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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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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夜染面上倒无波澜。只转眸望她:“缘何私放?难道你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嗯?”
兰芽深吸口气:“大明与北元多年交战,此时已至胶着之态,双方谁也没有绝对的胜算,只是都不甘心息兵。所以朝廷纵困着他,却也不敢杀了他,否则满都海定不顾一切大举南下,到时便是一场浩劫……既然如此,不如放他北归。否则他身在大明,反倒会借助地利,做下不利于大明,以及……”兰芽轻瞟了他一眼:“以及不利于大人的事。”
以他二人彼此伪装的手段,她先前都瞧不破,旁人就更分不出。倘若蒙克扮作司夜染,在江南勾结官员、或者收集情报,然后再全都栽赃到司夜染头上——那皇上便更可乘机要了司夜染的命。
司夜染淡色眼瞳映着月光水色,粼粼一闪,幽幽道:“放虎归山,必留后患。”
兰芽摇头:“不怕。老虎虽然是山中之王,可是山林中并非只有一只老虎,老虎之外更有其余猛兽。此时草原局势亦不稳,各部均想趁着他年幼取而代之,就因草原不稳,他才想重新南下,重取中原。这番放他回去,叫他先去与他草原的那些同类厮杀一番,咱们只需围山而猎,相机行事便好。”
司夜染微微震动:“你竟已对他彻底死了心?我倒还以为,你难以割舍。”
兰芽淡淡一笑:“谁说我已死了心?说不定来日,待得满都海归天后,我还会去草原找他呢。”
司夜染知道自己上当,却还是忍不住低喝:“你敢!”
他是真的有些急,使了大力,小船便摇晃起来。外头的船夫忙惊惶来问,又见司夜染一脸冰冷,便没敢言语,只冲兰芽使了使眼色。
兰芽一笑,弓腰出了船篷。船家作揖:“不知何处得罪了尊家相公,还望小娘子代为劝解。”
兰芽一声咳嗽:“……我家,咳咳,相公?”
背后一声,清冷如月,却犹如月下百花齐放:“我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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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总有重逢
清宁宫。
梳头太监老高替太后梳妆,一边讲着或是听来,或是经他加工过的宫外的笑话儿,哄得太后笑得开心。知秋便也在畔跟着凑趣儿,待得老高收拾好了梳头包儿告退了,知秋才上来将按例将废后的每日言行说给太后听。
“蒙太后恩旨,着太医院医正挑妥帖的人调理废后的身子,又亲自嘱咐尚宫局挑好的进用,废后这些日子身子已是大好了。十数年未见,却也十数年未曾老去,现在冷不丁瞧着,倒还像当年刚进宫时候的模样。倒是更添风韵,比之皇后艳丽百倍,就更不是贵妃此时的年纪所能敌的了。”
知秋性子,太后最是明白,她一向都是先说好的。太后便淡淡问:“可惜呢?”
知秋便叹了口气:“可惜奴婢瞧着废后的性子,倒仿佛是当真对皇上已然死了心。且莫说不肯去向皇上谢恩,就连太后前后这几次特地安排好了,在御花园饮宴时‘巧遇’皇上,她竟也都托辞不肯来。纵然来了,也都是说巧不巧地,正好是皇上起驾之后才到的,这分明是算计好了不愿见面呢。腑”
太后一叹:“在这后宫里,失宠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里当真对皇上生了怨,自弃恩宠。那旁人即便再费什么心,也都是无用了。哀家抬举她了。”
知秋便问:“废后既不能用,太后不妨再放眼瞧瞧六宫里那些年轻的。便如僖嫔,当日也是崭露了头角的。纵然曾为贵妃所用,但事后贵妃并未与她分宠,她心下岂能没有半点怨怼?若此时太后召唤,她未必不肯归心。取”
太后想了想:“杭州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又是被卖了才进宫的,在宫里的确需要寻个依靠。她原本想依靠贵妃,不过却没能得到她想要的;如今后宫,她能依靠的夜只有哀家了。”
知秋便一笑:“谁说不是呢。奴婢这便悄悄去请僖嫔过来。”
太后却抬手拦住:“这后宫能有多大点的天地呢,咱们清宁宫的一举一动,贵妃那边也都盯着呢。再悄悄,也瞒不过她的耳目。哀家倒要大张旗鼓的去请,而且不请一个——去叫一台戏来,然后请内廷主位全都来看戏。”
太后又想了想,微微一笑道:“倒听说贵妃宫里来了个会唱戏的名伶,据说色艺双绝。倒不如就宣她的人来帮哀家唱这一出戏。”
知秋想了想,便笑了:“奴婢明白了。”
。
太后叫戏,内廷主位皆不敢怠慢,除了贵妃。
贵妃可以不到,太后宣凉芳,凉芳却不敢抗旨,便来劝贵妃。
贵妃斥道:“何时我昭德宫里的人,要去趋奉着她!她此番便是故意的,知道本宫不稀罕去,便要从我昭德宫里宣了你去,以示昭德宫上下不敢全然不听宣!”
