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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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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雪姬才十六岁,岳兰亭也才不过十八岁。
那一年的岳兰亭刚与冉竹成婚不到一年,冉竹便有了喜。岳家极为在乎这个即将出世的长孙,岳兰亭也心疼妻子,于是搬到书房去睡。
岳如期是当朝大学士,自然也有同等出身的世家子弟与岳兰亭交好,知道岳兰亭此时寂寞,便时常夜晚邀了岳兰亭出去吃酒。
一众世家子弟出门吃酒,总要在席间叫些美貌的小娘子作陪;或者吃完了酒,便一群人一同到勾栏里坐坐。那些世家子弟全都深谙此道,拽着岳兰亭出来也不过借着个由头。于是经常是那些号称作陪的公子哥儿各自拥了美人进房,而岳兰亭自己却独自坐在楼下,只看看歌舞,吃吃酒,排遣排遣寂寞罢了。
大明国都,天朝大国,于是世界各地的商旅都八方涌入。京师里寻常见东瀛人、李朝人、暹罗人甚至安南人。那一年京师里又疯传来了一队绝美的西域舞娘。
实则无论是东瀛人、李朝人还是暹罗人、安南人,长相打扮虽然与大明有异,但实则都是黄皮肤黑眼睛,差别不大。而这队西域舞娘,则听说都是雪一样的皮肤,紫色绿色蓝色宛若宝石一般的眼睛,她们的腰身更是美得叫男人无法抵抗。
那帮世家公子哥出来就是寻这个的,不过一直没能遇见。
就在那个晚上,靡靡的勾栏之中,时过了三更,天上忽然下起一阵杏花春雨来。
春风吹落了杏花,点点飞花随同潇潇斜雨,飞过京师夜色,吹入勾栏窗棂。
彼时微醉的岳兰亭也不由得为那美景迷醉,仰头去看。正在此时楼上忽然涌出几个胡服的小姑娘。她们许是没见过这样杏花春雨斜入帘栊的景致,于是奔出来追逐飞花。
彼时楼下只喝酒的散客已经没了几人。要么搂着姑娘上楼进了房,要么已是醉深了伏在桌上睡着。便只有清醒着的岳兰亭看见了这一幕美景。
飞花斜雨之中,有一个姑娘格外娇丽五方。她身上披着紫色的纱巾,纱巾边缘缀着银色的铃铛。腰间露出一段白藕一般的腰身,无法形容那处的欺霜赛雪、娇软柔滑……她追着飞花,身姿轻灵,蓦地窜上栏杆,随即腰肢一软便横在栏杆之外……
岳兰亭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不由得呆了。
杏花随风,虽美得叫人心碎;可是那些飞花到了那姑娘的身边,却只沦为了背景,那些曼妙飞舞的清丽花瓣如何也无法与那姑娘的艳丽无方争艳。
那姑娘正将半截身子横在栏杆上捉着飞花,突地觉着楼下有人盯着她瞧,她便横在空中下意识一垂眸。
隔着三层楼阁,隔着那红雾迷离层层叠叠的灯火,他与她四目一撞,彼此心下都是一片悸动。
那姑娘仿佛受了惊,急忙退回去。而他则赶紧收敛心神,垂首饮酒。
他自责,冉竹有孕在身正是受苦的时候,他怎么能忽然在勾栏里对着一个欢场女子怦然心动?
