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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贵妾-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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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人家闭了门,不叫她进。这便叫她动了怒,多大个儿的脸面; 不就肚子里揣了个娃子么?当旁人就不会生啊!不叫她进,她偏要进。
于是打扮得美艳动人,天天儿堵在东院儿的门口; 不让进是吧,那就叫旁个人看看,东院儿里头的这位有多跋扈,最好能叫二爷撞见……还真是撞见了一次,她一番楚楚告白,夜里二爷便去了她那里。得了,今个儿不就打开门叫她进来了。
玉流波眼角高挑,粉面带骄,虽是立在那里,可半点儿也不发憷,那视线落在顾扬灵的身上,颇有些肆意无惮的意思。
顾扬灵细白纤指轻轻抚在小腹上,她一向低调示人,便是专宠引得人人侧目,也并非她的本意。如今她又怀有身孕,又是身娇体弱,日日孕吐不止,实在是没有精力和这个难缠好斗的女子绕弯子,耍心眼子。与其任由她肆意纠缠不休,不如一击而中,打得她再无还手之力。
于是扬起手拿帕子轻轻捂在唇鼻上,红英和嫣翠守在一侧,可这种事儿上红英向来机敏,立刻拦在玉流波身前,不失恭敬,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傲然,道:“还请玉姑娘靠后站站,姨奶奶自有身孕后就再闻不得半点异味儿,便是胭脂水粉香薰饼子,屋里头都是没有的,您身上脂粉味儿太大,怕是姨奶奶受不住。”
说得玉流波立时涨红了脸,这不说看座倒水,倒是先给了个下马威。于是往后头站了站,挑高了眉梢笑道:“姨奶奶身怀六甲,规矩大点却也是应该的,只是二爷素日里常来常往,外头又是宴饮不断,这沾染些酒气也是免不了的,却不知姨奶奶可否受的住?”
红英不待顾扬灵开口,便笑着回道:“玉姑娘真是个细心人儿,连这点子小事儿也留神到了。只是姑娘不知道,二爷素来娇惯姨奶奶,瞧着姨奶奶身子百般不适,恨不得自家代替了去,每日里来往咱们东院儿,便是吃酒醉醺醺的,也都是小隔间沐浴更衣,才进得屋里来。若是味道大,便远远儿的站着也要瞧上一眼才安心。”
玉流波暗地里龇牙,面儿上却是笑:“二爷可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姨奶……”
嫣翠截断了话头,神色带着傲慢,轻飘飘道:“这话儿倒也不对,二爷是怜香惜玉,可也得看是哪个,可不是随便来个猫儿狗儿都能叫二爷怜香惜玉的。”
玉流波自打进得这屋儿,没和正主儿说上半句话,倒被两个丫头三言两语堵得一肚子火气。她这几日牟足了劲儿非要进得这东院儿,为的便是当面儿和府里头的这位贵妾较量一番,争上一口气。
不说被这位矫揉造作故意装柔弱的贱人,压着不能堂堂正正进得薛府里做妾,就说她刚来薛府里头,明明住的是西院儿的正屋。
那时候她还得意,觉得自家打对了算盘,来这薛府可算是来对了,就是家里头有位得宠的贵妾也不要紧,凭着她的姿色,凭着二爷的宠爱,以后什么不会有。
可没过几日,她便被撵出了正房。隔壁的三间耳房打通以后是不小,可这意思能一样吗?更何况她是从正屋里迁挪出去的,可是丢了个大脸面。最可气的便是一个院子里住着的那个叫莺儿的,幸灾乐祸的不要太明显,可把她气坏了。
玉流波眼一转,立时抽出帕子捂在了脸上,哽咽道:“姨奶奶好大气派,我好歹也是二爷身边伺候的人,和姨奶奶也是一样的,姨奶奶却任由两个丫头折辱我,可是恼恨昨天夜里二爷去了我的住处?这可是冤枉了我,又不是我拉着二爷去的,二爷自家要去,总不能把二爷推搡出去不是?”
这个嚣张的贱蹄子,嫣翠立刻红了脸,往前踏了一步就要反唇相讥,红英忙扯住她的衣袖使劲儿地摆手。傻子,这会儿哪里还轮得上你出马呀!
