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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后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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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许元姝身边,摸了摸许元姝的手,又把一边的暖炉赛在她怀里,又道:“这才是一开始,后头还有数不清的事情。大殓、送葬……你们现在不歇着,后头怕是撑不下去的。”
万妈妈拉了拉许元姝,可是她直愣愣的站着,万妈妈这一下子竟然没有拉住。
“姑娘。”万妈妈叹了口气,道:“都这个点了,你非得把老太太折腾起来跟你说吗?”
许元姝这才慢慢坐了下去。
万妈妈站起身来,看了玉珠还有莞花一眼,“晚上机灵点,好好看着姑娘。”说完她又叹了口气,“我先去跟西跨院的几个说一声,再去回老太太。”
玉珠上来伺候她洗脸换衣裳,就算是已经跪在那里烧了一天的纸,看着母亲的棺材看了一整天,许元姝还是不敢相信母亲就这么上吊了。
母亲……母亲就这么抛下她,抛下志哥儿,还有这一大家子人……外祖母,外祖父,她就这么上吊了。
就为了个娉婷,一个父亲要纳回来当妾的女人,太监的妹妹,还在一个当官的家里没名没分的住了十几年。
就是这样一个人……
明明——明明——
母亲跟她说过,男人没有不纳妾的,父亲这些年每年都是两三个女人往家里领,母亲都应了,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这个娉婷。
许元姝翻了个身,耳边还能听见父亲隐隐约约的哭声,母亲都死了,现在哭还有什么用!
平日里跟母亲吵闹不休,等到母亲死了又开始后悔,又有什么用!
虽然脑中思绪纷纷扰扰,但是已经累了一天,在温暖的被窝里,许元姝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梦见什么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最后那个画面……就是她晕过去的时候看见的那个画面。
母亲穿着她绣的鞋子,在半空中摇荡。
许元姝猛地又坐了起来,外头天已经亮了,她低声叫了玉珠进来,洗漱完毕就又跪在了灵堂里。
没过多久,灵堂里就又进来了人,是孟家的人。
孟柯林身后跟着孟世洪,才三天的功夫,两人就都已经瘦了一圈,目光里头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只比死人多了口气。
看见孟氏的灵位,两人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又急忙把头低了下去,像是不忍在看。
主持灵堂的万妈妈上前递了香,两人鞠躬又亲手把香插在香炉里,接着就走到了许元姝几人面前。
“舅舅、表哥。”许元姝叫了一声,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急忙低下了头。
孟柯林长叹一口气,伸手在许修志肩膀上拍了拍,只是不等许修志抬头,他就把头别过一边,似乎不忍再看。
“你们父亲呢?”孟柯林问道。
里屋忽然有了动静,许义靖从里头跌跌撞撞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杖,头发散乱,眼圈也是红的。
他第一句话便是:“我昨天等了一夜,佳兰没回来……”
灵堂里安静了几息,随即便响起了哭声。
许元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不停的在喊,母亲怎么会自尽,母亲为什么要自尽!
母亲不要我们了!
许义靖忽然跪在了孟柯林面前,“是我没照顾好佳兰,是我说要纳妾,我……我就是个玩笑,我没想到她真的——真的——”
他痛哭流涕抱住了孟柯林的大腿,“是我害死她的,她穿着红嫁衣自尽了,都是我害死她的!”
孟柯林已然忍不住了,他几乎软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不能怪你,佳兰是——若不是柳家遭了大难牵连到了我们,皇后娘娘又……佳兰想必是怕……佳兰断然不会……”
孟柯林说话断断续续的,道:“若不是怕牵连我跟孩子,柳氏也不会在我面前上吊……”他的视线落在志哥儿身上,“你好好照顾孩子,这是佳兰留下的唯一血脉了。”
“嗯。”许义靖重重点头,视线在志哥儿跟许元姝身上划过。
孟柯林稍稍止住了眼泪,又道:“今日来,还有事情同你说。父亲已经上了辞官的折子,过两日我们就要回祖籍了。”
第10章 蹊跷(中)
许元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外祖父一家要走?可是……祖籍?他们一家都是京城人士,他们的祖籍就是京城!
