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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小针女-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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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计往姜宝青闺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绷着脸,吩咐旁边的侍卫:“去喊戚大夫。”
说着,撑着伞出去了。
灵凤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双腿发软的忙跟着宫计也去了。
姜云山摇了摇头,想着去厨房再熬点姜汤,就听得姜宝青房里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一惊,也顾不得什么了,忙推了门进去。
结果就见着身着中衣的姜宝青跌倒在地上,浑身无力的模样。
旁边还有姜宝青不小心撞倒的椅子。
姜云山又惊又急,忙过去扶姜宝青,心疼得不行:“宝青,你怎么了?”
姜宝青的嘴唇都有些干裂了,她微微张了张嘴,声音虚弱:“水……”
姜云山手忙脚乱的把姜宝青扶到床上:“好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去倒水。”
好在外头的茶水房里一直热着水,姜云山忙倒了一杯,小心的喂给了靠在床上的姜宝青。
“宝青,你怎么了?”姜云山心疼的很,又有些不知所措,“你哪里不舒服吗?我,我给你叫大夫?”
姜宝青声音沙哑的拦住姜云山:“方才你们外面的话我都听到了,戚大夫这会儿去了那位尚小姐那里吧?哥哥何必白跑一趟。我也没事,不过是昨天淋了雨,染了风寒而已。”
姜云山却很坚决:“戚大夫不在,我便去外面给你叫个大夫过来。”
说着便要出去,姜宝青只得虚弱无力的喊住他:“哥哥,等一下。”
姜云山担心的踅身:“宝青,怎么了?”
姜宝青浮起一个无力的笑:“哥哥,你忘啦,我会医术啊,自己给自己开个药方就好了。到时候你让侍卫去戚大夫的药房那边拿些治风寒的药就是了。”
姜云山略有些犹豫,这会儿姜宝青已经自己搭了脉。
脉象虚得很,内火燥热,偏又受了寒,两相一冲,不仅一股郁气郁结于心,风寒也爆发了出来。
其实是有些凶险的,但姜宝青不想让姜云山担心,便笑了笑:“不过是一般的风寒,没什么,哥哥,你帮我写个药方,去戚大夫的药房那边抓些药来,我喝个两三副,就无碍了。”
姜云山向来相信姜宝青的话,这次倒也是深信不疑,微微松了口气,只是还有些担忧:“好,你说,我写。只一点,药你可要好好喝。”
姜宝青点了点头。
她这副身体,对苦味跟痛感都极其敏感,她不怎么爱喝药,但这会儿,她心里已经很苦了,再苦的药,也就那样了。
只是,心里再苦,脸上却是要笑着的:“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会不好好吃药呢?”声音沙哑,听不出半分往日的脆甜。
姜宝青口述,姜云山写下了份药方,给姜宝青盖了盖被子,便拿着药方去了药房那边。
……
却说那边,戚大夫一听,他家主上又让他去给那位表小姐看病,心下就犯起了嘀咕,昨儿不是看过了么,根本就没病啊;要非说有病,那也不过是舟车劳顿略有些累罢了。
眼下这闺阁里的小姑娘啊,可真是娇贵。
戚大夫受不了的摇了摇头,还是提着药箱,去了尚诗芷那边。
戚大夫过去后,发现他家主上也在,只是没进内室,坐在外头靠窗的软塌处。
戚大夫先上前替他家主子把了把脉,有些不赞同道:“两日阴雨,主上这腿本就没有好利索,怎可这般频繁不顾自己身子,专往这湿气重的地方跑?”
宫计按了按眉心,有些漫不经心,心里头却想着,那个小没良心的,他去了两次都没见到,都不知道关心一下他的腿?
隔着半帘珠帘的尚诗芷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开了口:“大夫莫要怪宫表哥,都是我身子不争气,惹得宫表哥挂心了。”
戚大夫脸色顿了顿,心里直嘀咕,瞧这姑娘这话说的,可真不中听,我哪里敢怪主上啊?
戚大夫心里嘀咕归嘀咕,还是要拎着药箱过去给尚诗芷诊断。
戚大夫穿过那半帘珠帘,一进内室,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发白的尚诗芷便是一愣。
昨儿见着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就病成这副模样了?
带着疑问,戚大夫道:“还劳烦尚小姐把手伸出来。”
尚诗芷没有立即伸手,而是可怜巴巴的看向外间:“宫表哥,我好难受。你过来陪陪我可好?”