顾扬灵笑了,略有些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了淡淡的讥讽,也不知是在嘲笑玉流波浅薄可笑的嚣张,还是在嘲笑自己身不由己,竟一脚踩进了后院儿争宠的泥潭沼泽。笑着笑着却突地沉下了脸,说了句:“我累了,叫她出去。”一翻身,背对着众人躺在了罗汉床上。
红英忙抱了条绒毯过来,给顾扬灵细细地盖好。
嫣翠已经立在玉流波的跟前儿,一脸的嫌弃,眼神鄙睨地瞧着她,好似在看什么臭虫蟑螂。
玉流波青红着脸皮,一甩帕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掉头就走。肚子里气鼓鼓的,心道,咱们走着瞧!出了东院儿的大门,拿帕子捂在脸上,一路哭回了西院儿。
红儿立在大门前遥遥看了几眼,回头就说给了嫣翠听。嫣翠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要赶着去拼命,顾扬灵一记清冷的眼神甩过去,立时变得萎靡。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败坏姨奶奶的名声?”嫣翠不服气,憋得脸通红。
顾扬灵倚在软枕上,眼中是极少见的冷漠清淡,道:“叫灶上今个儿多熬一副安胎药,就说我动了胎气,难受了一下午。二爷若是来了,堵着大门儿不让他进,就说我说的,瞧着他那张脸就生气,没事儿别往东院儿里窜,大家都能落得安生。”
下头的仆役自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只见得新来的那位艳丽无比的女娇娥捂着脸一路哭回了西院儿,嘤嘤怯怯,娇滴滴的叫人生怜。
于是等着薛二郎傍晚时分回了府,府里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的有鼻子有眼,什么二爷屋里头新近得宠的侍妾被东院儿的姨奶奶给骂了,姨奶奶怀了孕不能侍候二爷,就去嫉恨旁人得了二爷的宠爱……薛二郎听得一脸的不耐,大步往东院儿里去了。
顾扬灵敢给薛二郎甩脸子看,可守门的老婆子哪里敢拦着薛家的头号主子不叫他进门儿。嫣翠被薛二郎拿鞭子抽了一顿,到底心里头害怕他,于是红英领着一脸苍白,浑身打着哆嗦的红儿立在朱门后。
大门只开了一条缝儿,红英露着一张脸,心里头战兢,嘴上倒没打磕巴,把顾扬灵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薛二郎听。
薛二郎被拦在门外不许进,又被顾扬灵排揎了一顿,又是气又是好笑,可晓得里头那位的性子,素日里还好,可要是哪根筋儿没搭对,犯起倔来,也是个叫人头疼的性子。
以往便罢了,可如今她身怀有孕,薛二郎到底不敢拧着性子乱来,若叫她不如意再哭闹上一场,可当真是要动了胎气的。于是嘱咐几句,叫红英好生伺候着,便掉转脚步,往西院儿里去了。
西院儿里,玉流波心里也是没底的。她当时只顾着耍性子,倒是把那位怀着孩子的事儿给忘了。她前脚一路哭回了西院儿,故意给那位使绊子,可后头人家便传出了动了胎气,要喝药的消息。子嗣大于天,她这一不留神便掉了火坑儿了。
正想着,外头小丫头喊道:“二爷来了。”
玉流波忙迎了出去,却见薛二郎立在门扇前,背抄着手正望着天,却不进她的屋儿。脸上倒没什么怒色,可看着平平常常的,却格外叫玉流波心生忐忑。这男人的性子她还没摸透,可这是个爷们儿,很是有些脾性的。
“二爷来了,怎的不进屋儿,累了一日,歇歇脚喝杯茶吧!”说着几步上前,莲步慢移间裙摆轻颤,腰肢袅娜,却似一只彩蝶翩翩而来。凝白纤细的素手轻轻搭在薛二郎的臂弯上,檀口微启,声音好似裹了甜浓蜜。汁,又甜又黏:“奴家叫小丫头端盆热水,奴家亲自给爷捏捏脚,去去乏。”
薛二郎垂眸看去,玉流波一张能引得蜂狂蝶乱的如花娇颜,却好似不如往日里娇艳了。他毫不迟疑地推开那两只肌白如凝脂的素手,转过头吩咐福安:“叫人看着,把她的东西搬到后头的后罩房里。”
玉流波心下一沉,知道这是要责罚她,便扯住薛二郎,玉面含屈,眸中藏泪,道:“二爷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把奴家的东西搬到后罩房里。”
“好端端的?”薛二郎扯起唇角,勾出冷笑看着玉流波:“果真是好端端的?”
