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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为糖,拐个醋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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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为什么这两件事连起来说会让他觉得生气,他还没来得及深思,反正他现在只想打人,不,打熊。
  书房外月黑风高,书房内拳脚乱飞。
  值夜的侍卫们纷纷从各个角落冒出来,涌向书房外的院中,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书房窗户映出的两道身影。
  ——嚯,殿下挥拳了挥拳了!
  ——熊参将抬臂挡下,旋身要跑!
  ——哎呀,被揪住后领甩翻在地了!
  ——熊参将站起来了!他要开始抵挡和反击了!
  ——殿下转身就是一个飞腿!
  ……
  真是好一场激烈、暴躁又精彩的单挑啊。
  闻讯赶来的老总管陈安裹紧披在身上的外衫,又急又忧地想要从门口围观的侍卫们中间挤过去,“你们怎么也不去劝劝?!”
  侍卫们七嘴八舌地笑,“没事的陈叔,只是动拳而已。”
  “往常在临川时,都是‘一言不合,拔刀就砍’的,哈哈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
  “咦,殿下不是刚从内城回来么?这是为着什么事跟熊参将打起来的?”
  ****
  良久之后,书房内势均力敌的两人终于打累了,各自气呼呼坐在椅子上瞪着对方。
  “你这个人,也太不义气了!”熊孝义用手背按住自己的嘴角,愤怒控诉,“我都是避开了你的脸打的!”
  云烈翻了个白眼,随手抹去额上的汗,“我又不是刻意往你脸上招呼的!是你自己误判没躲对方向,还好意思嚷嚷?!”
  熊孝义重重哼了一声,揉着唇角痛处,也还他一个白眼:“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癫?我哪句话惹着你了?”
  “谁让你偏要把那两件事连在一起说!”听了就生气。
  “哎不是,”熊孝义双臂交叠的桌案边沿,熊脑袋好奇地往前探,“为什么不能连在一起说?”
  “两条线索并列陈述,那无异于明确宣告,这两件事之间有必然关联!”云烈皱着眉头,一脸正气地质问,“你有十足把握,刚才那两件事之间有必然关联?”
  “虽然没有十足把握,可我也说了,或许有啊!”熊孝义据理力争。
  “或什么许?”云烈瞪他,“你一个中军参将,向自己同袍通报军情的时候就这么不严谨?”
  对,就是因为这头熊说话不严谨,他听着才生气的。
  就是这样没错。
  熊孝义“呿”了一声:“这又不是真的军情!日常琐事而已,就随意揣测一下不行吗?”
  “不行,”云烈斩钉截铁、义正辞严,“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能惯你这坏毛病,否则将来再回临川时,你就是头废熊了!”
  熊孝义目瞪口呆地指了指他。
  这帽子扣得可真大!
  ****
  将满心火气迁怒到无辜的熊头上之后,云烈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在脑中捋一捋整件事的脉络了。
  事情的源头似乎就在腊月廿九那日。
  罗风鸣和夏侯绫来送年礼,正赶上他在府中接见黄静茹,想来必定是回去后就跟罗翠微说了。
  知道他见了罗家的死对头,那姑娘一定不高兴了。
  接着他脑子一抽又将那匣子金锭还了回去,还送了紫背葵……
  这下好了,她这么多天都没来,多半以为他的意思是想绝交来着。
  其实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明明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鬼知道为什么他就被各种破事拖了这么些天。
  可冤死他了。
  “算了,我这就去同她解释一下,免得明日又被什么奇怪的事耽误了,”云烈嘀嘀咕咕地站起身,“只是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的,她不是小气的人。”
  熊孝义大惊:“想什么呢?这都宵禁了!想被夜巡的皇城司卫戍……”
  见他露凶光,熊孝义赶忙改口,“行,你艺高人胆大,皇城司卫戍根本不会发现你的行踪。可你这大半夜突然跑去罗家,不怕把罗家人吓到昏过去啊?”
  “我是长了青面獠牙吗?”云烈虽忿忿的,却也知他说得有理,便又坐了回去,烦躁地踢了一下桌脚。
  今晚不睡了,等宵禁一结束就去解释!