这般又过了三个月。
冉竹的身子稳定了下来,不再害喜害得那么严重,郎中也建议这个时段可以多出去走走。
一向温婉的冉竹,那时竟然活泼起来,扯着岳兰亭低低请求,说想到街上去转转。
大家闺秀从小到大也没出过几次门,如今有了夫婿,便正当光明地可以跟着夫婿一同出门。冉竹悄悄跟岳兰亭说:“好羡慕小妹可以男装出门去耍。这些日子多亏小妹日日给我讲些市井趣事,妾身便也忍不住想亲眼去瞧瞧。”
岳如期夫妇都疼爱儿媳,岳兰亭更是心疼妻子,又兼之兰芽不停从旁煽风点火,岳兰亭便答应了妻子,带着冉竹出门去逛。
那时候还不到十岁的兰芽又给嫂子出了个主意,亲自捧
tang来一套管家的衣裳给冉竹穿上,再用她那一双丹青妙手帮冉竹化了个妆。管家身胖,那肥大的衫子便将冉竹的腰身完美遮盖。打眼瞧上去,夫妻两个就像是个管家配合公子上街。
走到那晚邂逅一场杏花春雨的勾栏,岳兰亭忍不住抬头去望。
他并不知道那姑娘是否还在此处,倒是事后听那些世家公子哥儿说她们只是到京师临时停留在这间勾栏,不久便要离开京师的。
不知是他的神情泄露了秘密,还是夫妻心有灵犀,冉竹便捅捅岳兰亭,说想进去瞧瞧。
岳兰亭当场大赧,说妇道人家怎么能进这种地方。
冉竹便委屈地含了泪,说听小妹提到过这样地方,说里面颇多神奇,可好看了。
妻子怀着身孕,如何能叫她伤心?再加上自家实在有个不安分的小妹当坏榜样……岳兰亭没辙,只好带了妻子走入其中。
不成想,竟然又见到了那个姑娘。
三个月没见,那个姑娘竟然清减了许多。乍然看见他的刹那,那对宝石般的眸子里登时绽放出耀眼的光华。
岳兰亭心跳不已,却当着妻子的面极力压抑。可是冉竹却还是都瞧出来了。
冉竹便做主,单独叫了这个姑娘进房,只看她一个人的舞蹈。
那绝艳清丽的霓裳艳影里,冉竹盯着岳兰亭忽地一笑,捅捅他问:“这个胡族的姑娘美不美?相公喜欢不喜欢?”
半月后,岳兰亭出外寻找小妹归来,得到父亲的信儿,说原来小妹是跟着偷偷去了草原。岳兰亭这才放心下来,回到妻子房中,却见房中多了一个人。
冉竹捉着她的小手走到他面前,说她现在身子沉,便想多买一个人在身边伺候。于是自作主张买下了这个姑娘当婢女。冉竹还说:“相公不会怪妾身这个孕妇吧?”
从此他读书的夜晚,冉竹再不亲自送来羹汤,都只叫雪姬来送。
那些春风熏醉的夜晚,那些书香与灯影交织的情境,若他肯稍微放松一下,雪姬便早已成了他的侍妾。
可是他是岳兰亭,他从不是放纵自己的人。
妻子的心天地可鉴,可是越是如此他便觉得越不可以对不起妻子。
那晚他故意在雪姬来到书房的时候吹熄了蜡烛……就在那一晚,妻子崴了脚,险些掉了孩子。
那晚他含泪跪在妻子的榻边,捉着妻子的手说:“你的心我都明白,可是我不准你为了我这般自苦。冉竹你误会了,我不喜欢雪姬,更没有叫她陪我一生的打算。”
“冉竹你要好起来,我跟你发誓,我岳兰亭今生今世的妻,只有你一个。而雪姬,明天一早我便打发她走,给她足够的银两,叫她从此离开京师,再也不要回来。”
那夜他陪着冉竹,陪着冉竹肚子里的孩子在生死线上挣扎。他却不知道,那一晚雪姬也曾悄然出现在窗外。
他心痛至极所说的话,雪姬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
等第二天天亮,他出门时,只发现了窗外留下的一枚涂了鲜血的祈愿平安符。那平安符上萦绕的西域香气,不会是第二个人
他心下一痛,追到雪姬的房间时,她却已经芳踪杳然。
岳家送给她的任何东西,雪姬都没有拿走。她只带走了她自己来时带来的衣物。
他更不知道的是,雪姬那一晚就含泪南下,到了南京。到了南京的第一个晚上就正式接客,卖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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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二更】
☆、32、冉冉狐生竹,皎皎亭边月(第二更)
兰芽听到一半,早已泣不成声。
待得雪姬整段心事讲完,她抱住雪姬,已是哭得无法自已。
“雪姬对不起,对不起……我替我哥,替我嫂嫂,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雪姬自己却摆摆袍袖,止住眼泪,目光平静:“对不起什么,我不用你们说对不起。原本这世上便没谁对不起我,那一步一步走来都是我自己愿意,怨恨不得谁。”
兰芽便也止住泪,只是声音里还有哽咽:“可是这故事,我却还有疑问。”
雪姬目光缓缓挪上来发。
这就是兰公子,仿佛依稀已经有了大人八分的影子。只是她会流泪,大人却任何时候面上都是冰封雪笼。这两个人,饶是她雪姬,也知道骗不过。
她便垂下头来:“事已至此,我想你也差不多猜到了大半。今晚索性都挑开吧,也叫你心下明白。”
兰芽便松了手垂下头去,指甲刮着袍子边儿上的绣花:“其一:你十六岁初遇我哥时,你是否已经是大人的人?”
