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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为糖,拐个醋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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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分明就是让人心甘情愿自掏腰包,帮着昭王府造新城!
  “昨日殿下见了桐山傅氏的家主,”罗翠微又取了五座木雕小屋放进去,“傅氏是本地大宗族,人口众多,即便不会立刻将族中全部的人都迁来新城,但这几座房子的量一定是有的吧?”
  云烈噙笑,摸着下巴点点头,顿悟了爱妻的思路:“一时间至少新建十几二十座宅子,就会缺人手。”
  “聪明,”罗翠微打了个响指,笑弯了眉眼,“先前你们不还发愁着怎么才能将散居的人汇到新城吗?有工可做,能挣钱糊口,就不可能没人来。”
  此地各地官衙早已形同虚设,政令在百姓中毫无号召力;可“有工做,有钱挣”,这么实在的好处,根本无需政令,消息一出就必定有许多无田无产之人蜂拥而来,以求谋个温饱。
  “可是,若房建完没工可做,这些人会不会又走了?”宋玖元道出心中的疑问。
  罗翠微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山的方向:“等他们做完工,手上有钱了,咱们照样以低到发指的价划地给他们。比如,五十个铜子就能得到一块地,开山垦荒自己来,要屯田要建房都随意,换了是你你愿不愿意?”
  宋玖元真想给她跪下。
  “这人一多了,各路商人自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一旦货通南北,整座城就会活起来,”罗翠微抬了抬下巴,两手来回拍了拍,“到时不必咱们去求,陆续就会有各路人马来求着咱们划地建宅。”
  先前还叫人一筹莫展的建城资金,就这样被罗翠微掰开揉碎地“分摊到户”了。
  “我明白了,先前我们举步维艰,是因为总想着建城的这笔钱该集中从一家两家出来,”宋玖元一拍脑门,醍醐灌顶般感慨道,“却没想到还有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招!”
  罗翠微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尽后,哈哈笑道,“可不就是这道理?总想着逮一两只羊按头薅毛,那羊又不傻。”
  零敲碎打这种事,她最在行了。
  云烈好奇地盯着沙盘中那几座木雕小房子,沉吟片刻后,垂眸笑望罗翠微。
  “所以,你这个法子,等同于咱们只出了两座宅子的钱,就慢慢攒起了一座城。”
  罗翠微笑觑着他点点头,得意地将自己手中的空茶杯递过去。
  “还不给聪明能干的王妃殿下斟茶?”
  “遵命。”云烈笑着接过茶杯,不但亲手替她斟了茶,还亲手喂到她的唇边。
  想着宋玖元还在对桌坐着,罗翠微有些赧然地想将茶杯拿过来,云烈却偏不给她,非要亲自喂。
  此情此景,给对座的宋玖元尴尬坏了。
  两位殿下能不能克制一点?!这儿说正事呢!
  ****
  九月初三的午后,独自留在家中的罗翠微照例午歇半个时辰才起身,在偏厅内拨着算盘珠子想着接下来的安排。
  不多会儿,侍女陶音在偏厅门外恭谨秉道,“王妃殿下,高展公子到村口了。”
  “迎进来迎进来,”罗翠微笑逐颜开地长舒一口大气,索性将算盘和账本都放到一边,站起身来捋捋裙摆,“算了,我亲自去迎以示诚意。”
  在陶音的陪同下到了村口,罗翠微被眼前的阵势惊到。
  “……我、我只是请你来帮忙督造王府……”罗翠微缓了缓神,指着高展背后那长到几乎看不到尾的车队,“你带这么多行李?!”
  高展从车辕上跳下来,矜贵秀雅的面庞上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五车是我的行李,别的都是给你带的!”
