出了什么事?
  那内侍却急道:“是……是三皇子,这事也委实奇怪,娘娘如今正在连夜彻查,故而请您去一趟。”
  谢映棠的心一松复紧。
  三皇子?
  这小皇子单纯可爱,母妃并无丝毫势力,平日也受宠,谁会突然对他下手?
  谢映棠起身唤来宫人,宫人们鱼贯而入,拿起衣物,小心翼翼地伺候她更衣,待到梳洗妥当,谢映棠才跨出门去,急匆匆地随那小太监去含章殿。
  昨日刚刚下过雨,一路闷热夜风吹得人心里烦闷。
  谢映棠强自压下心头不耐,快步入殿。
  殿中极为热闹。
  几个宫人正跪伏在金砖地面上瑟瑟发抖,一边站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妃嫔,正你一言我一句。
  惠婕妤跪在正前面,背脊却挺得笔直。
  谢映棠只淡淡扫了一眼,便上前对皇后行礼,“端华参见娘娘。”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直呼阿姊。
  皇后端坐在上首,烛光下闪烁的凤冠照得眉目沉凝不定,半晌,才沉沉开口,“棠儿,今日你给三皇子吃了什么东西?”
  谢映棠蹙眉,尚未开口,惠婕妤便怒道:“翁主!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便这么狠心要害他么?”
  谢映棠眯了眯眼,转身直视着惠婕妤怒意昭然的脸。
  她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了。
  谢映棠倒也不怒,目光一一掠过所有人的脸。
  那些人,或有人冷眼旁观,或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诚惶诚恐。
  她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
  她又不是后宫中的妃嫔,作甚么非要拉她下水呢?
  皇后看她久久不语,又道:“棠儿,本宫在问你话。”
  谢映棠回身,毫不避讳道:“棠儿今日做了桂花糕给三皇子吃。”
  “就是桂花糕!”一边跪着的宫女忽然嘶喊道:“小殿下一回去就闹肚子疼,随后就昏死过去,期间没有吃旁的东西,一定是这桂花糕有毒!”
  谢映棠冷淡回眸,漠然瞥了那人一眼。
  桂花糕有毒无毒她不知道,只是这宫女表现得也太过急切了,这般拙劣的陷害伎俩,她只要不蠢,就不会看不出来。
  她能看得出来,皇后自然也能看得出。
  只是为避免徇私之嫌,皇后依旧好好地审问了谢映棠一番,谢映棠从头到尾态度从容,但凡所问,俱如实回答,哪怕她每答一句,就有人会立刻强行说她想要如何如何害人。
  仿佛编造好了一般,谢映棠忽觉讽刺。
  其实她在宫中,当真没有害皇子的道理,只是皇后多年无所出,宫人私下里也曾议论过皇后对眼下的几位皇子如何看待,可即使皇后做得再好,有心人也会觉得,皇后是容不下这些皇子的。
  巧就巧在,谢映棠是皇后的亲妹妹。
  谢映棠知道,这件事情不单单是针对她,也是在针对皇后。哪怕会有一丝对皇后贤名不利的流言,都可能引起大患。
  是以,谢映棠在听够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污蔑之后,便冷笑道:“若我冤枉的呢?只是不知,污蔑翁主是何罪名?我乃皇后之妹,公主之女,岂容你们肆意污蔑?”
