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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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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攻?
不,是两分。
头领两分,其中一分砍向了另一部分的头领。
屠杀!
而彧掠已经跟大王厮杀一起……大帐外也响起伏击厮杀声。
部落动荡……但只过了一会,大帐帘子掀开,一个人提着头颅走出,浑身浴血,脸上也都是血。
一步步。
所有厮杀的草原战士都沉默了……
大王,崩!
王子尽死!
新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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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之地遥远,但过水路还算快,只是比较凶险,因为路遇海盗……
不过以北琛等人的势力也自不怕,花了三天时间,终于带着只吊着一缕气的景萱到了敦煌。
接下来就是找那位神秘的红袍人。
但……关于许青珂的事儿,他们也一直牵挂着。
景霄回头看着滔滔江水,暗道他们来时过水路也要三天,大藏山到堰都却是连陆路都用不了多久。
距离如此远。
她怕是要被困那宫阙中了。
沈灵月没入的宫廷,白星河不入的宫廷,难道她会入吗?
赵娘子跟原狼一贯独处,只在照顾景萱的时候,赵娘子会跟他们说几句话,其余他们都很有独立性跟封闭性。
许青珂带出来的人,当然谨慎。
“我已经传递消息回蜀国……”赵娘子神色凝重,“最差的结果已经出现,按照公子的安排,也会动用最后的手段。”
蜀国的棋局已经落定,那也就没必要改了。
原狼眼里也是冷意。
————————
蜀国,楼阁水榭,许念胥跟谢临云见面,谢临云给他倒了一杯酒,前者谢了,抿酒,皱眉道:“谢大人今日无端约我……可是许相有事差遣?”
果然聪明。
谢临云却说:“许相走时,曾对我说渊之行凶险万分,若是到了最差的结局,便让我等候消息。”
“如今消息等到了?”
谢临云摇头:“还未到,但我这几日隐隐觉得不安,而……她曾说过,真正的独立非等上峰安排,而是事先根据最坏的结果安排最后的退路,我曾想最坏的后果不外乎许相被困渊,而蜀已不再是她的后盾……”
许念胥脸色微微一变,淡淡道:“霍允延没这样的胆子。”
“人心难测,若是他会呢?”谢临云抬眼看向许念胥。
“那作为被许相托付蜀国棋盘的我,就必然要为她把握权柄……宗室,是很重要的一环。”
许念胥眯起眼,若有所思,这个人是真心为许青珂着想才来拉拢她,还是有私心,想取而代之。
“我如何信你?”
“一如我如何信世子,所以,我们有必要见一见,喝杯酒。”
谢临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脑海里却浮现诸多恐怖的梦魇画面。
她步步艰难,或者在渊饱受屈辱刁难,亦或者……
死了。
诸多噩梦无一日终止。
他太恨这样的无能为力,所以得做些什么。
在她的安排到来之前,先做好准备。
第279章 百花宴,荒草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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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胥见谢临云; 其实并无商讨什么对策,因对彼此都不甚熟悉,也并非可完全相信; 但谢临云信许青珂对公主姣的信任; 而许念胥也信许青珂对谢临云的信任,于是这一壶酒一喝; 彼此倒能考察对方一两分,只是出了酒肆; 他走在繁华大街上; 遥望到巍峨的宫廷; 忽生起一念——是否在遥远撩开的渊国堰都中,她也在遥望那只有鸟雀才能自由飞翔的宫廷。
“谢临云一向稳重,如今也这般主动;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已经遇上了危险……”
渊若危险,那么蜀也必然危险——局势会变。
静默良久,许念胥忽走向宫廷,他得去见一见自己的母亲——还有其他宗室中的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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堰都近在眼前; 许青珂不惧堰都,但知晓宫廷对她的威胁。
一旦女身暴露,它就是一座巨大的囚牢。
果然; 她最终还是陷入了这样的处境中……
在马车进入宫廷的时候,许青珂阖上眼,无言。
坐在王撵中的秦川握紧拳头,他想回头去看看那个人; 但知道这件事是他决不能退让的。
她该是知晓的。
知晓他对她的势在必得。
而满城观望的堰都权贵官僚们都在心中暗叹果然。
“谁能想到许青珂是女子……”在颜家,虽知道忌讳,但颜云还是忍不住在父母妹妹面前提起此事。
他还是有些恍惚。
当知道蜀国权相年纪比自己小且已立下把握一国权势的成就,还可以勉强安慰自己这样的男子举世无双,自己不能及。
可若是这样的女子……
颜云恍惚,颜卿察觉到了,瞥了他一眼,转了下手里的滚玉珠子,活动了指尖关节,声音有些缓慢,但很清晰。
“以前是怎么看她的,今后依旧怎么看她。”
咦,这话的意思是……颜云细思了下,有些迟疑:“父亲大人的意思是,以前把她当成相爷,以后依旧把她看成是相爷?”
