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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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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罢了!
孰料藏花非但没上台阶回去,反倒立在原地微微侧首,“还不出来么?”
兰芽便一激灵。果然她跟那石头较劲不对,还是弄出动静来叫他给发现了吧?只是她当真不甘心就这么出去,于是还窝在原地死扛。
藏花叹了口气:“……不瞒你说,那处墙角是这左右几条街的野狗最喜欢的地方。不论是哪条,从这儿路过的时候,一定跑上去尿上一泡。”
“啊!”兰芽一惊之下,终是自己蹦了出来。
藏花便反倒将头都转了回去,看都不看一眼:“不知兰少监大驾光临,又有何见教?”
兰芽便蹙眉:“没什么见教,只是觉着你总不回灵济宫,有点奇怪罢了。还有,你也终究还有西厂的差事,这么多日子都不去点个卯,总归也不合适。”
“哦,原来兰少监是来教训属下的了。”
皇帝给兰芽又是越级擢升,直接从奉御擢为少监,并且御口亲封为西厂次官。而藏花自己依旧不过是个监丞,比兰芽还矮着一级。从前在灵济宫里他总被“二爷二爷”地叫着,仿佛司夜染之下就是他;可是这回立了西厂,次官却成了兰芽……
兰芽便以为藏花是多少吃味了。他原本就是这么个性子,这么着倒不奇怪,反倒若不这么着才奇怪呢。
兰芽便摊了摊手:“你又想借题发挥找我的短处,那我这回也由得你就是。只是……二爷,我都要走了。忙过秋闱,我得替咱们朝廷出使草原呢,到时候无论灵济宫还是西厂,就都只剩下大人一个人了。你再生我的气,好歹你也不能不管大人是不是?得空了还是常回来些吧,我也好将西厂的人一个一个都交给你,将手上的案子一件一件都与你交待清楚。”
兰芽自己说得都伤感,心道:妈蛋,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听不懂么》我都说了我走了之后,大人就剩下一个人儿了……你想见他,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你可明白我岳兰芽能说出这番话来,有多不容易么?你还跟我这么头不抬眼不睁的,你真是太没良心了!
孰料藏花却是一声冷笑:“兰少监说这些,又与咱家何关?你特地要等到秋闱后才走,不过是为了护着秦直碧;而你主动要出使草原,为的又是那巴图蒙克!兰公子,你今晚特地巴巴地跑到我这里来,就是想告诉我,你不仅已经有了大人,你还额外有那么多人,你是来显摆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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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二更~】
☆、34、连你也要变了么?(4。4第二更)
兰芽盯着他,也不知怎地,本来被他惹得一肚子的气,现在倒是不想撒出来了。她仿佛已经过了当初恨不能扑上去跟他挠成一团的那个时候儿。
她便只是抱起手臂来,清清冷冷地笑:“花二爷,恕我直言,就你前面说的这一番话,前儿大人也说过来着。大人这么说,是因为他拈酸了,我听了也并不生气,我反倒还笑了,末了还得哄着他。可是二爷你也这么对我说,我听着便怎么都觉着别扭呢?”
“若我岳兰芽当真对大人有三心二意,二爷你此时听见非但不该这么阴阳怪气,你反倒应该开心才是!那从此你就又有机会赢回大人了,岂非好事?我倒真不明白二爷说这般话,当着我的面儿使这样的小性儿,又是图的什么!”
藏花听了,便忍不住漾了一脸的笑糌。
可不,兰公子说得可真对。什么拈酸吃醋,只有大人才有资格,就连方才这番话,在她耳中听来,大人说得便是有趣,她还哄大人她还笑;可是听见他说,她便只觉得别扭了。
呵呵,呵。
她说的没错呢,他自己可真是个妖怪!说不出正经的话来,叫听的人也只觉别扭。他不怪她,他只觉得自己真特么都不配当个人。
他一点一点将自己面上的苦笑都吞回去,霍地转身,长发一抖,目光已是冰寒:“兰少监说够了么?若说够了,便请回吧!咱家与兰少监,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楮”
“走就走!”
