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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榜之娇娘有毒-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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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染心里着急,很想要知道烟沉怎么了。不过烟沉只是个寻常的粗使丫鬟,她面子上也是不能太殷切。
    天色渐渐的晚下来,晚霞散去,也没什么亮光。
    元月砂轻轻的推开门,缓缓的进了烟沉的房间。
    湘染点了灯,照亮了屋子。
    元月砂扫了几面一眼,上面有一碗药,两碟精致点心。这是湘染吩咐了,小丫头送上来的。可却一点儿都没有动,如今药汤和点心都已经凉透了。
    烟沉呆呆的坐在了床上,似乎石头雕成的,话儿也没有说。
    元月砂到了床边,轻轻的握住了烟沉的手臂。
    “烟沉,烟沉,你究竟怎么样子了?”
    烟沉泪水忽而簌簌流下来,脸颊之上沾满了泪水珠子。
    “将军,我,我这些年来,就会想起十三年前,那一天,死了好多好多人的那一天。这么多年了,我提都不敢提,想都不敢想。”
    她的嗓音既沙哑,又阴沉。
    十三年前,流寇洗劫了整个海陵王府。
    那样子尸山血海,那样子满府血污。
    海陵苏姓一族,就是被杀得干干净净。
    苏氏一族海陵两百年基业,依附龙胤不过两载光景,就这样子竟被断得干干净净。
    元月砂眸光轻轻的闪动,一双眸子不觉轻轻的泛着光。
    “那支流寇,早命人查过了,可是居然是来无影,去无踪。所得的些许线索,却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哎,那一次你活着,可是一提起那时候的场景,你就会很害怕,什么话儿都不敢说。”
    说到了这里,元月砂言语顿了顿,嗓音变得很温柔,充满了鼓励。
    “可是小烟,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你小时候会怕那些人,可是当你长大了,就应该变得坚强,你非但不应该怕,还应当去仇视他们,报复他们。你呀,可是不能怕他们一辈子,让他们瞧笑话。”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的手掌,却也是轻轻的按上了烟沉的脸颊。
    烟沉唇瓣轻轻的颤抖,轻轻的点点头,终于开始说话了。
    “那,那是,是十三年前的事情。”
    “那,那,一年,我五岁。”
    她嗓音仍然是轻轻的颤抖,也好似喘不过气来了。
    可饶是如此,却仍然是将话儿继续说下去了。
    “那一天,是,是宣慰使的寿辰,娘,娘本来忧心大哥,瞧他迟迟也不肯回来,很是挂心,好几个月都是愁眉不展。不过那一天,她倒是欢喜了许多,还,还让我穿上了一件新衣裳。她抱着我,让我恭喜了海陵王。然后,又抱着我到了海陵王妃的身边。我记得那一天,整个海陵宣慰府可热闹了,来了好多叔叔伯伯,都是我认识的。我跟几个认识的小姑娘,就簇拥在王妃身边。那一天,王妃真的好漂亮,穿着很好看的衣衫,又是那样子温柔高贵。我们这些小孩子无法无天,在她身边闹腾,她也是一点儿都不生气,还分了糕饼和我吃。”
    元月砂知道,海陵王一生之中,也只娶了一个妻子。王妃给他生了四子一女,苏叶萱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其中最小的四公子苏断青当年才十二岁,却天资最佳,拜了北域剑身顾倾城为师。顾倾城十分欣赏于他,说这个小徒弟有宗师的根骨。苏断青岁数比两个哥哥都小,然而两个哥哥联手也赢不了他的。可惜这样子天才般的少年,还不是在那场屠杀之中,成为了牺牲品。可怜他再没福气长大了。
    那时候元月砂和凌麟却领兵在外,几乎抽空了苏氏大半精兵。
    这是朝廷谕令,不得不顺。那时候元月砂的心里面,也是老大的不乐意,心里很不欢喜。她觉得自己不能够回去喝海陵王的寿酒,心里面很是不欢喜。可那时候,元月砂虽然稍展头角,算不得军中真正统领。就算她想恣意任性,那也是没这份资格。
    可是为什么偏偏这样子的巧,苏氏一族却被屠戮。
    若不是精心安排,元月砂说什么都是不肯相信。
    可是谁又能有这样子的魔力,布下了这样子的算计,造就了这样子可怕的屠戮?