  熊孝义遗憾地感慨道,“我觉得吧,就算你去把误会都澄清、罗翠微也不生气了,只怕她将来也很难像之前那样,天天往这儿跑了。”
  顿顿有肉吃的好日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唉。
  云烈蹙眉瞪向唉声叹气的熊孝义:“凭什么?!”
  解释清楚了、不生气了,那就,那就,当然应该还和从前一样才对啊!
  不给肉吃也没关系啊!也不用再送钱来啊!
  年后补发了冬饷,他还会还她钱,给她买甜糕吃,给她……总之就是会报答她的!
  凭什么不来?!
  不对不对,她会来的。等明日他将这些话都跟她说了,她就会来了。
  毕竟,她明明就……就对他……是吧?
  ****
  此刻云烈的眼神实在太过波澜起伏、内涵丰富,又意味不明,熊孝义实在看不大懂。
  不过,另一件事他倒是看得很懂的。
  “呿,等她跟贺国公府越走越近,是个人都不会再来看你那不冷不热的脸色。”熊孝义撇撇嘴,不小心扯痛了唇角的淤伤。
  嘶痛地倒抽一口凉气后,熊孝义才接着道,“罗家有罗家的难处,她既误会你不愿再与她往来,那肯定得另寻靠山照应一下自家啊。”
  “我没……”云烈脑中嗡嗡的,一时也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了。
  想到自己再没肉吃了,熊孝义忍不住又补一刀,“人家贺国公府可是下帖子去郑重相邀的!简直是礼敬有加、诚挚欢迎。哪像有些人?呵呵。”
  想当初,有些人可是把罗家的拜帖给退了好几次咧。
  云烈当然听得出熊孝义那充满嘲笑的弦外之音,可他此刻没心思计较这个。
  “贺国公府下的帖子……”他垂下眼帘,有些别扭地干咳两声,“她,不是,我是说,罗家是真的接下了?”
  “那不然呢?”熊孝义没好气地哼了两声。
  云烈咬紧了牙。
  这个罗翠微!怎么一点毅力都没有?撩都撩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就、就小小一点误会!怎么能转头就往别家跑?!
  “你去挑几个人来,”云烈拍桌,“跟我去贺国公府。”
  “啊?几时去?”
  “立刻就去!”
  说起来,贺国公府离昭王府并不远,就隔着六七条街巷而已。
  熊孝义迷茫地站起来:“去做什么?”
  “他家不是邀了别人明日赏花吗?”云烈咬牙切齿,笑得充满恶意。
  ****
  正月初十的大早上,罗家门房的人一开门就看到站在外头的云烈,吓得险些打跌。
  门房的人并不认得他,但见他一身紫棠色银线云纹素罗,腰间悬的是鸱尾佩玉,料想此人身份必定显贵,心下当即惴惴起来。
  “这位公子,可是要寻我家哪位主人?”
  “罗翠微。”
  “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我也好向大姑娘通传。”
  “你就跟她说,”云烈忍住尴尬,清了清嗓子,“云烈……求见。”
  对,他堂堂一个开府王爵,一个领军统帅,亲自登门不说,还用了“求见”这个词。
  就说尊敬不尊敬?!
  就说礼遇不礼遇?!
  是不是比贺国公府的请帖更有诚意了?!


第22章 
  因着今日要去贺国公府,罗翠微一大早就起来梳洗妆扮了。
  毕竟贺国公府的帖子上说是“赏花宴”,并非单独宴请,加之又正逢新年,衣饰、妆扮都需慎重斟酌,既不能露怯,也不能太过张扬。
  在夏侯绫的从旁协助下,罗翠微最终穿了一袭雪青色的繁花锦垂袖曲裾,又梳了雅致的百合髻,在发髻中缀上几粒小巧的明珠,莹亮如星子在发间闪烁。
  既有锦衣华髻,自就不能素面朝天,面上妆容也费了不少功夫。
  如此这般收拾停当后,她才与夏侯绫并肩说着事,不疾不徐地出了院子。
  刚走出院门口没多远,门房就疾步来禀,说门口有个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人要见她。
  “他没说是来做什么的,只说让转告大姑娘,”一路跑来的门房小口喘气,顿了顿才道,“‘云烈求见’。”
  这四个字简直振聋发聩。
  满眼震惊的罗翠微红唇开开合合好几回,半晌才吐出一句:“这是他的……原话?”