颜卿:“把相爷换成男子。”
颜云顿时惊愕。
换成男子……?
“面对她,若是把她当成女子,那便是轻视了,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面对君上,若是把她当成女子,那便是僭越,怎么死,作为你的父亲,我倒是能知道。”
颜卿这话太直白,也点出了颜云对许青珂的几分绮念,顿时让他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又尴尬,苦笑:“让父亲大人见笑了。”
颜卿端起茶杯,喝茶,神色平静:“这并不好笑。”
听出了严肃的警告,颜云这才重视起来,“孩儿明白。”
颜夫人也没插手父子间的对话,等两人说明了才说:“那许青珂入主后宫,当担后位,朝中是什么态度?”
“能有什么意见,若是有,也是对半分,但君上一向独掌朝纲,敢挑战他权威的人都埋黄土中了。再反对,也只能在私底下言论,要么在背后发力,谁敢真正到君上面前说的……到时候就知道结果了。”
言外之意是等秦川真正表态要立许青珂为后的话,真有官员反对,到时候秦川肯定会出手。
这也算是心如明镜的老臣们默契得出的预言。
颜夫人一时也觉得不好说,但一想那人的风姿,不免感慨:“若是男子,当无双妖孽,国之枭雄。但若是女子,谁能说非九天灵凤呢。”
那样的姿容,那样的气度,那样的能力。
举世无一了吧。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女儿,却见她神色也有些恍惚。
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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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颜夫人是多思了,颜姝可没有对许青珂有什么心思,只是不平静。
她没想过那人帮她脱离了宫廷之牢,转眼,她自己却进去。
颜姝总觉得自己要负上一点责任,于是在五日后端容太妃邀请她进宫参加百花宴的时候,她答应了。
百花宴……恐怕君上压不住心思了,所以后宫也不镇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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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宴的帖子从宫中送到宫中,这是很奇怪的一种说法,因后宫牵头的什么宴席,一般宫闱之内只让内侍通传,对宫外才有帖子,但宫闱之内非侍女的女人也之分三种——帝王的女人或者帝王的女儿。
太妃当然非秦川的女人,而是秦川父亲也就是先帝的女人。
说起这位端容太妃,也算是传奇人物了,本出身民间,乃是医女,偶然救了先帝,后被纳入后宫,本不起眼,但后宫纷争跌宕起伏,她却是鲜少与之牵扯,君王也并不盛宠,但她的特殊就在于她跟当时最受宠也是传说中大渊最美的女子交好。
那位女子便是秦川的母亲——涟漪。
涟漪是一个禁忌,让先皇后紧闭冷宫,让她的强大家族覆灭,让整个朝堂被血洗一遍。
但她死了,于是成了禁忌。
这是许青珂从情报里得到的——毕竟她也要了解秦川这个人才能与之交手。
当年旧事无需提,端容涟漪一生一死——这也与她无甚关系。
啪,帖子被修长纤细的手指翻了个,盖在了红木桌子上,声音清脆,面前等候的宫人心肝也跟着颤了一下。
起先来的时候,心态是这样的——管她从前如何显赫,如今入了后宫,那就是一个女人。
女人还能如何厉害啊。
可真见到了人。
对方且还没正眼看她呢,只看书,但用手指翻了帖子一下,那不怒自威的气场就把在后宫待了三十年的老人给吓鹌鹑了。
气都不敢喘。
直到许青珂说:“阶下囚而已,我出去的时候,要么自由,要么赴死,取决于你们的君上,这百花宴……我去不合适。”
其实是让太妃请不合适。
也是请不动她的。
她没了扼制秦川的底牌,可秦川也没了迫她的资本。
宫人不知其中的深意,但懂了她的冷冽,顿时低头更甚,“太妃请示过君上,君上乃说只要许姑娘……许相您愿意去就去,若是不愿意。”
“是不愿意。”
“……”
宫人于是铩羽而归,但百花宴还是要开的。
春时,百花齐放,怒而芬芳,那是花香鸟语的时候,温度也渐回暖,权贵女眷,宫中妃嫔皆是换上了单薄的春装,展露婀娜身姿。
颜姝雅冠群芳,若非身世显赫,又得端容太妃等人看重,怕是早已被人算计,但她环顾周遭,没看到许青珂,且听这些妃嫔们一个个都对她绝口不提,心中既放心又担忧。
放心的是这些妃嫔对许青珂的恐惧,忧心的,这也意味着君王对许青珂的保护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入了后宫,却是没有一个后宫的妃嫔有资格见她一面。
这是何等的蔑视。
但君王对后宫妃嫔冷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颜姝不觉得奇怪,只是……
许青珂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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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拒绝,君上会如何?”