  那些伏地的宫人悉数一颤,埋首不语。
  谢映棠对皇后道:“既然如此,那棠儿求娘娘给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她眼神坚定,微含愠怒之色,皇后忽觉心头一暖,自然允下。
  随后,谢映棠便着手彻查三皇子中毒之事。
  太医来瞧过三皇子,说是性命险险保住了,还好救得及时。这话一说,背后又有人会说谢映棠是如何如何毒辣心肠,但谢映棠从不替人背锅,她朝皇后要了特权,下令将所有议论之人悉数抓起来杖责。
  先堵悠悠之口,随后便是顺藤摸瓜。
  谢映棠亲自审问了三皇子身边的所有宫人,她威逼利诱,很快便盘问出了一丝别的东西。
  事情顺利得出奇,以致于谢映棠最终告诉皇后,真正妄图陷害她之人是李夫人时,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得很。
  李夫人行事高调,有时仗着皇帝盛宠,甚至屡行僭越之事。
  幕后元凶是她,似乎也说得过去。
  人人都会说,李夫人是日渐不满于低微的地位,她是想做皇后了,才会选择陷害对后宫一无所知的端华翁主,以此来打压皇后。
  真相大白后,宫闱里流言风向又一时往另一边倒。
  谢映棠在某个午后,听见红杏添油加醋地提及流言时,只觉哭笑不得。
  她就这样从阴狠恶毒之人,又变成了善良无辜之人。
  红杏又笑道:“小殿下出事,陛下又怎有不知道的道理?起先也不知为何,陛下并未插手,待您将事情真相查出来后,才下旨贬了李夫人,又好好安抚了一番惠婕妤。”
  谢映棠闻言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她忽地想起与李夫人仅有一次的交谈。
  李夫人虽算不上多有城府之人,却也绝非主动惹是非之人。
  那回她不过故意提了身份尊卑的讲究,便让李夫人立刻放软了态度。
  说是如此直白得要同时对付她与皇后?实在有些站不住脚。
  此外,谢映棠还发现了一个有趣之处。
  她在这一桩事里,兜兜转转,只做了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
  她敢下令封住所有人传谣言的嘴,也敢一个个盘问宫人,因她后台强硬,毫无畏惧,身份也特殊。
  只要她查,必有所得。
  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布置好了一切,就等一个如她般毫无畏惧之人,将后面的事情扯出来,目的便已达成。
  从头至尾,似乎都不是为了陷害她。
  而如今,是什么结果?
  李夫人被贬,三皇子日渐康复,惠婕妤有复宠之势。
  而李夫人之前因牵扯到谢映棠与皇后,李氏家族彻底得罪谢族,如今在朝中似乎屡遭弹压。
  不看过程,但看结果。
  说这一桩桩只是巧合,她才不信。
  她更愿意相信,这是惠婕妤的一桩计中计,不过是想借她的身份,斗垮李夫人上位而已。
  谢映棠这般想着,便在一个午后,将心中怀疑与皇后说了,一面感慨道:“若真是如此,后宫也未免太过于复杂了,人心当真是难测。”
  皇后微微一笑,“你既然看破了,便也不用说出口来。我本以为你初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应当是慌张无措的,还在想着怎样才能将你护住,没想到……你也是长大了。”
  “我总要学着去保护别人。”谢映棠弯唇一笑。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尖利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谢映棠喝茶的手一顿,旋即放下茶盏,快步起身跪下,俯身行礼。
  皇后淡淡扫她一眼,快步迎了上去,笑道:“陛下今日怎的来了?”
  皇帝来得匆忙,衣袍上沾了一丝寒凉冷意,此刻淡淡伫立在那处,便没由来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对皇后的关怀不置可否,目光淡淡一扫,便看见了伏跪着的谢映棠,抬手道:“端华免礼。”
  谢映棠道:“谢陛下。”她直起身子,慢慢起身,意欲垂首侍立在一边。
  皇帝又蹙眉道:“坐。”
  谢映棠动作一顿,又道:“谢陛下。”一面挪了挪身子,在稍稍远的地方跪坐下来。
  小时候的端华固然可以在太子面前嬉笑怒骂,可如今,她是臣妇,他是君主,尊卑是一条不可跨越鸿沟。
  皇帝看她有几分不自然的模样,偏过头去咳了咳,忽然又道:“朕这几日忙于政事,本意欲将你接入宫来,便于姐妹叙旧,却忘了遣人问候,端华近日过得如何?”
  谢映棠盯着自己腰间玉佩的浅绿穗子,眼神飘忽了一下,乍然听见此话,忙回神应道:“妾住得还习惯,多谢陛下体恤。”
  皇帝淡淡道:“你不单单是朕的表妹,便是因你乃成静之妻的身份,日后在宫中有何不便之处,尽管命人告诉朕,或者告诉皇后。”
  谢映棠浅浅抿了抿唇,“是。”
  “也莫要被人栽赃陷害,平白受了委屈。”
  这句话好像意有所指,谢映棠抬头,飞快地瞧了一眼帝后的脸色,又垂下脑袋去,闷闷地应道:“是。”
  皇帝侧目扫了皇后一眼,冷淡道:“后宫应该整治一番了,皇后以为呢?”