许义靖也是一脸的震惊,道:“不可能,今天才初五,怎么——”
他说了一半就打住了,孟柯林点点头,道:“是皇后……她派了太监来。”
“要么再等等?”许义靖迟疑道:“等陛下能理事,应该可以……”
孟柯林闭上眼摇了摇头,“父亲伤了手,年纪又大了,就是侥幸恢复过来也得一两年。至于我……柳氏因皇后而死,皇后大概也没胆子再让孟家人当太医了吧……”
许义靖叹气,脸上表情痛苦极了,“可惜我没什么门路,不然——”
“这样已经很好了。”孟柯林道:“我们定了后日出发,老宅子已经盘了出去,那间药铺——”
孟柯林拿了契约文书出来,还有孟青川写的转让声明,递给了许义靖,“这个应该就够了,铺子全在你名下,免得牵连你们。”
许义靖低着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连东西都是万妈妈接的。
“唉……”孟柯林长叹一口气,道:“佳兰的……我们就不来了。”
“你放心!”许义靖道:“我肯定好好照顾他们,这东西将来留给他们姐弟两个!”
孟柯林欣慰地点点头,走到许修志面前,“你好好读书……将来——”
将来?申冤报仇还是光宗耀祖,孟柯林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还有元姝,”孟柯林叹息道:“你已经十三岁了……好好照顾弟弟——”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许元姝抬起头来,最终得到的只有一声叹息。
舅舅跟表哥两个待了不到一盅茶的功夫就走了,表哥甚至就说了两句话,许元姝浑浑噩噩的跪在灵堂上,似乎已经流干了眼泪。
午时刚过没多久,太阳就偏了过去,灵堂里昏暗极了。许元姝觉得很奇怪……明明母亲在的时候,太阳能一直照到落山的,怎么现在……
正月里家里死了人,来祭拜的人并不多,除了亲戚就只有和尚了。
申时初,四个和尚由管家带着,到了灵堂。
其中三个坐在角落里便开始诵经,为首的和尚冲着许义靖行了个礼,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
许义靖把他带到了内室,许元姝跪在最靠前的位置,能隐隐约约听见里头的对话。
“听闻尊夫人是上吊自尽而亡,死的时候还穿了一身红,怕是怨气不小,恐怕这法事——”
许元姝一听见这个心里又是一阵一阵的邪火晚上冒。
这就是方外之人!心里头想的都是黄白之物!
“还请大师尽力而为,我再给庙里的诸位师父一人添一套春衣可好?”
和尚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点为难,“却不是为了这个。施主……”
“贫僧知道你心中悲切,只是这等死法,在家中停灵的日子是越短越好,凑个一七之数就可以了,再长怕是要影响家中气运,有碍子女啊。”
里头许义靖“啊”了一声,许元姝咬着下唇,难道自己猜错了?
里头和尚又开腔了,“施主,贫僧的确不是为了银钱,您想,和尚做法事都是按天算银子的,贫僧若是贪财,这就要劝你做个七七四十九日的大法事好化解怨气了。”
里头又说了什么,只是声音压得有点低,许元姝只听见什么“烧干净”、“周围邻居”、“过年”等等言语,就看见父亲带了那和尚出来,眉头紧紧锁着,同万妈妈道:“我带他去见母亲。”
许元姝看着两人背影,眉头也锁在了一起。
难不成真的只能停灵七天?
没过多久,许义靖就带着和尚回来,这位和尚也坐在了角落里诵经,许义靖则是给孟氏上香。
“佳兰,是我对不起你……”
听见这一句,许元姝的心立即就沉了下来,母亲只能在家里待不到五天了!
许元姝死死咬着下唇,无声的掉泪。
她脑海里全是往日跟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母亲临死前还来看自己,还说病马上就能好,可是为什么一点端倪都没有,她当天夜里就上吊了呢?
许元姝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天很快黑了下来,父亲依旧说夜里他来守着,叫他们几个子女都去休息了。
许元姝虽然不想吃东西,也不觉得饿,但是在寒冷的冬天跪了一整天,一碗粥,就算烧得再稠也是不够的,她整个人都有点虚弱,觉得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姑娘赶紧去歇着吧。”玉珠心疼的说,“我给您打水去,洗了便上床暖和可好?”