宫计微微蹙眉,还未曾说话,便听戚大夫道:“小姐,不可啊。你这风寒,可能会过人的。主上腿毒未愈,你贸贸然把他喊过来,万一过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戚大夫这话说得很直白,尚诗芷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半晌才强笑着伸出了胳膊:“既是如此,宫表哥别过来了,免得我过了病气给你。”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想陪你玩了
戚大夫指尖搭在尚诗芷的胳膊上,试了试脉搏,片刻,便道:“尚小姐这风寒乃是受凉所致,倒也没什么大碍,我给小姐开副药方,小姐按时服用便可。”
尚诗芷没想到自己受了这么大的一场罪,换来戚大夫口中的“没什么大碍”,她银牙暗咬,却又不能说什么,虚弱道:“是吗?那就谢过大夫了,希望快些好起来,也免得表哥替我担心。”
戚大夫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尚小姐很是深明大义。”说着,便去了外间,向宫计又汇报了一通尚诗芷的病情。
重点自然是“没什么大碍”。
尚诗芷躺在内间的床上,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正说着话,戚大夫却见他的小药童在外头探头探尾的。
“没规矩,”戚大夫先斥了一声,小药童缩了缩肩膀,跑了进来,给宫计跟戚大夫都行了礼,又小声道:“先生,姜公子来抓药,其中有味山参,您之前怪我滥用,锁起来了……”
“山参?”戚大夫自然也是认识姜云山的,对这个满是书生文雅气质的少年很是欣赏,一听是姜云山要山参,倒也没多想,从怀里头掏盒子钥匙,一边道,“同姜公子好生说一下,这山参大补,不可多服。”
小药童天真道:“不是姜公子要用的,姜公子说,姜姑娘得了风寒,开的药方上有这个。”
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宫计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声音凌厉:“你说什么?”
小药童被宫计突然这般给吓了一跳,加上他年岁还小,扁了扁嘴竟是要哭了:“主,主上……”
戚大夫一直把这小药童当徒弟看待的,忙把小药童护在身后:“主上,这孩子年龄尚小,可经不得您这般。”
宫计深深的吸了口气,莫名的有些烦躁:“姜云山还在药房?”
小药童躲在戚大夫身后,怯怯的点了点头。
宫计起身,冷着脸,大步走了。
戚大夫怔了怔,继而跟在宫计身后大喊道:“主上,不可啊,您这腿,今日走得路够多了,不可啊!”
刚要追出去,又听得身后尚诗芷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声:“宫表哥!”
宫计仿佛没听见般,脚步没有半分停顿的离开了。
戚大夫心里不免又有些嘀咕,看这中气足的,可见这位尚小姐的风寒正如他诊断的那般,没什么大碍。倒是那姜公子替姜姑娘拿的药方上有山参,想来是姜姑娘自己开的药方,姜姑娘医术精湛,这山参自然不会乱加,可见病得不轻……不成,他得去看一下。
戚大夫回身道:“尚小姐,你放心,一会儿药包我会让小童给你送来,你安心养病即可。切勿再让自己受寒了。”
戚大夫不过是随口嘱咐了一句,尚诗芷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还以为这大夫看破了她开了一夜窗,故意把自己弄病的事,这是在隐晦的提醒她。
宫计走了,戚大夫领着小药童也匆匆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丫鬟灵凤,还有躺在床上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尚诗芷。
灵凤有些忿忿的给自己小姐掖了掖被角:“小姐,我看那姜宝青就是故意的!这边你得了风寒,表少爷心疼小姐,过来探望。那姜宝青知道了,便故意又弄出这么一桩事情来争宠。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灵凤这么一说,尚诗芷也觉得正是这样,她不禁银牙暗咬:“这个贱婢!这是存心掉我的面子,给我下马威来了!”
灵凤忙道:“可不是嘛,小姐,你可要把身子养好,到时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好去震一震那个医女,让她知道,她不过稍有姿色,跟小姐你的美貌比起来,那可差远了!”
灵凤这般说其实也是存了私心,她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看上去很是娇俏乖巧可人,其实有时候却是有些偏执的。她生怕自家小姐闹性子,不肯吃药,才故意这般说。
果不其然,尚诗芷一听灵凤这般说,立马燃起了斗志:“你说得极是!我要让那个贱婢知道,她想凭姿色来勾引宫表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
宫计撑着伞,尚未痊愈的双腿却是有些负荷不住了,自小腿一直顺延往上,钻心的疼痛。他却浑然未觉,大步向姜宝青院子行去。
到了姜宝青院子,宫计径直推门进了姜宝青的屋子。
姜宝青这会儿烧得有些迷糊,听得有人推门进来,还以为是姜云山拿药回来了,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哥哥?”
