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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直播攻略-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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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艰难,杨思最后还是不辱使命,争分夺秒地控制了谌州全境,没有辜负这份信任。
只是杨思再神也不能彻底杜绝消息传播,顶多拖延一段时间。
时间虽短,但也够了。
第三日深夜——
黄嵩正与几位心腹谋士商谈,外头隐隐传来嘈杂和喧闹,没多一会儿又平息下去。
他拧眉问道,“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和心腹商谈的内容都是机密,若是不慎被旁人听去了,不知会造成多大损失。
没多一会儿,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褴褛的乞丐被押了进来。
这人外貌极其邋遢,面上还黏着污秽和干涸的黑血,唯独一双眸子还有些神采。
“回禀主公,末将从此人身上搜出一封密信。”护卫黄嵩的副将上前道,双手捧着一封不足手掌宽度的微型书简,“他自称谌州守将原安帐下副使,末将见他鬼祟,派人将其擒拿。”
拿下可疑人之后,这家伙还嚷嚷他是原安帐下副使,还说有要事要当面和黄嵩说。
“原安?此人是原安校尉帐下的?”
黄嵩心中一个咯噔,连忙夺过那封微型书简,手指拨开系绳,手心因为紧张和担心而冒汗。
这个时候收到谌州的来信,信使还是个形容狼狈、跛脚残疾的副使,这让他大感不安。
当黄嵩命人取来灯盏,借着烛光看清竹简上的蝇头小字,那个跛脚副使红眼哭求。
“末将拜见主公——”跛脚副使原本挺壮硕的,但为了躲避杨思的搜查,他只能伪装身份,每日餐风饮露,整个人都消瘦得不成样,褴褛衣衫挂在身上空荡荡的,他哭着道,“原安校尉令末将拼死送回这封密信,以免主公着柳羲的道——柳羲派兵偷袭谌州,囚禁原安校尉!”
程靖等人听到动静,连忙上前详细询问。
风珏的面色十分难看,好似涂了一层黑漆,“到底是谁带兵偷袭谌州?原先驻守谌州的守将现下情况如何?你速速将自己知道的实情说出来,一五一十,不能有一丝缺漏隐瞒!”
这一瞬,无数念头在风珏脑中呼啸而过。
姜芃姬的主力还在千岩郡边境,本人只带五千精锐驻扎孟郡城外,怎么有余力偷袭谌州?
除此之外,谌州与沧州毗邻,两者只隔了一条松河,谌州若有大难,消息怎么现在才传来?
未等跛脚副使开口,一旁已经看完密信的黄嵩面色铁青地开口。
“不用问了,怀玠看这个便明白了。”
他将那封写满百余个小字的密信交给风珏,风珏看过之后传给程靖等人阅览。
黄嵩苦笑道,“竟被兰亭反将一军——”
按照明面上的势力,姜芃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拿下谌州,还是在黄嵩等人的地盘上谋划,这的确做不到。万万没想到,人家在浒郡还留了一张底牌,避开了黄嵩等人的耳目。
风珏眉头紧皱,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万万没想到,此人竟是杨靖容!”
随着北疆之战的胜利,姜芃姬帐下人才的名声也被天下人知道。
最出彩的谋士无异于是孙文,此人来历不明,此前也是默默无闻,北疆之战过后,各个势力都知道这么一号人。武将方面并无悬念,符望是当之无愧的头筹,谁也不能反驳什么。
相较之下,杨思和典寅就是“小透明”了。
杨思出身低微,曾经效力昌寿王,还未树立多大功绩,人家直接跳槽走了。
典寅是土匪出身,虽有蛮力、战力不俗,但不通文墨病发,不可能独领一军。
这俩被姜芃姬“发配”到浒郡多年,本就低微的存在感,这会更加小了。
除了许裴势力对这两人有点了解,外人根本无视他们了。
万万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杨靖容?是他,杨思!”