  这小公子素来是个洒脱的人,也不顾什么斯文形象,乐颠颠跑过来在罗翠微面前站定。
  “小微微,”他同情又感慨地端详着罗翠微的脸,“你瘦了诶……”
  说着就鬼使神差地朝她伸出手去,想要拍拍她的肩。
  罗翠微还不及反应,就见高展“啊”地一声将手缩回去抱在了胸前,俊秀的五官痛苦地皱到了一处。
  她连忙回头,果然见云烈冷眼直视着高展,大步流星地行过来,顿时忍不住笑了笑。
  “熊孝义,”云烈盯着高展冷冷,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熊孝义道,“把他的手剁了。”
  高展被云烈那眼神惊得发毛,紧着嗓子道,“殿下,我、我还要替你家画新王府建造图呢!”
  “放心,本王会请人教你学着用脚执笔,”云烈板着一脸严肃,语重心长,“艺多不压身,年轻人,多学点总不会错。”


第60章 
  其实罗翠微方才也被高展突然朝自己伸手的动作惊了一下,不过她从前在京中时到底与他打过交道,多少了解他心性单纯爱玩闹,知他在相熟之人面前言行举止总愿亲近些,倒不至于有什么恶劣意图。
  眼见云烈身后的熊孝义已经在有模有样的卷袖子,似乎当真要上去绑人剁手了,罗翠微无奈笑叹一声,轻轻扯了扯云烈的衣袖。
  “不好对客人这么凶的,”她顿了顿,压低嗓音又道,“你方才踢石子打了他的手,也算教训过了啊。”
  毕竟高展是她特地从京中请来帮忙的,怎么说都是她的客人。
  云烈垂眸看了看攀住自己衣袖的纤细五指,心中郁恼之气稍平,这才敛了神色,淡声道,“脚滑而已。”
  堂堂昭王殿下,不能松口承认自己方才做出了“踢石子暗算别人”的幼稚之举。
  逃过一劫的高展松了口气,这才规规整整向云烈与罗翠微行了礼。
  此次高展从京中带来的行李足足装了十辆马车,其中有一半却都是罗家人托他替罗翠微带过来的。
  珠宝首饰、胭脂水粉、四季新衫、京中新出的话本子……罗家上下显然都很忧心罗翠微在临川会过得不好,吃喝玩乐的物事都替她考虑到了。
  不过,罗家人显然低估了临川的荒凉程度,自没料到此时的罗翠微还只能窝在一个加起来不足百人的小村子,这里头的许多昂贵行头她眼下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最让罗翠微想翻白眼的是,她的继母竟周到地替她备了一车小婴孩的衣饰和童玩。
  “这么多东西,放哪儿都是个大问题。”罗翠微苦笑着恼地嘀咕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云烈。
  云烈淡垂眉眼,遮去满目心事,“暂且还用不上的那些,就先放到谷场的仓中吧。”
  莫说眼下还未到村子里粮食收成的季节,便是到了收成的季节,那仓中也从来没装满过,暂放个十车八车行李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罗翠微点点头,将安置行李的事交给云烈去操心,自己则在陶音的陪同下带着高展去安顿住处。
  得了云烈的示下,熊孝义当即点了些人手,准备将那些行李运往谷场的仓中去。
  “这车的东西搬到小院去。”云烈指了指装着小婴孩衣饰童玩的那一车,对熊孝义吩咐道。
  “方才不是说,暂且用不上的都搬到仓中去吗?”熊孝义疑惑地挠了挠头,“难道,王妃殿下她……”
  云烈冷冷瞥了他一眼:“废什么话?照做就是了。”
  孩子这玩意儿可说不好,毕竟他一直很“尽力”,保不齐哪天突然就用得上了呢?
  ****
  入夜,上榻后,罗翠微难得没等云烈来捞人,主动蜷进了他的怀中。
  床头的烛火未灭,莹莹火光中,云烈的侧颜轮廓深明,墨睫轻垂,虽已闭了双目,可那乍然圈紧的臂弯却表明他并未睡着。
  “你今日像有心事,”罗翠微有些担忧地淡蹙眉心,伸手轻轻拨动着他那长长垂掩的睫毛,“怎么了?”