兰芽今儿的心情也不平顺,便一跺脚就走:“反正我今晚儿不过是顺脚了溜达过来的罢了,我又不是特地登你花二爷的门来拜访的!我再笨,我也记得住花二爷的门槛高,不是我随便能登得起的!”
兰芽走到他身边,忍不住又转回来,一把捉住他腰带:“……还有,我警告你,别再偷偷勾着大人来看你!若是他自己来的,我自会跟他算账;反过来若是你勾着他来,我就,我就挠花了你这张脸!”
兰芽说着还故意扬了扬自己的小手,手指弯钩如猫爪。
藏花非但没被震摄住,反倒冷冷一声嗤笑:“就凭你,也能伤了我?你这爪子还没碰到我的脸,我先给你掰折了!”
兰芽转眸瞄了瞄自己的手,不甘心地又抓挠了两下,便也只好赶紧收回去了。不过气势上不能输,于是再恶狠狠补充一句:“反正,大人现在已经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就算是你,我也不会让的!”
夜色笼罩,藏花闭了闭眼,唇角却是挑起一抹苦笑——她这话,若是大人能听见,该有多欢喜?
只可惜她不是对着大人说,却是——对他说出来。不该听的人听见了,于是心下丝毫没有半点欢喜啊,反倒只是,无边的悲苦啊。
“是么?”他便白了她一眼:“兰公子,你爱让不让。或者说你让与不让,我也早就都不在乎了。大人或者你,在我藏花眼里,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过了,就散了。”
他说完轻轻用力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趔趄松开了他的腰带。他便一扭身抬步就上了门阶去。
兰芽却盯着他的背影,回味他方才这句话。
就在凉芳进了门,正反身要关门的时候,兰芽一个加速冲刺,一下子冲上门阶去,将胳膊从门缝儿里伸进去,将门给卡住。
藏花白她一眼:“兰少监,你又要怎样?”
兰芽蹙眉:“我错了。”
藏花冷笑:“哟,这还是我认识了这么久的兰少监么?我认识的兰少监一向牙尖嘴利,虽然四肢无力,却每每都恨不得用牙咬死个人,又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快就跟人道歉了?”
兰芽忽地扑哧儿笑出来,盯着他道:“二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跟你道歉了?我说我错了,是我对我自己的判断,又不是跟你认错、谢罪呢!”
藏花恼得咬牙,真想一把将她推开了,他好重重将大门关严了。可是她那根弱不禁风的小胳膊就这么不识相地硬塞进他门缝儿里来——就跟她这个人,那么不合时宜地硬生生挤进他心门里来!
他原本心如静水,他原本心上也就只有这么一条窄窄的细缝儿而已啊,竟然还能被她趁虚而入,他若有为她而死的那一天,他都得死得替自己叫屈,都得死不瞑目!
为了不将她那根小胳膊给夹折了,他只能硬生生忍住心口闷气,寒声问:“那你究竟说什么错了?快说清楚,赶紧离开!”
兰芽便叹了口气,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我是说……我刚才以为错了。”她这么一软,目光便也跟着一同软了下来。她垂下头去,捋着腰上玉佩的穗子:“我先前瞧见那人穿着的黑大氅,以为是大人……可是你刚刚那句话倒是给了我提醒。既然你都说将大人和我都当成过眼云烟了,那么你方才送出门的那个人,便不是大人!”
她说着一把揪住藏花的手腕,将它死拉活拽出门缝儿来,凑到鼻子底下去闻。
这一瞬藏花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她是谁呀,她是个没有半点功夫、手无缚鸡之力的笨蛋
tang;可是他是谁呀,他是不到十岁便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可是他竟然就这么被她一把给抓住了手腕,还给扯出门缝儿去了,竟然没有半点防备,更无半点能力抽回来!