黄嵩从脑海中找出相关的记忆,面色越发难看。
杨思和黄嵩,二人的关系只能用“孽缘”形容。
想当年,东庆皇室刚刚迁都谌州,杨思还在昌寿王帐下效力。
黄嵩在风珏的辅佐下屡立战功,带兵给昌寿王添了不少堵。
杨思向昌寿王献策,使出离间计,害得黄嵩被皇帝怀疑,将他从前线调到昊州当了县令。
第1094章 反戈一击(二)
杨思辅助昌寿王没多久就跳槽了,一脚踹了老上司。
无处可去的杨思去投奔黄嵩,谁知黄嵩府邸的门房狗眼看人低,故意压下杨思的拜帖,让杨思白等数日。杨思心高气傲,干脆带着书童转道丸州,投奔卫慈,一个不慎掉进大坑。
可以说,要不是门房阻拦,杨思这会儿应该待在黄嵩帐下——
结果呢?
唉——
时隔数年,杨思又上演了当年景象,再一次破坏黄嵩的计划,将他坑了一脸血。
缘分,妙不可言。
黄嵩脑海闪过当年记忆,嘴角的神经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上辈子欠了杨思百八十万贯没还是吧?
为何只抓着他坑?
程靖看过信函,两道剑眉拧起,好似要打成一个结。
一旁的聂洵也是同样的表情,谌州被姜芃姬拿走了,再想拿回来可就难了。
万万没想到,这人的胆子这么大。
帐内某个心腹谋士道,“柳羲这是何意?偷袭谌州,丝毫不顾两家结盟情谊?中诏聂氏使者还在沧州,对着沧州虎视眈眈。这个节骨眼儿,若是黄柳两家相斗,平白便宜了外敌——”
姜芃姬看着叛逆了些,但她的表现还算良好,不像是个为了利益不顾大局的莽夫。
这会儿,冷不丁地偷袭谌州——要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鬼都不信这鬼话!
程靖冷笑道,“她还能有什么用意?她不满先前吃的亏,想方设法找回场子。”
若是按照正常情况,沧州和谌州都有姜芃姬一半,但因为孟湛的算计,整个谌州和沧州两郡都成了黄嵩的囊中物。整个过程不费吹灰之力,姜芃姬要是能忍下这口气就怪了。
那位谋士也想到这一层,面色阴沉了些,口气也带着几分冷意,“虽是如此,但这一切布局皆是孟湛之故,主公不过顺水推舟——她不顾她与主公的交情,背后偷袭,令人不齿。”
程靖听后,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道德仁义是无法约束利益算计的,要真计较起来,黄嵩这边才是先毁约的——孟湛做下这个局,黄嵩的确是顺水推舟,但也损害了盟友的利益啊。
姜芃姬受了气,自然要想办法找回场子。
“柳州牧这是不顾大局了?”某人轻声道了一句,“聂氏使团可还在呢。”
聂洵轻声道,“这下……不是柳州牧顾不顾大局而是主公顾不顾大局——”
姜芃姬顾全大局,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和黄嵩翻脸,甚至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这会儿皮球踢到黄嵩这里,他即将面临一个难题——
他到底是顾全大局,忍下这事儿呢?
还是跑去质问,讨回谌州?