玉流波觑着男人的脸色,心里头有些忐忑,但抿抿唇,仍旧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素娟帕子轻轻一甩,轻巧巧往眉眼上一按,就娇滴滴地倾诉起她的委屈来。
第36章
“奴家今个儿是去拜见了姨奶奶; 可奴家真的甚话也未曾和姨奶奶说。姨奶奶跟前儿的那两个丫头着实厉害,许是因着昨个儿在东院儿门前碰到了爷; 和爷说了话; 爷夜里又来寻了奴家; 姨奶奶心里头不高兴,便叫两个丫头把奴家好一顿说嘴,说完便撵了奴家出门。”
玉流波挪开帕子悄悄儿瞅了薛二郎几眼; 嗓音愈发娇嗔哀怨了:“后头听说是动了胎气; 可奴家着实是冤屈的,怎的存了敬意去拜见; 受了顿排揎不说; 竟还惹了这天大的祸事回来。”说着; 便落下泪来。
玉流波嘤嘤咛咛地哭着; 福兴在一边儿杵着,不时偷偷抬得眼皮子去瞄那玉流波。都说她是媚骨天成,浑身哪一处都透着风骚; 可今儿个仔细一瞧; 竟也有几分姨奶奶梨花落月的清微淡远。只瞧着这个,二爷他怕是要心软了吧!想着,又去窥视薛二郎。
薛二郎却是淡淡的神色,瞧着玉流波矫揉造作地拭泪; 心想,这女人是把他当成色心上头的傻子了吧!上次是他不知道,又素了许久; 才瞧着她颜色楚楚,夜里便来了她的住处。后头得知她在东院儿的门口竟然站了好几日,存的什么心思,真当他不清楚吗?
想到这个,薛二郎便觉得闵氏那里也该敲打敲打了,不然身为主母,该她管的她竟视若无睹,任凭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立在家里头怀了身孕的贵妾门前头使性子耍脾气,如今更是叫流言蜚语传得满府都是,这里头若没有她的纵容,那可真是怪了。
薛二郎是喜好美色没错,可他不喜欢女人在他跟前耍心眼玩手腕。如今能用了心眼还平安无事,甚至还得要他去哄的,天底下就只有那么一个,可惜眼前的这个,还有正院的那个,都不是。
把玉流波上下看了一回,薛二郎笑了:“你来的日子短,许是不晓得姨奶奶的脾性,那是个软绵不多事儿的性子,便是她恼了,你若见好就收,她也必定不会理会你。爷晓得她那胎气好端端的,可她既然传了话出来,想要以此来对付你,依着她那性子,必定是你不依不饶,她没法子,才会这样做的。现如今她连爷都怪罪上了,都是你,连累了爷,连东院儿的大门都不让进了。”
玉流波听得张口结舌,薛二郎看着她的花容玉貌上,两弯纤纤新月眉高高翘起,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笑了:“也怪我,先前也没同你讲明白。接下来的话你可要好生记清楚了。府里东院儿里头的那位,便是她不曾有孕,那也是爷的心尖子,你想好端端在薛府里头享受荣华富贵,那位便是你不能招惹的。记住了?”
玉流波如遭雷击,然后两行泪珠子便流了出来。
薛二郎却是没再理会她,弹弹衣袖,转身便离了西院儿。
莺儿和玉凤都躲在自家的屋子里,隔了窗纱偷偷瞧着。院子里的两位说话又没故意压低嗓音,一番纠缠都叫这两人听进了耳朵里。饶是莺儿性子鲁直,最好幸灾乐祸,可当下也是笑不出了。那番话好似锋利利的刀刃,□□谁家的心口处,不疼?