    这绝不是区区赫连清争风吃醋所造成的结果。
    从元月砂一开始踏入京城,赫连清固然是要死的,可是却绝非她最重要的目的。
    这么些年了,元月砂也没查出个头绪。
    如今却好似透出了一缕希望的曙光。
    烟沉一双眸子也染上了回忆的梦幻般神采。
    “我吃了糕儿,有些累了,便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子。后来一阵子喊打喊杀的声音传来了,闹腾着睡不着觉。海陵王妃过来拉住我的手,让我赶紧起来,让孩子们都偎依在她身边。也没多一会儿,郁统领过来了,说有流寇突然就杀入了海陵王府,猝不及防,已经是死了许多人了。他说王爷和府中侍卫在前面挡着,先护着女眷离开。我很害怕,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我娘在叫我名字。我也是不知道多欢喜了,站起来时候摔了一跤。我娘将我抱起来,她身子也是轻轻发抖。”
    “郁统领送我们出来时候,沿途都是死人,有许多我都认识的,血染得地上都红彤彤了。我也不敢多瞧,匆匆上了马车。马车开得很快,我娘抱着我,轻轻的在我耳边说,只盼望你爹没有事。我心里面很难受,哥哥已经不见了,要是爹没有了,那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有人惊叫,说起火了,起火了!我们一看,整个宣慰府已经被点着,红彤彤的烧得噼里啪啦,半边天空都已经被映红了。许多人都忍不住哭出来,担心不已。”
    “我们这一队人,有女人,又有孩子,又是坐着马车,跑也跑不快。过了一阵子,海陵王风尘仆仆,身上染血,带着三位公子,还有活着的下属,追上了我们。我爹还活着,娘也放了心。可是同行有些女眷的家人,已经是死在了第一次的突袭之中了。她们终于得了消息,忍不住放声大哭。可是,却没伤心的时间,王爷跟上了我们了,没多一会儿,那些流寇也是跟上来。他们样子打扮得很奇怪,黑色的铠甲,却戴着白惨惨的面具。那样儿,就好像是白天见到了活鬼似的。”
    元月砂心里隐隐有些了然,这些女眷能够逃出去,实则是故意为之。
    海陵王骁勇善战,身边的亲卫也是凶悍无比,想要诛杀他,就算是大军压境,可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实力悬殊,海陵王大可以杀出血路,隐匿于北漠的山林之中,徐徐图之。
    可是这些流寇,偏偏在海陵王做寿时候袭击,突如其来,狠辣无比。这不单单是因为忠心于海陵苏氏的下属都会来做寿,那些女眷也会来。
    就算海陵王跑得开,可是那些女眷,上了马车,带着孩子,一路上哭哭啼啼的,怎么也走不快。她们就是一堆肉饵,引得海陵王来保护,离不开她们,不但不能扬鞭远去隐匿山林,还要分出一份心思护着这些妇孺。
    这样子诱杀的手段,可以说既卑鄙,又凶狠了。
    之后元月砂回来瞧过,宣慰府化为灰烬了,里面一叠叠的身躯都是化为了焦炭。
    还有许多尸体,是在距离宣慰府二十里地的迷踪谷里面,死状极惨。
    附近的百姓说了,战斗持续了好几天,最后那日,惨叫声连天,臭气哄哄。
    而烟沉经历的后面那几日,也必定是惨烈非常,难怪提也是不乐意提了。
    “那时候我偎依在了母亲的怀中,怕得头都抬不起来,四周都是杀伐之声,惨叫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杀了谁,究竟是谁死了。马车壁薄薄的,那些流寇所用的箭无不是金石铁铸,锋锐无比,能轻而易举的射进来,将人活活射死。和我们一个马车的林家婶婶,就被一根箭对穿射中,将她整个人扎在在马车车壁之上。马车咯咯的往前行,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人已经死了,身子随着颠簸一晃一晃的,那血一点一点,滴滴答答的渗了出来,到处都是。可没谁敢动一下身子,去碰她一下。林婶婶活着时候,我很喜欢她,她也是对我温温柔柔的。可是如今,她却让我很害怕。时间好似过得很快,又好像过得很慢。有些箭射透了马车,留下一个个窟窿,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箭下亡魂。我娘身子也颤了颤,闷哼了一声,我抬起头来时候,见着她手臂被射中了一箭,扎到了肉里面。她的血,染上了我的衣衫。她瞧着我,我瞧着她,两个人却好似哑巴了一样。”