天下乱世,谁打下的地盘就是谁的。
黄嵩跑去“讨要”,多半会无功而返,反而给人看了笑话。
这还是其次,两家针对这个问题谈不拢,本就脆弱的联盟便会顷刻瓦解。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黄嵩和姜芃姬相斗,最后只会便宜聂氏。
为了大局着想,黄嵩必须吃下这个亏,派人和姜芃姬和谈一翻,拿出让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不管最重方案怎么样,黄嵩大出血是免不了的。
帐内众人全部想到这一层,面色阴沉了许多。
一时间,周遭寂静无声,唯有烛火燃烧发出噼啪声。
半晌之后,黄嵩怔怔地坐回原位,语气颓然地道,“此事交由怀玠和友默去办吧。”
刚刚拿到手的谌州还没有捂热乎,现在就要易主了,说不心疼是假的。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想阻止,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破局之策。
程靖和风珏只能领命。
聂洵道,“按照信笺所述,杨思带兵入谌州之后并未大开杀戒,擒拿原安校尉也只是关押——依洵之见,柳州牧此时也不想毁弃和主公的盟约。此事多半还有转圜的余地——”
姜芃姬的确没有把黄嵩的兵将杀光,除了交锋时的损伤,其他俘虏都被监禁看管起来。
黄嵩拧了眉头,问聂洵,“诚允可有什么高见?”
聂洵斟酌一下,说道,“依洵之见,柳州牧未必是想要谌州。”
不是要谌州?
不要谌州,带兵偷袭谌州做什么?
“为何这么说?”黄嵩追问道。
聂洵拱手作揖,迟疑地说出口,“谌州地处偏南,但柳州牧治地尽在北方。”
黄嵩拧着眉头,起身取来一副坤舆图,仔细看了起来。
姜芃姬的治地全部集中在北方,北疆、崇州、丸州、浒郡以及沧州境内的千岩郡。
若是拿了谌州,谌州和姜芃姬的治地关联少,中间还隔着黄嵩手中的沧州二郡。
见此,黄嵩蓦地明白了什么。
聂洵道,“柳州牧怕是想用谌州交换主公手中的沧州二郡。”
这个道理,不仅聂洵明白,程靖和风珏两个人也知道。
因为姜芃姬有所求,所以谈判才留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行——沧州二郡——”
黄嵩想也不想地拒绝,面上肉疼的神色更浓了。
沧州最肥的两块肉就是黄嵩手中的两个郡,马匹资源都集中这里。
若是用沧州二郡换取谌州,这意味着姜芃姬手中拥有整个沧州。
北疆和沧州都是兵家必争的战争资源,大马场都在这两个地方啊。
没有战马,战斗力便低了一筹,拿什么争夺天下、逐鹿问鼎?
黄嵩心疼,其他谋士怎么不心疼?
沧州二郡好不容易吃到嘴,现在却强迫他们吐出来,搁谁谁不难受?
帐下谋士面面相觑,他们用眼神投票,选出风珏作为代表安抚黄嵩。
风珏出列道,“主公,此时宜早不宜迟,需尽早做决断啊。”
黄嵩心烦意乱。
“主公,须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用沧州二郡换取谌州,未必不可行。”
黄嵩冷静几分,他一向愿意听风珏的话。
“怀玠这是何意?”
“失了沧州二郡固然可惜,但柳州牧拿了沧州,未必是幸事。彧门关外有北渊虎视眈眈,湛江关防着野心勃勃的中诏聂氏,主公稳坐昊州谌州,还有许裴盘踞浒郡沪郡——”
黄嵩低头看了一眼坤舆图,面色蓦地一变。
按照风珏所述,姜芃姬这可是四面受敌。
“谋一世而不谋一时,忍一隅之失而求一城之计,主公无需计较一时得失。”
第1095章 反戈一击(三)
风珏担心的事情,姜芃姬帐下众人自然也想过。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黄州牧并非常人,若是让出沧州,他只需安心修养几年,便能一飞冲天,发展成主公的心腹之患。”丰真笑着眯起眼,眼底精光闪烁,仿佛算计什么,“相较而言,谌州虽是个富庶之地,但因皇室之故而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难成气候。”
乱世之中,发展得好不意味着能走到最后。
若是双手拳头不够硬,哪怕将治地经营得很好,最后也只是给对手做嫁衣。
众人一番谋算,坚持认定沧州的价值大于谌州,若是能从黄嵩手中换取沧州二郡再好不过。
李赟看着坤舆图,心中一阵担忧。
“若这样的话……我们岂不要面临四面楚歌之境?”