清茶袅袅,茶香满怀,一杯茶,一扇窗子,一本书,一个女人。
这座空庭因她清冷,又因她而绚烂。
秦川坐在许青珂对面,邀请她跟自己去赏花的时候,但看着看着就失神了,直到许青珂反问他。
“不能如何,毕竟你对寡人并不熟悉,也没什么感情,为了加深感情,寡人今后大概会住下来……”秦川自己都不信他会杀她,所以就换了一种说法。
许青珂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若是去看了花,这种事儿就不会发生?”
她不是一般女人,也没有什么害羞遮掩,再次反问秦川。
秦川皱眉,正要说些什么,许青珂冷淡补了一句:“莫非君上还要说让我去你宫殿?”
这样的小心机路数,许相早已看透。
君王果然尴尬了。
气氛也尴尬了。
“你这样老待在屋子里也不好,太医说了,你需要多走动,见见阳光,心情也需欢愉……寡人保证,不会轻易动你。”
这种保证不可预测性太大。
但许青珂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袖子里藏了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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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的御花园很大,奇花异草极多,园林设计也不俗,路上跟秦川倒也能随口闲谈几句,但多数都是朝政策论,不是秦川不想谈其他了,而是——许相根本就不理会。
没法子,那就谈谈家国天下吧。
后头跟着的宫人都想掩面了。
不过谈论这些,秦川却也上头,因他面对的本就是天下顶级的政治家。
“君上,君上!”忽有宫人跑来,看到许青珂后有些犹豫。
“直说。”秦川很直接,那宫人就明说了:“君上,兮殿下已经到堰都……”
秦川顿时大喜,许青珂眉梢一挑。
回来了么。
比她想象的快,但那也意味着张青等人也来了。
但秦川肯定不会让她跟他们接触。
果然,秦川回头对她说:“寡人先去处理此事,寡人送你回去?”
许青珂:“你走了,我反而能赏花了。”
这话也是不够客气的,秦川不恼,只是一笑,“那你便好好看,不过日后有的是时日看。”
秦川走后,许青珂问旁边的侍从哪里有兰花园。
君子如兰,眼前人既是君子,也是如兰的倾国佳人,在场侍从没有怀疑,立刻领路……
许青珂前往兰花园的时候,秦川在路上也问及情报——许青珂的人去救秦兮,如今在堰都,那么……跟师宁远一起逃出去的那些人呢?
当然,秦川其实就是在问师宁远。
“君上,师宁远等人已经出渊,如今正往敦煌去。”
“敦煌?红袍人……”秦川在江湖也是痕迹过的,自知道一些隐秘。
下面的人询问是否需要部署截杀。
秦川皱眉,沉吟片刻,道:“等他们把景萱送到了红袍人那儿再说……”
他不想看她难过的样子。
秦川不知道下属跟他汇报的时候,许青珂已经进了兰花园,在独自赏花的时候,叫住了一个花园工作的宫人……
“见过许大人。”哪怕许青珂如今换了一身装束,也绝对看得出来是女子,但后宫的宫人都被耳提面命过,某些称呼是不能忽然改变的。
“我可能选一盆回去?”
“君上说过大人是爱花之人,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您……不知许大人喜欢哪一盆?”