凉芳便道:“娘娘勿虑。奴婢人微言轻,娘娘犯不着因为奴婢而顶撞太后。况且,太后今日此举怕有用意,娘娘不去,便不知道清宁宫会发生何事。奴婢去了,也恰可替娘娘打探。”
贵妃这才和缓些:“如此,倒要委屈你了。”
凉芳驯顺一笑:“替娘娘办事,奴婢只觉荣幸,没有委屈。”
。
凉芳登台,一个身段,一声亮嗓,便引来台下一片叫好。
太后瞧了也跟身边的知秋道:“媚而不妖,柔婉而不失正气……这个凉芳果然有些风骨,也怪不得贵妃亲自挑到跟前去。知秋啊,你说咱们清宁宫,怎么这些年反倒遇不见这样趁手的人了呢?”
知秋便道:“只要太后想用,这天下便都是太后的人。”
太后无声一笑,叫了一声:“赏!”
清宁宫的总管太监便亲自端了红漆封里的盘子登台去,对凉芳好一番赞美。以凉芳此时的职衔,能得清宁宫总管太监当面的恭维,那是好大的脸面。
凉芳便随着总管太监下台,到偏殿去等着当面谢恩。
太后倒也不急,偏首望向坐在最边上的僖嫔去。
僖嫔原本出身最低,在内廷主位里最不受待见。且上回她帮了贵妃,众主位因嫉恨贵妃,便迁怒于她,对她更是冷淡。
太后却偏亲亲热热叫:“僖嫔,坐到哀家身边儿来。知秋有罪,怎地叫你家僖嫔娘娘坐在太阳地儿下头?不知她是杭州来的,水儿攒的似的,最怕暑气?”
知秋忙福身:“可不,老奴真是年纪大了,办事竟这样不周全。僖嫔娘娘恕罪。”
僖嫔如何敢接,连忙起身扶住:“嬷嬷切莫这么说,折煞本宫。”
一众嫔妃又羡又怒地瞧着知秋亲自搬着座儿,将僖嫔引到太后身边儿去。太后含笑道:“方才凉芳唱得好,可惜也只有他一个。哀家年纪大了,便喜好热闹,倒想再听听旁人唱。”
宫里的小戏班子都是太监充任,若叫大戏便得召教坊司承应,而那总要走相应的程序,累赘得很。
僖嫔眼底一热,便福身道:“若太后不弃,妾身倒是会唱两句的。”
太后便笑了:“杭州来的姑娘,果然是
tang钟灵毓秀。只是你是皇上的嫔妃,又是一宫主位,哀家若叫你开嗓……岂不是唐突了你。”
这后宫里的嫔妃,再多才多艺的,也不能随便给人唱曲儿。唱曲儿的都是乐户,那是贱籍。
僖嫔却摇头:“太后言重了。妾身虽在嫔位,可那都是给外臣和天下人瞧的,在太后跟前,却没有什么嫔位,只有太后的孩子罢了。皇上以孝治天下,民间都知彩衣娱亲,妾身如何就不能哄太后一笑?太后请放宽心,妾身这便登台。”
湖漪扶着僖嫔朝戏台去,低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今儿唱过了之后,明儿不知又要被那些主位如何嘲笑,说咱们本就是江南唱曲儿的……”
僖嫔自己倒是淡然:“这些若都忍不得,又如何能圈住太后的心?太后今儿本就是特地点我的名,我哪里还有半步退路?是荣是耻,总要走完这一步,唱完这一曲才能确定。”
步入后台,僖嫔瞧一眼凉芳的所在,道:“况且,今儿也正是结识凉芳的最好机缘,我又怎会放过。”
。
偏殿之内凉芳正自等待,却听外头慢板一响,接下来便听得一线清凌凌的小嗓凭空而现,宛若云雀挥翅直冲云霄。
凉芳心下也不由得叫了声好,忙攀住窗棂朝外瞧去。
却见台上女子,虽没大扮上,只简单披了副水袖,袅袅婷婷立在台上,曼妙而歌。
