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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四木)-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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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培南立即明白,闵安早起就来过主楼一趟,只是没进书房门。他心道一个不入眼的侍从竟能引得闵安转头去探望,不先来他跟前报道,简直没个规矩。脚步才朝偏院走了两步,最后又碍于他的身份,还是停住了。
  玉米朝李培南吱地叫了一声,翻过屋头跑了,动作算是伶俐。既然无伤,李培南也就放了心,对厉群说:“叫闵安回来。”
  接到厉群的传令前,闵安正单手杵着下巴颏搁在红木桌上,歪头看着俯卧在床上的挨罚侍卫,嘴里念叨着:“大哥挺疼的吧,还好没被磕断牙齿,要不进食的时候,总有米粒儿跑到洞里面去,舔也舔不出来。”
  侍卫扯了扯眉毛,觉得背伤更痛了。
  闵安又撑住头,回想着补牙时的情景,惆怅说道:“好大夫也出了清泉县,我应该早些跟过去。”
  他向侍卫打听,世子府里有哪些严苛的规矩,比一顿鞭罚更厉害的又是什么。感念他赠药恩情的侍卫也没顾虑什么,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尤其提到了世子府里有座园林,白墙黑瓦,太湖石作镇桩,隔开了一个又一个小山头,堆放着炉甘石。每当雨水降了下来,石头就会冒出轻烟,映着遍地的奇花名木,云蒸霞蔚,仿似炼制出一个人间仙境。
  “如此名贵的园林,竟然只是豢养家兽?”闵安听得咋舌,“那得耗费多少银子呐?”
  侍卫答道:“世子并非喜欢狩猎才豢养家禽走兽,他住在西疆久了,纵马驰骋来去,总能捕得一些珍奇的品种,没地方养,所以砌了园子供着。园子里的奇花异石都是西疆各部总兵进献的,岛久家的献得最多,不需花一两银子。”
  闵安想了想,又问:“园子里有没有猎狗囿场?”
  侍卫老实答道:“没有,猎狗全被世子逐进火坑,换得猎物出来,所以不建围场。”
  闵安安静了下来,心里想着楚南王所说的,世子府里不重要的下属跟狗一样的结局。玉米从窗外跳入,站在桌上吱吱叫着,闵安看它鼻上又裹着一道泥药,知它又与将军打架不幸战败了,就是不知哪个好心人这次给它上好了药。
  玉米叫了半天,也跳了半天,闵安大致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拿出一袋盐炒玉米粒哄着,厉群后面走过来一看,砸了下手掌心,心道怎能跑得比一只猴子还慢,结果还让它告了状,给公子招了黑。
  自家公子对小相公改变了态度,他这个私置下属看得最清楚。无论原因是什么,先顺着公子意思,待小相公好一些,总归不会错。
  厉群唤闵安回去听差。闵安接过厉群手上的竹筐,将玉米塞到里面去,一起背回了竹屋。他磨磨蹭蹭地走着,想起非衣教给的应对方法,心里有了一些底气,所以他后面面对李培南时,总是站直着身子,将眼光放在李培南肩上,摆出一个不高不低的恭顺态度,安静听着话。
  李培南站在竹篱旁,看到闵安垂手规规矩矩站在跟前,首先说:“将玉米撵走,进屋去。”玉米听到自己的名字,有所反应,从闵安肩后露出半脸瞧了瞧,龇龇牙,又缩回了竹筐里。
  闵安哪有心思问缘由,回头就朝玉米挥了下手:“去玩吧。”玉米吃着小食,坐在竹筐里稳稳的,怎么撵也不走。
  李培南只能退一步,任由闵安背着竹筐继续站在跟前。他伸手托起闵安左臂问:“还痛么?”闵安不敢显露出左肩的伤势,也不敢说不痛,只知道点头。他将唇抿得紧紧的,眼神既恭顺又带着点小心之意,使得李培南想摸摸他的脸,都下不了手。
  李培南此时还记得,闵安说过极为害怕他的话。他牵着闵安未受伤的右手,将闵安带进屋里,玉米忠心护主,露脸又龇牙了一次。
  李培南察觉到不先打发掉玉米,势必是说不了话的,唤人来强行抱走了玉米。可是此后,闵安担心玉米伤势,更害怕它一时想不开又去与将军打架,神情不由得发生了变化,他那眼里恨不得长出丝来,层层叠叠伸到窗外,用一股子力勾回玉米。