西阆苑,正院儿。
闵娇娥将账本儿看过一遍,理了理头发,一抬头,就见隔了一扇窗子的院子里走来了薛二郎。心下一跳,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他可是好些日子没来她这里了。
东院儿那如今是不能伺候的,可一月里,一半儿多的日子竟还是呆在她那儿,也不晓得去了作甚,看看肚皮不就得了,又不能行房事。然后便是西院儿的玉凤,也不知那贱人哪处讨了东院儿的好,眼见着失宠了,二爷竟又去了,虽是寥寥几次,到底不是独守空房。最后才是她这里。
她可是正房啊!直到这段日子熬油似的过活,闵娇娥才念起往日里嫡母刘氏的不易来。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期盼着林姨娘能宠爱不衰。
“二爷来了,听福安说外头的生意忙碌得很,二爷可受累了。红香,快些端茶来。”闵娇娥殷勤地走上前招呼;“二爷快些坐下歇歇脚,我叫小丫头端水过来,先泡泡,再给你捏捏,可是舒坦了。”
薛二郎却不理会她,撩起袍子坐下,屋里看了一圈儿,才淡淡道:“她怀着身子,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也敢堵在门口好几日不肯离去,你身为主母,难道不该将那跋扈的侍妾叫来责骂一番?若是无能之辈,任凭流言蜚语满府乱飞也不能辖制,不如把管家之权交还给太太,也省得你劳累一番,家里头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闵娇娥身为薛府的当家奶奶,那些乱糟糟的事儿她自然是知道的,也确实是有意纵容的,如今被薛二郎说出了真相,虽有些心虚,可听到薛二郎毫不怜惜地责备她,又生了一肚子气来。
可她到底不敢出言顶撞,又一心念着生儿子,不愿意此时和薛二郎生了嫌隙,只好摆出一副受教的面孔,嘴里头认了错,又保证,定不会再出现此等事情。
薛二郎见得此间事了,起身便要走。闵娇娥倒是温言软语想要留下他,然而薛二郎有意冷落她,自顾自地便走了。
……
后罩房一排尽是屋子,开得小小的门,窄窄的窗,看起来又挤又狭。这里往日住的都是丫头婆子,现下玉流波住了进去,自是心有不甘,怨恨不已。今个儿的事儿实是出人意料,她再没想过,薛二郎竟如此袒护那个贱人。
想到此节,玉流波心底生出一股阴毒的怨恨来。她千里迢迢来了这里,为的便是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男人的宠爱可以分,但她得到的宠爱必须是头一份儿才是。有了那个贱人在,薛二郎的眼睛里哪里还会只有她?如今又怀了小崽子,若生下来是个男胎,可就是薛家的长孙。商门户嫡庶不甚分明,庶长孙跟嫡长孙又差了多少。
那贱人可真是好命!
窗子上贴着旧旧的窗纸,有些地方已是破出了细缝,有风顺着缝隙溜了进来,将桌子上的火烛吹得东摇西摆。窗外是黑沉的夜,夜色浓烈如墨,黑压压地顶在玉流波的头顶,叫她闷得透不过气儿来。她不是深宅院儿里养起来的小白兔,她要的,从来都是自家一点一点争取来的。
晕黄的烛光里,鲜红的长指甲紧紧纠缠在一处,孤灯独坐的美人儿,露出一个阴毒狠辣的微笑。她从一堆笼箱里找出一个方正的小匣子,刷着油亮的黑漆,叫烛火一闪,几道亮光忽闪而过。里面摆着各色的瓶瓶罐罐,纤长的指甲慢慢滑过,最后落在一个青色小瓷瓶上。
……
“果然有了孩子就更猖狂了。”闵娇娥拿纤指拢了拢发鬓,殷红的唇瓣透着粉润,上头是刚刚才涂抹上的唇脂,套着梅花金戒指儿的指头指着妆匣里的一根赤金梅花簪:“用这个,今个儿我穿的衣服上绣得就是梅花儿。”
绿玉拿着玉梳挽着发髻,殷嬷嬷坐在一旁,点着头叹道:“可不是,原先二爷就宠着她,如今有了身孕,更是了不得了。那个新来的玉流波长得那般标志,听说二爷也是喜欢得不得了,那位也不过是使个性子,耍个小脾气,二爷便把人扔到了后罩房。可怜还是个没名分的侍妾,也不知道要熬到哪年哪月才能熬出头儿。”
闵娇娥嗔怪地瞧了殷嬷嬷一眼:“嬷嬷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不是给家里去了信,姨娘那儿可有回信?”