凉芳震动之后,便紧紧地眯住眼睛,手指渐渐掐紧了窗格子……
那是僖嫔,他虽然没什么机会当面见,可也知道她。可是此时眼前所见,耳中所听,却仿佛,却仿佛——时光倒转,他还是个刚卖给戏班子学戏的孩子,还没被曾诚买走,还没有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模样。
那时戏班里便也曾有过几个女孩子。有的说是勾栏里送来调。教的,有的说是穷人家送来学唱后好卖进大户人家当小妾的,还有的说只是孩子小不分贵贱所以跟着学来玩玩儿的。
就在那几个女孩子当中,他便见过一个。身段儿和唱腔,像极了眼前的这个。
凉芳狠狠闭了闭眼睛……绝不会的,绝不会。
眼前人是贵为内廷主位的僖嫔娘娘,而他,而他——都不仅是从前那个不阴不阳的的戏子,更,更已成了彻彻底底的太监!
他苦苦寻找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就在咫尺,却隔天涯?
上天不会这样惩罚他,不会的!
。
一路狂奔,蒙克与手下已是到了长城关口。
前面出了关口,便回到了他的大草原。他却勒住马头,回眸南望。
这片锦绣山河,他还会回来的!
马海见他流连,便上来轻声道:“大汗难道不觉此番北归,走得太急?”
蒙克一声清笑:“你当我没看出来?她先以曾诚的银子为饵,又事先找好了客栈地下的密道帮我们出城……一切都这般水到渠成,分明是她早设计好的。”
马海蹙眉:“那大汗还这么由得她?”
蒙克仰首一笑。此时已然再没了“慕容”的风雅之姿,而尽现草原大汗的豪迈:“我这一回不过年少纵马,观花南朝罢了。一年以来该看的都看到了,便该北归。有她安排,这一路顺遂许多,我又何乐而不为?”
他眯起碧眼,微微挑起唇角:岳兰芽,你爹爹的清誉、你哥哥的性命都还在我手中。你我便还有见面的机会!
而且我跟你保证,重逢的来临,将会很快、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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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
☆、17、曾受折磨
昼夜兼程,回到京师。
兰芽惦记着与贾鲁的七八日之约,以及后头与秋芦馆婢女的十日之约,更重要的是——兄长,便一路上恹恹不语。
倒是司夜染竟也一样,一路之上话并不多。
也许两人的心思相同:在南京的那一日一夜只合入梦,入梦在那天高皇帝远的故都,一旦北归,重回皇上脚下,便不得不一点点掐灭了心里那点子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的命,都还攥在皇上掌心。进退之间,至少目下,未必全能由得自己。
待得车进崇文门,又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城门口,兰芽忽地心下一动,转头望司夜染:“……当日在这城门口,小的所见的碧眼慕容,却不是大人。腑”
司夜染这才动了动,轻哼了声:“为何?”