  李培南遮挡住窗口,对闵安说:“我曾细致考虑过,要确保我说的话让你听进耳里,一定要用这个方法。”
  闵安回神看了看李培南的脸,记起“大不敬”的教训,又将目光移到他肩上,只点头,保持神色镇定。
  李培南看着闵安白皙肤色上的两道红唇,抿得淡淡的,像是含着一瓣桃花香,感觉备受诱惑。他低头朝闵安唇上咬,哪知闵安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白檀衣香,怎么也保持不住镇定之态,害怕得朝后退了一步。他看得脸色一冷,将闵安衣领拈住,用柔力扯得闵安到嘴边来,实打实地亲到了一记。
  闵安被包裹在熟悉的气息里,脸上浮动着红晕,在一片跳动的胸腔里竭力找回镇定的感觉。他傻站着不动,李培南都听得见他那怦怦跳的心声,不由得笑了笑:“现在听得进去么?”
  闵安舔了舔唇,小声道:“我,我口渴。”
  李培南转身去桌上找茶水,可是竹屋里置办简陋,只有茶壶没有杯子。他听到身后风声一动,不用转头,也能伸手将闵安的腰带抓住了,让他逃不出屋去。
  闵安挣扎一下,皱巴巴的衣袍已经散了一些,他暗道晦气,又转脸过去,继续默默地看着李培南的肩上。李培南不看闵安,伸手拈住竹凳上的一只竹筒,右手还牵着闵安的腰带。闵安本想悄悄挪一步,发觉衣袍散得更开了,无奈又慢慢转动着身子回来,就着李培南的姿势,像是给粽子滚上一层糖霜那样,捱到了李培南的手边。
  李培南用茶水冲洗竹筒,斟满一筒凉茶,递到了闵安嘴边。闵安本想伸手接过,李培南却扬高了手说道:“乖乖的。”闵安只能点了点头,踮起脚尖就着李培南的手喝了几口茶。
  李培南低声问:“不跑了吧?”
  闵安讷讷道:“公子先将腰带还给我。”
  
  ☆、第60章 拒绝

  闵安的脸红得如同染了一层霞彩;李培南暗自笑了笑,伸手替他系好了腰带。衣香过后,兜头又罩下一些淡淡气息;闵安实在不习惯被李培南靠得如此近,不由得后退一步。“公子不是有话要说吗?请早些吩咐下来吧。”他把手团在衣袖里;紧紧握住;仿似在给自己打气。
  李培南看着闵安飘忽的眼神;和声道:“不用怕,我不会再捉弄你;也不会罚你。”
  闵安觉察到这句话听得十分明白,连忙点头。有了保证之后;他试着抬头看李培南,继续等着他说完。
  “回昌平后你就搬进世子府居住。”
  闵安始终记得非衣、侍卫所说的世子府种种事况;严苛的规矩束缚人,楚南王在暗处虎视眈眈,千金不换的珍禽将军到处飞啄玉米,此中三条是他最担忧的,所以他不等李培南话音落地,就立刻摇手。
  “为什么不答应?”李培南温和地问。
  闵安不敢说出任何理由,只是摇头。李培南想了想,唤闵安坐下。刚将手移开闵安肩头,他就像弹射的珠子一般,又立即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李培南自然看得出闵安的紧张,笑道:“既然不告诉我理由,那必定是不能说出口。”他从袖中拿出早就备好的青纱袋,内中整齐平放着五枚蝉翼金丝叶,平摊在手上,看着闵安说:“价值百两的小玩意,换你一句实在话,划算。”
  闵安的眼光落在金灿灿的叶子上,他考虑半天还是将头艰难地抬了起来,去看着李培南的肩:“无功不受禄,还是算了吧。”
  李培南微微笑了笑,将青纱袋直接按在闵安手上,说道:“你向来见钱眼开,现在却不敢拿,我已知道原因在哪里。”
  闵安觉察到这句话听不懂,拿起非衣传授的法宝,用一张还算镇定的脸对着李培南,只点头,不说话。
  “让你害怕的还不是我,是父王。”李培南细细审查着闵安的神色,靠得如此近,让闵安隐藏不了脸上的那些变化。一语中的之后,李培南接着说:“父王常用的手段是挟持身边人,以此推断的话,他拿住的人应该是吴仁。”
  闵安抿住唇,很想点头,想起楚南王的威逼利诱,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李培南走近一步,用手扶住闵安的脸,低下头说:“我明白了,你果真受了父王的欺负,怕得这样狠。”闵安慌张后退一步,隐隐觉得再竭力装作镇定已不是良策,急着问:“公子还有什么话要吩咐的吗?”