北渊易氏、中诏聂氏、东庆境内的黄嵩和许裴,前两者实力强大,后二者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若是四方联手夹击,战线拉得太长太长,主公将会陷入十分被动危险的局面。
丰真眉心微蹙,无奈地道,“汉美,这个选择也是不得已。若是主公取谌州,防守过于吃力。若是什么都不做,黄州牧便能占昊州、谌州和沧州二郡,届时主公的处境一样危险。”
既然三条路都这么险峻,不如选择最有利的一条。
四面楚歌又如何?
他们总能找到破局之策,若是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拿什么来问鼎逐鹿?
李赟仔细思量,清隽俊美的容颜露出几分愁色。
恨不能排山倒海,为主公荡涤天下!
孟恒仔细思量,他似乎想到什么,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姜芃姬注意他的神色,问道,“士久可有妙策?”
孟恒出列道,“恒想到了纵横家。”
“纵横家?”
孟恒点头,道,“纵横家乃是诸子百家之一,推行合纵连横之术。大夏朝初代丞相皇甫修兼纳百家之长,用纵横家的连横之术,结交远国,攻打近邻,最后辅佐夏太祖一统九州。主公从黄州牧手中换来沧州二郡,看似要面临四面受敌的窘境,但施展连横,必然有一线生机。”
大夏建立之初,曾有百家彼此诘难、互相争鸣的盛景,不同学派争奇斗艳,学术研究氛围浓厚。这股浪潮没有维持多久,等皇甫修丞相伏诛,朝廷下令独尊儒术,打压其他学术学派。
时至今日,百家复苏,但儒家依旧是百家之首,占据大部分市场,其他学派作风低调。
姜芃姬正要细听,余光瞥见直播间弹幕的内容。
【月之殇嬅】:纵横家啊,不过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战国七雄,合纵连横怎么来的?
【就是不错】:这个世界有孔孟论语,为啥不能有合纵连横?思想相近也正常啊。
【小笼包】:远交近攻诶,主播这个世界还没有周总理吧?看着蜜汁尴尬,好出戏。
【老司机联萌】:远交近攻这个词出自战国策——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核心意思就是联络距离远的国家,攻打距离近的国家,我看着不尴尬。
【蓝色蝶衣】:战国时期,秦国一打六都能超神,主播这里才四个,怕啥!
见到这些弹幕,姜芃姬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一打四而已,她又不怂。
她用眼神示意孟恒继续说,后者迟疑一下,开口道,“北渊易氏固然强大,但他们并非没有后顾之忧。主公不如暗中向北渊皇室或者其他士族示好,借此牵制易氏,令他们无暇他顾。”
北渊这个国家比较奇葩,皇室势弱,国家权柄都捏在几个大士族手中。
易氏也有死对头,若是派遣使者去挑唆游说,未必不可行。
举一反三,这个办法还可以用在其他几家身上。
因为这事儿,众人又开了好久的秘密会议,原先紧皱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
虽说是一步险棋,但要是走得好,最后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卫慈坐在下首看着姜芃姬的侧颜,目光如春水潋滟,闪动着醉人的柔光。
他很庆幸上天给自己第二次机会,让他能弥补前一世的遗憾,亲眼看着这人再登九五。
正想着,他的指尖碰到一点湿热的东西。
低头一瞧,原来是黑白肉团用鼻子供他的手,无辜的黑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黑白肉团用嘴啜他的手指,试图吮出什么,半晌没有动静,它伤心得像是失去梦想的咸鱼。
卫慈暗笑一声。
为了不打搅其他人,他偷偷用袖子遮住它,将它抱上膝头,从袖中取来事先煮软的肉干。
所幸会议很快结束了,卫慈仿若无事地将肉团抱出去,目光一扫,找到照料肉团的小卒。
小卒不敢靠近主帐,只能焦急地待在原地抹汗。
他只是打了个小盹儿,没想到军师让他照料的爱宠就跑得没影了。
卫慈好笑地安抚道,“照顾好它,别让它在营地乱跑,不然容易被人偷摸走打牙祭。”
小卒连连点头,正欲抱走肉团,却尴尬发现肉团四爪并用,死死抓着卫慈衣袖,口中嘤嘤不断,委屈的声音好似控诉抛弃妻女的渣男。卫慈抬手拍拍它的脑袋,温声道,“莫要闹气。”
小卒暗中用余光偷看卫慈,见他神态柔和,不由得暗中咋舌。
先生果然是谪仙降世,不管做什么都这么好看。
“知晓内情的人知道你这是养宠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养孩子呢。”
丰真跟着上来,发现卫慈那副“慈父”作态,纯天然不做作,简直比老司机还熟练。
“假使子孝有孩子,还不被你宠上天了?”