  皇后轻声应道:“是。”
  皇帝笑意微讽,“只是,朕昨日下令贬李夫人为美人,如今想来,有些人分明是有罪过的,却反而行赏,实在是说不过去。”
  皇后微微一怔,“陛下是指……”
  皇帝将这来龙去脉也看得清楚。
  他冷笑道:“李氏行事嚣张,惠婕妤对付她,朕自然能体谅一二。只是,朕今日一想,又觉得惠婕妤心思过深了,这样的人留下来,朕觉得不好。”
  皇后怔然道:“陛下是都想罚?”
  眼前的帝王,当真是坐拥佳丽如云,只是皇后嫁他那么多年,至今都看不透他的心。
  他总是宠完一个妃嫔便转身忘掉,一个又一个骄傲的女子以为自己可以从此恃宠而骄,却又被帝王毫无征兆地抛弃。
  眼前这人,心思诡秘莫测。
  皇帝淡笑一声,漫不经心。
  “罚。”
  皇后沉默须臾,低声应道:“是。”
  谢映棠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低叹,似乎是阿姊发出的。谢映棠心尖一刺,此刻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一对帝后的相处,才忽然感觉到对阿姊的心疼。
  君心难测。
  而方才那短短几句话,更让谢映棠觉得闻所未闻的心惊胆战。
  这便是帝王,说丢弃便丢弃。
  不说后宫嫔妃与皇帝之间,便是连君臣之间,这样的猜忌也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着的。
  皇帝目光一扫,便看见低眉顺眼的谢映棠,忽地笑了,“端华多年不见,性子倒是安静了许多。”
  谢映棠忙抿唇浅笑,“陛下面前,端华不敢造次。”
  “方才吓着你了?”
  “没有。”
  皇帝却饶有兴趣,“你觉得朕罚得对不对?”
  皇后动作一顿,细眉浅拧。
  这种问题,谢映棠应是不会答错的罢?
  顺着陛下的心意来便好。
  谢映棠却微微抬起了头,“端华直言,端华觉得,陛下罚重了。”
  皇后眼皮蓦地一跳。
  “哦?”皇帝却也没生气,只是又问道:“为何觉得罚重了?朕合该怜香惜玉?”
  “端华并非此意。”谢映棠低声道:“端华只是觉得,陛下长于宫中,阴私算计瞧得应是不少,后宫妃嫔众多,谁又不会心生妒意?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乃常事,端华斗胆揣测,陛下恼的是……如今西有羌人,难有胡人,国库空虚,水灾频发,而敌军厉兵秣马,蓄势待发,如此乱象之下,后宫却仍想着攀比争宠,实是可悲可恨。”
  未曾料到她竟会这么说,皇帝眸子微眯。
  “而端华此番入宫,无论是以翁主之身,还是以成夫人之身,皆为天下人所看着。”谢映棠抬头,看着皇帝,眼睫微垂,恰恰遮住了那一点直视双目的角度,“是以,端华被卷入这后宫纷争,让天下人看到的,只是动荡不休、各为其利的高位罢了。”
  谢映棠的咬字清晰,清脆的嗓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殿中。
  殿中气氛一时僵滞。
  皇帝未曾料到,谢映棠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是成静教她的?还是她便是因为这与众不同的眼界,才彻底吸引了成静?
  她确实说对了一部分。
  这几日后宫闹得沸沸扬扬,他今日才得闲,将来龙去脉捋了一遍,所幸端华不是个懦弱性子,将事情已解决了七七八八。
  想到那些妃嫔,皇帝脸色微冷。
  大敌当前,外面战况已经快翻了天去,这些女人却还在后宫里争风吃醋,还妄想将手伸到谢映棠的身上。
  谢映棠身系成谢两家,而成静……如今正在做极为重要之事。
  若端华当真是被后宫给害了,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只觉厌烦。
  那群莺莺燕燕,终究还是什么都不懂。
  “不错。”皇帝淡淡道:“端华能有如此远见,朕是小瞧了你,如今朕才知道,为何成静会一心一意待你了。”
  谢映棠低眸不言,隔了许久,才道:“端华斗胆,想请问陛下,我夫君如今如何?”