兰芽却没留神他脸上的悲愤,只专心嗅着他的手腕。之前那人几番捉过他手腕,于是他手腕上一定能留下那人的气息。
“果然不是大人!”兰芽开怀一笑:“大人衣裳上熏的香不是这种。大人偏爱冷香,可是这人用的太过湿热。”
藏花终于攒起了力气,一把将手给抽回来,冷哼道:“是你自己愿意那么以为,我可没说是大人!”
兰芽便眯起眼来,上下打量他:“原来你在大人之外,还认识了别人。你养了一院子的美貌少年还不够,还得找个强势的,嗯?”
“你管得着?”藏花自知脸上一阵热一阵凉。
兰芽便也冷笑:“我是管不着你找谁,可是你叫那人穿上大人的大氅,叫大人的衣裳染了那臭男人的俗气,就是不行!”
藏花气得一翻白眼儿:“我岂会叫旁人穿大人的衣裳,我如何能叫大人的衣裳染上别的男人的俗气?!”
兰芽便一眯眼:“如此说来,那大氅不是大人那件?……不过大人那件的样式是独一无二的,也只有咱们这些知近的人见过,如此说来是你仿造了一件出来?”
见他眼神略有闪躲,却未曾否认,兰芽便挑起一边眉毛:“那你是为什么呀?二爷,难道爱屋及乌,你得不着大人的人,便造了大人的衣裳来穿……啊呀呀,你个厚脸皮的,你是不是穿着大人的衣裳,还想象是大人在环抱着你?”
兰芽这醋吃得……吃得直叫藏花一阵又一阵的,心如死灰。
藏花便冷了脸,伸手捉小鸡似的拎住兰芽那只皓腕,如避蛇蝎一般丢出了门外去,继而哐当关严了门。
兰芽在门外气得蹦了几下,可是听见里头脚步声渐远,渐无声,兰芽这才愣愣静立住,面上的笑谑全都收起。
虽然藏花不肯说,可是她从那香上也分辨出了那人的身份。
那香,她从前在“静音阁”上闻见过。
古来王孙贵胄、富户商贾,但凡有点银子的人都一定会用香料。或者是衣裳熏香,或者是身上随身携带香囊、香球,或者是扇子、手帕上熏了香,总之有半点身份的人若不用香,那就跟老百姓不洗澡一样叫自己都不能容忍。
当用香用到了极致,身份越是尊贵的人便越是寻找只适合自己身份的、独一无二的香。这一点一般人做不到,但是王孙贵胄却可以。除了皇帝本人之外,那些独占一方的藩王更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于是这种香是特异的,兴许都是独一无二的。
兰芽便凭着这种香,想到了那个人。
——小宁王。
这般一确定,兰芽便再也笑不出来。原来藏花搬到私宅,偷偷摸摸见的人,竟然是小宁王……难道说终究因为她,藏花与大人便心生芥蒂了不成?