许元姝点点头,忽然就觉得外头似乎不太对。
天已经黑了,外头哪里来的亮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明显是在烧什么东西。
许元姝立即就奔了出去。
院子里起了个火堆,旁边站着父亲还有梅香。
梅香手里捧着衣服,父亲一件件烧着。
许修志比她出来的还要早,已经站在了父亲的身边,许元姝没走两步路,就听见父亲的声音。
“这是你母亲上……生前的衣服,早上的法师说了,要烧给她才行。”
许修志一张脸就是在火光下也能看出来苍白无比,他从许义靖手里接过东西,扔到了火堆里。
衣服是红色的,是母亲上吊时候穿的那一身红嫁衣,许元姝觉得自己眼泪又要止不住了,方才被许修志扔在火里的,就是她亲手给母亲绣的鞋子。
许元姝往前走了两步——不对!!!
不是!母亲不是上吊死的!
许元姝忽然止住了脚步,心猛地跳了起来。
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晕,腿软的好像站不住。这时候绝对不能倒下,许元姝扶住了柱子,狠狠地一咬舌头,疼痛让她再次有了精神。
李妈妈撞死的时候,她冲进了内室,看见母亲……就被放在床上。样貌……虽然有改变,可是跟舅妈死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舅妈死的时候脸是涨的,上头满是紫红色的瘢痕,眼睛是凸出来的,舌头也是吐出来的,全都是红色,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深到几乎进去小半个脖子,周围的皮肤全都是紫红色。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根本认不出来这个是舅妈。
可是母亲不一样!
母亲的样貌跟生前没有太大差别。
脸是青白色,脖子上的勒痕也没有那么明显,她的眼睛甚至是闭上的。
许元姝只觉得热血上涌,头一阵一阵的发昏,最重要的是那双鞋子——
那双在她眼前出现,又在梦里一次次出现的鞋子!
是母亲在提醒她,一遍遍的提醒她!
许元姝死死咬着唇,为什么她今天才想明白!
第11章 蹊跷(下)
许元姝细而急的喘气,鞋子是她亲手绣的,她记得上头每一针每一线。
母亲脚上这双鞋子是她做的第一双,两只不一样大,母亲还安慰她说“横竖我左脚也比右脚大一些,穿着正好。”
还有一个细节,就是做到最后钉珠不够用了,所以右脚侧面的钉珠只有三颗。
而且……而且母亲坐着的时候喜欢把左脚收起来,用脚跟抵着凳子,所以左脚的鞋跟磨得比右脚快,样子也有些变了。
可是……可是飘在她眼前的那一双鞋子,是穿反了的。
母亲有功夫梳妆打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有功夫找到收藏了二十几年的嫁衣,却把鞋子穿反了……
这不可能……除非这鞋子不是她自己穿的!
许元姝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了,她甚至不敢去想这都代表了什么。
她只是下意识的扶着抄手游廊的柱子,一步步往灵堂里去。
那里头一定还有什么痕迹,只要能再找出来一点——
她就能知道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和尚站在火堆旁边念经,万妈妈去回报祖母,父亲……正在院子里烧衣服,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许元姝很快便站在了西次间。
母亲上吊的屋子,也是父亲昨天守了一夜的屋子。
许元姝站在屋子中间,环顾一圈什么都没看出来。
屋里干干净净的,跟母亲在的时候一样,除了没有母亲。
窗户下的小桌子上还摆放着母亲最爱的茶具。
屏风后头的小方桌上是她们常用的针线篓子。
许元姝缓缓走了过去,下意识把手放在了小方桌上头,这是原先她坐的地方,她的视线缓缓下移,母亲原先——
不对!
这桌子也不对!
上头有浅浅的被擦试过的痕迹。
许元姝抿了抿嘴,飞快的回忆着。她见过母亲屋里几个小丫头收拾房子。
先是用干布拂去浮尘,然后用湿布擦一遍,最后再用干布擦干净水分,上头一点痕迹都不会有。
可是现在……这明显是只用湿布擦过一遍才留下来的痕迹。
这会是谁擦的?又擦去了什么痕迹?
父亲昨天晚上在这里……究竟做了什么?
“元姝!”