无人应话,却有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掌,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只是,这手掌,要比姜云山的大,手指也更为修长。
姜宝青混混沌沌的睁开眼,却见着宫计那张清隽秀美的脸冷冰冰的,正坐在她床边,俯身看着她。
宫计眸中怒气翻涌,却又强行克制住。
“病成这样!”宫计强抑着愤怒,“你为什么不找人同我说?”
越是心疼,就越是气她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姜宝青垂下眼睛,淡淡道:“宫少爷忙的很,我怎好打扰?再说了,我自己便是半个大夫,不过是小风寒罢了。”
宫计一听姜宝青这沙哑的声音,心中越发绞痛,然而听得姜宝青这冷漠疏离的话,宫计先是有些难以置信,既而又有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子的背叛感。
但姜宝青眼下这副虚弱的模样,却又让他强迫着自己压下了心里头那份钝痛,冷冷的开口:“姜宝青,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宝青有些疲累的闭上眼:“就是字面意思,宫少爷,我累了,不想陪你玩了。”
宫计额头的青筋都绷了出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陪我玩?姜宝青,你的意思是,从前种种,不过是你在陪我,玩?”说出最后那个“玩”字时,宫计几乎是咬牙切齿。
姜宝青却依旧不肯再看宫计一眼。
她怕她再看他一眼,她下的决心就会土崩瓦解。
她更怕,她眼里的泪就会这般流下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宫计见姜宝青这副冷漠无情的模样,向来心高气傲的他又怎会不要脸面的凑上去?
宫计冷笑一声:“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却说出这等近乎自贬的话,无异于是自己给了自己一刀子,鲜血淋漓的。
他起身,冷冷的看了姜宝青一眼,见姜宝青依旧闭着眼睛,竟是一眼都不愿意再看他,宫计只觉得心上又被姜宝青狠狠的捅了一刀子。
宫计只觉满口的铜锈味,竟是生生的咬出了一牙的血。
好得很,真真是好得很!
宫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重重的将门甩上。
院子里细雨蒙蒙,宫计扔了伞,淋着雨,像是发泄似的,狠狠的一掌劈向了院子里头的一颗挂了不少果的石榴树。
石榴树应声而断。
宫计冷冷的看了一眼那棵被折断的石榴树。
姜宝青刚住进来的时候,指着石榴树上头最大的那个果子,满是期待的同他说,石榴熟了的时候,想来他的腿就好得差不多了,以他的功夫,定然能给她摘下最顶上那个最大的果子。
宫计当时还满是鄙夷的同她道,区区一个果子,他哪怕坐在轮椅里,也可以用飞刀给她射下来。
姜宝青当时还颇是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
不,不能再回想了。
宫计闭上眼睛,只觉得心口处一片钝痛。
晚上,戚大夫拎了药箱,给宫计做例行的把脉。然而一摸脉象,戚大夫就大惊失色:“我说主上,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宫计面无表情,漠然的看了戚大夫一眼。
戚大夫愁眉苦脸的:“原本主上这脉象稳稳当当的,双腿的恢复也是稳健的很。这不过一日的功夫,这,这些日子的成果竟隐隐有了分崩离析之像……”
宫计漠然的收回了胳膊,仿佛戚大夫说的并不是他的双腿。
戚大夫见惯了喜怒无常的宫计,宫计这副模样,戚大夫并不觉得哪里反常,他絮絮叨叨道:“主上啊,你可别怨我多嘴,您着实也太过肆意妄为了些,双腿正在恢复的关键时期,您这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双腿,作践自己……”
宫计冷冷的看了戚大夫一眼。
戚大夫打了个寒颤,苦着脸跪了下去:“主上,当年属下医术无能,无法将您体内的毒素清掉,只能任由它积聚于双腿之中,此乃属下小半生的愧恨。然而眼下主上的双腿明明有了希望,马上就能痊愈了,您也能重回那伤心地,夺回本该属于您的一切……您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是忘了昔日那些事了吗?旁的不说,哪怕您心灰意冷不想再去争夺,可那些人,会这般放过您吗?这些年来一直如附骨之疽的刺杀,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宫计双手缓缓攥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
半晌,宫计才道:“戚大夫,起来吧。”
旁边有个极有眼力劲的侍卫,将戚大夫扶了起来。
戚大夫捶了捶腰,又禁不住小声念叨道:“主上眼下双腿应是疼入骨髓吧?属下给你开几副安神镇痛的药方,万万不可像那姜姑娘似的,有病也一声不吭的自己忍着……若不是晌午那会儿属下过去探望,都不知晓她病得那般严重。”
宫计这会儿骤然听到姜宝青的名字,饶是已经做了决定,然而心里依旧跟针扎似的。
这种痛苦,哪怕是最耐痛的他,都觉得难受的很。
宫计强忍住心下那种一阵一阵的悸动跟疼痛,冷冷道:“她怎么了?”