兰芽想敲门问个明白,可是终究手从门板上滑了下来。
她定定望住这一扇隔开了她的门,心下缓缓道:花二爷,难道连你也要变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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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冤有头债有主(更1)
兰芽回了灵济宫,巧的很,司夜染果然没在宫里。
多亏兰芽之前已是想明白了,那去偷偷与藏花私会的人是小宁王而不是大人,这才没作深究,躺下睡了。
她不知道,这个晚上司夜染进了宫,去了内书库。
吉祥受了廷杖,这第一个晚上是最难熬的。她正哀哀哭得伤心,没成想房门一开,是司夜染走了进来。
吉祥便忍不住惊喜,连疼也忘了,伸手向司夜染:“你也听说了我受刑了是不是?所以你才特地进宫来瞧我。岑”
“是。”
司夜染在榻边坐下来,打开带来的药箱:“宫里的宫女病了伤了,也没个叫太医诊治。你虽说是个女官,却也是最低的女太史,所以便只能靠自己熬过去。熬得过去便好了,熬不过去就只能送进敬乐堂去等死。所以我今晚必定要来瞧你。欢”
他的语气平淡,可是至少那话里还是有着关切的吧?于是吉祥忍不住一颗心甜甜苦苦,至少觉得好受些了。
司夜染用酒洗了手,道一声“得罪”。
吉祥也有些紧张,手臂抱住枕头,将脸儿藏进了臂弯:“我迟早都是你的人,又哪里有什么得罪。”这般说着,俏脸已经羞红了起来。
司夜染倒没什么,便坐下去,伸手小心将她被子掀开。
她腰以下,已被打得血肉模糊。衬裤都被打烂了,被血跟伤口粘连在一起。
司夜染微微皱了皱眉道:“你忍耐些。”说罢便将酒葫芦取过来,朝她那处泼洒了过去。布料遇着酒水,略有些濡湿了,方便剥离开来;可是那翻卷起来的皮肉遇见酒,却疼入心肺。吉祥便一声惨叫,不过都被她死死地将叫声吞在了臂弯里。
司夜染手指清凉而灵巧,一点一点挑开她皮肉上的布料,这个过程疼痛,又叫她心下甜蜜。毕竟是这少女最隐秘的部位啊,纵然狼狈了些,却幸好是在心上人的眼前第一次展开……如此想来,老天待她也算不薄。
司夜染却全无任何绮思遐想,手法娴熟,不多时便已将布料清除,然后涂药、裹伤,一气呵成。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他便将被子替她拉好,回头净手。
吉祥满意又惆怅地叹了口气,歪着头瞧着他笑:“想起小时候我替你裹伤了。那时候你身子好弱啊,在我们大藤峡饮食都不习惯,于是苍白消瘦得就像是个纸片人。我爹都担心,怕你养不大。”
那些时光……终究还是美好的。
司夜染便垂下头去嗯了一声:“我能长这么大,能走到今天,都是大藤峡父老的功劳。”
吉祥便娇羞嗔怪:“那我呢?”
司夜染凤目清清淡淡从她面上掠过,便也点头:“你也一样。”
“只是一样么?”许是因为受伤了,小女孩子的心性儿便自然流转,吉祥便伸手一把捉住司夜染的手臂:“我总该说我跟他们都不一样。你该说,我的功劳最重才是~”
司夜染任由她捉着手臂,面上依旧清淡,不置可否。
吉祥只得讪讪松了手,小小嗔怪:“你这人,性子怎么总是这么清冷?小时候就跟一块小冰蛋儿似的,长大了却又成了大冰山。我知道你是心里仇恨太多,欢喜不起来,可是现在不同往日。今天……我受伤了呢。你给我裹了伤,难道不能再逗我开开心么?你不知道,人家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如果不是当年为了你……我还是好端端的大藤峡公主,又怎么会进宫来遭这样的罪?”
司夜染便忍不住皱眉:“你受了伤该养着。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睡。三日之后我会再来给你换药。”
吉祥如何肯放,便不顾自己下头疼,伸手一把死死拽住司夜染:“你好容易来一趟,我不准你走!”
司夜染便坐回来:“那陪你说说话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两人说着说着,吉祥便忍不住诉苦:“你知不知道,竟然是你那兰少监设计害我!我不会这么忍下这口气,你得帮我惩治她这一回。否则她将来还不定要怎么蹬鼻子上脸!”
司夜染却只静静地瞟着她,没做声。吉祥便急了,扭身过来使劲盯住司夜染:“你怎么不说话?你究竟什么意思?”
司夜染心平气和望过来:“她不会的。”
吉祥登时大急:“什么叫她不会的?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的?我跟你说的,都是她在我受刑之后,当面与我承认的!”
“怎么,难道连我这么说,你都不肯信了么?你为什么不信我,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啊!”
他轻轻一勾唇角:“我不信,就是不信。”
吉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将她也带来,让我跟她当面对质!”