雪姬便不敢怠慢,郑重点头:“是。”
兰芽目光便更沉:“趁着我嫂子害喜的时候,叫我哥遇见了绝美的西域舞娘……这个时机当真是再妙不过。于是我要问你第二个问题:你与我哥的初遇,究竟当真是巧合,还是早安排好的?”
七年前……扳着指头算算,那时候的大人也才十岁。虽然大人此人不能用年纪简单推测,可是毕竟只是十岁啊——他如何能懂的男女之情,如何能利用这个部署下棋局?所以她心下里暗暗地希望,策划了这一切的那个人,不是大人。
“是。”雪姬再答,面上已经薄薄拢起寒霜。
“其三,”兰芽眉头攒紧:“我很好奇我嫂子的态度。她是大家闺秀,就算害喜时在家里闷了,却也没道理要撺掇着我哥进勾栏。不像未出阁时,纵然做些荒唐事只需瞒过自己家人就是了,可是她是媳妇,她必须要顾虑到翁姑的感受。”
“于是我要问你:雪姐姐,我嫂子带我哥再遇见你,当真只是巧合?”
雪姬面色苍白下来,“什么都瞒不住你。没错,那也是安排。”
兰芽的心便咯噔一声:“也所以才有了其四:我嫂嫂是故意将你引进我家的,是不是?”
雪姬已是咬住了唇:“没错。你嫂嫂就是要在她身子不方便的时候,叫我代替她!”
“代替她做什么?”兰芽紧紧盯住雪姬的眼睛:“只是代替她伺候我哥么?就像那些大户人家里头的通房丫头?如果只是如此,那未免太委屈了雪姬你。以你的聪明,绝不是只有这副身子可用。”
雪姬面颊腾地红了起来,却不是羞,而是愤:“对,你又说对了。冉竹要我代替她,不光是伺候你哥,还有她在你岳家其余的事!”
“什么事?!”
兰芽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儿,她起身一把抓住雪姬的手:“你说。你今天都给我说清楚!”
之前一直对答如流的雪姬,却到这里卡了壳,直瞪着兰芽的眼睛,却不肯明说。
良久她才说:“兰公子,你别忘了我还怀着孩子,你好歹不能这么逼我。”
兰芽便心下狠狠一软,退向后去。
想来她也替雪姬心酸。七年前兄长为了怀着身子的嫂嫂而放弃了雪姬,而今日雪姬同样怀了哥哥的孩子,可是哥哥却对雪姬这样态度……
兰芽侧过身去,低低垂下了头:“其实那个故事完全客观听来,我会忍不住怀疑我嫂嫂。嫂嫂与你之间的一切,倒像是深宅大院里女人们争宠的手腕。”
“怎么就那么巧,嫂嫂就在那个晚上崴了脚。怎么就那么巧,我哥必须要在孩子的性命和你之间做出抉择……听起来完全像是嫂嫂用了心机的安排——可是我却又十分十分相信嫂嫂的为人。她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你千万别那样胡思乱想!”雪姬听见这话却反倒比兰芽更为惊讶,更为无法忍受:“我告诉你这个故事,绝不是叫你对冉竹胡乱猜疑的!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话又说回来,我雪姬又是什么性子?倘若冉竹真的是那样耍心机的女人,那我雪姬非但不会自动退出,我反而会跟她好好斗一场!而且我敢跟你保证,那个最终的赢家一定是我!”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嫂嫂?”兰芽猛地转头,凑过来盯住雪姬的眼睛:“雪姐姐,都说女人彼此之间为敌,尤其是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子。我嫂嫂对你曾做过的好事,也无非是将你引进岳家罢了,不至于叫你如此相信……”
雪姬目光闪烁,隐隐躲闪。
兰芽的心便更是一沉:“我知道了。呵,呵,雪姐姐我知道了。”
说着双泪倏然滑落:“可是雪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是多希望自己还被蒙在鼓里,我是多希望自己根本就没猜到啊!”