许青珂走过去,指着一盆,这个侍从也跟着过去,两人挨着这花盆,在旁边人视觉不能及的地方,许青珂袖口落下一张小纸条,落在土壤上,那侍从伸手去捧花,手指一勾,纸条就不见了。
两人甚至没有眼神交流过,一切已经完成。
但也是此时……
忽有喧闹来,莺莺燕燕,原是太妃领着众妃嫔来了。
许青珂一侧身就跟这些女子打了个照面。
百花中,她一人。
某国边境,荒草连绵,大黑斗篷披在身上的人在河边跟一个人见面。
一个斗笠中年男子,人如藏锋的剑,冷戾又沉稳。
“我没想到你还能找到我……”斗笠人的话却惹来对岸那人嗤笑,“不是你故意想让我找到?让我猜猜,你去了清河,其实一直没有跟她断过联系吧,因为你也知道幕后的人并不是霍万,以你对白星河的感情,肯定会不死不休,所以……你帮她找到了什么?”
斗笠人:“你手头也有,她也有,而我又找到了两卷,若是凑齐……”
岸上的人眯起眼:“《江川河图》”
“可以用它去换青珂……你可愿?”
岸上的人:“我倒想问你愿不愿意,看来你我都得到答案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手头的能不能凑齐。”
“缺少长生卷,最神秘的,目前没有任何线索。”
但一老一小对视一眼。
这不重要。
“对外说是齐整的就行了。”
空手还能套白狼,何况他们拿到了大部分,就缺那么一卷。
“那你如何拿到她的那部分?据我所知,她的两拨人马都被盯死了。”
“她已经告诉我它们放在哪里了。”
岸上的人指尖把玩着一颗绵软的小珠子,这是特制的泥丸,里面能保存密信很久,且不被虫蚁腐蚀,当然也很隐秘。
这颗小珠子是许青珂塞给他的——在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他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关注她的吻,谁会留意她的手呢,哪怕弗阮都没留意到。
双方达成默契,就下来就需要谋划了。
但岸上的人忽然说了一句:“严老头,下次换我撑船,这岸边蚊子可真多……”
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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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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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容太妃如其名好; 端庄宽容,仪态风雅,看起来十分亲和; 她见到许青珂; 惊讶是惊讶的,但很快控住了妃嫔跟女眷们的躁动。
只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刚刚也被侧身看来的某位女相给惊住了。
画皮的美色在于一眼; 画骨的气质才是岁月都忘不掉的隽永。
一眼万年也不外呼如此了。
“这位就是许大人吧,果然风姿无双。”端容太妃好像并不期待许青珂会对她行大礼; 毕竟是相爷官秩; 且是异国的; 就更无须遵从他们渊这边的规矩。
从她这般举止言行,许青珂就知道这位太妃当年没有卷入渊宫闱内乱恐怕并不仅仅因为她是圣后涟漪的好友,自身也是有很大原因的。
太妃举止摆在这里; 其余妃嫔也只能客客气气朝许青珂行礼。
许青珂回礼,但对这些妃嫔对她的打量目光不予置评。
“燕君兰,许相喜欢?”
许青珂看了一眼旁边宫人捧着的兰花,淡淡道:“燕山兰君; 江川老翁,名气大,刚好认得。”
这是谦虚了。
妃嫔们跃跃欲试; 想要跟许青珂过上几句,好探究对方的深浅——毕竟已经传言这人要入主后宫了,要么是不甘心,要么是想提前试探什么; 毕竟她们的日子好过与否可未必全决定于君上身上。
王后若是心狠的,她们的日子必然悲惨。
可太妃还在呢……
太妃跟许青珂寥寥谈了两句,那边秦川的贴身内侍就来了,恭恭敬敬说君上安排他随身伺候许青珂,但凡有什么需要的,都让他着手安排。
这姿态显然是摆给妃嫔们看的。
许青珂到底也不是后宫妃嫔,身份本就特异,如今就挂着一遮羞布,可这布君王不扯下来,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君王的手段,可是朝前那些老狐狸都怕的。
许青珂走之前,恰好看到女眷中姿容最好的颜姝,步子顿了一下,或许是眼神太明显,其余妃嫔心中顿时起了期颐——之前颜姝可是最有可能问鼎后位的,结果冒出一个女扮男装的许青珂。
这两人难道不该斗起来?