  “他好得很。”皇帝笑道:“如今天下皆闻成定初之名,你夫君是一战成名了。”
  谢映棠蓦地抬眼,惊怔不语。
  “成静在外屡立奇功,朕断不亏待功臣家眷。”皇帝淡淡吩咐道:“传朕诏令,日后宫中,若无紧要之事,上至妃嫔,下至宫人,都不得打扰端华翁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占占占占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7章 利益…
  成静一战成名。
  谢映棠知晓这个消息后,便一整日都有些魂不守舍起来,她回去后命人打听,摸清来龙去脉已是在第二日辰时,她一边听着红杏细说,一边怔然地摘下鬓边玉钗,手指摩挲着玉柄,触感冰凉。
  诚如成静所料,胡人在上邦险险保住、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之际,突然来攻。
  彼时谢定之已基本部署好计策,怎知梅雨季节南方多雨,而胡人此次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在上游夯土蓄水,待墙体松动,成决口之势,便可直冲下游,其声如雷,势不可挡,直没夔关巴东之地,诸郡城悉数被淹,防线倾颓于一夕之间。
  江水淹死之人数不胜数,而典签成静行事雷厉风行,早在胡人尚未有丝毫动静之时,便将手能触及之处通通整顿一番,闹得当地人心惶惶,上下官员俱看他一人之脸色——陛下此次派这位前刺史为典签,又给其先斩后奏之权,便明摆着目的不简单。
  而成静本有余威,在与现任刺史死磨一段时间之后,他如愿以偿地寻到了最佳时机。
  他观测天气地形之后,屡屡推测敌军做法,决定什么也不做,只用皇帝给他的一千人,暗中凿堑挖坑。
  将近半月,洪水果来,悉数被引流至别处。
  一方百姓幸免于难。
  成静事先备好退路,因水攻而节节败退的士族麾下军队驻扎入城,士气萎靡不振。而那些城池白白送于他人,丢的是疆土,更是他们的尊严,谁能忍下这一口气来?更何况水攻只能用一次,他们决定这回全力一战。
  但被成静一力否决。
  他是陛下亲派典签,军政上都有监察干涉之权,主帅谢定之不在此军之中,谢映展拿捏不定,反被怀疑因成静娶了他妹妹而徇私,成静不欲军中忽起内讧,以致人心不稳,便擅自立下军令状,再拿四千人马另行出兵,自能夺回关键城池。
  谢映展一把攥住成静的手臂,恨声咬牙道:“你想清楚!棠儿还在洛阳……”
  “若此战你我皆败,亦护不了她。”成静拂开谢映展的手,冷淡道:“不必再议。”
  谢映展含怒看着他,“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六分。”
  “你疯了不成?!”
  “我没疯。”成静垂袖淡淡立在那处,全军唯他一人不穿甲胄,通身寒冽之气却丝毫不输任何武将。
  他哪怕就这样站着不说话,周围敢与之争辩之武将都少之又少。
  成静眼眸深黑,其中森然压迫如有实质,他一把拿过军令状高举,眼神一一扫过在场诸位将领,一字一句道:“最了解荆州地形之人,是我。诸将在此见证,此战若无功而返,静愿以血祭旗!”
  那些将士心中微撼。
  他们的命是成静提前挖堑,硬生生地给拽回来的,而如今,这个没落大族的后人,说要率五千人以命相搏!
  他们士族中人当真无能不成?面对这样的成静,他们如何不觉得尊严受到挑衅?
  有人恨声道:“他娘的,老子的跟胡人拼了!”
  “不就是水淹吗?水淹不死我们,就代表老天爷都没打算让我们死!”
  “敌军未亡,我们又怎能死在前头?”
  “……”
  成静看着他们,露出一丝极淡的微笑。
  随后,他率共计五千的兵马,用计佯装手中几万兵马,擂鼓扬旗以示声势浩大,频频误导敌军。
  孙子兵法有云,强而避之,怒而挠之,用而示之不用,能而示之不能,最终乱而取之。
  成静用兵之诡谲,令敌军捉摸不透,不知他手中究竟有多少兵马,是十万还是五千?
  他究竟想干什么?是进攻,还是埋伏,还是截粮草?