“不必了。”司夜染缓缓道:“她要出使草原,西厂还有那么多杂务要忙。她哪里有时间为了这么点小事进宫来与你对质?我说了不信,怎么都不会信。”
司夜染说着长指轻轻叠在膝头,悠闲敲着:“我信不信一个人,其实与旁证无
tang关。我不信是她做的,便纵然旁人举出千万人证物证来,我也依旧还是不信。你还是好好养伤,不要想着如何与她对质了,全无半点意义。”
吉祥苦笑着摇头:“也就是说,你宁肯信她,也不肯信我了?”
他俯身过来,眉目映在灯火里,冶艳如妖:“吉祥,我也想信你,真的。那可不可以请你也给我一点信心,让我能毫不后悔曾经对你付出的信任呢?”
“我!”吉祥心下陡然一惊,双眼急速从司夜染面上扫视:“……莫非你,你听说了什么?或者,是不是那个兰少监恶人先告状,在你面前污蔑了我什么?你都不要信,不要受她蒙骗。她说的什么都与我无关,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司夜染轻叹一口气:“吉祥你急着辩白什么呢?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信她,而不信你么?那都是因为她在我面前什么都没有说过,而你,还没等我说话,你便急着开始替自己辩解……若一个人心里没有鬼,又何必要急着这么抢先辩解呢?”
“我!”吉祥死死咬住牙关,眼中愤恨又后悔。
司夜染便起身:“我说了我方才就要走,可是你非拦着我不让我走。如果我方才就走了,便不会听见你这番辩白,也自不会对你坐实了这番疑心。这就是所谓过犹不及,吉祥,你太不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
吉祥说不出话来,只能又痛又怨又求地望住他。
司夜染却不再看她,抬步走到门口。
灯影将他的背影拉长,仿佛一道永远都穿不透的墙壁。
“吉祥,三天之后我还是会来给你裹伤。就如同我亏欠下大藤峡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一样。只是恩就是恩,永远也不会变成爱;我是欠大藤峡千万父老的恩情,也欠你吉祥的一份恩情……这些恩情再重,也不可能缩小成为对一个人的男女之爱。”
“你说什么?”吉祥惊得死死瞪住司夜染背影。
司夜染轻轻哼了一声:“你要恨,就恨我吧。大藤峡父老用自己的性命换下我这一条性命,我会设法弥补;可是你若等不及,便拿走我这条命好了。”
“至于你跟兰少监的之间的恩怨,你也都是因我而起。冤有头债有主,你只管找我报仇好了。”
司夜染说罢,一袭锦袍身影融入夜色。映了几映灯影,便转瞬而去。
吉祥狠狠攥紧了枕席,死死咬住唇,还是疼得忍不住泪水无声滑落。
不,她再疼也绝不叫他听见她的哭声;她再不甘心,也绝不会叫他们得意!
。
“这个该死的贾鲁!”
礼部尚书回到家,一进房间便忍不住骂出来。
“黄口小儿,不过仗着是万安的儿子,便时时刻刻与老夫作梗,算是什么东西!”
小厮见老爷这么大火气,便是怎么使眼色也没能拦住老爷这么冲口而出的话。实在没辙只得挑明:“老爷!家里来了贵客,正在您房间里等着!”
邹凯这才自知失言,连忙进了内间去瞧。
一袭华裳,一位中年男子含笑摇着扇子。那养得极细极白的皮色,叫这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还宛若二十多岁一般。
邹凯便连忙跪倒:“下官拜见宁王千岁。不知王驾千岁驾临,下官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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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二更~
☆、36、道一声去也,不许青衫湿(更2)
小宁王咯咯一笑:“孤王都听见了,你被那贾鲁折腾得不轻。”
反正都听见了,邹凯便也不便遮掩,只好坦承:“都是为了那个秦白圭。下官坚决不点,可是这个贾鲁非要下官当场说明,究竟为何不点这个秦白圭!”