戚大夫皱着眉头:“姜姑娘吧,身子的脉象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她应是从前身子底子奇差无比,孱弱的不像话,但后来应是通过自己调养,将身子慢慢的补了回来。可从前身子到底是太差了,哪怕是补得再合适,终究还是有些隐患在的。属下观姜姑娘的脉象,这次的风寒来得甚是凶险。”
宫计深深的吸了口气:“她自己医术高超,想来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她若需要什么药材,你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给她凑齐。”
戚大夫抱拳作揖:“属下知晓了。”
戚大夫开完了药,正要亲去拿药,又听得宫计在背后喊住了他。
戚大夫转身,疑惑道:“主上还有什么事么?”
“她的病情,你记得按时回禀于我。”这句话,宫计说得艰难无比。
戚大夫心道,从前看着主上跟姜姑娘关系不匪,怎么今日这般怪异?
但再怎么怪异,他这一心钻研医术的,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满头雾水的应了是。
结果戚大夫还没转身往外走,又见宫计一脸铁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冷道:“算了,她既然想与我划清界限,我又何必这般。你不必回禀我了,只管供应她的药材便是。”
戚大夫作揖:“是。”
然后戚大夫没有走,站在原地待了会儿。
他是怕一会儿宫计再变了心思,还要喊住他,再行吩咐。
毕竟他们家主上,喜怒无常是常有的事。
然而这次,宫计像是铁了心般,什么都没有再说。
戚大夫等了会儿,见他家主上没别的吩咐了,这才拿着开的安神止痛药方,去抓药了。
宫计漠然的坐在软塌上,许久不曾动。
一旁的侍卫都有些担心,却又不知说什么,心里在想,若是白芨侍卫在这便好了。
……
姜宝青面不改色的喝完了一碗药,没叫半分苦。
然而姜宝青这般懂事,姜云山却越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他有些坐立难安,拿了一盅蜜饯到姜宝青面前:“宝青,你把这块蜜饯一吃?”
姜宝青点了点头,拈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姜云山越发觉得妹妹有些不太对劲了。
太淡了……
姜宝青的反应,都太淡了。
就像是这些事情,无法再牵动她的心弦一般。
姜云山心里揪得不行。
姜宝青静静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望着上方那轻曼的床帏,突然开口:“哥哥,想来院子那边修葺的也差不多了。要不明日若是不下雨了,你便回去看看?若是修葺好了,咱们也好早日搬进去。”
姜云山明白过来,妹妹这大概是想家了?
他满口应下:“那好,明日我便回去看看。你只管好好养病。”
姜宝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好。”
第二百三十六章 无礼
谁知天公不作美,接连两日,都是阴雨连绵,姜云山本想冒雨前去,姜宝青拦住了他,毕竟阴雨之下,山路泥泞,连马车也不好进山,危险的很。
姜云山不忍见姜宝青病着也要替他担心,想了想,便作罢了。
直到第三日,天色总算是放晴了,久违的阳光炽热的炙烤着大地,颇有几分秋老虎的架势。
姜云山一大早便过来看了下姜宝青,见姜宝青气色跟精神都比昨日要好,他便放下了心,同姜宝青打了声招呼,回三里窝去看院子的修葺情况了。
姜云山临走前帮姜宝青调整了下靠枕,让姜宝青舒舒服服的靠在靠枕上,还给姜宝青放了本她平日里消遣时读的话本。
姜云山一走,姜宝青特特提起来给姜云山看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泻了个干净。她有些恹恹的靠在靠枕上,看着这几日因着生病而越发带着不健康苍白的双手在那发呆。
三日了,打从那日她把宫计给赶走,到今天,已经算是三日了。
三日里,戚大夫每天都会过来给她瞧一下病,她张了好几次的口,都没能问出口。
宫计的腿也不知如何了。
算了,姜宝青想着,有戚大夫这尽心负责医术又精湛的大夫盯着宫计复健,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差池。
她这个无关之人,就不要瞎操心了。
等三里窝那边的院子修葺的差不多了,她就跟姜云山搬回去。
不管春夏秋冬,风起云涌,从此,她跟宫计再无瓜葛。
姜宝青闭上眼,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疼的厉害。
这会儿,姜宝青却听得外头隐约传来女子的说话声:“好似就是这里了。”
姜宝青听出来了,这是那位表小姐尚诗芷的丫鬟灵凤的声音。
姜宝青微微蹙了蹙眉。
姜云山离开时,因着今儿天气好得很,把屋门跟窗户都敞开了,让姜宝青也晒晒太阳。这会儿倒是方便了别人。
两个女子在门口处探了探头,隐约见到了床上似乎靠着了个人之后,便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迈了进来——
倒是这措辞上,比这无礼的行为要客气了些:“是姜医女么?”