兰芽便别回头去,脸上微微有些红:“那时的碧眼少年瞧见我,目光如狼一般阴狠冰冷……”
虽则那时的司夜染刚灭她满门,见到落网的她之后,似乎也有理由对她那般残忍凝视——可是时到如今,她却相信,他不会。
越想越是脸热,她便用力只望向窗外:“只有到了估衣铺前那回,才是大人。”
彼时那少年目光特特从她被虎子握住的手上划过,之后才变得阴冷。
此时想来,竟似乎,似乎……
兰芽不敢再想。
她的小手却悄然被人捉住,不容她挣扎,攥紧。
兰芽眼中便有些热,低低道:“只是大人的身子总该好好调理。虽然能变成碧眼,方便大人伪装;纵然大人自己也擅医术……可总叫眼睛这样变色,却是不妥。”
司夜染缓缓眯眼:“你,早发现了?”
兰芽轻轻点头:“只是起初,没敢这样想。眼瞳变色,本是太过诡异之事。”
所以她即便早就觉得司夜染有某些细节与冰块相似,却始终卡在眼睛的颜色上,无法确信。
司夜染一路来的沉默便缓缓放松下来,自在地摆弄着她的手指问:“何时发现的?”
兰芽遥望窗外,寻着牙行的方向道:“春和当那晚,大人帮我捉嗜血虫。我那晚被虫咬,大人……大人帮我吸出毒液,然后我便发觉大人的眼瞳,似乎有些变色。”
那晚他被司夜染第一回强行亲热,只顾着恐惧和挣扎,便不敢确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也只为那是他yu念的缘故,所以看起来像是“眼睛绿了”。
兰芽忍住因回忆而来的脸红,转眸凝视他此时浅色如银的眼瞳:“小的便忍不住想,大人或许体质有异,当遇到虫毒,毒液入血,便会改变眼瞳颜色。只是大人自己精通医术,所以平日可善加调理,方不会被人窥破。”
司夜染听见自己心下悄然的叹息。
那些事,纵再藏着,却也要被她一件一件地找到答案了。
他便只好点头:“没错。我幼时在大藤峡,受过诸多虫毒。我自己都不知,我身子里究竟有过多少虫子的毒液。”
兰芽陡然色变:“怎么会这样!况且大人年幼便入宫,那么身在大藤峡的时候岂不还只是个幼童?怎会有人那么狠毒到那般对待大人?”
司夜染静静凝视兰芽,却避过问题,只淡然一笑:“嘘,你流泪了。别叫我瞧见,否则我会知道你是在心疼我。”
兰芽一怔,连忙举袖拭泪。
虽则尴尬,却不想被他这么轻巧地避过去,便追问:“那彼时,是何人替大人解毒?大人纵擅医术,可那时候年幼,定然也不能是自己解的……”
西南苗瑶山寨各部多擅养蛊虫,蛊虫多为多种毒虫之毒集合而成,且蛊虫又分多种……所以其诡异非中原医术可识、可解,且一向讳莫如深,少有人真正了解。
司夜染蹙眉。兰芽便不依,“大人你告诉我!”
她这般心急……自是为他心疼。他心下便不自禁地一再柔软下去,筑不起藩篱。便只能叹息一声道:“……是有个人,一直钻研各种蛊虫,悄悄替我解毒。”
兰芽不知怎地,心头又乱又慌:“那岂不是说,那人于蛊术之上极为精通?那必定是上了年纪的长者,是不是?否则修为不够,岂敢解毒?”
司夜染眉头紧锁,避过话锋,只幽幽道:“并非那么简单,她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为了救我,她自己也曾一次一次中毒。她便以自身的毒做试验,找到正确的法子,再来医我。”
兰芽的脸有些白,不过努力地笑:“好厉害!此人,大人可否引荐我认识?”
司夜染转开目光去:“……不必了。”
兰芽便怔怔盯住他。
他若是大藤峡人,怎么会在幼童之龄,于大藤峡遭受这般非人的折磨?
可是他若不是大藤峡人,他又该是何人?
那他想要秘密起事,难道不是为了给大藤峡报仇?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而爹爹的死、家门惨案,是否又与他
tang身上的这些谜题相关?