既然是当年嫂子有意撺掇兄长再入勾栏,与雪姬重遇;既然还是嫂嫂亲自将雪姬带
tang入岳家,叫雪姬在她有身子的时候代替她——不知代替她伺候兄长,还要代替她做其他的事!这便足以证明,嫂嫂与雪姬之间心照不宣;那便足以说明,嫂嫂也与大人早有牵连!
兰芽一把捂住嘴,拼命忍着泪,不敢哭出声来。
“风花雪月,我一直好奇那个月是谁,我也一直都找不到谁才是那个月。”兰芽按住心口,只觉那里边疼得宛若要炸开:“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掩月也跟他们三个一样,掩月就是她的名字。却原来她本名根本就不叫掩月,对不对?她的‘掩月’之名只是因她的任务而起。”
“还有,我之所以找不到她的缘故,是因为她早已不在世上。她根本已经是个——死人。”
兰芽咬住唇,便连呼吸都觉着疼。她握住雪姬的手:“雪姐姐你告诉我,掩月的本名其实叫冉竹……对不对?”
雪姬惊得无法呼吸,只能直勾勾盯住兰芽。
兰芽泪如雨下,却努力撑起一脸的笑:“原来大人一脉的触角早就已经伸进我岳家来了。别说我那时还小,就算是我爹,也绝不会想到自己亲自挑选的儿媳妇竟然是建文余脉派进府中的眼线!”
兰芽的痛苦,雪姬都明白。她便也按住兰芽的手,尽量安慰:“可是你还是不要怨恨冉竹姐姐。她并没做什么危害到你岳家的事,她是真心实意爱着你哥哥,她也是真心实意爱着你们岳家上下。”
兰芽凄然而笑:“可是她却监视着我岳家一举一动,对不对?她却将我岳家里里外外的事,全都一五一十通禀给大人一脉的人,是不是?”
她还是希望,安排了这一切的那个人、从冉竹那里听取一切通禀的人,不是大人!
毕竟他那年才十岁,才十岁啊!
雪姬垂下眼帘:“真希望这一切是由大人跟你当面谈开,而不是由我!可是你太聪明,这么早就全都猜到,你便来这样为难我!”
大人,呵,大人……
兰芽含泪抬眼:“是不是说早至彼时,建文一脉早已动了要杀我爹的心?”
雪姬又是十分为难,转头避过兰芽的目光:“你要明白,你爹是文华殿大学士,身为内阁重臣,在皇上面前说的话举足轻重。”
兰芽泪下:“我明白。甚至还有我祖上曾随成祖南下,参与过靖难之役的原因。建文一脉对我岳家始终高度戒备。”
“不光你岳家,实则朝中所有的大学士府邸、六部九卿家里实则都有我们的人。我们必须要知道他们在朝中和家里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以防他们做出对大人有任何不利的事。”
兰芽只觉真是想笑。那些朝臣家里,本就有皇上派的眼线潜伏,却原来还另有建文一脉的监视。想那些大臣家里上上下下的那些人,是不是细分之下,都是来自方方面面的眼线?枕榻之畔,原来都不敢安眠。
兰芽用力控制住眼泪,她知道她已经走到了疑问的核心。
“雪姐姐求你告诉我,我爹当年究竟是做了何事,才叫建文一脉想要除掉他?甚至,要灭我满门,斩草除根才能满意,啊?!”