殷嬷嬷迟疑道:“未曾有。”皱紧了眉奇怪道:“离得也不远,按理说早该回信了。”
闵娇娥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道:“许是家里头忙碌?既如此,就派个人去家里瞧瞧,看看可是出了什么变故?”说着站起身,素手抚在小腹上,眉眼间尽是慈软仁爱的神色:“就盼着这里赶紧揣上个小娃娃,那时候管他刮东风起南风的,我只管安心坐在屋里头,看她们狗咬狗一嘴毛,权当是个逗乐。”
……
红儿撩开珠帘,往里头喊了一声:“姨奶奶,太太来了。”
顾扬灵坐在桌前用餐,咽下一口米粥,拿帕子按了按唇,道:“收了吧!”便要起身相迎。
嫣翠很是不满地收拾着桌子,又是吃了这么一丁点,呆会儿吐上一回,肚里头还能剩下多少。
苏氏已经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小丫头抱着高高的一摞纸盒子。上了石阶,苏氏看见了赵婆子,知道是东院儿里管事儿的,吩咐道:“把东西归置起来,仔细放着,莫要入了潮气,每日里熬进粥汤,叫她吃了。”
赵婆子忙弓着腰应下。
进了屋门,顾扬灵肃手立在里屋的门前,见得苏氏矮身福礼:“太太万福。”
苏氏如今待顾扬灵还算和善,见她福礼,忙道:“快些扶着。”走上前嗔道:“你身子自来娇弱,又怀着身子,还不赶紧回去躺着。”
等着顾扬灵躺在罗汉床上,苏氏在绣墩上坐定,苏氏垂眼看了一回顾扬灵,道:“昨个儿的事儿我知道了,我已经□□月去教那玉氏的规矩,往后再不会来你这儿撒野。”
忍了忍,到底不悦这丫头竟敢把自家儿子拦在门外头:“只是你这脾气也忒是大了些,玉氏不规矩就教训玉氏,二郎辛苦一日,在外头劳累奔波,你身子虽重,也要体谅才是,怎好拦了他在门外,不是故意叫他心急?”
第37章
听得苏氏训斥自己; 顾扬灵一不辩解,二不诉恼; 只低着头道:“太太教训的是。”
苏氏瞅了她一眼; 哼道:“得了; 知道你这丫头是个拧脾气,二郎又把你宠得太过分了些,看把你惯的。这居家过日子; 过得便是心平气和。屋里头女人多; 更是需要相互担待些,动辄闹哄哄的; 岂非败家之态?”
顾扬灵依旧低着头; 道:“太太教训的是。”
苏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起身道:“算了; 和你置不上气,你如今怀着身子,这才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儿; 其他的都是芝麻绿豆; 万不可放在心上。”
顾扬灵仍旧低着头,道:“太太教训的是。”
苏氏睨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西院儿,后罩房。
玉流波跪在屋子里阴湿潮冷的青石砖上; 垂着头,将两只冒火的眼瞪得大大的。
她的面前,春月趾高气扬地俯视着她; 身后还跟着两个粗*壮有力的婆子。
后罩房通风不好,便是日日开着窗子透气,也总是有股子湿湿的霉味儿。春月拿帕子在鼻端甩了甩,视线落在那地上跪着的美貌女子身上,心里诡异地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舒爽来,就好似夏日里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桃汁,十分的满足。
清了清喉咙,原本还算清柔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带了些得意洋洋,道:“太太说了,咱们虽是商门户,可也是个讲究规矩的人家。玉姑娘身为侍妾,不好好呆在屋里头守规矩,却跑去姨奶奶的院子里撒野,冲撞了姨奶奶,是为不敬。”