  门房使劲点头,“原话,就这四个字。”
  “阿绫,”罗翠微偷偷咽了一下口水,浑身上下僵到微颤,“扶着我些。”
  夏侯绫挽住她的胳臂,和她一样颤,“那可是一位……正儿八经开了府的……殿下!”
  昭王殿下亲自登门,求!见!罗翠微!
  列祖列宗在上,罗翠微今日……给京西罗家挣回好大脸面!
  满庭生辉!光耀门楣!
  ****
  其实,自初二那天罗翠微看到花盆底下那枚“少府匠作”的印记后,就已明白云烈并不是要断绝往来的意思。
  本是她接近他的初心不正,追根究底理亏的人分明是她罗翠微。
  之前那些误会让她以为云烈与黄家达成同盟,便理直气壮将心头的负疚与后悔扔到了一边。
  可当她明白那都是误会时,那些负疚与后悔便又回来了。
  这几日她没有去昭王府,是因为没有勇气。
  她始终没有想好,该如何向云烈坦白自己最初那些阴暗心思。
  她不知他会不会谅解,会不会愿意继续接纳她这个曾经想算计他、利用他的朋友。
  万没料到,他今日反倒亲自登门,还放低身段“求见”,这诚意十足姿态对她可谓极尽友善礼遇。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她也能明白他是来讲和的。
  罗翠微站在自家中庭回廊下,仰着脸,静静等待眸中那层惭愧的薄泪缓缓褪去。
  等她攒满足够的勇气,她会向云烈坦诚一切的。
  眼下,还是先不要辜负了他今日亲自登门讲和的好意吧。
  ****
  云烈可以指天立誓,他真的是来“负荆请罪”、低头求和的。
  可惜世事难料,乍见罗翠微,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不是温和有礼的问候寒暄,也不是精心准备的解释致歉。
  “竟然偷偷摸摸上了妆。”
  沉嗓因强压着愤怒而有一丝轻颤,又因紧咬着发酸的牙根,使他的语气显得咬牙切齿。
  几乎可以说是很不友好了。
  “上妆这种事并不需要‘偷偷摸摸’,”罗翠微先是愣了愣,回过神来后就不免诧异地笑问,“你今日……竟看得出我上妆了?”
  像熟稔老友般,半带调侃地接了他的话茬。
  听她称的是“你”,而不是“殿下”,云烈心头稍定,挑了挑眉,哼道:“我又不是瞎的。”
  也不知为什么,一边说着,竟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食指轻轻在她唇上点了点。
  他抬手将沾了一抹红的指腹亮在她眼前,“呐,口脂颜色这么红,一眼就……”
  罗翠微瞪大了眼,一动不动。
  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云烈神色大乱,飞快收回得意洋洋的手背到身后:“呃,误会……就脑子一抽……”
  场面相当尴尬。
  罗翠微忍耐地闭眼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忽视两颊上的滚烫,“你这大清早的来堵我家门,就是想来讨一顿打吗?”
  若非对他的人品、风骨有所了解与敬重,她真的要以为这人大清早跑到她家来,就是为了调戏她。
  “有、有事跟你说。”云烈无端咽了口水,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捏得死紧。
  他怀疑,自己的脸此刻可能比她更红。
  再度深吸一口气后,罗翠微轻咬唇角,没来由地侧过脸哼笑一声,“有话就赶紧说。”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明明觉得眼下的场景很荒唐,却又忍不住想笑。
  “这事,说来话长,”云烈抿了抿唇,面上的热烫稍退,“或许你得请我去你的书房坐下来喝口茶,吃个点心,慢慢说。”
  一直把他晾在门口,还催他“赶紧说”,以为他不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还不就想让他说完赶紧走,当谁不懂似的。
  这招他前几日才对云沛用过!