小宁王便也摇摇扇子:“实则孤王也是好奇,邹尚书你为何不点秦白圭呢?可是他文章做的不好,当不起我大明的举人?”
邹凯被问得一愣:“王爷这是……?”
他为何不点秦白圭,道理还不是明摆着么?秦白圭是司夜染的人,又是大才,又早就入了皇上的眼,于是若想拦住他,便只有在这乡试里不叫他过啊!否则一旦乡试过了,会试和殿试便都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谁人还敢说能左右得了皇上的意志了?
况且小宁王与司夜染有世仇,他自然不应该叫秦白圭得中才是啊欢!
小宁王摇着扇子掩住口,笑得磔磔有声:“孤王可没这个意思。科举是为国取仕,总归是为了大明朝廷好。大明是我朱家天下,孤王跟皇上一笔可写不出两个朱字来。”
邹凯便一眯眼,不敢轻易说话了。
小宁王笑:“邹尚书啊,你现在已是骑虎难下。谁让这么巧人家贾鲁就是顺天府尹呢,他就得当这个监临官,你跟他闹僵了,便也等于要跟万安过不去……万安好歹也是内阁首辅,你这位吏部尚书跟内个首辅闹得不愉快,岂非得不偿失?更何况,万安背后还有贵妃娘娘。那老妇一旦发起雌威来,是谁能挡得住的啊?”
“如此说来,下官是不得不放这个秦白圭进门了?”邹凯颇有些不情愿。
“你放不放秦白圭进门,关键实则还是在秦白圭自己。他若是个庸才,你想怎么拿捏他都没问题;可惜谁让这个秦白圭着实是个大才,那斐然文采是谁人都掩盖不住的呢?”
“可是倘若放了秦白圭进来,那岂非叫司夜染太得意!”邹凯愤愤。
小宁王瞧着邹凯那不甘心的样儿,便又笑起来:“谁说叫秦白圭中了,就是叫司夜染得逞所愿?“
这话说得极有玄机,邹凯便忙上前一步:“王驾千岁的意思是……?”
小宁王扇子掩着嘴,笑得天真无邪:“这世上最难拿捏的就是人心,那秦白圭尤其是有一把傲骨的,又岂是司夜染情意能拿捏的住的?邹尚书你何如顺水推舟,反倒助那秦白圭青云直上,叫他羽翼一点一点丰。满起来,便有能力挣脱开司夜染的钳制。终有一朝两人能于朝堂之上并立,你说到时候秦白圭会不会用尽了自己的能耐,也要报与司夜染从前的仇呢?”
“邹尚书,养虎为患的故事你必然比孤王懂得更多。就让它反过来用在司夜染身上了,不是比咱们额外再去寻只虎崽,再要从头养起,更要便利得多?”
邹凯恍然大悟,噗通跪倒:“多谢千岁,真是醍醐灌顶,叫下官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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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放榜之日,正是金桂飘香。
顺天府中榜举人皆应顺天府尹贾鲁亲设的鹿鸣宴。席间举子们皆开怀畅饮,饮至半酣,开怀者举杯高唱《鹿鸣》诗,几人搭着肩膀一起跳魁星舞。
若是不开怀者,则会泣诉自己十年寒窗苦读,终得高中举人,回家亦可告慰列祖列宗。
更伤心者,是情知自己年纪已大,或者学识有限,接下来是怎么也没机会再考过会试,更别提殿试了。自己这一生求学仕途已是到了头。况且虽说举人已经有资格录名于吏部,可以排队等着官员的空缺……可是当真有机会等到的,终归是凤毛麟角。可能自己终其一生,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今晚便是一生之中最最得意得夜晚,过完了,便再也没有了。
一院子的斯文人,今晚上是又唱又跳,又歌又哭。陈桐倚也欢快地加入其中,且迅速将舞步翻新,加入西域胡旋舞的风格,跳得不亦乐乎。就连一向持重的林展培也被陈桐倚拉入战团,与一众士子举杯祝酒,引吭高歌。
满院子的人里头,依旧能保持常态的也只有两个:贾鲁、秦直碧。
贾鲁也是爱热闹的性子,可是好歹他今儿是东主,又是朝廷命官,不能一起闹得太出格。而举座之中,唯有秦直碧一袭蓝衫,清清静静看着这一切,也不闷,不时给自己还斟一杯酒,浅浅啜着。
贾鲁便将自己桌子上一道菜端起来,亲自送到秦直碧桌上。秦直碧忙起身:“多谢府尹大人。”
贾鲁眯眼望秦直碧:“秦解元,此次京师秋闱,你高中第一。怎地这鹿鸣宴上,你却如此郁郁寡欢?”