许青珂朝颜姝颔首示意,算是打招呼,而颜姝略有些惊讶,但也微笑行礼。
这可让妃嫔们惊讶了。
这不对啊,怎瞧着这两人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其实两人正面接触也就一两回,但许青珂这人就有这样的本事——让人想要亲近。
许青珂走了,颜姝回神便对上众人复杂的目光。
难道女人跟女人就应该彼此厮杀么?
颜姝苦笑。
————————
百花宴如何热闹繁华,又牵动了前朝多少关系,许青珂也没多在意,只是在这一日后,秦川来找她的次数明显多了,往往下朝后就来,一待就待很久。
倒也不孟浪,起初是在她那儿看书,偶尔让她帮忙找书写字,或者磨墨,本来这种事儿许青珂都拒了。
因有些事儿不可开头,一开头了就没完没了。
可秦川说景萱已经到了敦煌,她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为她放水了,至少给了景萱最大的稳妥。
许青珂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作为回报,也为了稳住秦川,她也只能顺着他一些。
秦川也知道尺寸,点到为止,但时间如水,哪怕相处再淡然,接触久了,有些东西也就慢慢增加了——秦川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深。
宫外流言四起,宫中的人对她也越来越尊敬,隐隐有些事情也会来问她,这本就是王后该定夺的事情,许青珂一一拒了,他们也不强求。
不过许青珂知道秦川是在做铺垫,接下来……就是如何让她入住后宫变得顺利成章吧。
许青珂知道秦川会来找她,但没想到反而会先遇上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我是卓娅,你就是许青珂么?”
花丛后面走出的女人嘴角含着笑,却比花还娇艳。
这个女人极美,不属于中原女子那含蓄清冷的美,张扬夺目,异域风情,眉梢都带着风情。
但在男人看来,这也是爽朗,草原女子独有的爽朗。
“我是阿戈拉的卓娅,早就想见见许相……不,现在应该叫许姑娘了。”
许青珂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有事?”
“都是君上的女人,多见见总没有坏处。”
卓娅显得大度,但这话被许青珂听到肯定会不喜吧。
假如她对君上有心,那就该膈应不喜了。
假如她对君上无心,那就更不愿入宫了。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怕就怕许青珂一直冷静。
“是没坏处,至少让我知道你们阿戈拉的处境不妙,否则也不至于让你这草原上的明珠入这高墙闭塞的宫闱。”
入宫在她嘴里是很倒霉的一件事儿。
卓娅一愣,又笑:“这世上的女子哪个不喜欢奢华优渥的生活,成为这个世上最强大君王的女人……”
许青珂倚着柱子,眸色清雅,“那你成了吗?”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失败了?”卓娅微笑,“虽然你也是美人,但男人对美人素来是多多益善,难道还会拒我于门外?”
她缓缓踱步到许青珂没钱,此人也高,草原女子都高,跟许青珂照面了就是平视。
咄咄逼人。
近在咫尺。
“而且若非我成了渊王的女人,我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阿戈拉部落使团带铁矿协议来堰都了吧。”
“……”
卓娅脸色一变,尴尬又羞恼,嘴唇蠕动了几下,但最终说:“许青珂果然不同凡响,好吧,就如你所说,我的确失败了,渊的王是一位正人君子,也不爱美色,不,我收回刚刚的话,至少他好你的美色,否则也不至于为你做这么多安排。”
那些“安排”所为什么人尽皆知,独独许青珂无视。
此时也冷淡,“你该走了。”。
卓娅眼眸流转,问:“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不能”
“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渊王?”
这个问题很直接突兀,许青珂微微皱眉,至少在藏在假山后面的人这边视角看来,能看到卓娅的后背,也能看到许青珂的皱眉。
然后就听到她说:“嗯,不喜欢。”
卓娅眯起眼,嘴唇动了动,说:“那许姑娘还真是糊涂啊。”
许青珂挑眉,两人对话也就这么结束了。卓娅走了,许青珂回屋子。
两人都不知道这附近站着的并不全是暗卫,而这些暗卫不敢传递这样的话,除非秦川亲耳听到。
谁也不敢看他的脸色,直到他自己转身离开。
——————
许青珂回屋坐下后,倒了杯茶,却在回味刚刚卓娅的唇语。
——彧掠王子上位,我投诚,替他传话。
——上师已经在安排,让你务必吃好喝好,秦川给你的好药别客气,尽管吃。
——等淮水消息。
这是卓娅前后三次看似无语尴尬的嘴唇蠕动给她传递的唇语信息,她们的见面不能太久,否则暗地里的那些暗卫会发现这并不是卓娅找她争风吃醋,而是给她传递消息。
哪怕卓娅故意背对他们也无用。
因此这样简短的唇语蕴含的消息必然是关键的。
其一,彧掠上位,也就是阿戈拉翻天了,但使团到渊,渊并没有特异的反应,说明彧掠掌权的消息还未扩散,使团是彧掠的人,也很可能彧掠跟师宁远已经取得联系,至少他们本就是朋友,何况一个要救她,一个要救秦笙,联手是必要的。
其二,额……忽略吧。
其三,淮水么……
渊跟烨间隔水域,其中西北方向便是淮水。
这是何意?