    “后来,后来我们下了马车,到了迷踪谷,海陵王冷着脸,让我们一个个的进谷去。这迷踪谷,宣慰府经常来这里操练,我也随着哥哥来这儿玩儿。道路虽然陡峭,我却也是一点都不觉得。这迷踪谷易守难攻,只有一道入口,山壁葫芦样儿,下边宽上面窄。就算谷顶推下了落石滚木,也是一点儿都不用怕。相反若有人不从入口处进来,却想从谷顶绳索攀岩而下,那就分明是成了靶子,很容易对付。海陵王说,只要呆在里面,就会有救。一旦宣慰府外边的兵马折回来,就能逐走这些流寇。而这迷踪谷底下,居然还有一些干粮和兵器。我们所有的人,仿佛都看到了一线生机,觉得好似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元月砂同样征战多年,心忖海陵王当年判断也确实不错,利用地形弥补了女眷的拖累。
    只要支持小半个月,那就有救了。
    可是结果却是全军覆没,而烟沉说到了这儿,更是流露出了浓浓惧意。
    “最初确实是十分顺利,海陵王炸了入谷小路,那些流寇拉着绳索想下来,结果一个个都被射死了,一个个坠下谷底摔得粉身碎骨。接着上面好一会儿没什么动静,等又闹腾时候,那些贼寇,却,却将海陵王妃押上来了!原来,王妃在路上,一时不慎,居然是落在了这些流寇手中。那首领捉住了海陵王妃,放声大笑,说海陵王若不肯顺服,就扒光王妃衣衫,又弄坏王妃的脸。其实谁都知道,就算王爷投降,以他们的凶残,也是不会饶了所有人的。可王妃高贵美丽,与人为善,受人尊敬,谁又能忍心见她受这样子的屈辱呢?正这样子僵持时候,那首领已经大笑,在海陵王妃的脸上割了一刀,又狠狠的撕去了一片衣衫,露出了肌肤。他说自己问一句,要是海陵王不答应,就添一刀,再多撕一片衣衫。他举着刀,十分凶狠。海陵王妃原本一直温温柔柔的,却忽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别人居然没将她拿住,让她狠狠的撞向了眼前的刀。那刀哗啦一下,将王妃身子都穿透了,扎了个对穿,王妃自然是活不成了。王妃是不愿意遭受羞辱,也是不想要连累王爷。”
    “我们每个人,都瞧得眼泪直流,说不出的难受,海陵王妃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害人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却要遭受这样子的羞辱呢?然而那些畜生!那些畜生!海陵王妃死了,他们仍然不肯放过她。那尸首落在了他们的手里面,衣衫被剥光了,吊在了木桩子上,又用鞭子抽打。他们在上面,说了许多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几个公子再按捺不住,气愤不已,领着同样愤怒不已的亲卫,就这样子冲了上去。可是这样子正中了他们的下怀!大公子被乱刀砍死,四公子杀了不少人,却中了暗算,脚被砍了一刀,被下属拖了回来。至于二公子,他受了伤,人没有死,却没来得及逃,被那些流寇抓住了。二公子大腿被打折,人被吊了起来,受伤的腿上栓了一块大石头。他的惨叫声,回荡在了整个山谷之中,谁听了都不寒而栗,除了那些畜生。”