  云烈并未睁眼,只是将她拥得更紧些,喉头滚了好几滚,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这模样叫罗翠微更不放心了,索性拿两指抵着他右眼的上下眼睑,将那只眼给撑开,“有话憋着不说,算什么英雄好汉?”
  见她执拗追问,云烈索性翻身将她压住,目光落寞地锁紧她,沉嗓轻喑。
  “微微,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他虽是个皇子,可戍边十年,时常手头拮据,早已习惯了临川诸事简陋的生活,并不觉得如何清苦。
  可今日罗家众人给罗翠微带来的那些东西再度提醒了他:他真的亏欠她许多。
  “怎么莫名其妙矫情起来了?”罗翠微没好气地笑瞪他一眼,伸手抵住他的肩头,“寻常也没几家夫妻是只共富贵安乐,却不同舟共济的。我没觉得委屈,你别东想西想。”
  云烈的目光在她面上逡巡好几遍,确认她当真没有强颜欢笑的痕迹后,才又愧疚道,“往后,什么都给你最好的。”
  “知道啦,”罗翠微笑吟吟推他,“赶紧睡觉,之后你我都有得忙,只怕想睡个囫囵觉都得先排日程了。”
  既高展已经到了,接下来她也不会再如之前那般闲散怠惰。
  听她这么一提,云烈才像是回过味来,先前那略显沉重的伤感与愧疚顿时被抛诸脑后,眼中有光大盛。
  “你!”
  罗翠微倏地美眸大张,忙不迭按住被中某只突然不安分的大手,“不是,昨夜才……”
  “微微,”云烈语调严肃,双眸中似乎有两丛小火苗燃起,“今日家中送来一车小孩子的东西,要尽快让它们派上用场,才不辜负家人的好意。”
  罗翠微两颊发烫,无奈轻恼地笑着撇开头,“我明日有事要忙,不能太累……”
  她相信,她的家人也不会介意的,真的。
  “那你睡你的,不用出力,”云烈噙着恶劣的笑,薄唇落在她的颈间,“我‘睡’我的,尽力而为。”
  言出必行的昭王殿下果然“尽力”,直将罗翠微折腾得几近泪流满面、娇泣告饶才算罢休。
  “……怕了你了,”罗翠微有气无力地蜷在他怀中,轻哑的嗓音里还有颤颤哭腔的余韵,“禽兽。”
  “嗯?”餍足的男人像极了吃饱喝足的豹子,将自己的食物紧紧圈在臂中,“你方才可不是这么称呼……唔。”
  腹部被肘击了。
  “闭嘴,睡觉!”似是想起了什么,罗翠微在被中虚弱地踹了他一脚,咬着牙根道,“我是说,清清白白地睡觉。”
  ****
  翌日辰时,当罗翠微撑着酸软的身躯艰难起身时,云烈早已经神清气爽地出门去忙正事了。
  待罗翠微将自己收拾齐整后,高展也已赶了过来。
  两人就着陶音准备的早饭随意吃了些,便一道去罗翠微之前探看过的几处建宅地点做最后的确认。
  途中两人一面探讨着建宅的事宜,一面说些京中事,倒也不觉疲惫。
  昨日云烈那“下马威”显然奏效,今日的高展比以往收敛许多,行走之间也很注意与罗翠微的分寸距离。
  近午时分两人在路上遇到宋秋淇,在她的盛情相邀下去了她暂居的祁老家蹭午饭,跟着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奔走。
  就这样一直奔忙到日落。
  见时辰不早,想着也该尽尽地主之谊,罗翠微便将高展请到小院去用饭。
  回到小院时,云烈正坐在树荫下的桌案旁,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沙盘出神。
  下午他将宋玖元等人叫到小院来,集思广益地再度审视了先前对新城落建的相应规划。
  他和宋玖元都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可大家看来看去,也说不上来问题出在何处。
  一堆人抓耳挠腮整个下午也无果,云烈便让众人先回了。
  听到脚步声,云烈抬头见罗翠微又将高展领了回来,猜到那讨厌鬼要在自家蹭饭,薄唇顿时抿成直线。
  “时辰不早了,我去帮着陶音些,好早点开饭。”罗翠微眼中有淡淡警告的轻笑,以口型示意云烈不许胡闹。
  云烈点头应下,竟出人意料地对高展招了招手。
  ****
  “坐吧。”云烈以下巴指了指对座的椅子,面上的神情波澜不惊。
  高展向他执了谢礼,硬着头皮与他隔桌而坐。
  虽说京中的那座昭王府与贺国公府离得不算远,可因为某些原因,两府素来没什么亲近走动,是以两人从前并没有太多正面的交道。
  比起面对罗翠微时的熟稔随意,高展在云烈面前拘谨得就像个鹌鹑,“昨日是我鲁莽,一时忘形失了分寸,之后会注意的,请殿下宽宥。”
  这是在说昨日他向罗翠微伸手的那件事。
  云烈靠着椅背,长腿舒展伸直,脚尖抵着桌案下的横木,双臂环在胸前,冷面颔首,“没有下回了,懂?”