  “有。”
  闵安稍微再退了退,等李培南把话说完。
  李培南说道:“回昌平就搬进世子府住着,我不会再罚你,为讨得你欢心,我愿意做任何事,你要相信我决不是将你当作玩物,无论你出身怎样,在我心里都很珍贵。父王那边由我去解决,你不用害怕。”
  他看出闵安的紧张与回绝意态,终究一次说完了心里话,只是他平时冷淡惯了,很多积习在顷刻之间难以改变过来,因此他那冷峻眉眼虽然舒展开了,可脸色还是恬淡的。
  闵安经过外人轮番提点,此时在心底已经形成一种印象——非衣说,世子有些怪癖,可不计男女性别,最好离他远些;还说,无论是否听懂世子的话,都要应承下来,否则会被视为大不敬,讨得一顿罚。最最紧要的是,王爷已经拿住了师父的案卷,随时可对师父不利……闵安在片刻之间焦急想了想,权衡一下心底非衣及王爷说的话分量,再看看眼前正安静望着他、正在等待回答的李培南,不用煎熬多久就有了决定。
  闵安低头道:“谢公子赏脸看得起,我是清清白白男儿身,不敢冒着骂名留在公子身边,还是放我走吧。”
  李培南慢慢站直了身子,将手背负在袖中,拿出了一贯掌控的气度。“我都不计较声名,你还敢说在乎?”他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黑沉沉的眼睛压得闵安抬不起头:“还是要我剥下你的衣衫来,看你到底是不是清白男儿?”
  闵安已完全听不懂最后一句话了,脑子里闷得厉害。他白着脸直朝后退,退到窗口处嗅到一丝凉风,才让神智清醒了些。他想起王爷沉声所说的世子妃要求,连忙抓住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抖着声音问:“公子既然不计较声名,那就是决意要娶我为妻了?”
  闵安问得巧妙,让李培南不能忽视这个问题。娶一介寒女为妻,或者收一名娈童在身边,其后果都是恶劣的。世人的奚落、宫中的嘲笑、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决心,想必作为堂堂世子的李培南,都需要一肩承担起来。
  李培南极快应道:“我可不娶妻。”
  “仍是要将我留在府里?”