    “四公子挣扎着,怒骂着,要去救自己的哥哥。可是海陵王打了他一耳光,让他不要再做无谓牺牲了。所有的人都很难受,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二公子真的很疼、很疼啊,他断骨地方流的血,将绳儿都染得红彤彤的了,又染红了下面吊着的沉甸甸的石头。他一直叫,一直叫,叫的嗓子都哑了,后来渐渐声音小了,也没有力气叫了。他,他是被活活痛死的。那天晚上,天上星子很亮很亮,风也是吹得很急,那些流寇在崖顶点了一堆堆的火,将我们死去的亲人尸体给吊起来。风吹动时候,那尸体发出了啪啪的声音。这其中,就有海陵王最爱的妻子,两个儿子。”
    “我很害怕,就这样子卷缩在母亲的怀抱之中,我觉得很冷,仿若在母亲怀中,才不会害怕。她手臂受了伤,也没什么力气了,却仍然是给我唱歌,哄我睡觉。周围一切都那样子可怕,我只有在娘的怀中,才有一点点的温暖,才不会发抖。后来,我模模糊糊的睡了一阵子。等我醒来时候,我含含糊糊的喊娘,可她没有应声,也不理睬我,身子也是冷冰冰的了。她背后一个伤口,鲜血已经染透了衣衫,可见折了的箭柄。原来她早就中了箭,只不过怕我害怕,折了箭柄。她,她就这样子死了。我大哭大叫,引来别人的关注。他们也很难受,可是也是没法子。四公子人好,自己腿受伤了,还照顾我,分了吃的给我。”
    “如此这般,也是僵持了好几天了,陆陆续续又有了几次攻击。我们这些谷底的人憋着一口气,反而更加有斗志。可是,这些只是徒劳和茫然。”
    “然后,就是那一天,那些流寇又有了动静。他们拖着大车,到了崖定,上面一桶桶东西送来。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却只能看着对方一桶桶的浇了下来,倒在了地上,却也是乌漆漆的。海陵王瞧着,面色也是变了,说这是火油,十分好点燃。那些火油价值不菲,那些流寇浇了这么多,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只不过都到了这样子时候了,又哪里还能计较这样子多呢。海陵王招了所有的人,只说最后一博,不然就只能死了。那些火油纵然不会浇在人身上,可是一旦点燃,烧出来的烟也一定会熏死所有的人。”
    “四公子的腿已经是坏掉了,他也是没法子,只能留下来。他搂着我,我也靠着他。我很害怕,他就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小烟,小烟,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活下来。然后战斗开始了,海陵王带着剩下的战士往着上面掠去。可是,可是已经迟了啊。上面那些人,浇了黑油,又扔下了火把。那熊熊火焰一下子燃烧起来了。整个山谷都是变为了地狱!我听到了周围都是可怕凄厉的惨叫声,有人禁不住毒烟熏,便冲了出去,身子上沾满了油腻,顿时成了一个火人。将军,你知道活活被烧死的人叫声是什么样子吗?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啊。那时候我呆在了山缝里面,只觉得浑身都疼,五脏六腑都好似要熟了一样。那烟一熏,我只觉得眼睛鼻子喉咙都跟火烧一样,咳嗽个不停,然后连着肺,连着肚子,都火辣辣的难受。”
    “好在四公子挖了几把泥土,觉得湿润松软,又狠狠抓了几把土,却见清清水流流了出来了。原来这山缝之中居然有一条暗溪。他将软泥抹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又让水不断流在了我们的身上。这溪水通着外边,缝隙带着一点空气。虽然难受,我们也是熬着,居然是没有死。我们见着,一道道身影从上面坠下来,有那些流寇的,可是更多的是我们海陵的战士。他们有的还没有死,可却摔到了火海里面,也是会被活活烧死的。最初动静很大,时不时有哀嚎诅咒的声音,可是渐渐的,却是极为可怕的安静,只能听到火焰啪啪的声音。这场大火,烧了足足两天,直到谷里面没什么可烧的,才算罢休。我那个时候,却是不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等山谷里面的火没了,那些流寇还是掠了下来来,检查尸首。我听到他们说话声音,说什么首领就是性子谨慎,这样子大的火,又怎么还会有活着的人,都是烧成了焦炭了。还说海陵王这狗贼果真硬朗,被砍去了手臂,还十分凶狠,后来被扎了几十刀,跟个筛子一样,总算是死了,却平白折了很多弟兄。这一次割了海陵王的脑袋,用药腌了,送回去验明正身,也是能跟上面交差。这次任务,这样子危险,赏赐一定很丰厚。”