  “今日怕是要招待不周了,”毕竟他来者是客,且还是个纡尊降贵的来者,罗翠微歉意地笑道,“我有事要出门。”
  “若是去贺国公府赏花,那就不必出门了,”云烈淡淡勾起了唇,眸心闪着愉悦晶亮的星芒,“他家没花了。”
  ****
  果然没过多会儿,贺国公府的人就来致歉,说是府中出了些小事,赏花宴要改期。
  于是如云烈所愿,罗翠微将他请到了书房内,让人送来一壶上好的雪顶茶,还有两碟子精致的点心。
  “贺国公府的花怎么了?”
  满意地接过罗翠微亲手替他斟的茶,云烈先低头浅抿一口,这才避重就轻地答道,“他家昨晚闹鬼,后来花就全没有。”
  “闹鬼?奇奇怪怪的,”罗翠微轻蹙眉头,旋即摇摇头,换了个问题,“你特意过来,是要说什么事?”
  见她态度坦然,并没有想象中的冷漠敌视,云烈也不再忸怩,干脆利落地将误会讲清楚。
  “我曾听到些风声,知道黄家和罗家打对台的事。正好黄家投拜帖来,我就想替你探探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怕你心里不舒服,才先瞒着没说的。”
  这个缘由十分出乎罗翠微的意料,也让她心中又生惭愧。
  见她垂眸发怔,云烈“啧”了一声,接着又道,“那日正好紫背葵开了花,我给四皇姐送了一盆,就想说朋友之间要有来有往,就给你也送一盆,没别的意思。”
  今日的云烈特别坦诚,也特别不惜话。因为他在来之前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误会解释清楚,绝不含含糊糊再旁生枝节。
  而很显然,他也做到了。
  “花,很漂亮的,”罗翠微举目望向他,笑得很真诚,“多谢。”
  “喜、喜欢就行,”云烈被她那明亮的笑闪得心头一颤,倏地将视线撇开,清了清嗓子,“还有什么事需要我解释的吗?”
  罗翠微捧了茶盏,歪着头笑觑他:“既大家是朋友,那你为什么将我送的年礼退回来?”
  “没有人会用一匣子金锭做年礼的,”云烈立刻回头,没好气地轻瞪了她一眼,“若我收下那么重的礼,言官御史们能将我弹劾进宗正寺的牢里。”
  见云烈似乎没想深究“她为何要送那么重的礼”这件事,如释重负的罗翠微仰头闷笑,笑得睁不开眼,“宗正寺的牢房可不是普通的牢房,若非皇室、宗亲还没资格被关进去呢。”
  “谢谢,我并不想有这样的荣幸。”见她笑得开怀,云烈心中的石头放下,面上也随之漾开了畅快的笑意。
  从前他听人说,许多姑娘家气性大,被惹恼以后总是很难哄的。
  可他面前这个显然不同一般,将误会说开后就半点不为难人。
  她怎么就这么好呢?
  ****
  “所以,这就讲和了吧?”云烈再度确认。
  罗翠微笑着点点头:“嗯。”
  误会澄清后,云烈可谓身心舒畅,又喝了一盏茶后,就开始反客为主了。
  “喂,有个事,怕是该你给我一个解释了。”
  罗翠微心中一紧,“什、什么?”
  “往常去我家时都随随便便,”云烈以目光扫视了她的装束,冷哼,“去贺国公府就盛装出席,嗯?几个意思?”
  这么明显的厚此薄彼,让他非常在意,这事必须得有个说法。
  听是这个问题,罗翠微吐出一口长气,没好气地笑了:“去你那儿有什么好盛装出席的?你根本就分不清别人到底有没有上妆。”
  今日她算是明白了,这人区分一个姑娘有没有上妆,只能通过“是否点了口脂”来判断!