  “多谢殿下。”听出他这话这就算“此事揭过”的意思,高展暗暗舒了一口气,点头应下。
  目光不经意瞥见桌案上的沙盘,高展忍不住皱眉,俊秀雅致的面庞上浮起疑惑之色,脱口“咦”了一声。
  “咦什么咦?若觉哪里有问题,请指教。”
  像是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云烈坐直了身,双目湛湛地直视着他,“听说你在营造之事上颇有钻研,方才叫你过来,就是想请你帮忙看看是有哪里不妥。”
  高展讶异抬眼,一时无话。
  “你千里迢迢来临川,难道真就只是为了应我家微微一个人情,来帮着建完座宅子就打道回府?”云烈淡淡哼了一声,似乎早已洞察了许多玄机。
  高展愣怔好半晌后,认输一般笑叹:“难怪临行前二哥交代我,昭王殿下行事貌粗实细,一定会过问我真正的来意。”
  “不枉高瑜做了这么几年的皇城司指挥使,看人倒有几分眼水,”云烈眉梢淡挑,神色平静,“敞开说吧。”
  虽说高展名义上是应罗翠微之邀前来的,可贺国公府在朝中从来都被算作桓荣公主云汐那一派的,如今高展孤身来了临川,云烈不可能不过问他的意图打算。
  他将话挑得这么明,高展也知糊弄不得,便坦诚道,“我自幼不爱读书,也无心致仕,上头五个兄长全都成器,衬得我在众人眼中活脱就是一个纨绔米虫。”
  “虽说是小微……不对,是王妃殿下,她相邀在前,原本我是只打算来应了这个人情就走的,”少年儿郎澄澈的笑眼中闪动着淡淡希冀的光芒,“上个月时,风鸣告诉我,临川这头发出了招贤令。”
  京中谁都知道,贺国公府小公子集阖府上下宠爱于一身,上头又有五个出息的兄长顶着满门荣光,他只需衣食无忧地过完这一生就好。
  可他显然并不想锦衣玉食地碌碌至死。
  “不管殿下信不信,此次我来临川,半点无关我家府上是何立场。”
  高展站起身,对云烈执礼道,“我不知自己算不算‘贤能’,若殿下愿给这机会,我……”
  云烈以指节轻叩桌面,下巴指指沙盘:“你擅营造,临川就正好要建城。贤能不贤能的,做了再说吧。”
  “多谢殿下。”
  “一码归一码,有件事咱们得先说在前头,”云烈神色凝肃地看着他,冷冷道,“好好做事,别没事盯着我家微微瞎打量!”