许元姝猛地回头,看见父亲大步走了进来,“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声音听起来很是压抑。
“我……”许元姝眼泪立即就掉了下来,手往针线篓子里一捞,“我给母亲做的手帕,还没做完……母亲就——”
她哭了起来。这手帕不是她做的,是母亲做给她的……只是父亲从来不来,肯定不知道。
许义靖重重叹了口气,道:“你母亲……唉,你去烧给她吧,外头的火还没灭。”
说着,他就坐在了桌子旁边,显然是不打算离开了。
许元姝心砰砰跳着,不敢同他待在一间屋子里,拿着手帕就离开了。
院子里的火依旧在燃烧,许元姝走了过去。
梅香给她行礼,许元姝把帕子扔了进去。
布很快就烧着了,不过上头厚厚的刺绣却没那么容易烧透,许元姝很快就从还没完全烧干净的东西里看出来这烧的究竟是什么。
除了母亲当日穿的那一身红嫁衣和她亲手绣的鞋子,还有平日用的毛巾,日常午睡用的小被子,还有……两块抹布。
“父亲说……”许修志啜泣两声,“先烧点日常东西下去,母亲就有的用了。”
许元姝的心依旧是一阵紧一阵慢的跳着,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许元姝看着那身红嫁衣烧成了灰烬,母亲临死前为什么要穿红嫁衣……究竟是她自己穿上的,还是……
许元姝猛地摇了摇头,这都是猜测!她一点证据都没有。
“姑娘。”玉珠把披风搭在她肩上,道:“回去吧。”
她这才惊觉,火已经灭了,留在地上的只是一片灰烬,许修志已经离开了,许元姝紧紧握着拳,一点声音也不出,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跟着玉珠回去了。
她沉默了下来,完全如同木偶人一般,玉珠叫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很快便躺在了床上,厚厚的床幔放了下来,她才终于有了安全感。
父亲的表现也不对!
自打她有印象起,父亲一年在母亲屋里也歇不了十几次,两人几乎是三五天就要吵一次,怎么母亲死了之后,父亲难过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那天夜里父亲还说要纳妾,说就算休了母亲也要让娉婷进门!
他连陪着母亲去外祖母家里都不肯,怎么一夜之间就全变了。
他还——是的,他虽然伤心,可是言语说的却是母亲是负气上吊,是因为他要纳妾所以生气了。
如果这个说法传出去……那母亲就是因为善妒上吊。
可是明明不是,父亲明明知道母亲不可能是因为妒忌,后院那十几个妾都是证据!
甚至她这个被妾生下来的庶长女也是证据!
许元姝强压着自己想要翻身的冲动,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她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父亲这样误导别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为了掩盖母亲死亡的真相……比方,母亲是被父亲害死的!
许元姝陡然打了个寒颤,力道大到连床幔都晃了起来,睡在靠窗户的软塌上的玉珠立即小声叫道:“姑娘?”
许元姝恨不得把手都掐出印儿了,这才克制住了声音里的颤抖,装出刚睡醒的样子,“我做了个梦,没什么事儿,你睡你的。”
屋里再次安静了下来,许元姝被靠着墙,被子紧紧蒙在头上,这才终于能稍稍平静下来了。
如果……如果母亲是父亲害死的……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为什么母亲自尽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因为她根本不想自尽。
为什么她会穿着红嫁衣,是因为——母亲身上有血!只有穿红色衣服才能掩盖住血迹。
许元姝猛地坐了起来,在黑暗里无声的喘气,被擦过的桌子……上头也有血!
父亲昨天晚上要守夜,就是为了擦干净血迹!
他要一直守在母亲屋里,不是因为他怀念母亲,更加不是因为心有愧疚,而是要彻彻底底的销毁所有的证据。
那……守夜的李妈妈还有梅香,她们两个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李妈妈为什么要死,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根本就是父亲逼她去死的!
李妈妈临死之前说了什么?她说:“二少爷才七岁,夫人你怎么舍得啊。”
母亲就算能舍得她,又怎么会舍得志哥儿,志哥儿才七岁,若是后头父亲续弦,原配留下来的嫡子……那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了,母亲这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把她心疼的一双儿女留给别人蹉跎。
李妈妈……许元姝咬着被子默默的流泪,李妈妈是母亲的陪房,一家三代七口人都在许家当差,女儿嫁了许家的下人,儿子娶了许家的丫鬟,这样的人……为了家人肯定会被父亲威胁的。
那梅香呢?她要去问问梅香!
小敛的时候是谁给母亲换的衣裳,母亲身上有没有伤口!