雪姬双眼圆睁,面色一片惨白。
她嘴唇嗫嚅,在挣扎是否该说。却就在此时,她忽地一捂肚子,一声惨叫,滚倒在地。
“雪姐姐!”兰芽惊叫。
雪姬满脸汗水,“帮我,帮我!叫我的孩子,顺利,来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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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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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人不轻狂枉少年(4。19更1)
又是一场风雪。
西厂大门前,司夜染亲自带人黑衣而出。
天地幽黑,白月冷寂。
黑衣校尉宛如一层黑云,各自搬鞍认镫上马。可是为首的司夜染却忽地停下了脚步,回身望向天际,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尖接住一朵雪花。
他的手可真凉,那雪花停留在他指尖上良久,竟然半点都未曾融化发。
他眯眼望着那雪花,再扬眸看那北风吹送雪花所来自的方向。
风从北来,雪自草原生庆。
就在风盘旋起、雪结晶处,是否有一个清丽的人儿,清丽无双的容颜点亮夜色,风雪在她裙边全都融化绽放成明艳刻骨的幽兰?
这一刻的森然肃杀之中,这个为首的阎罗少年,却忽地怔怔望住指尖雪花,轻轻一笑。
随即红唇轻嘬,将那雪花吹送回了天际。
风起雪飘,他一甩墨色大氅抬脚踩住小内侍的脊背,坐上马背去。
长眸森然望向天际,薄唇冷酷微抿:“儿郎们,随本官去查锦衣卫!”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奔向前去。
那朵被风高高吹上天际的雪花却并未远去,而是在风中盘旋来归,追随他黑衣身影轻盈而去。
。
锦衣卫南镇抚司。
西厂校尉宛若黑云而至。司夜染正待下马,路旁小巷里忽地横出一匹黑马。
西厂校尉想上前阻拦,那人一马鞭抽在校尉脸上:“本将你也敢拦?”
听见这嗓音,司夜染便是一皱眉。
那人甩蹬离鞍下马,到司夜染面前噗通跪倒:“大人!末将来迟一步。”
司夜染拢紧大氅,面上却并无喜色,只是拢着袖口傲然望了望天际。
“风,你既然回来就回来吧。雪可安顿好了?”
小巷里便又转出一个人来,银灰僧衣,静静立在白月黑天里:“大人办事,属下岂能袖手旁观?”
息风便怆然一笑:“南下时,雪虽然不愿与属下同行;可是窥破属下想要北归的意图,雪却毅然与属下一同归来。”
此时司夜染眼窝终究一热,却避开所有人眼去,淡淡哼了声:“既然都回来了便回来吧。不过一切都要听本官命令,不准擅自行动。今晚本官要办案,你们都暂且回去。有事明日再说。”
“大人!”息风噗通跪倒:“大人今晚的事,末将决不能袖手旁观。”
司夜染缓缓下马,双寿一骨碌便爬过来,趴下叫司夜染踩着下地。司夜染已立在息风面前,与周遭众人都隔着距离。
息风便低低道:“大人怎么拿锦衣卫开刀了?锦衣卫都指挥通知是万通啊,大人岂不是又要得罪贵妃娘娘?!”
一路急急北归,路上已然听说了西厂连办几件大案。先将“三杨”之中已故少保杨荣的子弟抄家的抄家、问罪的问罪,要命的要命;接下来竟然又以阉人身份圈禁了简王,得罪了太后。
这紧接着下来又要与贵妃娘娘,与万家为敌了么?
司夜染却是一声冷笑:“本官早就说过,这天下谁都不敢查的案子,咱们西厂查;谁都不敢得罪的人,咱们西厂得罪!”
息风苦劝:“大人,但请三思!”