“且姨奶奶身怀六甲,身子贵重,这不敬更是罪加一等。太太说了,赏你两个耳光,是叫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至于因你之故惊了姨奶奶的胎气,也是不能不罚的。从今日起,你要呆在屋里头不得外出,每日里抄写经文,也好修身养性。等满了一月,自会放你出门。”
说完,两个婆子上前,一个钳制住玉流波,迫使她抬起头,另外一个抡起巴掌,“啪啪”两声,可怜粉面玉颊上登时通红一片,不一会儿便起了高高一层红印子。
春月满意地笑了,然后领着两个婆子鱼贯而出,屋门被关了起来,“吧嗒”一声,门上落了一把好大的铜锁。
玉流波委顿在地上气得直发抖,她可真是千挑万选怎的来了这么一个商门户里。她才知道,这家里的太太原来竟是个官家女子,一身的官家酸气,讨人嫌得很。
她慢慢站起身来,脸上又疼又辣,可这些都比不上她受到的屈辱。自从在青楼馆里当得了花魁,哪个不高高举着她,顺着她,便是老鸨责骂,也不过是嘴皮子上的磋磨,何尝动过她的皮肉。
她抚上脸颊,泪水“吧嗒吧嗒”往下落,心里暗自咒骂,好个薛二郎,好个姨奶奶,好个薛太太,这事儿咱们没完,等着她出去,且看她怎么一一报复回去。
……
正院儿里,闵娇娥的脸色也好似刷了五彩油漆,端得是五彩缤纷。
苏氏看着她,脸上没有半丝的笑意:“你是二郎的正头妻室,管教妾室通房,本就是你的职责。东院儿动了胎气,你身为薛家的女主子,一不去询问,二不曾惩罚不守规矩的侍妾,还任由流言蜚语在家里头乱窜,最后还是惊动了二郎,那侍妾才受了责罚,搬去了后罩房。我在五福堂等了许久,也没见你有甚个动作,你可真叫我失望。”说完也不等闵氏告罪,转身领着一群人走了。
闵娇娥立在院子中央,红透了的脸上两只眼圈涩涩地发颤,可最终却是一滴泪也没掉落下来。
……
九九重阳,庭院里摆满了菊花儿,红的火红,白的雪白,黄的金黄,更有各种式样,或单瓣,或重瓣,或扁形,或球状,等等,仿佛一副好画儿,叫人看得眼花撩乱。
嫣翠做了重阳糕,笑眯眯对顾扬灵道:“可惜姨奶奶不能饮酒,我酿的菊花酒味道可正了。”
顾扬灵就笑话她:“王婆卖瓜,真真儿好笑。”
虎丫便在一旁起哄:“好笑好笑真好笑。”
嫣翠便红了脸去追虎丫,非要打她。
瞧得顾扬灵大笑,许是难得见着顾扬灵展颜,嫣翠几人就故意疯疯癫癫的闹腾,倒叫顾扬灵笑了好几回。
许是郎中开的药起了作用,这几日仍旧吐得厉害,可比起往日,倒是轻松了许多,胸口处的恶心也稍稍减淡,顾扬灵坐在庭院里,难得舒爽了一回。
院里正是热闹,丫头来报,说是三奶奶来了。
顾扬灵怔了一下,忙道:“快请。”
这位三奶奶在薛府里头活得好似一抹影子,浅淡的几乎要叫人忘却,甚至还不如顾扬灵一个贵妾,因着专宠之名,倒是叫薛府里的人个个都听说过她的大名。
顾扬灵是向来不爱出门的,偏那三奶奶也守着玉堂居半步不出,原先还管着中馈,后来二奶奶嫁了进来,便如数交还了权柄,竟是全心全意守着三爷,足不出户地过活着,这般如此,两人竟是未曾谋面过。顾扬灵便嘱咐嫣翠去准备果子点心还有清茶,头次见面,可不能失了礼数。
早就听说西阆苑的东院儿收拾得富贵华美,小丫头引着安氏一路进了庭院,所见者倒是和传言里的颇为相合。安氏不免有些惴惴,若那顾氏当真是个跋扈不讲理的,她所求者,也不知能否达成所愿。
走在游廊上,远远瞧见庭院中央的圈椅里坐着个红衣美人儿,乌发高高挽起,只插着两根金簪,耳上缀着葫芦形的金耳坠子,并无繁复的装饰。
倒是不好奢华的,安氏暗自想着,便见那美人儿起身往前迎了几步,见得自家走近,低头福了福,安氏疾步上前,托着她的小臂扶她起身,笑道:“你现下可是双身子的人,我可是不敢叫你给我福礼。”
话说得随意,人也瞧着随和,顾扬灵瞥了安氏两眼,见她生得银盘玉面,身材娇小,虽不甚美貌,却长得一双好眼睛,柳叶般弯弯,天生便带着一段儿柔情暖意,叫人一看便要心生亲近。
一时二人落座,丫头端茶奉果。
安氏端起茶碗饮得一口,笑问:“如今有三个多月了吧?我听人讲你吐得厉害,如今可好些?”