许元姝掀了被子就想起来,可是才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她就立即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能这么冲出去,不能叫父亲看出端倪来。
父亲……为了纳妾连母亲都能害死,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前些年齐姨娘生孩子死了……他依旧是饮酒作乐,一点都不伤心,赵姨娘生的孩子没活过满月,他两个月之后就把赵姨娘送人了。
这样的父亲……若是叫他知道自己怀疑他,那死的就是自己了。
许元姝又躺回到了床上,那她还能怎么办?
子不告父,除谋逆大罪,告者绞。
去找祖母?
许元姝摇了摇头,她一点证据都没有。
除非能开馆,查验母亲身上有没有伤口。
可是没有父亲或者祖母的同意,棺材是打不开的。问题是祖母会同意吗?
父亲是祖母唯一的儿子,一个当家做主还是个官的儿子,和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孙女,还有一个已经死了的儿媳妇……
如果母亲真的是父亲害死的,父亲因此获罪,那许家老的老小的小,怕是又要走上送儿子去宫里当太监的老路。
怎么想祖母都不会站在她这一边的,更加不会站在死人身边。最多也就是打她一顿说她胡说八道,若是狠心一点,可能会送她去庙里,说她妖孽上身失了心智。
去找外祖父?
他是母亲的生父,如果他坚持,开棺验伤不成问题。
不对!
许元姝又是一个寒颤,红嫁衣也不一定是为了掩饰身上的血迹,毕竟她刚知道母亲穿着红嫁衣上吊的时候,心里冒出来的头一个念头,就是母亲怕不是对父亲不满,所以才打扮成出嫁时候的样子上吊。
与其说是掩盖身上的血迹伤口,不如说是为了坐实母亲善妒的名头!
许元姝坐在黑暗里,头上一圈又一圈的冷汗出来,手心潮湿,心砰砰砰的跳着。
如果母亲身上没有伤口,那她就是害了外祖父一家。
皇后派太监让外祖父辞官,连京城都不叫他们待,别说她出不去。就算她能找找机会偷偷跑出去,把这样的疑问告诉外祖父,除了连累他们再没有别的作用了。
父亲是官,外祖父跟舅舅已经成了民……民告官杖二十,虽胜流两千里。
难道就这么算了?
母亲就得背着善妒不让父亲纳妾的名声下葬?死后也要招人非议,不得安宁!
不!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可是告状、伸冤,她现在的确是做不到。只要她还姓许,她还是许家的子女,她就没法告官。
许元姝咬着下唇,睁大了眼睛坐在黑暗里,在心里默默地发誓,她要好好活着,只要她还活着,她就绝对不允许母亲就这么白白的冤死了!
许元姝扭头,看着虚空中正房的方向,父亲就在西次间待着,那些逼死母亲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许元姝又把被子盖住了头上,默默念了一声母亲,这才闭上了眼睛。
这天夜里,她没有再梦见那双在空中摇荡的鞋子了。
第12章 稀到能照见人脸的粥
第二天是个晴天,朝霞在天边映出一抹红来。
许元姝洗漱之后便去了许修志的东厢房,只是刚进去她就觉得不太对。
许修志刚穿好衣裳,桌上摆着早饭。
孝子头三天是只能喝粥的,但是这粥也有讲究,比方许元姝早上那一碗,就熬得非常稠,只比老人家吃的软米饭多了点水。
可是许修志这一碗不一样,稀得能照见人脸,里头两三粒米能数的清清楚楚,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米汤。
许元姝倒抽一口冷气,这样的东西肯定是单另准备的,寒冬腊月跪在灵堂里,穿堂风吹着,又吃着这样的东西……父亲竟是连这个儿子都不想要了吗?
还有他屋里这两个丫鬟,是母亲亲自选的……可是现在一个都不能信了。
许元姝微微蹙着眉头,眼神从桌面上划过,好像什么都没察觉,视线落在许修志身上略有责备,道:“虽然父亲说夜里他守着,可是你也起来的太晚了。”
许修志面色一滞,看着许元姝的眼神好像要哭出来。
许元姝狠心转过身去,缓缓道:“赶紧吃了饭过来,我先去灵堂了。”
“姐姐……”身后传来小小一声,许元姝脚步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去了灵堂。
许义靖依旧是在西厢房待了一夜,正好跟许元姝打了个照面。
“父亲。”许元姝如同往常一样的行礼,虽然整个人都在发抖,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叫任何人看出端倪来。
许义靖挥了挥手,显然没有把心思放在许元姝身上。
许元姝跪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父亲上前给母亲上了柱香,“佳兰,是我对不起你。”
许元姝嘴角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谁能想到父亲说的是真话呢?