  敌军主帅早就听说过成静,一时不敢大意,当真以为成静是个洪水猛兽,怎知他虚张声势,不知拖延了多少战机。
  随后,谢定之大军过来增援,双方发生激烈一战。
  谢定之在作战上手段雷霆万钧,胡人无暇多顾,而成静借着谢太尉那波猛烈反攻,果断撤军,又靠自己对地形的了如指掌,去走一处极为隐蔽的山中密道,奇袭胡人后方。
  胡人粮草被劫,爆跳如雷,全军上下都恨不得将成静的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一遍,然后为了留有退路,否决了再次进军的想法,想要先将秭归临沮掌握于手中。
  他们以为成静又会过来阻挠,谁知成静非但不阻,反而在他们没有注意之时,极快地将其余几座防守几乎为空的城池给收了回去。
  战旗上“成”字飞扬,胡人去探兵马,不过几千人。
  登时傻眼了。
  成静这一战,以战术闻名天下。
  这是好消息,消息传入洛阳,皇帝才知,自己果真没有用错人。
  成静如今占着那城,手中兵马不多,粮草是从胡人那处抢过来的,看起来还是岌岌可危。可有些世族们早就眼红了。
  仿佛天大的便宜都被他给捡了去。
  这几战死伤人数无可估量,男丁俱战死之家族比比皆是,士族受挫严重,之前谢定之在荆州一带重新调配的武官也被重新打得散了。
  成静占着那座城,敌我双方皆觉得一言难尽。
  ……
  谢映棠垂目,冰凉的指尖拂过腰间暖玉,淡淡一笑。
  她的静静总如此强大,哪怕他孓然一身,锋芒亦能遮天蔽日。
  离开洛阳的他,少了那些牵制与怀疑,似乎才真正地寻到了任由自己驰骋的疆场。
  谢映棠起身推窗,目光穿过檐上垂落的潺潺雨幕,感受着浓夏漫上来的潮湿雨气,她忽然低头摆弄了一下华贵的裙摆,对一边的红杏笑道:“我现在一想到他,就有些心疼,但是比起他,我在这宫里又算得上什么呢?”
  她索性抱着成府带来的软枕,任凭风透过窗子吹了进来,她靠在软塌上,闭下眼小憩,外面雨点滴答声越发清晰,节奏感愈急愈促,沉闷如天边擂响的战鼓。
  此时此刻,她多么想要有一个如他一般无畏而洞察一切的心。哪怕她被困在这华贵的衣袍下,什么都做不了,至少可以提前知道,自己应拿出怎样的勇气,来应对紧接而来的刀山火海。
  成静之举令皇帝松了口气,谢映棠在宫中也过得日渐惬意,他们或许是因为成静,看她的目光有了一丝不同。
  若刚开始只是觉得这位翁主是下嫁了,没什么可巴结的地方,如今便觉得谢映棠还是那个谢映棠,她还是最有靠山的那一个,哪怕是嫁给了没有势力的成静,她也依旧能靠着夫君站起来。
  谢映棠对她们的想法一无所知,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人都对她越发恭敬了,不过转念一想,皇帝亲自下了口谕,后宫又有谁再敢来烦她呢?就连刚刚痊愈的三皇子,也被惠婕妤管束得越发严格,没有跑出来找她玩闹了。
  一晃眼,又是御花园索然无趣的几日。
  谢映棠听身边的人说,之前那几战太过惨烈,谢族儿郎们中都有一些人负了伤,而满门死于疆场之上的家族也不计其数,动荡的不止是疆场,而是举国上下的根基。
  其中一个比较特殊的家族,便是姜氏家族。
  安乐公主嫁长乐乡侯姜屿,而此战,姜氏满门男丁尽死于沙场,只留下一个八岁的男童。
  皇帝下令接安乐公主秦漪回宫,那日日头火辣刺眼,安乐公主回来得非常低调,只与谢映棠在御花园匆匆见了一面。
  安乐公主双目红肿,低头只看着路。
  谢映棠与她见过礼,两人平素也没什么交情,便这样分道扬镳了。
  只是到了午时,谢映棠又在含章殿瞧见了她。
  秦漪来对皇后请安,皇后拉着她的手,好好嘘寒问暖一番后,又安排了秦漪日后的随侍宫人和所居宫殿,才又劝慰道:“事已至此,公主还是好生散散心罢,若觉得日子苦闷,让棠儿陪着你也无妨。”
  许是因为同样都嫁了人,谢映棠亦觉得秦漪可怜,便主动劝了几句。
  秦漪原先只沉默不语,待到后来,又忽然抽噎一声,继而掩面哭泣起来,她哭得声嘶力竭,一把扑倒在谢映棠的膝头,谢映棠吃了一惊,皇后忙遣散宫人,递了帕子过去。谢映棠紧紧搂着秦漪,小声的劝着她不要伤心,接过那帕子,笨拙地为她擦干脸上的泪。
  秦漪从未哭得那般狼狈。
  谢映棠看着痛不欲生的秦漪,心也被紧紧揪了起来。
  她懂秦漪的感觉,却不敢想,倘若有一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谢映棠一边哄着秦漪,心里忽然空落落地,不由得攥紧了腰间玉佩。
  后来,秦漪便时时来找她。
  秦漪性子安静温柔,她虽贵为公主,却也知晓,做了寡妇的公主在宫中也不过只是个闲人罢了,故而,与谢映棠也只是喝茶下棋罢了。
  秦漪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做什么,都会提到已故的丈夫,谢映棠不知如何安慰,也只能听她每日这般诉苦。
  秦漪推开窗,看着树梢头的喜鹊,轻声问道:“棠儿,你说它在叫什么呢?现在名不聊生,它又凭什么在这里唱太平?”