顾扬灵笑道:“还好,郎中开得许多汤药,倒是有了些疗效,近日里吐得少了,胸口的恶心也轻了许多。”
安氏听得这些话眸里略略一暗,眼见着她嫁进薛府将近一年,却是半点好消息也没。可帐帷里的事情却是她讲不得说不得的苦楚,她想生个孩子,这般极为容易的事儿,到了她这儿却是难于上青天。都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房事寥寥,她也是无可奈何。
“总是先苦后甜,如今受的苦难,等着孩子呱呱坠地,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安氏话里话外隐着一抹淡淡的艳羡,顾扬灵瞧在眼里,晓得她的难处,便同她絮絮叨叨说起了前几日看的一则小文。两人皆是读过些书,也识得些字的,半日下来,倒是处得极为和睦。
坐了许久,顾扬灵到底是撑不住了,见得安氏欲言又止,不住拿眼睛瞄她,便笑了:“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三奶奶若是有事要说,不如就开诚布公,你知道我向来体弱,如今又怀着身子,已是撑不住要去躺一躺了。”
安氏面上瞬时露出愧色,道:“是我不好,顾虑不周。”咬咬唇道:“如此,我便长话短说了。”
原来安氏的哥哥在外头惹了事非,被人抓进了牢狱里,她父亲虽是九安县的县丞,可她哥哥犯事儿的地方却是金州的武安县。再则,她父亲向来不喜欢她母亲,连带着对她那个好武厌文的哥哥也不甚看重,听得出了事儿,便两手一摊,竟是不欲多管。
她母亲急得犯了旧病,还是她嫂嫂托人写了封信,寄来了薛府,恳求安氏想想可有法子。安氏扫听到薛二郎好似在那里有生意上的往来,便想要叫他帮忙问问,看看可有门路可寻。
看到安氏提及自家母亲犯了旧病便是泪水连连,顾扬灵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的父母双亲,心下一软,便一口应承下来。
“旁的我不能保证,但二爷那里我定会帮你好生问问的。”
安氏连连道谢,她本想过叫自家夫君去问问二伯,可夫君性子不驯,和二伯的关系也是冷如坚冰,想来必定是不肯的。可若要去太太那里扫听,昨个儿她才漏了一句嘴,太太便满脸不悦,责备她不好生照料夫君,却去操心许多闲事。
她也知晓,坐牢狱这种事的确不光彩,薛家是做生意的,太太害怕牵连了她的儿子费心劳累她也明白,可心下还是倍加难受。她一直想要忘记自家实际上是被卖进了薛家,可眼下她在薛府里无人相助,由不得她不生出难以言喻的凄凉来。便是在这时候,贴身侍候她的丫头偷偷劝她,不如去寻了二爷的宠妾问问门道,许是还有门路。
往回走的路上,安氏心头稍稍冒出些希望来。那个顾氏看来是个心软良善的,她既应承了自己,若是有她一旁鼎力相助,二伯那里想来是不会推辞的。
回到玉堂居,薛三郎正一脸不悦地站在院子里,瞧见她便冷着脸问:“你去了哪里?”
第38章
这几日; 安氏因着娘家的事备受煎熬,身侧有夫君; 却是不能张口倾诉的; 原先瞧着和善可亲的婆婆; 不但回绝了她,还训诫了她一顿。
如今好容易有些转机,心里头稍稍冒出了一丁点儿的欣喜; 却不想夫君这里却是兜头而来的冷言冷语。安氏心下一酸; 低垂着头缓缓道:“去了西阆苑,和顾氏说了会儿话。”
顾氏?
往日的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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