他说是他害死母亲的,这句话是真的。
他说他对不起母亲,这句话也是真的。
而那句子孙满堂,白发齐眉,忘的人不是母亲,是他才对。
许元姝低下了头,不想再去看他。
很快,许修志还有剩下几个庶子庶女都出现在了灵堂,先是去上香,之后便是跪在地上,一直要跪到太阳落山。
许元姝立即便看见许修成衣襟上好像有点心渣子,她立即站起身,堵在许修成前头。
“你早上吃的什么?”许元姝冷冷地问道。
许修成呆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回答。他虽然是个男孩子,养的也结结实实的,不过今年才八岁,个头比许元姝要矮上不少。
而且对于这个养在嫡母身边的姐姐,许修成心里总是带着几分畏惧的。
“你早上吃的什么。”许元姝放慢语速又问了一遍。
她正想着要怎么发一发邪火,还要不着痕迹的解决志哥儿的吃饭问题,许修成就送到了她面前,她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许修成一愣,低头道:“稀粥。”声音小小的,听起来有点胆怯。
“那你领子上是什么?”许元姝伸手轻轻一拍,挂在他衣襟上几块点心皮子就掉了下来。
明间改成了灵堂,地上铺的厚毯子也被撤了去,只留下青黑色的砖石,白色的点心皮子落上去显得分外的明显、
“这就是稀粥?”许元姝红着眼睛反问道:“母亲亡故这才第三天,你就吃上点心了?这就是你的孝心?头三天该吃什么?”
许修成吓得退后一步,越发的不敢出声了。
周围安安静静的,不管是许修志还是那三个庶女,都好像是被吓到一样,一声不吭。许义靖略皱了眉头,看着许元姝却没出声阻止。
“这就是你读的圣贤书?”许元姝向前夸了一步,“你的圣贤书是给狗读的吗!”
许修成哭了起来,道:“不关我的事!是姨娘叫我吃的!她说你们必定都在屋里偷偷吃点心!否则根本撑不住!”
没出息!许元姝隐晦地瞪他一眼,面上却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后退两步,下意识抬头看着许义靖,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水。
“父亲……父亲叫我们夜里回去休息,本是体恤,可没想被……被陆姨娘利用,母亲死了才三天啊……父亲伤心的连走路都要扶杖,你们难道一点都不伤心吗?”
许元姝说完,便跪了下来低声哭泣,时不时喊两声“母亲”。
父亲前两日表现的痛不欲生,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极其思念母亲,才好显得他无辜,现在又有一个能表现他深情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会抓住吗?
而且……服丧礼在平民百姓家里不多做要求,可是一旦当了官,那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否则这官身就别想要了。
许元姝一边低声哭着,一边紧张地等着父亲的反应。
许义靖重重叹了口气,道:“陆姨娘不敬主母,掌掴……”他顿了顿,“五十。”
“至于你。”许义靖走到许修成面前,一脚踢了出去,许修成不过八岁,哪儿挡得住他一脚,当即便蜷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按理说父母之丧头三天是水米不进的,我想着你年幼……却没想你连这点孝心都没有。既然如此,你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许义靖看了一眼灵堂,眼圈一红,“你记住,她永远都是你们的嫡母!”
许义靖拄着杖,重重往地下一击,“今天夜里由你带着丫鬟们守夜。”
他说完便晃了两晃,手上杖也松了开来,掉在地上重重一声,万妈妈吓得立即上前扶住了他,大声道:“赶紧着,二老爷晕过去了。”
随着婆子丫鬟们扶着许义靖离开,灵堂里再次恢复了平静,许元姝的心却不住的往下沉。
父亲那一脚踢得极狠,可见不管是母亲生的,还是姨娘生的儿子,他一个都没放在心上。
许元姝看着跪在她前头的志哥儿的背影,心中越发的不安了,她死死握着拳头,母亲只留下志哥儿这么一个血脉,他一点事情都不能有!
可是……许元姝的思绪忽然被许修成的咳嗽声打断了。
不对!
如果父亲放心让他带着丫鬟们守夜,那就是说里头所有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什么都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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