司夜染却抬起一脚直蹬在息风肩上,将息风踢倒。他自己转了转颈子,阴凉一笑:“二郎们,跟随本官彻查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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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立国,厂卫并立,实则一直厂与卫之间还存着心结。究竟谁才是老大,两者心下其实谁也不服谁。更何况东厂与西厂的提督都是太监,可是手下的校尉却还是从锦衣卫提调而来,锦衣卫便难免要说东西厂不过都是摆设,厂公要办案还是依靠锦衣卫。
被提调进东西二厂的校尉便也遭锦衣卫同袍的讥笑,说不如干脆也净了身,跟厂公一起当太监好了。
于是司夜染的西厂这么拿锦衣卫开刀,手下的校尉便觉心下顺气,个个不用督师,自然奋然前行。
暗夜里只听得哗啦一声,竟然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大门应声而破。
锦衣卫的大门,从大明立国以来,谁人敢破?可是今晚却被十七岁的司夜染攻破!
息风紧张地一望煮雪:“大人这是怎么了?连办几个大案,却个个都可能断送了他自己!”
煮雪目光宁静,垂下眼帘:“大人仿佛不是为了成,反倒是为了败。”
仿佛要拼个鱼死网破。网被撞破,鱼若侥幸不死,便得自由。
。
万通闻讯,风雪赶到。大门前下马,便见大门早已倾颓。
锦衣卫自建立以来何曾遭过此等大辱,更何况是在自己手中!
万通急匆匆奔进南镇抚司大堂,瞧见那个黑衣大氅森然立在堂上的少年,便恼得顾不得什么,抬步奔上前去举起马鞭便抽。
“好你个奴才,今晚竟然敢在你国舅
tang爷爷头上动土!”
万通的鞭子抽得势大力沉,却在半途便被攥住。司夜染一张森然白脸、一双血染一般的红唇,冷笑着直盯住万通。
“奴才?没错,咱家就是奴才。不过真可惜,咱家只是皇上的奴才,是贵妃娘娘的奴才,是朱家天下的奴才……却不是你万指挥的奴才,更不是你万家的奴才!”
司夜染手腕轻轻一提,便将那鞭子从万通帐中抢过来。手腕一错,那马鞭被断为两截,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一旁。
“所以这鞭子还轮不到万指挥你来抽。咱家今日来是替皇上办差,怎地,万指挥的国舅爷身份再尊贵,却尊贵得过皇上去?”
眼前这小阎王已经冲破了大门站在眼前,万通纵然面上还能撑撑国舅爷的身份,可是事实上心里早已抖成了一团。被司夜染这么当头一喝,便吓得退开两步:“你,你今晚要查谁?”
西厂自成立以来,已经将六部查了个底朝天,这一回又盯上了从前东厂也没敢查的锦衣卫,那便说明这小阎王已是打定了主意,谁都拦不住了!万通惟愿,他今晚来查的人,不是他万通。
司夜染盯着万通面上的神色变幻,忽地咯咯一乐。那声线绮丽至极,却也阴森到宛若刀尖儿直刺到骨头缝儿里。
杨晔被“弹琵琶”而死的酷刑,也只有眼前这小阎王才创得出。京师上下闻者,谁人能不胆寒!这小阎王这么一笑,这么一笑……那动静听着简直就是要给他“弹琵琶”一样,万通便吓得更是站立不稳。
司夜染却一拢大氅,缓缓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万通肩膀:“国舅爷别害怕。咱家今晚儿是来跟国舅爷要一个人。国舅爷若乖乖地给了,咱家便定然不难为国舅爷;可是倘若国舅爷护短,不肯给,那咱家没办法,便只有将国舅爷一并查了!”
“你要谁?”万通腿膝处一串颤抖。
“黄宾。”司夜染磔磔一笑:“就是司礼监太监黄赐的弟弟。”
万通面色便是一白。
若论黄宾,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当然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问题在于他是司礼监太监黄赐的亲弟弟!