问话的人声音娇俏,姜宝青认得出来,应是那位表小姐问的。
姜宝青靠在迎枕上,淡淡的开口:“是。两位是?”
得了肯定的答复,尚诗芷跟灵凤互相对视了一眼,灵凤扶着尚诗芷往姜宝青床前一站,两人探究的视线便将姜宝青打量了个遍。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尚诗芷心里就有些暗暗吃惊。
这小姑娘,病了这些时日,按理说应该很是憔悴,可哪怕这样,看上去竟也是个十分清秀明婉的小美人!
虽说这会儿样貌还未完全长开,但可以想象,等这医女样貌完全长开后,会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打小就知道自己生得极好的尚诗芷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对她人样貌的嫉妒之情。
灵凤见她家小姐银牙暗咬,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哪里猜不到她家小姐的心思!
“姜医女,听闻你病了,我家小姐特来探望你,”灵凤率先开口诘难,“只是你怎么这般无礼,躺在床上同我家小姐说话?”
姜宝青病是病了,但不代表旁人就可以颠倒黑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她冷冷的笑了笑,淡淡道:“不告而入的人,同我说无礼?你们失礼在先,却要求我以礼相待?果然是可以做出这等失礼行为的人。”
“你!”灵凤被反问的张口结舌,她以为这医女看上去不像是言辞锋利的人,便想先以势压人,让这医女处在下风,后面她家小姐打探敌情时也更容易些。谁知道她这明显打错了算盘,姜宝青可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灵凤心里正在暗暗懊恼,尚诗芷瞪了她一眼,她心中一凛,忙告罪道:“姜医女,是我失言了。只是我家小姐风寒尚未痊愈,仍然惦念着姜医女的身子。我一时情急,说错话了,还请你原谅。”
姜宝青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尚诗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姜宝青,只是越看越是怀疑。
这个小医女看上去年龄不大,当真有能帮着宫表哥复健双腿的医术?
莫不是个骗子吧?
不对不对,宫表哥英明神武,打小就是天资横溢之人,心眼明透,哪里会被这等小丫头给骗了。
难不成,宫表哥是被美色所迷?
尚诗芷越想脸色越是难看,她强笑道:“我前几日染了风寒,听闻姜医女也染了风寒,只是这几日我已是大好了,看姜医女模样,似还在病中。姜医女帮着宫表哥做复健,可要好好爱惜自己身子才是。”
不仅是尚诗芷在打量姜宝青,姜宝青也在打量尚诗芷。
看着应该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
想来是门当户对的。
姜宝青越发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尚诗芷话里头那些隐着的小心思,她也就懒得揭破了。
灵凤搬来了个椅子,让尚诗芷坐下,尚诗芷朝姜宝青笑了笑,径自坐了下去:“我自幼身子骨娇弱,这几日虽然宫表哥天天让戚大夫来探望,又给了我不少名贵药材,生怕我落下什么病根……不过,病去如抽丝,眼下我风寒尚未痊愈,便不能顾全礼数了。姜医女也病着,想来是能理解我的。”
这倒是比灵凤方才上来就指责姜宝青无礼的手段要高了些。
她身子不舒服,所以她才无礼。
且不但无礼,她还要求你必须感同身受的理解她。
姜宝青这会儿心绪不佳,对于尚诗芷的这点小心思也不怎么理会。
又不是指名道姓的欺负到她脸上了,管她呢?