  愚蠢的粗糙汉子,完全不懂姑娘家妆容里那些繁复的花样。
  “我哪里分不清了?上回不过是……”
  说起“上回”,云烈不免就回想起被罗翠微拉住手去蹭她面颊的那一幕。
  哽了片刻,他眉头微蹙,不耐烦似地轻嚷,“好吧好吧,有时候是看不大出来。谁叫你上不上妆都一样好看,分得清才有鬼了。”
  嗯?!
  罗翠微盯着他看了半晌,发现他神色坦然,于是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倏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举动着实有失文雅,可她没办法——
  被、被甜到了。
  真是莫名其妙。


第23章 
  虽说云烈今日是独自登门,并未刻意彰显身份,但光就“云烈”这个名字,已足够罗家许多人震撼到不知所措。
  毕竟,尽管显隆帝膝下子女众多,开府的殿下却拢共就五个;云烈在朝堂上虽势单力薄,地位显得不尴不尬;可因戍边有功,在民间倒是颇有几分刚正美名的。
  早前罗家门房是被吓懵了,没反应过来那个一大早气势汹汹前来堵门、“求见”自家大姑娘的“云烈”,竟会是大名鼎鼎的“昭王殿下云烈”。
  可这并不表示罗家所有人都迟钝。
  罗家主母卓愉在得知“昭王殿下前来拜访大姑娘”时,当即不知如何是好,又不忍惊动养伤的丈夫,慌张之下只能让人将儿子罗风鸣叫来商量。
  “这都快中午了,昭王殿下会留下来用饭吗?”卓愉绞着手中的丝绢,一早上就没有舒展过的眉心都快皱成团了,“这款待是该隆重一些,还是随意为好?”
  哪知罗风鸣比她更慌,“这,主要是不知他是来做什么的……”
  年前云烈前脚接了黄家的拜帖见了黄静茹,后脚就将罗家的年礼退回来,这事罗风鸣比谁都清楚,对于昭王府的友好往来早就不抱希望了。
  哪知这会儿云烈竟亲自登门,可把罗风鸣给闹糊涂了。
  卓愉见儿子也没个注意,只好原地团团转。
  恰巧罗翠贞这时候摸到主院来找母亲说话,可算是一头撞刀口上了。
  “瞧你那头不梳脸不洗的小邋遢样,”向来温柔的卓愉难得板起了脸,“哥哥姐姐忙得不可开交,你却只知道贪懒睡觉。”
  “哪里贪懒了?我昨夜看了好久的书,天不亮才躺下,就睡了不到三个时辰……”罗翠贞被训懵了,后知后觉地跳脚,“我洗脸了!也梳头了!”
  她只是个孩子!眼下正逢新年,书院又还没复课,她除了吃喝玩乐看书睡觉之外还能做啥?
  她倒是想帮着看账本,可母亲也不让啊!
  见她还顶嘴,卓愉微恼:“夜里不睡早上不起的,像什么话!你就……”
  眼见母亲要开始找茬絮叨,罗翠贞抱头甩出救命稻草:“高展来了,在前厅喝茶呢!”
  初五那日高展来罗家玩了一整日,罗翠贞与他也算认识。
  高展这人性子开朗又随和,罗翠贞跟着兄姐直呼他的姓名,他也没有半点计较,因此罗翠贞就叫顺口了。
  卓愉和罗风鸣闻言双双傻眼,不知自家今年走的是个什么运道。
  即便在罗淮掌家时,罗家与朝中贵重门户也攀不上什么交情,这才被黄家以一个小小松原县丞就卡死了北线商路的命门;今日前后脚竟来了两位往常想请都没门路的人物,却又要头疼该如何款待周全了。
  卓愉顿时也没心思再训斥小女儿,愁眉不展地看向儿子。
  罗风鸣揉着额角沉吟片刻,忽地眼前一亮,将罗翠贞拉过来。
  “你悄悄去找姐姐问一下,看她要不要留客人在咱们家用饭;若留,是和高展一并款待了,还是另开一桌。”
  此刻已是正巳时,再不做准备,午饭就来不及了。可罗翠微与云烈还在书房里单独说话,倘是贸然去打扰又显得失礼——
  这种失礼的事,让小孩子去似乎就没那么唐突了。
  “哦。”
  罗翠贞不想再留下听母亲迁怒唠叨,也没问姐姐的客人是谁,老老实实揉着惺忪眼睛,拖沓着步子往长姐院中就去了。
  ****
  夏侯绫带了两个人在书房外候着,见罗翠贞过来,以为她无聊来找罗翠微玩,便赶忙将她拦下。
  罗翠贞才被母亲训出满肚子起床气,也懒怠听夏侯绫解释什么,一面打着呵欠,扯着脖子就冲着书房大喊——
  “姐!母亲和罗风鸣让我悄悄问你,客人中午要不要在家吃饭!”