    “我听着很难受,想不到王爷最后还是死了,心里想哭,可是眼睛里面却挤不出泪水珠子。他们说着话儿,渐渐的近了。他们可是没想到,有人没有死,还恨透了他们这些禽兽。我瞧见了四公子潜伏在地上,忽而掠过去,那样子剑光,明亮得绚丽,别人都说他是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他,他才十二岁。刹那间,七八个流寇都死在了他手里,他也没理会,只瞧着那流寇首领,也不体恤自己的性命。他这样子突然袭击,本来很难防备的,可是四公子脚受伤了,掠到了流寇首领面前时候,身子下斜,斩中了那流寇首领的腿。而四公子背后也是忽而被狠狠插了一刀,是那首领拼尽了全部的力气,从四公子后背扎下去的。那血就这样子,咕咕的冒出来了。他以为四公子死了,骂了两声,喘气时候,四公子忽而眼珠子一睁,长剑一挥,朝着他面门挥了去。那也是下了那首领一跳,可四公子已然是强弩之末,也没什么力气,并没有将他怎么样,也没当真伤了他。剩余的流寇上来,顿时将四公子斩成了肉泥!”
    “那首领一瘸一拐的,因为腿伤了,十分生气。我又是恼恨,又是恐惧,动也是不敢动。如果我被发现了,也是会死的,一定会死的。他走到了离我很近的地方,忽而脸上那个白惨惨的面具掉下来,原来四公子最后拿一下,没将人怎么样,却将他面具划破了。啪啪两下,他面具就落在了地上,让我看见了他的脸。”
    烟沉全身轻轻抖动:“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了哪儿,又怎么成为了小乞丐,最初一两年,我居然不记得自己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年纪大了些,渐渐也就记起来了。可是那张脸,明明瞧见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有时候晚上做梦,见着面具掉下来,只看到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兽,吓得一身汗。可是今天,当我又见到他时候,一下子什么都记起来了。”
    其实今天烟沉种种姿态,元月砂已然猜测到了,可是她仍然等着烟沉自己说出口。
    “那个人,就是如今的北静侯萧英,那时候他才十七八岁,就是他扮作流寇,灭了整个海陵苏氏。”
    烟沉凄声说道。

115 假的元月砂

  
    绿柳纤纤,掩着宫墙深深,元蔷心下了马车,到了皇宫,想到了半月前宫里面的御前比武,就好似做梦一样。
    京城的姑娘总是善忘的,那一日元蔷心因为萧英的话,落了面子,掩面而去。可是之后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也是没多少人将当日元蔷心的失态如何的放在心上了。
    那一次比武,贞敏公主本来就是为了挑选一个合心意的驸马,可惜夺了魁首的人,偏偏是长留王的养子姜陵。
    虽无血缘之亲,可是于礼不合,姜陵也没有求娶之意。
    要是轮着名次来,莫容声也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可既然是如此,别的人也不见得没有机会了。
    正因为这样子,不免让人议论纷纷,猜测贞敏公主会垂青于谁,将自己高贵的身子委身于他。许是因为那些个流言蜚语,宫中才举行这簪花宴,说是赏新入宫的几盆芍药,谁都知道是为了将贞敏公主的婚事给定下来。免得宫中尽是那些个流言蜚语,议论不休,说个没完没了,玷污了贞敏公主冰清玉洁的名声。