  “嗯。”
  闵安擦了擦汗,利索回道:“我不愿意。”
  李培南冷了脸,看到闵安显露出一副坚决不从的样子,丢下一句:“由不得你。”走出了竹屋。他久在沙场驰骋,在海浪冲刷中炼身,养成了掌控一切的脾气,又怎会容得自己在区区一名小童手里铩羽,何况那人现在又没钻进他心尖里去。
  闵安扶着桌子坐下,放任额上冷汗流了下来,不去擦。过了很久,他才找回感觉,心里想,公子说不再罚他,希望公子还能记得,即便是他答错了话,也不能回头来找他了。
  

  ☆、第61章 成全

  闵安坐在桌边;窗口的凉风直吹过来;熨帖了他那焦急的心情。虽说能用娶妻名分一事难为住世子爷,可终究不是完全之策。闵安沉思一刻;想起玄序的提亲,心底又有了希望。
  当今之急是摆脱世子爷的怪癖欢喜;嫁与玄序后;自然能阻挡世子爷的强留;保留了自己与世子府的名声,至于以后的仕途么……闵安抿唇想了想,莫强求;换个地方从低级小吏做起吧。
  闵安擦去汗,喝了一筒凉茶;拿着竹筒瞧了瞧;突然又放下。他先前光顾着紧张去了,竟然没提防住,竹筒是作为水壶留给将军啄饮的,将军伤好离开了竹屋,一套用具依然留在了他手边。
  闵安倒水清洗了筒身,将它反扑在桌上。门外萧知情提着一篮瓜果走进,笑吟吟地说:“我特意候到世子离开才进屋,应该没打扰到小相公。”
  闵安即便还惦记着心头肉玉米的告状,听了这话,也只能放萧知情进门。他用竹筒盛了凉茶,殷勤地递过去,说道:“萧大人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小生唯有凉茶一杯用以款待,请笑纳。”
  萧知情果然笑纳,喝下凉茶,矜持着坐姿向闵安道歉,闵安立刻就原谅了她。两人徐徐寒暄几句,各不涉及己方的心事,话里也不藏什么机锋,总之主客交谈尚欢。
  转到拜访目的时,萧知情也不含糊,径直问:“小相公答应王爷的话,可算数?”
  闵安答应楚南王的话只有一句,毫不例外他知道应该怎样回答:“绝对算数。”
  萧知情稍稍低头,带着一种女子的羞赧之情,低声说:“多谢成全。”她是个聪明人,刚才远远站在院外,看到李培南面色不怿地走出门,多少猜得到他在闵安跟前碰了灰,所以闭口不提她的心情该是有多酸楚与急切。
  世子的性子骄傲如天,竟然会在意出身资历均很平常的闵安,且时时不顾王爷的颜面,使得她的心意落空。就在她逐渐认定了自身没那么好的福气后,王爷告诉她,机会来了。
  机会就在闵安身上,若是促成他远离世子,应是对己有利。
  萧知情对闵安说道:“你早些去府衙刑部报道,有一些积压的案子需要你处理。”
  她的命令,正中闵安下怀。“遵令。”
  萧知情见目的已到,起身要走,闵安又唤住她:“我想请萧大人发放一张婚书。”
  萧知情讶然转身。闵安施礼:“只有通过萧大人之手,才能最快促成此事。我向萧大人保证,此事绝不牵扯到世子。世子身边,还需萧大人多遮掩下。”
  华朝婚书由当地衙门户部印章封函发出,再将新妇名勾进夫家黄册户籍中,需向家主通传。目前闵安的家主不是师父,而是李培南。闵安想着备好一切事宜后,才向李培南提出成婚请求,这之前,他能瞒则瞒,不能瞒则远避是非。
  萧知情沉吟道:“婚书上需写明是哪家女子出阁,小相公现在就有可意的人么?我家的宝儿不能算在内。”
  闵安的脸红了起来:“萧大人只需放出文书,由我填写夫妻名姓,可好?”
  “这可不好,楚州从未出过先例,若是出了纰漏,我难逃咎责。”
  闵安低声道:“请萧大人成全。”
  萧知情笑道:“不如小相公先成全我。”
  闵安连忙点头。
  萧知情自然是懂他的,紧跟着什么都没问,爽利应允发放一张不填名姓的婚书下来。她不问,只是免生旁枝或波折,在世子跟前,也好便于找借口推卸责任。
  半个时辰后,厉群依照李培南的命令,前来催促闵安进书房听差。闵安说道:“今日秋高气爽,我想做个东道,请萧大人一同狩猎,麻烦厉大哥回禀公子,我已出了门。”
  厉群有些为难地堵在竹屋门口,闵安假装愠怒:“伤臂痛得厉害,难道还不兴寻点趣处消磨时间么?”他鼓起一口气推开厉群,头也不回地走出行馆大门,与请辞完毕的萧知情汇合。
  闵安偕着萧知情及两名随侍,骑马跑向了清泉县著名猎场海棠山。他极想猎一头小猞猁送给萧宝儿作见面礼——或者说悔婚的谢礼也成,因此骑术并不精湛的他,即使坐上马一路颠簸也颠得无怨无悔。
  闵安没有心思看一路的景色,时不时地向萧知情打探萧宝儿的消息。萧知情笑道:“要成亲的人了,还放不下宝儿么?”