  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可真够“悄悄”的。
  罗翠微朝云烈歉意地笑笑,起身去推开了书房的窗户,笑瞪着外头的罗翠贞:“嚷什么?讨打呢?”
  “呃,”罗翠贞终于有些回过神了,白嫩嫩的小圆脸上堆起讪讪讨好的笑,“失礼失礼。”
  罗翠微懒得理她,转头就对云烈道:“要留下吃午饭吗?”
  云烈今日来得匆忙,只是急于澄清误会,恢复与罗翠微的“友好邦交”。
  方才已将误会都说清楚,又将黄家对罗翠微行踪了如指掌的事告知,提醒她要注意家中有无黄家的眼线,一时也没旁的事了。
  可他刚要张口,就听罗家小妹子又在外头喊:“哦对了姐,高展也来了,罗风鸣问你的客人是和高展一桌,还是另开一桌?”
  云烈立刻将已到唇边的那个“不”字重重咽下,迎上罗翠微的目光,“那就打扰了。”
  大家都是不请自来的,凭什么高展可以有饭吃,他就只能喝完茶就走人?
  没这种道理。
  ****
  尽管罗翠微和罗风鸣极力缓颊,这顿饭的气氛依然怪异沉闷。
  云烈从来不是个圆滑性子,在不相熟的人面前一向都是板着冷漠脸,惜字如金。
  其实高展与他是认识的,只是两人并无来往,自被他划在“不相熟”的行列;而满桌罗家人里除了罗翠微,他之前见过的就只有夏侯绫,不过也仅止于见过,对他来说跟个擦身而过的路人没两样。
  在高展这头,因与云烈年岁有差,身份也有差,见面除了执礼问安之外,实在没话可聊;加之忌惮着云烈的在场,也不敢如往常那样在饭桌上与罗家人随意谈笑,只能闷头吃饭。
  两位贵客闷不吭声,身为主人家的罗风鸣就只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小声对高展笑言,“今日原该你家宴客,怎么最后反倒是你跑我家蹭饭来了?”
  “别提了,昨夜闹了些古古怪怪的动静,大早起来就只见满地残花,”高展心性孩子气多些,一有人搭话,心头就松快下来,“新年才起头就走霉运,好气。”
  云烈唇角偷偷扬起得意的小弧,心道,谁叫你家没事乱下帖子。
  罗风鸣见高展面有郁郁之色,忙宽慰道:“许是昨夜风太大了吧?”
  “可惜我那几盆精心浇灌的蝴蝶兰,原本开得可好了,”高展说着,抬头可怜兮兮冲对座的罗翠微苦着脸笑,“说好要给你好好瞧瞧的,早知道就该藏在房里去。”
  罗翠微被他那模样逗笑,也跟着劝慰:“没事的,花总是还会再开的。”
  云烈听她似乎对贺国公府的赏花宴还有期待,心下当即无声哼道:再开了也还是会落的。
  只要有他在,别说花了,贺国公府若是能长出一片齐整的草来,那都算他无能。
  因为云烈满脸写着“本王并不想闲谈”,而高展又是个有人搭话就会应的开朗性子,众人的话头自就向着高展多些。
  云烈倒是乐得清静,只是见罗翠微时不时笑望着高展也说两句,却并没有多看自己一眼,胸臆之间没来由就燃了点点闷火。
  顾自气闷的他顺手舀了半碗汤,也懒得用汤匙慢慢喝,咕噜噜一口灌了。
  罗家司厨想着替主人们消解连日的油腻,特意准备了酸笋肉片汤不说,还往里添了米醋。
  因久在军中,云烈在吃食上没太多挑剔,唯独对“酸”味的东西敬而远之。
  这一大口闷下去,他觉得自己牙都快倒了。
  不想被旁人看出端倪,他面上倒没显出什么波澜,只是心下莫名起了点恶劣心思。
  瞥见罗翠微伸手去够面前的小汤碗,便抢先一步拿走,将那小汤碗装得满满的,放回她手边。
  叫你不看我一眼!有难同当!酸哭你最好!