丰真笑着打趣,卫慈的神色却暗淡些许。
口气冷淡地道,“过度的宠溺便是捧杀了。”
“子孝还挺懂,真不像是连家室都没有的人。”
卫慈眼睛一睨,好似在问——
这就是你如此坑丰仪的理由?
丰真僵硬地转移话题,“咳——不谈这些——子孝也赞成主公用连横之术?”
“赞成是赞成,但人选未定。”卫慈道,“黄嵩和许裴还好说,底细都清楚,北渊易氏和中诏聂氏却没那么容易打发。”
纸上谈兵容易,付诸实践便难了。
第1096章 反戈一击(四)
“若是有第二个第三个孙载道就好了,这事儿他铁定擅长。”
卫慈瞥了一眼丰真,道了句,“求人不如求己。”
丰真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他这个小身板哪里能干这种活?
“子孝这心肠可真歹毒,北渊向来有北方冰雪之国的称号,一年四季仅有短短数月是暖和的,其他时候都是大雪纷飞,冰雪封城——真要是去了那里,怕是连人都没说服,人已经冻成冰块了。”丰真眸光一闪,调笑道,“依真之见,子孝舌灿莲花,倒是极好的人选。听闻北渊百姓,无论男女皆是魁梧壮硕之辈,子孝这般天姿国色,还不知道有多受欢迎。”
前面几句话还算正经,说到后面就歪了,闹得卫慈长腿一迈,懒得和丰真废话。
“咳咳咳——子孝,你别走那么快啊——”
丰真见卫慈冷若冰霜,心中一叹,老实人果然经不起逗。
追着小跑两步,前方的卫慈停下脚步。
“子孝还是心疼人啊,知道……”
丰真话未说完,脸上的嬉笑收敛起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那人与卫慈容貌有几分相似,气质更加敦厚温和。这不是聂氏使团的卫応,卫慈的大兄?他在这里做什么?
“大哥——”卫慈主动上前行礼,未等他起身,卫応冰凉的右手便抓住他的手腕,很快在肌肤上留下几道发红的指痕,由此可见对方心急之下用了多大的力,“大哥,发生了何事?”
为何让一贯波澜不惊的大兄这般失态?
一旁的丰真也在观察卫応,这才发现对方眼底带着些许青色,神色也显得疲倦颓唐。
“子孝,帮为兄一个忙——”卫応口气很紧张。
卫慈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情绪,口中道,“大哥莫急,一边走一边说吧。”
卫応没有邀请丰真,但也没有拒绝,后者便厚着脸皮跟上两人。
卫応脚下生风,步子迈得大,衣料彼此摩擦拍打发出清晰的沙沙声。
若是以往,卫応可不会这么失礼,如今却顾不得多少了。
“子孝学过歧黄之术,寻常的风寒发热能看么?”
卫応知道卫慈会医术,俗话说久病成医,卫慈的医术也是这么练起来的。
卫慈点头,“医术虽不如名医精湛,但看看小病小热还是没问题的。”
丰真问,“若是有人生病,为何不寻郎中?”