许青珂思虑到了晚上也没琢磨出多少,但秦川却差人来带她去见人。
秦兮,还有张青等人。
许青珂惊愕,但传讯的人并不给其余信息,许青珂忖度几下,还是决定一见。
————————
国师并不住在宫中,事实上,他住在堰都郊区外。
落光也在这里。
国师或者碧海潮生阁主是多可怕的人,魁生再明白不过,可看到他亲自给那个老者端吃的,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从前年幼的浮屠不也是他一手养大的么,可事实如何?
魁生收了心中的惊疑,只乖乖在禀报:“阁主,白月溪醒了。”
弗阮也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专心看着落光吃饭,且在一边写字。
文字交流么?
魁生不敢言语,站在远一些的地方静静等着。
而落光看到纸上的字有些愣神。
那样子不像是不识字的,可又没有其他反应,直到弗阮将毛笔塞入他的手中,让他写。
笔尖在纸上停了好些时候,墨水湿透了纸张,弗阮也不急。
他知道这个人如果不是故意伪装,那就总能记起来的——他会让他记起来。
不过弗阮也起身了,魁生默默跟上,等过了拐角才说:“阁主,您让我们在他曾经在寺中待过的住处或者常去的地方搜查,但我们并未找到任何藏书或者其他可疑痕迹。”
弗阮并未惊讶,因为他也去看过。
这位哥哥啊……本来就不是一个平凡人物,怕是没失忆前是真正在避着他。
顿足,弗阮看着清澈溪流,忽问:“宫中如何?”
“她被君上拘在宫内,十分疼爱……”
“疼爱?”弗阮嗤笑,指尖捻了一片叶子,淡淡道:“恐怕小手都摸不到……”
魁生接话,“可需要我们这边安排……”
弗阮回头看他,似笑非笑:“你想让她当上王后?不怕她报复你?要知道,若是他真成了秦川的女人,枕边风一吹,就是我都得亡命天涯。”
魁生低头,“只要是阁主的意志,属下不敢有任何其他怨言,不过阁主您也知道如此,为何还……”
“无聊。”
无聊?魁生错愕。
弗阮却不再多言,只看向远方,“她那边有秦川拘着,但那师宁远……可真是脱缰的野狼,咬起来也挺疼的。”
“他并未去敦煌,已经入渊。”
入渊了么?弗阮指尖一捻,树叶变成粉末。
还真是情深似海。
第281章 后手
————————
后花园里一章桌子四张椅子; 但张青不肯坐着,只站着看着远方宫廷楼阁,脸色很冷漠。
虽然一贯冷漠; 但秦兮看懂了其中的愤怒。
这种愤怒让她若有所思。
但她偶尔看一看坐着的自家哥哥; 却也懂了他的心不在焉。
愤怒跟心不在焉,其实都是为了一个人。
从前是男人; 现在是女人。
不过秦兮看到依旧一袭闲散长袍的许青珂,却是愣了一下。
一是愣她没有着女装——她的哥哥竟没有逼她。
二是哪怕不着女装; 放了头发下来的许相爷也好看得让从小在后宫见惯了美人的她自然而然愣神。
一愣神; 总有回神; 便是她哥哥起身的时候。
但秦川也只是走开跟后面的随从低语了两句。
随从离开了。
秦川踱步回来的时候,许青珂刚好到跟前,两人照面……
许青珂觉得秦川的眼神比往日冷淡了许多。
虽不知为何; 但这是好事。
不过……许青珂回头看到张青,心情才真正愉悦起来。
“公子”张青走上前,既恭敬稳重,又难掩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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