  整个过程不过须臾瞬间,自然流畅得像是习以为常,却让满桌人的眼睛全直了。
  大家当然不敢盯着云烈这个“肇事者”,齐齐将震惊的目光投向同样震惊的罗翠微。
  ——请问你这是逮住了昭王殿下什么把柄?!
  震惊、茫然又尴尬的罗翠微面色微红,小小觑了旁座的云烈一眼。
  察觉到身旁投来的目光,云烈一脸无事地回视她,云淡风轻道,“你手短,怕你够不着,要洒我一身。”
  众人纷纷垂脸忍笑。
  原来昭王殿下纡尊降贵替人盛汤,只是为了显摆自己手长。
  罗翠微无比忍耐地闭了闭眼,强压下心中那股想将碗扣他脸上的冲动,咬着牙根将头略凑近他一些,轻声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说谁手短呢?!
  ****
  饭后,罗风鸣与高展就兴致勃勃地提议要去斗叶子格。
  叶子格的玩法是依次抓牌,大可以捉小,牌未出时反扣在手为暗牌,不让他人看见;出叶子后一律仰放,由斗者从明牌去推算未出之牌,以施竞技。
  斗叶子格通常需三到五人组局最为合宜。
  云烈自然是不会凑这个局的,罗翠微也不大耐烦玩这个,于是罗风鸣就准备邀夏侯绫一道。
  不等他开口,罗家最闲的罗翠贞倒是跳出来自荐了。
  罗风鸣笑啐:“我可不乐意带你玩儿。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输了就只会抹眼泪,蔫头耷脑跟得了瘟病的小鸡仔似的。”
  “你才跟得了疯病的狗崽子似的呢!”罗翠贞恼了,跳起来就要打他,“我是大人了!”
  这一翻过年,她虚岁就十四了,正是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年纪,有时自己都不知该是大人还是小孩;偏罗风鸣就爱踩她这痛脚,三不五时刺她一句,总能叫她跳起来哇哇叫。
  “哦,你是大人,那你有钱吗?”罗风鸣但凡得闲,一天不惹自家妹妹几顿,就发自肺腑的不舒坦,“你拿自己的印信去账房,能支出钱来吗?呵呵。”
  “姐!你快把他赶出去讨饭!”罗翠贞气鼓鼓地转向长姐求助。
  罗翠微被闹得头疼,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对夏侯绫笑道:“阿绫,你跟他们去玩儿吧,顺道给罗翠贞也拿一点碎钱;若她输光了,就叫她回房看书去。”
  这就是罗翠贞最喜欢姐姐的缘故。
  无论大小事,姐姐从不会一口否决她的意愿,只在事前替她划出一道合理的线,以免她因年纪小而不懂节制。
  才不像罗风鸣那个破哥哥!只会天天的欺负她,将她当小孩子逗来逗去!
  高展满眼羡慕地对罗风鸣嘀咕了一句:“若你能把小微微让给我做姐姐,那我可以叫你哥。”
  罗风鸣被他这奇怪的要求和交换条件惊瞪了眼:“你想得倒挺美。”
  他们二人是凑到一处小声嘀咕的,罗翠微并没有听清,也懒怠理他们在叽喳些什么。
  可云烈久经沙场,自是习惯了耳听八方的。
  “小微微”这个称呼,让他很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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