“信不过。”
卫応说出这三个字,面色阴沉了好几度,周身萦绕着沉重压抑的气息。
丰真错愕地睁大了眼睛,自家带来的郎中信不过,相信对立阵营的亲弟弟?
这个大哥对卫慈的节操是何等信任?
不怕卫慈在药方上面做手脚,一副药剂完成超神绝杀?
当丰真好奇病患的身份,卫慈却了然于心,很快便猜到了那人身份。
纵观天下,除了家人之外,唯有聂良能让大兄如此紧张失态。
人生难得一知己,前世的聂良早亡,大兄也消沉了十数年,最后病逝而亡。
跟着卫応的脚步,卫慈和丰真进了聂氏使团下榻处。
二人还未进院子便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卫慈暗中动了动鼻子,眉心紧蹙。
“光善,子孝来了。”
丰真瞧着这个偷偷摸摸的阵势,一面不悦地拧眉,一面暗暗庆幸自己跟着过来。若是他没跟着,卫慈一个人被卫応带到这里,有心人将这事儿传到姜芃姬耳朵,指不定主公就生疑了。
入了屋内,空气中的药味更浓,中间还夹杂难以形容的酸臭味。
卫応话音刚落,二人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卫慈心中一怔,这才数日不见,为何聂良病成了这样?
聂良躺在床榻上,面颊苍白失色,双唇干裂,唇角泛着隐隐的青淤。
“几日不见,为何变成这样?”
聂良费力地半坐起身,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精气神,瞧着十分虚弱。
他苦笑道,“子顺怎么将你家幼弟请来了?郎中已经瞧过了,我这又不是大病——”
说罢,他对着卫慈和丰真道,“还恕良病体沉珂,难以招呼二位,还请自便。”
卫応道,“子孝歧黄之术不错,不管如何,让他看看。若真无事,応也能心安。”
聂良拗不过挚友,只能对着卫慈歉然一笑,“麻烦子孝跑这一趟了。”
卫慈点头颔首,抬起被褥,让聂良伸出一只手,细细把脉。
聂良病得不轻,脉象比寻常人弱了不少,时强时弱,时隐时现。
“这脉象——”卫慈顿了一下,转而问卫応,“其他郎中怎么说?”
“他们只说是寻常风寒,开了几次药方,但光善风寒始终不见好。”
卫応拧眉,末了还将聂良偷偷倒掉药汁的事情抖了出来。
卧在床榻上的聂良偷偷扭过脸,他觉得丢人——
“前日,郎中给光善重新开了一副药,为兄盯着他喝下,但喝了没多久,光善病情急剧恶化。查过那张药方和煎药的药渣,全是针对风寒的——郎中轮番诊治,口径太过统一——为兄心下生疑,唯恐打草惊蛇,不得已找子孝过来把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慈却道,“如此说来,聂先生也有察觉了。”
“何意?”
“他被人投毒了。虽说毒性微弱,但长时间服用带毒的东西,必然会使毒物淤积体内,令他体虚孱弱。”卫慈说,“郎中开的是治疗风寒的药方,那必然是没用的,喝了也是有害无益。”
聂良根本不是风寒,他是被人下毒了了。
聂良目光闪过一丝错愕,卫応更是失态地攥紧了袖子。
“投毒?”