第61章 
  虽说高展对各式营造之法的钻研只是出于爱好,但正所谓“九层之台,起于垒土”,这毕竟是除了“酒”之外唯一能让他专注的事,多年下来终究还是有所积淀。
  让临川这堆不通营造的门外汉们困惑多时、又始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的那个症结,高展在看到那个沙盘的瞬息之间就已瞧出了端倪。
  九月初五一早,云烈将自己最倚重的几个谋士召集到小院,围着沙盘静候高展指点迷津。
  “城防,”高展以手指虚虚划了划沙盘的边沿,矜贵俊秀的面庞上是前所未有的凝肃与笃定,“这座城距离前线防区不足百里,可这营造规划里竟完全忽略了城防。”
  高展以指尖在沙盘边缘的木框上轻叩两下,加重的语气,“照目前的这种规划,若前线失守,这座城就会脆弱得像颗被剥了壳的鸡蛋。这件事,你们都没有想过的吗?”
  眼前这座沙盘上的布局无一处考虑到城防问题,按理说并不是个难以察觉的缺陷,可云烈与他的部属皆出自临川军,守护临川防线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他们的尊严,谁会没事生出“若咱们将前线丢了……”这种触自家霉头的想法。
  正是这种“当局者迷”的态势,使他们都能察觉似有不妥,又谁都说不出究竟不妥在何处,便活生生在建城规划上原地打转了近半年。
  今日高展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问题,终于解开了新城筹建的最后一道迷障。
  拨云见日。
  “原来如此,受教了,”宋玖元向高展执礼,接着又忍不住笑了,“不过,高公子该庆幸今日那头熊不在,不然……”
  虽大家都明白,高展只是冷静客观地从营造规划的角度预先假设一种可能性,道理都对,可若这座距防区百里的新城也遭受了外敌攻击,那就意味着临川军已全员殉国。
  对临川军来说,这种假设若是成真,那可算是倒了血霉了。
  好在今日在场几个都是文弱谋士,性子也相对冷静自持、不易冲动;若这种话被一点就着的熊孝义听了去……啧啧。
  其他人显然也想到了熊孝义那脾气,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高展被笑得一头雾水,满眼疑问地看向宋玖元及众人,“那头熊?是说中军参将熊孝义吗?”
  众人齐齐点头,笑得愈发肆无忌惮。
  “若熊参将在,”见众人只顾笑,却不再答疑,高展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云烈,“他会怎么样?”
  云烈神情复杂地睨了他一眼,淡声道,“他大概会气得立马将自己的脑子拿出来丢掉,然后撸起袖子,一拳将你捶成肉饼,再丢到路上喂狗。”
  毕竟,对每一个在临川防线流过血的人来说,高展的这个预估都可以算是对临川军的挑衅与诅咒。
  虽说兵法有云,“欲动干戈,先寻败路”;可真正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在边境上做过盾的人,大多很难冷静地听旁人说出“若你们败了”这种话的。
  “殿下,我不是那意思!”高展如梦初醒,抱着头连声啧啧,“就是……建城这事总得有防范于未然的警醒啊!”
  有些话不好听,道理却是那个道理啊。
  “嗯,”云烈波澜不惊地点点头,“那就尽快探讨出城防布局吧。”
  若他只单纯是临川军的主帅,大约也会本能地对高展先前的说法暴跳如雷;可如今的他不单只是一军主帅,更是整个临川六城之主,不会再轻易意气用事了。
  ****
  新城的城防该如何布局才能保障安全,这事当然不是一拍脑门就能想出完善之法,众人七嘴八舌探讨半晌,一时仍无方向。
  高展盯着那沙盘围着桌案走了好几圈后,摸着下巴道,“这事只怕还得从长计议。”
  毕竟他也只有帮人画图、督建几座宅院的经验,一整座城的城防该如何布局才最稳妥,这对他来说也是个新题目。
  云烈也不是个急功近利的,当然明白这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倒也不催,只让大家各自回去斟酌后再集思广益。
  生性谨慎的宋玖元却又想到另一件棘手的大事,“城防这笔钱……”