  闵安咬咬牙答道:“知道宝儿常去哪里,才能堵住五梅。”
  “如此说来,小相公是放不下五梅啰?”
  闵安哼了一下,并不答话。萧知情此刻猜不透闵安的想法,笑了笑,还是对他说了五梅带着宝儿游玩的一些事。闵安细心听着,暗想,一定要找个机会与五梅理论下,前面帮他那么多,混小子竟然不给我打个招呼,就牵走了宝儿的心思……还要威胁他,以后得好好待着宝儿,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萧宝儿之于闵安,如同花翠和师父,都是贴心人的身份。他并不怨恨宝儿的“移情别恋”,只是咽不下五梅“横刀夺爱”的这口气。再者,闵安并不放心五梅的行事,毕竟五梅好赌,又没个正经营生,若是从自己手里交出宝儿的婚事,闵安总觉得对不住宝儿,需要小心帮她挑选夫婿才好。
  闵安偷眼看看萧知情,见萧知情没有一点担忧的样子,暗笑自己担忧得太多了,又抽了道鞭子快马跑向前。
  一行四人在海棠山转了大半个时辰,查看各式地形。秋阳偏斜,撒下一片光在山石上。闵安蹲在山头瞅着下面的水涧,萧知情过来找他,说道:“刚才侍从来通传,底下已经能看到世子的行驾,是否成事就看小相公嘴上的功力了。”
  闵安忍不住一把拉住萧知情的袖子:“萧大人当真要使这招?”
  萧知情就势也蹲在山石上微微一笑:“摔得狠才有机会赌世子一个‘不忍心’。”
  闵安放开手,微微喟叹:“萧大人这样执着,还能对自己下狠手,着实让我佩服不已。”萧知情笑了笑,转身去做准备。
  闵安寻思刚得罪了李培南,该怎样打消他的火气引他同意随后的要求,坐在石上一阵抱膝苦想。哪知李培南转眼看到他坐在阳光下暴晒,心底就有些痛惜了,根本端不上脸色来,打着一把青布伞朝他走去。
  青色伞幔遮住了顶上炽烈的秋阳,引得闵安抬头去看,对上李培南一双墨色眼睛后,他瞬间又讷于口,不知该说什么。
  李培南拍了下闵安的头:“想猎什么?像傻子一样坐这里。”
  “小猞猁。”
  李培南将伞塞进闵安手里,闵安不明所以,只好举伞杵在山石上。李培南回头说:“遮自己。”他会意过来,乖乖用肩扛着伞柄,蹲下来,遮住了周身。
  李培南的脚边立刻长出一朵青色的大蘑菇。他低头看了看,几不可闻叹口气,抬脚用靴背将大蘑菇挪到一边,对着山崖下抿嘴呼哨一声。随行侍卫丢上来一只竹箱,他从里面取出一块蜜汁兔肉,抛到了底下水涧旁。
  过了一刻,一只金钱纹母猞猁走了出来,低头咬起兔肉,就待跃上一旁的树上。李培南开弓射出勾刺铁箭,乌光一闪,箭尖准确无误穿刺过了母猞猁的后腿,将它钉在地上。闵安从伞底掀头看了看,小声说:“公子伤了它,拖出一滩血,又让我没了猎获的兴头。”
  李培南却说:“等着。”径直跳下了山崖。他小心取出铁箭,用上好的药泥裹住母猞猁的后腿,然后隐身躲在一旁。母猞猁起身活动了下伤腿,一步步走向了杂乱石堆里,李培南跟着它摸进石窠,脱下外袍抱出一头小猞猁,再跃到山石上交付给闵安。
  闵安欣喜道谢,李培南对他微微一笑,没说什么。闵安将小猞猁塞进竹箱里,举过一旁的青伞,站在山石上给李培南遮阴。
  山头吹过一丝凉风,李培南端坐在山石上说道:“替我擦擦汗。”
  闵安迟疑一下,拉过皱巴巴的袖口,在李培南的额上胡乱擦了把,趁他脸色温和时,赶紧问道:“若是送给公子一只猞猁,公子会不会回谢一番?”