“慈还要看看其他郎中开的药方,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慈也不确定。”卫慈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大兄还是注意一下随你们来的郎中吧,这么简单的脉象,医术合格的郎中都能把出来。他们口径一致说聂先生是风寒,这不合常理——”
卫応忍了忍,费了大劲儿才忍下怒火,起身取来郎中开的药方。
“真没想到,子顺把你找来了——”
趁着卫応离开,聂良低声一笑,病弱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先生高风亮节,良钦佩得很。”
若是卫慈想他死,只需要隐瞒病情脉象,卫応也不能说什么。
卫慈垂下眼睑,冷漠道,“慈只是觉得,先生活着远比死了好。”
第1097章 反戈一击(五)
聂良似乎想笑,只因动作幅度太大,不慎呛了一下,刚刚扬起的浅笑凝固在唇角。
“你这人倒是直白——”聂良顺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瞧着卫慈,“良原以为子孝与你兄长脾性相似,如今一瞧,倒是良看走眼了。你与良说这个,不怕伤及自身,弄巧成拙么?”
卫慈轻启薄唇,“还请聂先生张一下嘴……舌苔厚重且有异色,平日进食喝茶,可有异样?”
聂良直视卫慈容颜,对方嘱咐什么,他便照着做,当一个高度配合医者的乖巧病患。
“异样?有的!偶尔尝不出味道或者舌尖迟钝。分明很苦东西,尝起来却没记忆中那么苦。”
望闻问切,一番流程下来,一举一动皆似行云流水,瞧着便赏心悦目。
若非知晓卫慈的身份,聂良都要怀疑卫慈是不是隐居世外、德行厚重的医者。
“发现还算及时,若仔细祛毒,除体弱一些,性命还是无碍的。切记不可过度劳累,更不能耗费太多精力,不然的话,先生怕会盛年早夭。”卫慈道,“慈瞧得出来,大兄将聂先生引为知己——依照大兄的脾性,聂先生在他眼皮底下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要消沉愁闷一世。”
聂良本想苦笑。
生活在乱世之下,活一日便是赚一日,盛年早夭与寿终正寝,二者能差几年?
聂良的身份注定他无法置身斗争之外,这次及时发现,但逃得了一次能逃得了第二次?
只是,万万没想到卫慈竟然会提及卫応。
聂良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卫慈愿意相助的原因是为了卫応。
“天下英豪俊杰频出,称得上群星璀璨,然——世间仅有一个聂良。”卫慈轻生一笑,那张过分精致出彩的脸庞瞬间生动起来,似百花齐绽,“当然,聂先生的性命也仅此一条。”
聂良正要开口,他耳尖听到卫応的脚步,连忙住了口。
“子孝,药方都在这里。”
卫応取来数张药方,有些是竹简形式,有些则是折叠的竹纸,保存十分完好。
卫慈接过细看,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看得卫応小心脏七上八下。
“这些药方没问题,不管是药材还是计量,皆是针对风寒的良方。”卫慈看过之后将它们整理好,归为原位,“不过——治病要对症下药,聂先生虽有风寒的征兆,可这症状却是由毒物引起而非风寒,喝这些药,不但不能治标治本,反而容易加深毒素入体——”
卫応听后,气得浑身颤抖,若非场合不对,他都想拔出腰间佩剑杀光那几个随行的郎中。
“大兄方才说郎中口径统一,这事儿背后,怕有猫腻。”
卫慈没有多说,但意思很明显了,聂良中毒被害并非意外,几个郎中的行为也受到了背后黑手的唆使。与其将怒火发泄在几个郎中身上,让背后黑手有了警惕,不如将计就计。
聂良略微垂首,眸光略过几缕精光——
他虚弱一笑,轻声道,“家门丑事不可外扬,让子孝见笑了。”
卫慈给聂良重新开了药方,“聂先生体内淤积不少毒物,但祛毒并非一日之功,先生如今的身体也不适合用重药,只能慢慢来。慈医术有限,聂先生回头再找个信得过的医官看看。”
精瘦如春葱般的手指捏着笔,提笔落下,字迹干净又漂亮,看着赏心悦目。
聂良道,“不用,子孝医术良信得过。”
卫慈没有接话,落笔将药方交予卫応。
“聂先生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聂良心知,卫慈这是打算告辞了。
“的确有一事……”聂良目光游移,略显尴尬地道,“药方中有甘草,分量可否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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