。
两人话不投机,司夜染径直回了灵济宫,叫人送兰芽回西苑。
回到西苑,兰芽便听双宝说了周灵安的事。
双宝笑眯眯道:“这回仇夜雨可惨了,刚继任紫府督主,却遇见‘妖狐夜出’的诡案。拿不到狐狸精,无法向皇上交旨,这个督主之位便不必继续坐了。”
兰芽一听“周灵安”便是一怔,前前后后问清楚了,便只觉脊梁沟有些发凉。
蓬莱新娘,她路中曾遇;那独独喊妖孽的道士李梦龙,还是她亲手救下的。这案子外人看起来似乎毫无头绪,却与她勾连诸多!
兰芽有些手冷,便道:“宝儿,难道你不觉着这案子发得也巧?”
“巧?”双宝揉着后脑勺:“奴婢倒没看出哪儿巧了。”
——狐妖、道士,难道你没想到咱们在南京是如何将怀仁拿下的?
话都到了嘴边,兰芽方想起,双宝彼时在京师,并不知道南京的那段往事。
兰芽便叹了口气:“这案子,是冲着我来的。”
。
在西苑歇息了一个下午,待到掌灯时分,兰芽便拎着两个盒子回到了灵济宫。叫初礼通传,说要见梅影。
见兰芽这竟是揣着拜见主母的礼数,初礼也是心疼,忍不住凑到耳边道:“公子实则不必如此拘礼……大人没叫奴婢们如此,公子就更不必如此。”
兰芽倒是淡然一笑:“话不可如此说。梅姑娘不光是梅姑娘,她也是代表了昭德宫和贵妃娘娘。”
初礼只能由衷地躬身一礼:“公子雅量,奴婢拜服。”
兰芽轻哼了声:“你少扯淡。快去通禀是正事。”
梅影却不住在司夜染的观鱼台,而是另外辟了院子,门楣上挂“清梅坞”。
初礼进去不久,便引着个小内侍一块出来。兰芽错眼一瞧,却是双寿。
从前因着那玉锁片的缘故,兰芽跟双寿心下还小有芥蒂,可是这回自从知晓了玉锁片是落到了司夜染的手里,兰芽瞧着双寿便不由得怎么瞧怎么顺眼起来。
瞧见兰芽这么盯着他笑,双寿心里这个打鼓,隔着老远先给跪下了,狼狈解释:“兰公子容禀——不是奴婢故意要来伺候梅姑娘,是,是大人安排的。奴婢不敢违抗啊!”
在他们这帮下人眼里,梅姑娘既然进了灵济宫,便自然跟兰公子成了死对头。谁道梅姑娘身边伺候,谁就得成了兰公子的眼中钉。纵然礼公公都被兰公子抽过鞭子,他们这一个一个的哪还能跑的了?
兰芽笑骂:“小兔崽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没的叫人以为本公子跟梅姑娘不合,你这是挑事儿,是给自己找鞭子抽哪!”
兰芽这话说得动静响亮,就是故意给这前后左右的小内监听的。日后在她与梅影关系的这事儿上,绝不准有人嚼舌头,给外人添了拿把柄的机会。
门内也传出一声脆生生的啐:“谁说不是!再有这么乱嚼舌根的,我第一个便容不得他!”
兰芽抬眼一瞧,原是梅影亲自迎出来了。已成“人妇”的女子,情傲冷艳犹在,这几日却平添了几分憔悴。
曾经在昭德宫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大宫女,此时立在灯影里,身影纤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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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中毒之后的那个郎中么?他瞧见了什么,怕得远走——便是眼睛的变色~这在古代可不得了,会以为妖变滴~
现代医学也有虹膜异色症,有先天遗传与后天损伤的成因~~
明天见。】
☆、18、循迹而动
兰芽明白,这也都是因为她。
司夜染随着她去了南京,“婚礼”之后的数日便必定都是叫梅影独守空房,梅影如何能不憔悴?