  从临川六城成了云烈藩地后,一应开支皆由藩王府承担,若无天灾人祸,按律京中是不会再拨钱粮来的。
  可怜云烈在银钱之事上是个手散至极、心中没数的家伙,又什么担子都敢往肩上扛;从前只要下属们说临川军或同袍家眷们有什么事要花钱,他手上有多少就能拿出去多少,多年下来昭王府的府库自然只见负债不见积蓄。
  也正因为此,先前众人才为建城的资金愁得直薅头发。
  眼下他们照着罗翠微之前所说的那个构想,引各路人马前来置地建宅,总算解决了在建城上的银钱花费;可若涉及城防,这笔钱怎么也没法摊到别人头上去。
  ***
  “从府库里出。”云烈清了清嗓子,徐徐坐直,克制着心中那股回头看向偏厅的冲动。
  府库里如今那点家底都是罗翠微攒出来的,虽她从没打算瞒着,可云烈一向懒怠算细账,并没过问具体有多少。
  昨日罗翠微领高展去确认了选址后,今日便高高兴兴在偏厅里拨算盘,着手筹备建造自家王府。
  云烈有些不敢确定,若从府库中拨钱出来做新城的城防之用后,这王府宅子还建不建得起来。
  若这两件事冲突了……
  以他对罗翠微的了解,他知道她一定会同意先拿钱建城防。
  可他也很清楚罗翠微对建自家宅子的事有多看重,又舍不得叫她隐忍退让。
  云烈烦躁地照着桌案下的横木踢了一脚,板着脸抬起头,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心下更火大了。
  “看什么看?各自滚回去想想城防要怎么布局!算清楚总共需要多少花费再一并报过来!”
  为不影响军心,昭王府惯例穷得叮当响这件事,除了云烈自己,整个临川就只有熊孝义与宋玖元最清楚。
  其余几人不知云烈为何突然烦躁,听他赶人,顿时便做了鸟兽散。
  宋玖元也忧心忡忡地看了云烈一眼,却见云烈满脸不耐烦地挥挥手,只好也跟着走了。
  最后就留下了不明真相的高展还杵在那里。
  云烈迁怒地瞪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又想蹭饭?”
  “回殿下,‘您家微微’有令,”高展无辜地指了指偏厅的方向,“让我这边的事说完之后,去找她商议王府的布局细节。”
  ****
  “……那就先按你说的那样画了图纸来瞧瞧吧,”罗翠微对高展笑了笑,“我一时也说不出更好的法子。”
  高展笑着应下,“急不来的,以往我替别家督建宅子时,少不得要画上十几张图纸才能将事情定下。”
  建宅对哪家来说也都不是小事,主意改来改去也是难免的。
  “不叫你吃亏,之后若是多画一次图,我就多给你算一份钱。”许是想到即将亲手建成新家,罗翠微心情极好。
  高展忙不迭摆摆手,“这话怎么说的。你要改多少次都行,不用给……”
  “你既独自来了临川,一切不必从前在京中有府上家人照应,有的是花钱的地方,”罗翠微笑瞪他一记,“眼下藩地尚未开府建制,你无官无职无俸禄,再只帮忙不拿钱,是要喝风吗?”
  高展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抿了笑意执礼谢过,“那就多谢王妃殿下关照了。”
  罗翠微与高展在这偏厅内商讨王府布局已近一个时辰,期间云烈虽未出声打扰,只是端坐在偏厅的书桌,状似认真地翻看着一沓呈文。
  却时不时从抬眼偷觑对面的两人。
  原本他偷觑的小动作还算隐蔽,奈何太过频繁,百密一疏中还是被罗翠微逮到好几回。
  不过罗翠微一直没搭理他。
  眼见已近午时,罗翠微对高展道,“你看是留下来吃午饭,还是回住处去吃?”
  如今高展暂时寄居的村中刘婶家,那家只有刘婶和她年仅十二岁的小儿子。
  刘婶的大儿子在军中,平日里也不太顾得上家中的事,小儿子又年幼,田地里的事一时帮不上太大的忙,她一人下地耕种,实在也很难有多大收成。
  昨日罗翠微派陶音去与刘婶谈好,请她帮忙照管高展三餐,而罗翠微这头每日会给她送去钱粮作为贴补,刘婶自是高兴地应下这差事了。
  “不了,早上出门时刘婶说过会等我回去用午饭,”高展站起身,整理好衣袍,笑着执了辞礼,“况且我得赶紧回去画图,还得想想新城的一些……”
  他蓦地提到新城,安静好半晌的云烈眉心一跳,再忍不住了,“要走赶紧走,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虚礼?”