秦直碧微笑:“虽寡非郁郁。大人见笑,学生实则自得其乐。”
“举世皆醉你独醒,哦?”
秦直碧一笑避过贾鲁言语中的锋芒:“非也。学生毫不追求遗世而独立,也并非不肯从俗,只是学生深知自己的性子,不善歌舞,便当个看客好了。更何况秋闱刚过,春闱就在二月,已在眉睫,学生便不愿纵着自己沉湎于这一场酒醉里去。”
“说的好。将来
tang朝堂之上,本官等着你并肩称臣。”贾鲁亲执酒壶,为秦直碧满了一杯酒,两人对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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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九月,秋凉便来。
兰芽拜别皇帝,执使节出京。
十里长亭,文武百官皆来送行。
轮到秦直碧敬酒,秦直碧捉了酒盅,眼神却是狠狠望来:“你说好了等我考完秋闱,你会好好与我聚聚。你从没告诉我,你与我喝的这一杯酒,却也是为你送行的酒!:
兰芽便笑了:“别说傻话,一场秋闱,秦郎纵然高中解元,却又有什么值得大庆特庆的?在我心里你不会只是一个小小解元,你还会成为会试的会员,以至于殿试的状元!于是此时这一场庆祝便免了吧。我等你二月春闱再传喜讯,到时我也会从草原回来了,到时候再好好给你庆贺一番!”
秦直碧只得恨恨点头:“你就知吊着我!你这么走了,我知道我若不用功念书,若会试中不了会员,殿试点不中状元,我便没脸见你!你人是走了,可是你的督促却时时刻刻就在我眼前、耳边,倒比你亲自看着我更管用百倍。兰少监,你果然总是能寻着最俊的法子。”
看他一副书卷气,却要咬牙切齿的模样,兰芽便咯咯直笑:“我的那点子心眼儿,左右瞒不过未来的状元郎去。秦解元既然已经看穿了,那咱家便也遮掩着了。”
她收起笑谑,认真握了握秦直碧的手臂:“秦公子,我走后请你万万善自珍重。若有任何事,一定要回灵济宫禀明大人,记住了么?”
秦直碧微微皱眉。
兰芽便攥着他手臂不肯放:“你听我说,大人不是你想的模样……他实则都是为了咱们好。”
秦直碧便只能叹息:“我若不应,你是不是便不松开我的手臂了?那我就不应了,我宁愿你这么紧紧攥着不松开。”
兰芽便笑,一把松了手,还推了他一下:“你想得美!”
旁边礼部的官员已在催促,兰芽便怆然一笑:“我也不想走,可是我却必须得走了。”
秦直碧心底狠狠一痛,举目四望:“哈,你口口声声说好的司夜染司公公,怎么竟没来送你?”
“他送过了。”兰芽垂下头去:“在灵济宫里,我该说的话、该交代的事,已都做完了。”
秦直碧便眯起眼来。
不难想象,她与司夜染告别,除了说话之外,定然还做了那些亲密的事!
兰芽看出他眼中翻涌,便赶紧低声叮嘱:“秦解元,咱家此次乃是为了朝廷出使,便不是计较儿女情长的时候。也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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