  李培南回答:“你想要什么?”
  闵安嗫嚅:“我觉得公子应当讲究礼尚往来,会回谢的。”
  “那就依了你。”
  “能不能请一场戏?”
  “能。”
  “就今晚吧……”
  “嗯。”
  闵安小心说的机锋都被李培南应承下,就此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个时候的世子爷没有往日那般不近人情,忍不住挪过伞,将阴凉全部罩在李培南身上。
  李培南问:“怎会想到送一只猞猁给我?”
  “公子似乎喜好飞禽走兽,这周边的地头,只有海棠山有稍奇兽物了。”
  李培南笑道:“难得你费次心想我喜欢什么。”低眼看到竹筐里一坨小团子,又接着问:“是它么?”
  闵安忙回道:“比它大多了,苦费一番力才能捕到,公子可不能食言。”
  “嗯。”
  闵安站在李培南身后,小心打着伞,细心等着萧知情的消息讯号。为了免除李培南怀疑,他还拉拉杂杂扯着李培南说话。
  “公子贵庚啊?”
  “不贵,才二十四。”
  “喜欢猎狗吗?”
  “不喜欢。”
  “那豹纹衣呢?”
  李培南看了闵安一眼:“你到底想问什么?”闵安暗想,我这不是帮萧大人打听清楚你的爱好么,哪能问得这么明显。于是又磨磨蹭蹭地说:“想了解下公子为人。”
  李培南直接回答:“晚上来寝居找我,我让你透彻地了解。”
  闵安不敢应声。李培南唤道:“坐下。”他挪开一些距离坐在石头另一边,横过手臂来打伞,李培南看不得他如此谨慎的样子,又吩咐道:“遮自己。”闵安再打出一朵蘑菇花,杵在了石边上。
  李培南想了想说道:“我想要的东西必定会亲手去取,无人能阻挡我,军权、王权、妻子、富贵都是如此。你现在怕我,躲得紧,日后我调头喜欢上了别的,你不后悔吗?”
  闵安默默道,我现在就想您调个头,他怕说实话又破坏了现成的机会,干脆岔开话头:“公子平时还喜欢什么?”
  “你。你乖巧听我话。”
  闵安语塞一下,再问:“还有呢?”
  李培南淡淡道:“我喜欢豹子,不代表我喜欢豹衣,你少给我整治事。”
  闵安讷讷的:“原来公子知道了啊。”怂恿官员们送来的歌姬穿上豹皮裙邀宠的事。
  李培南依然说得恬淡:“我既然说了不再惩罚你,自然会守信,可你的操行也需要节制。”
  闵安赶紧点头。他想起了挨罚侍卫说过的有关世子府的传闻,忍了又忍,最终为萧知情问了出来:“据说,西疆有一位受封的郡公主生得貌美如花,是岛久总兵家的掌珠,为了公子特意追到了昌平府来,公子待她也稍稍不同,可有这种事?”
  李培南朝坐得极远的闵安看去,闵安用伞遮住了脸,他索性伸手掀开了伞布问:“你真想知道?”
  闵安脸红着点头。李培南淡淡道:“搬进世子府就知道了。”
  闵安稍稍惊异:“郡公主在世子府?”