兰芽心下一酸,便抢先给梅影行了个礼:“梅姑娘,小的出门办差,回来得迟了,这才来拜见,还望姑娘海涵。”
梅影便过来执了兰芽的手,轻叹道:“你我之间还客套这些作甚?快请进来。”
双寿都吓傻了,没想到这二位非但没闹,反倒这么亲热,便显得他方才那番话更是欠揍。
兰芽便扭头盯了他一眼,笑道:“起来吧,还跪着做什么,难不成还真等着梅姑娘和本公子一人抽你一顿?……大罪可免,小过却不能不罚——本公子罚你,忠心护主,全心全意好好伺候梅姑娘。若有半点差池,本公子第一个不饶了你。辂”
双寿忙磕头。
梅影倒笑,引着兰芽朝里去,笑吟吟道:“那个奴才,我还使得?”
兰芽明白,梅影跟司夜染的情分只是在昭德宫里的那段时光,后来司夜染到了皇上身边儿、兼管灵济宫后,他身边的人却未必都有机会见过梅影。就连梅影帮司夜染除掉过长贵,但是此事因属机密,灵济宫寻常人也无法知晓。于是梅影乍入灵济宫有此担忧,实属常理。
兰芽便点头道:“双字辈这一群里,双寿虽然未必是最聪明的,可他心肠最直,最不懂藏私。大人将双寿派到姑娘身边来,想来也是看中双寿这一点。姑娘但请放心使着双寿,不必多虑。”
梅影便含笑点头:“既然你都如此说,我便自然放心。”
兰芽凝望梅影侧脸,沉声道:“姑娘放心,大人既然将你迎入灵济宫来,那上至大人下至双寿等人,便每一个都必定要保姑娘周全。姑娘在灵济宫内,必定安然无恙。”
梅影展颜一笑:“我也知道是我想多了。兰公子,叫你见笑。”
两人进屋落座,兰芽便拿出带来的盒子,“我这回去南边办事,没带回什么值钱的物件儿来,只有这两盒我亲手做的点心。姑娘若不嫌弃,还望笑纳。”
梅影拆开了盒子瞧,便笑了:“兰公子一向兰心蕙质,却没想到这手艺……”
兰芽脸便红了:“手艺粗劣,入不得姑娘的眼。倒是听说姑娘做点心的手艺十分了得,贵妃娘娘素常都爱吃姑娘的手艺。”
梅影拈起那勉强还能瞧出梅花形状的点心,便笑了:“手艺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心意。不然这东西怎么叫‘点心’呢?”
兰芽便笑道:“姑娘不嫌弃就好。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若姑娘得了闲,不如教教我。”
梅影妙目一转,瞧着兰芽,没说什么,却笑着将点心搁进了嘴里。细细品了,轻声道:“倒也好吃。”
。
兰芽没多耽搁,便起身告辞出来。
梅影送到门口,兰芽左右看了,轻轻按了按梅影的手道:“灵济宫里没有女子,现下只有姑娘一人。我刚进灵济宫时也觉孤立无援……姑娘若有事,便叫双寿来叫我。西苑虽不在灵济宫内,却也就在毗邻,近便得很。”
梅影便点头道:“好。”
。
兰芽出了“清梅坞”,悄然扭头,见梅影已然回去了,便深吸口气,朝司夜染的观鱼台方向瞄了一眼。
初礼忙跟上来,低低问:“公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如——见见大人?”
“不见。”
兰芽收回目光,瞪初礼一眼:“瞧你说的,倒好像我许久没回来过似的。再说我跟大人,也是今儿晌午才分开。礼公公,这样添油加醋的话,亏你竟然越说越溜。”
初礼难得脸红了,轻咳两声。
兰芽便道:“去,悄悄儿帮我约上花二爷,说我今晚想与他并肩夜游。”
初礼脸便有些蓝了:“公子,你又何必这样气大人?”
兰芽叹息一声:“别胡说八道。我这回找二爷,是真有正事。”
兰芽在宫门外略等了等,藏花便出来。一身红衣的男子,立在红灯影里,说不尽的妖孽。
可是他虽则来了,却迟迟不肯过来,反倒目光微凉地飘过来。兰芽便轻叹一声走上前去:“二爷,小的又怎么惹着二爷了?”