    元蔷心对这些全不上心,心里面念念切切,只是元月砂要嫁入北静侯府之事。
    想到了萧英英俊的脸蛋,有神的双眸,元蔷心一阵子心驰神摇,又不觉含酸嫉妒。
    她芳心可可,尽数是萧英。
    这样子一个沉稳、英俊,位高权重的男人,可比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更有吸引力。想不到萧英谁也瞧不上,却偏生瞧中了那个南府郡来的臭丫头。
    元蔷心恶狠狠的想,挑中了元月砂,她就是不服气。
    要怪就只怪元月砂出身卑贱,差得太远,自己心里面就不服气。要是换成了元幽萍,或者别的过去的姑娘,自己也不见得瞧不顺眼了。
    然而这些却也不过是元蔷心自欺欺人的心思。实则无非是挑中了元月砂,她才内心这样子的嘀咕。要是换成了别的姑娘,她内心同样不会满意,可是却也是换成了别的理由了。
    那些姑娘见到了元蔷心,眼珠子一亮,也不觉一个个过来,扯着元蔷心说话儿。
    她们眼睛里面充满了好奇,自然是好奇元萧两家那桩奇异的婚事。
    毕竟元月砂出身微贱,不是京城的贵女,之前死了一个未婚夫,本来就很不吉利。她名声也不是很好,满京城的人都说她心思多,心眼儿重。怎么好端端的,萧家却让这样子的一个姑娘做填房。就算是个继室,也断断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蔷心,听说你们府中那个南府郡的丫头,如今当真许给了萧侯爷了。这可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难得萧侯爷竟不嫌弃她小地方出身,还这样子喜爱,肯娶她做妻子。听说上门议亲的时候,人家老侯夫人瞧中的是另外一个姑娘,可是萧侯爷不乐意,当众拍桌子瞪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子一回事。蔷心,你亲眼瞧见的,和我们说一说。”
    “是了,那南府郡的元二小姐我见过一次,也普普通通,和贞敏公主一比,差得老远了去。不过是中上之姿,萧侯爷当真为她神魂颠倒?”
    “她不是说不嫁?原来那个未婚夫婿死了,可是哭得跟泪人儿似的。人前人后,就说要剪了头发去做尼姑。还生怕说自己贪图北静侯府的富贵,嫌贫爱富,去做填房。怎么一转眼,也放下脸皮,允了这档子事情了。”
    “听说这婚事说得急,不过十天半个月,就换了庚帖,过了文定。人女孩子亲爹妈都还没来得及赶来京城,元家已经是操持了这桩婚事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遮一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无不是十分好奇。
    她们既知晓元蔷心和元月砂不怎么合得来,自然盼望元蔷心说出些个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充作谈资。
    更何况,这桩婚事来得如此的急,莫不是生米已然做成熟饭,要遮一遮?
    元蔷心脸上带着笑容,笑得脸都酸了。
    她自然是很想说些坏了元月砂名声的话儿,可是元老夫人早就将她一番敲打,让元家女儿外出时候不能说出些个不中听的话。
    元蔷心也只能假假的说道:“这些闲言碎语,可当不得真。婚事都是长辈做主,我哪里清楚,更不敢外边去说。”
    她不觉内心含酸,只觉得元月砂当真是好福气。
    这样子的出身,侥幸来到了京城,让元老夫人当做亲闺女儿一般的看待。一转眼,还能成为侯府正妻,有品阶名分,这可是真的很有运气。
    自己这个真正的嫡出孙女,在元老夫人的跟前一站,也不过如此,什么都算不上。
    正在这时候,元月砂也到了。
    她下了马车,便迎来了若干目光。
    元月砂不是没在这个京城贵女面前出现过,可是从前却也是没有这么多人留意她。那时候,元月砂的传闻虽多,可终究是个不打眼的乡下丫头,之前谁又会真正的留意她呢?