管人家表哥表妹伉俪情深吗?
姜宝青垂眼,心下却有些生疼。
尚诗芷见姜宝青不说话,觉得这是刺到了姜宝青,心下得意,瞥了姜宝青一眼。
饶是你美貌过人又如何?宫表哥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定然是贱婢使了手段缠着宫表哥,她今儿就要让这贱婢明白,她跟宫表哥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恃无恐
念及由此,尚诗芷不由得有些志得意满,她轻哼一声,笑道:“不知姜医女何方人士啊?”
姜宝青面无表情,薄唇微启:“本地。”
尚诗芷心里更是笃定。
果不其然,她就是这穷乡僻壤的一个乡下妞。
她坐车赶来这边的时候,一路上都惊呆了,打小就生活在富裕优渥的环境里,哪里可曾想过,还有这般贫穷的地方?
尚诗芷掩唇轻笑。
灵凤一听姜宝青这般说,倒是同她主子一般的心思,越发看不起姜宝青来,便笑道:“说起来,姜医女生得花容月貌,怎么会做医女这一行?仅凭着姜医女这张脸,想来就可谋得一个好前程了呀。”
这话说得轻浮的很。
然而说得却是甚得尚诗芷的心。
尚诗芷隐晦的看了灵凤一眼,目光里满是赞许。
有些话,她作为千金大小姐,实在不方便宣之于口,但灵凤作为丫鬟,倒是很适合说。
姜宝青微微侧着脸,看了一眼灵凤。
灵凤知道姜宝青不过是这山沟沟里的一介民女,底气也足了些:“姜医女,你看我做什么?”
姜宝青平静道:“灵凤姑娘不要以己度人,有些人太过肤浅,以为脸就是全部,攀上高枝就是谋了个好前程。依着灵凤姑娘这般想,那你家小姐生得也是不错,是不是平日里什么都不用学了?反正总会谋个好前程的。对吧?灵凤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吧?”
尚诗芷万万没想到,她都没说话,这事都能被姜宝青引到她身上,脸色一下子就有些难看。
姜宝青最后下了判语:“当然,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如同灵凤姑娘这般肤浅,无知,自以为是。”
姜宝青最后那三个词,就像往灵凤脸上啪啪啪甩了三个巴掌。
灵凤眼圈一下子红了,她跪在尚诗芷跟前:“小姐,奴婢万万没这般想,还请小姐明察。”
尚诗芷还没说话,姜宝青已然是悠悠道:“你没这么想,那你问我做什么?怎么,灵凤姑娘,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脸蛋好的什么都不用学不用做,等着以色侍人攀个高枝就行了?还谋前程,呀,这话听了真是让人恶心。”
她声音还有些略略的沙哑,然而依旧悦耳,这般话悠悠淡淡的说出来,对比灵凤那边又是下跪又是快哭出来的模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小丫鬟大概是想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不停的来踩她。
姜宝青这会儿正病着,加上心绪不佳,也不想惯着谁,说起话来肆意得多了。
灵凤跟尚诗芷的脸上都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们这些宅院里出来的,自恃身份,都习惯了说话拿腔捏调,打机锋,含蓄的膈应人。像姜宝青这样轻描淡写的直接把那层纱给揭开,平铺直述的直接把话扇到了人脸上!
扇的生疼生疼。
灵凤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穷乡僻壤里的医女,跟她以往在宅院里拿话膈应挤兑的那些个丫头都不一样。
尚诗芷强笑道:“我这丫鬟不会说话,让姜医女见笑了。”
按理说正常人这会儿就顺坡下了,姜宝青抬眼看着尚诗芷,点了点头应道:“确实挺惹人见笑的。尚小姐,你合该好好管束一下你的丫鬟,不然人家不会笑话一个丫鬟不懂事,只会笑话你这个当主子的,驭下无方。丢的是谁的脸,你自己好好想想。”
尚诗芷一愣,继而浑身都有些发抖。
这个贱婢什么身份,竟然敢这般居高临下的对她说教?
“你竟然敢对我家小姐这般无礼!”灵凤几乎是从地上蹦了起来。
姜宝青靠着迎枕,闭上了眼:“我累了,两位请回吧。”
尚诗芷灵凤主仆两个被姜宝青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
尚诗芷自小到大,还是头一次这般被人“羞辱”,谁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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