藏花一甩袖子,率先朝前走进夜色,待得远离了宫门口才道:“……大人将案子撂下,没了人影。我在外头替他遮掩着,可是我并非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兰公子,你好俊的手段,赶在拜堂之夜就一走了之,你这是勾着大人放下一切去寻你!”
兰芽便也放弃解释,只行礼认错:“是是是,这都是我的错。二爷多多担待。”
藏花扭头来瞪她:“你竟敢这样,今晚怎么还有脸来见我?”
兰芽便做个鬼脸:“……我虽说身在江南,虽说大人就在身畔,可是我这心下也一直记挂着二爷呀。”
藏花恼得眉头扬起:“你少来!”
兰芽便收了笑谑
tang,正色道:“我明白因我之故,耽误了大人的案子。那我便立时动手帮大人破了此案,二爷说可否将功折罪?”
藏花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兰芽低下头去:“可是此案——我觉得大人可能有所回避,所以我不想跟大人一起查案,我想叫二爷你帮我。二爷可否答应?”
藏花这才眸子里微光流转:“原来你也有此感觉?”
兰芽忧伤一笑:“实则这个担心我早已经有,只是大人既不想说,我便也不想说破。可是事到如今——她做事越发过分,我便不能再袖手旁观。”
兰芽皱皱眉:“我担心,若继续放任下去,将来她会伤到的反倒是大人。”
藏花目光疾闪:“既如此,我自当帮你!岳兰芽,虽则我一向不待见你,但是此案,我听凭你调遣。”
“真的?”兰芽展颜一笑,伸出尾指来:“那便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兰芽在藏花的带领下,悄悄儿去了周灵安的凶宅。
因此案诡谲,周围的邻居都被吓着了,生怕那吃人的狐狸精加害,于是前后左右数座宅院都已人去楼空。大片的暗寂,没有一丝灯光,真像荒野鬼宅,适合妖怪出没。
兰芽也有点害怕,不过却极快恢复过来。
灭门惨案,她早经过。更何况彼时乃是亲眼看见满门亲人被杀……眼前的便不那么可怕了。
凶宅里七十二口的尸首毒被挪走了,水缸里的鱼、架子上的鸟也都不在。不过原地还有生石灰圈好的痕迹,叫兰芽依旧能看清那七十二口尸首躺倒的方位和姿态。
藏花自己裹了面巾遮住臭味,递给兰芽一条。兰芽却伸手隔开:“不,这气味也是他们的讲述。”
她前前后后地查看了,扭头问藏花:“验尸的仵作们怎么说?”
藏花道:“他们倾向于下毒。却苦无痕迹。”
兰芽站起身来,神色凝重:“你说是将京城各大衙门的仵作都调集了来,可有刑部的仵作?”
藏花点头:“自然有。为首的便是刑部的大仵作叶黑。”
兰芽便无声点头:“太好了。”
藏花见兰芽仿佛心下已有计议,便忙问:“依你看来,是如何犯下凶案?”
兰芽抬眼:“……下蛊。”
身上没有伤口和血迹,肠胃里又没有毒药残留——如此死法便只有下蛊一途。
兰芽走出凶宅,问:“周灵安的皇店,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藏花便蹙眉:“他掌管的商号叫‘东海号’,顾名思义他做的都是东边海上的生意。”
兰芽蹙眉:“朝廷禁海,命令民间不准一舢一板下海,却原来是皇家垄断了海上经营?不过近年倭寇猖獗,凡是做海上生意的,自己必定也有武装。”
藏花提了口气。
兰芽便笑了:“此事我既然与二爷达成共识,二爷如何还不告诉我?”
藏花便一皱眉:“虎子,便被送去周灵安的商号,负责带兵作战。”
兰芽抬眸,眸中隐含泪意:“原来如此……那是不是说,周灵安既已遇害,接下来虎子便也有危险?”
藏花沉吟道:“极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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