  “嗯。”
  闵安心想,这怕是萧大人不乐意见到的。可他嗫嚅半天,又实在没道理再追问下去,就默默低了头,去看袍底的一株小草。李培南等了半天,见他没下文,放开手臂,将伞布弹了回去。闵安整个儿被外力撞歪,他搂住伞柄坐好了身子,仍是不说话。李培南随手拈起一枚小石子,扣在手里弹了出去,撞在伞柄上叮的一响。闵安不知躲避,又被伞柄撞到了额头。他抬头愠怒说道:“公子又在欺负人。”
  李培南收了嘴角的笑容,认真说道:“你杂七杂八问了这么多,又想盘算什么。”
  闵安摇头:“没什么。”
  “与其拐弯抹角问我,不如试着向前走一步,你怎会知道我不答应你的要求。”
  闵安举高伞,露出了整张小心翼翼的脸:“那,公子放我出府吧,让我单独去衙门做事。”他的意思是脱离世子府的掌控,以外派吏生资格进入府衙公干,哪怕小官小吏也行。
  李培南自然懂他的意图,只是说:“向前走一步再说。”
  闵安举着伞朝李培南靠近了一步。李培南起身搂住他的腰,说出两字:“不准。”
  

  ☆、第62章 反将一军

  李培南的手臂强韧有力;紧搂着不放;熟悉的衣香与气息又席卷而来,闵安朝后退;却退无可退;干脆将伞柄抱在了胸前;想用来阻挡李培南的靠近。
  青布伞幅大,李培南长得比闵安高,他低下嘴就要啄吻到闵安的唇,闵安慌张不过,将伞骨朝下拉;整个儿盖住了李培南的头。
  李培南就势将脸搁在了闵安的肩上,趁着伞闷光线暗;偷吻到了几记。亲就亲了罢;他还要说上一句:“颈上香一些。”
  闵安扭着身子连退几步,颜面大窘,不由得恼怒道:“公子总是捉弄我。”那柄伞还被他作为护身武器捏在了手中。
  李培南笑了笑:“我一见你就觉得心喜,忍不住要亲近你一些,怎会是捉弄你。”
  闵安向来畏惧李培南,这会儿请求落空,又被李培南肆无忌惮地亲近了一番,有些恼羞成怒。“公子总是自顾自地欢喜,从来不计我是否愿意。”他拧着眉,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看李培南的眼睛,干脆低着头一鼓作气说道,“我打不过你,又要仪仗你的提携,因此心里即便窝着一股气,也要低眉顺目来侍奉你。换作是你,你愿意这样被人玩弄在鼓掌中么。”
  李培南极快应道:“愿意。”
  他的声音很镇定,站在山石上的身姿也显得闲适,直看得闵安恨不得将他撵走。只可惜,闵安也知道,目前没资格这样做。
  静寂中李培南问:“要怎样做,才能被你玩弄在鼓掌中?”
  闵安语塞。李培南又低声说:“不如收了我作你的随侍?”
  闵安的脸红得像火烧:“公子贵为皇胄,受世人景仰,说出的话偏生这么轻浮。”
  李培南淡淡应道:“天潢贵胄又能如何,得不到自己喜欢的,活得比常人还辛苦。”他自小看多了父王苦寻娘亲未果,常常深夜披着露水站在中庭熬到破晓,再接着走出去处置事务,因此汲取到了一个教训:喜欢什么,要努力取得,再用双手稳固她的地位,使得她逃不掉。
  往大的来说,这也是李培南的处事法则,可闵安未见得懂了他,或是相信他。“皇者、王者自有气度,胸纳天下,不应是公子这样的浅薄想法。”
  闵安算是出言不逊了,李培南却不以为忤。他紧跟着说:“不如你来决断我的事务,让我听从你的吩咐。”
  闵安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唯一的法子就是你收了我做随侍。”
  “那决计不行,公子休要再说些玩笑话——”
  “收了我,就能玩弄在鼓掌中了。”
  闵安哑然而立,李培南说完最后一句:“所以先前我答道,十分愿意。”
  闵安的脸快要红破,他自问说不过李培南,还打不过李培南,不如躲到一边去。他举着伞朝山崖下跳,实属是脸薄招架不住,落荒而逃的时候择不了路。李培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傻瓜。”闵安本想凭着风力托住自己,闭眼朝下跳,李培南却纵身赶过来,抓住了他的伞骨,将他拎在了崖边。
  闵安的身子趔趄出去,吓得他不敢撒手,抓住了李培南的手臂。李培南徐徐搂住他的腰,笑道:“这可是你送上来的,怨不得我。”
  闵安羞恼:“若不是公子突然赶过来抓住——”话音未落,李培南的两只手已经松弛了些,任由伞骨滑落一截,闵安的身子又倒下去几分。
  闵安连忙死死抓住李培南,顾不上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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