黄宾好得罪,黄赐却不好得罪。便如宁愿得罪内阁,也绝不敢得罪司礼监一样。
万通便忍不住冷笑:“司公公,原来你今晚不光是冲着我们锦衣卫来,你的目的竟然是司礼监。这朝堂内外,难道你竟然都想闹腾个地覆天翻不成?”
司夜染闻声幽幽一乐:“国舅爷明眼。咱家就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黄宾,国舅爷究竟是交,还是不交啊?”
万通气得跺脚大骂:“司夜染,你个妖孽!我锦衣卫被你分割得七零八落,北镇抚司被你活活抢去,如今你又要来跟我要黄宾,你这是想挑动我锦衣卫得罪司礼监!你西厂已经权倾天下,叫天下人胆寒,你还不够!”
“司礼监的东厂被你折腾得大势已去,你还在外杀了司礼监派出的南京守备太监、杭州镇守太监,你现在又直冲着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去——你的御马监难道也想超过司礼监去,成为二十四衙门之首?司夜染你小小年纪,你好大的野心!”
司夜染无声一乐:“国舅爷真是聪明。我与司礼监的账也累积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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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此时已然变成了不必听命于锦衣卫都指挥使司的独立机构,只是西厂专用的大牢。
黄宾被西厂校尉一脚踹在膝弯处,噗通跪倒在地。
司夜染坐在上位,黑衣白面,冰目血唇。
黄宾一个寒战:“你不是冲着我来的,你是冲着我哥来的!你不是要打我,你是要打司礼监,打怀恩公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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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二更~】
☆、34、救救我的孩子(4。19更2)
司夜染从锦衣卫将黄宾带走,万通不敢怠慢,连夜便通知了黄赐。
黄赐能爬到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子,自是在皇上面前也颇为得宠的,这便撑着老脸,连夜奔到乾清宫前,大哭跪奏,祈求皇上赐见一面。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乾清宫的人也颇敬重,于是那守门的小太监为难地劝解:“不是奴侪不给黄公公您通禀,只是张公公可嘱咐了,今晚不管什么事儿,就算天塌了也不准打扰皇上。”
黄赐如何肯信,在乾清门外叩头出血。
门上的不敢怠慢,只得层层将消息通报进去,说给了张敏听庆。
良久,张敏亲自出来,扶起已然磕得头破血流的黄赐,叹息道:“老黄啊,你快起来。不是门上的孩子不给你通禀,也不是我张敏不肯帮你这个忙,实在是……实在是皇上今晚不能见你。”
黄赐与张敏都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老内官,彼此私交甚厚,黄赐明白张敏不会骗他。但总归不甘心,便哀声问:“皇上今晚难道是有哪位娘娘侍寝?这才不便见老奴?发”
“不是。”张敏自己也皱皱眉:“个中情由不是老黄你该问的,也不是我张敏该说的。总归你明白一事:今晚无论如何你也见不到皇上。”
黄赐哀哀落泪:“可是今晚一晚,便足够西厂要了舍弟的小命。难道要我眼睁睁瞧着弟弟惨死在那个小阎王手中么?”
张敏也只能安慰:“小六那孩子是心狠手辣,可是他却一向办事都有自己的原则。只要黄宾当真没有什么,那他便不会真的对黄宾怎么样。老黄啊,你也别太担心,你既然敢到皇上面前来给黄宾求情,就证明你心里对他是有底的。只要他干净,就一定没事的,啊。”
黄赐哀哀垂下头去,无言以对。
。
张敏目送黄赐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也只能叹了口气。
他说的都是真的,不是门上不禀报,也不是他不肯帮黄赐的忙,是因为今晚上——皇上他根本就不在乾清宫内。
不光今晚,已经连续很多个晚上,皇上连他都不告诉,只悄悄儿带了大包子出门。总要到天色将亮才回来,回来之后便一整天都心情愉悦。
皇上的这点子事儿终究瞒不过他老张敏,他不敢去问皇上,又如何能放过大包子。那晚他将大包子堵在屋内细细盘问。大包子先时不说,后来张敏都提到了小包子,大包子这才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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