  谢映棠蹙眉道:“喜鹊乃是祥瑞之物,兴许这几日,便有捷报传来了罢?”
  “那又有什么用?”秦漪低喃道:“我的夫君,我的儿……全都没了啊……”
  谢映棠看她神色落寞,正要起身过去安慰,秦漪忽然转过头来,对她笑道:“棠儿,我忽然想起来,我曾经在宫中藏了一坛酒,你陪我共饮可好?”
  谢映棠微顿,看秦漪目光灼灼,满目哀戚,正要点头说好。
  心念忽地一动。
  成静交代过她,切勿饮酒。
  哪怕连饮食,也要让人事先验过才行。
  饮酒会让人失去防备,不管那人是谁,她都不应轻易放下戒备。
  谢映棠抿唇,唇边梨涡浅浅,委婉拒绝道:“我素来酒量不好,公主还是找别人作陪罢,省得我糟蹋了一坛好酒。”
  秦漪却笑道:“那酒是桃花酿的,少饮并不醉人。棠儿,如今在宫里,谁都瞧不起我,我可只与你最亲近了,你却连这点面子也不肯给我?”
  谢映棠摇头道:“公主还是……”
  “棠儿。”公主截断她的话,“你……你莫不是也怀疑我……”
  谢映棠摇头叹道:“不是。罢了,把酒拿来罢……”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红杏暗暗使了个眼色,红杏连忙退了出去。
  宫人上前倒满桃花酒,由下人试饮之后,谢映棠方与公主对饮。
  才小饮几口,外面便想起沉闷急促的脚步声,一人推门而入,伏首道:“翁主,谢大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加更,晚上九点还有。
  可能这几章都有点无聊,宫里的事情我想略写,但是略太多了的话又会丢失很多逻辑,已经尽量快了。
  下章要暴力起来了~~走起!


第68章 刺杀…
  三郎来了?
  谢映棠给红杏使眼色,只是想让红杏谎报说她阿姊急召,她便可趁机脱身而不饮酒,只是没有料到,红杏尚未行动,三郎便亲自过来了。
  秦漪也颇为意外,但只好作罢,起身告辞。临走时又放下了一盒糕点,说是心意,谢映棠倒不甚有胃口,便随口吩咐道:“让下人们分食了罢。”
  秦漪是来去如风了,可怜谢映棠刚刚逃过了酒,却未曾逃过三郎冰冷的目光,谢映舒将她身上的酒气闻得一清二楚,当即微笑道:“看来翁主在宫中的日子过得不错,还有闲心这般饮酒作乐?”
  谢映舒哪怕这样笑着,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谢映棠讨好地笑道:“是公主硬要我陪她饮酒,妹妹哪里敢在宫里这般肆无忌惮的?”
  谢映舒淡淡一笑,只道:“姜氏一族,尽数死于疆场之上,也委实可惜。”
  谢映棠含糊地“嗯”了一声,亲手给兄长倒满茶水。
  谢映舒敛袍坐下,接过茶水微抿一口,淡淡道:“……只是,如姜氏这般下场的家族,并非只有一家。我今日收到信,二兄腹部受伤,还好没有大碍,七郎伤势过重,已打算抬回洛阳了。”
  谢映棠手一抖,茶水四溅,将干净的桌案洒得一片狼藉。
  谢映舒淡淡瞥了桌面一眼,语气不由得软了些许,“你也不必时刻忧心。我特地来此见你,是想提醒你一番。”
  “提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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