    别人都说她会嫁入侯府,可真正相信的人却没那么多。许多人甚至觉得,这不过是元月砂自己招摇出这样子流言蜚语,只盼望为嫁进去造势。
    却没想到,她当真是有这样子的福气。
    元蔷心酸溜溜的瞧着元月砂,心尖尖流转了浓浓的酸意,很不是滋味了。
    元月砂南府郡爹娘还没到,元老夫人令人快马送去书信,得了允了的回信,便是急匆匆的为元月砂下了小聘,过了文定。这几日,更为元月砂新打了几套首饰,新做了几件衣衫。元月砂就算是一天一件换着穿,也不见得能穿得完。
    如今元月砂一身崭新的丝绸,打扮得比元蔷心还鲜润,生生将元蔷心给比下去了。
    元蔷心忍不住想,要是嫁给萧英的人是她,那也是会有这样子的福气的。
    那些贵女瞧着元月砂娇滴滴的脸颊,不觉心思各异。她们心里对元月砂也充满了好奇,也不觉凑过去,一个个的围绕着元月砂说话儿。
    那言语或酸或甜,或甜或醋,真真假假的,充满了试探之意。
    正这样子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说话儿时候,却听到一缕尖酸刻薄的嗓音:“萧元两家结亲,这自然也是一桩喜事,只是我却是极好奇,这南府郡的元二小姐,怎么就没了痴心,不肯为你那唐大哥守那贞节牌坊,却是欢欢喜喜嫁人了。元二小姐不是当众哭哭啼啼,说你那个唐大哥死了,你也差不多宁可死了。便是人没有死,头发没有剪,你也要一辈子青灯古佛。想不到唐文藻死了,一个多月,两个月不到,元二小姐又要办喜事了。”
    这样子尖尖说话的姑娘,满龙胤京城也只能挑出薛灵娇一个人。
    别的人至多暗暗的讽刺,说些不阴不阳的酸话。
    可是薛灵娇却将话儿说到了明处,一点也都不避忌人。
    唐文藻那样子的货色,薛灵娇原本也是瞧不上。元月砂扔了唐文藻,另外挑人嫁,嫁给王爷也好,侯爷也罢,薛灵娇都是懒得理会。只不过元月砂偏偏做出一副对唐文藻深情无悔的样儿,闹得薛灵娇都是相信了。这自然是让薛灵娇的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元月砂轻轻柔柔的叹了口气:“薛五小姐,这女儿家的婚事,原本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纵然我是存着为唐大哥守节的心思,可是家里面长辈体恤爱惜,我怎么能违逆。”
    薛灵娇冷笑:“既然是如此,那你心里,便是并不想嫁给萧侯爷,心里面不喜欢他了?”
    她分明是故意挑衅,挑元月砂的错处,从元月砂的话儿里面挑出骨头来。
    别的贵女虽然不敢将这些话儿讲到明处,可是却也是乐得瞧个乐子。
    薛五就是个无事生非的货,当众撕破元月砂这张美人皮,瞧着也是有趣。
    谁让她已经是许给了十七皇子,家里面又宠得无法无天,就连陛下皇后也不跟她计较。
    元月砂不动声色:“这长辈许的婚事,不但身子要顺从,这心里面也要顺着,那才是真正的孝道。当初我一心一意想着唐大哥,难道是私相授受?这家里面将我许了过去,无论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对我怎么样,待我如何刻薄狠毒,我都自然应当一心一意。如今家里长辈要我这样子待萧侯爷,我自然也是会三从四德,对于从前的唐大哥,想也是不会再想。”
    薛灵霜却是不由得为之气结。
    元月砂这脸皮也是厚得很,人人都知晓她是虚情假意,想不到她居然仍然是如此的坦然,说得细声细气,温温柔柔。
    别人异样的目光,她竟全然不在乎。
    在场的女子,也都是跟薛灵霜做同一种心思。
    只不过这般风轻云淡的脸皮,似也难怪她能得偿所愿,嫁给了侯府做填房。
    以后对方必定极有前途,就算是不乐意结交,也犯不着得罪,客客气气的面子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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