  罗翠微也忍不住了,转头凶凶地瞪他。
  见罗翠微发恼,云烈忙抬眼望天,拒绝对视。
  高展有些新鲜地瞧着这二人无言的互动,澄澈的眸中闪起会心的浅笑,却没再多嘴,再辞礼后便离去了。
  ****
  待高展走后,罗翠微也不再忍了,站起身绕过书桌走过去,气呼呼抓着云烈的肩使劲摇晃他。
  “你是有多闲?桐山傅氏回话确定要迁来了?让人去谈的几家商户都妥了?”
  若云烈真要较劲,罗翠微那点力道哪里晃得动他。不过他正心虚忐忑呢,便刻意放软了力道,由得她将自己晃成个不倒翁。
  口中一一应道,“不闲;傅氏回话了,十日后就来选址建宅;商户那里还在谈。”
  “既不闲,你窝在这儿盯着我干嘛?”想起先前他的频频偷觑,罗翠微将他晃得更凶了,嗓门也拔高了些,“我之前没跟你说过,我做正经事的时候不能打扰我的?”
  “停手,别晃了,头晕,”云烈展臂扣了她的腰肢,俊朗的面庞上浮起软色,卖起惨来,“冤死我吧你就,我没出声。”
  罗翠微居高临下地横眉冷对,“眼神!你一直在用眼神打扰我!”
  云烈讪讪地垂下眼帘,单手环住她的腰背,腾出左手拎了桌案上的小壶斟了杯茶,恭谨而不失讨好地递到她的唇边。
  那模样,真像个毛茸茸的大黑豹,垂着脑袋任人搓揉似的。
  罗翠微心中一软,又好气又好笑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后,才嘀咕笑嗔,“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我?”
  云烈慌张又讶异地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竟这么容易看穿的吗?”
  亏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罗翠微伸出右手捏了他的脸颊,“你到底说不说?若是不说,我可要吃饭去了。”
  云烈心中挣扎了一下,鼓起极大的勇气,倏地偏过头——
  张口咬住了她的食指。
  “请问一下,”他仰着脸,心虚气弱地望着自家娇妻,两排大白牙轻轻叼着她纤细的食指,口齿含混、语调艰难地问道,“咱们家眼下……”
  到底还是哽住了,说不出口。
  因为脑中乍然方才罗翠微认真探讨新居布局时笑靥如花的模样。
  罗翠微垂眸盯着他,“有事需从府库拿钱?”
  云烈艰难地点点头,其声讷讷,弱似蚊蝇,“是城防……可能……数目不小……若是你不同意……那就……”
  他觉得自己可能越活越回去了。
  从前冲京中各部要钱,甚至冲内城里那个死老头要钱,他都没这么忐忑过。
  略怂。
  罗翠微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没先问他是做什么用途,反而一脸严肃道,“先谈个条件。”


第62章 
  虽说方才云烈支支吾吾,罗翠微只听到“城防”二字,但她用膝盖想也能明白,云烈需要这笔钱一定是做正事的。
  既是做正事用的,这钱她自然会给;但先谈个条件为自己谋些小小“福利”,这才符合她“宁吃苦,不吃亏”的奸商本性。
  反正不管是建自家宅子还是建城所需,都不会一下子就要将钱全拿出来,她后续再想想法子开源节流,还是有把握能做到两边都不耽误的。
  “……就、就是这事,”罗翠微强令自己忽视双颊骤然升起的热烫,端着沉着冷静的眼神,低头看着面色如临大敌的云烈,“若你同意,等你算好总共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可以先给你三成。”
  而云烈已从罗翠微的态度中猜到,如今自家府库中的积蓄虽还不到能随意挥霍的地步,但松动的余地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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