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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不是啥正经宫斗-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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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焱冷笑了一声道:“太师昨日不还是说西秦正待东出皑山关,要朕换掉守关的曹敬贤,让老将裴业上阵吗?”
边关大军由谁主,这件事已吵了五六日,太师等世家众人要老将裴业去守关,但殷焱却属意用一个近半年才升上来的曹敬贤去当主帅,理由很简单——他曾经是武科的状元。
这简直是荒唐,文臣里爬上来很简单,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朝臣们都大差不差,武将升迁是要靠大战洗礼和资历的,这么突然提拔上来些年轻气盛的人,简直和把边关拱手送人没两样。
太师脸色不善道:“陛下此言差矣,正是因为西秦大军压境,若再让西秦皇裔得了匈奴,我朝便会陷入西北两面夹击当中,万一有所失守,关内百姓可是要饱受兵灾之苦了。”
“太师,”太子站起来道:“可据我所知,匈奴铁骊可汗一向对我朝沃土野心勃勃,多次扰边,使得边境百姓苦不堪言,怎能因他一时屈服而忘了他当年是如何屠杀我朝百姓?何况皇后娘娘既与东楚又联姻,若真得了匈奴汗王之位,未必会与我朝为敌,太师不必危言耸听。”
“太子此言实不该是储君当有的论调,西秦妇人比之西秦男子更为狡诈奸猾,何况她还是卫皇之女,说不定便是西秦派来的细作……”
“够了。”
殷焱喝止了太师,沉声道:“太子说的有道理,眼下西秦压境,我朝自顾不暇,又岂能管得到他人门前雪几尺?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抓几个叛党。”
“陛下!”太师咚一声跪下来,厉声道:“您下令追杀叛党以来,楚京一片血雨腥风,您不能只看着朝廷争斗,看不到亡国之危啊!”
殷焱厌恶这些朝臣总是打着家国天下的旗号为自己党争的作伪饰,更讨厌他们日复一日地明示暗示他废掉殷战。
这些世家,该是到了收拾的时候了……
眼中杀念刚动,外面一个银甲染血的兵士带着一卷同样染血的战报跪在殿外,凄声道:“陛下!交战了!太荒山关隘交战了!”
……
西秦和东楚是在殷磊登基的那年初停的战,在卫将离嫁来后,两国在边关甚至形成了十几个规模不小的互市,连带着边关十几年如一日地穿着草鞋麻衣的平民也吃到了来自异国的食物、穿上了舒适的棉衣。
现在,一切都毁了。
脂玉扳指在指间被捻得发热,殷磊闭着眼睛,面上看不出喜怒,细听着属下报上的战况和窗外百姓在茶馆里议论着的两国战事。
实际上自从东楚建国以来,生活在河洛以东,东海以西的东楚百姓被护佑在太上皇的对外扩张下,已经有三十年没经历过大的战乱了,使得那些十几二十岁的人都不了解战争的残酷,以他们贫乏的想象去盲目自信于并不存在的勇武。
“陛下总算硬气了一回,敢带着京畿三卫整整二十五万精锐御驾亲征,谁说他是昏君来着?”
“……我堂哥就在边关效命,他说那西秦人虽然有虎狼之名,实际上不识兵法精妙,只会在边关逞威风,待撞上我楚京雄师,就是待宰的羔羊一样。”
“西秦那些个白眼狼,我朝愿意给你贸易是看在你饿死了可怜,竟还敢反咬一口,简直不识好歹!我昨天已经让老婆把西秦的金首饰都给烧了扔湖里,等下我便上坊市里看看,只要看到哪个愚蠢娘们还带着西秦款式的首饰,看我不扇她一巴掌,让她知道她祖上三辈是如何受秦狗戕害的!”
“带我一个!早看西坊的那些女人不顺眼了,还什么两国互通有无,这种人就是卖国贼!”
一墙之隔,连汇报战况的侍卫都快听不下去了,说到卫将离已得了乞颜大汗全力支持,掌握汗王金印时便停了下来,小心道:“陛下。”
“你说……为什么两国交战,朕的子民要先去打自家的人,还是先打的女人?”殷磊脸上并没有那夜与卫将离一同出游时,听东楚士子歪论时的愤怒,而是浮现出一种可怕的冷静。
他并没有就殷焱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而选择亲征做出什么指示,而似乎是更专注于百姓的民声。
“陛下明鉴,不过是些许市井小民不敢上前线流血,非要把愤怒寻衅撒在弱者身上罢了。”
说到这,侍卫又觉得失言,道:“但陛下请宽心,我朝百姓大多数还是抱着止战之愿,并非人人如此丑恶。”
“现在百姓自然是好的,坏的是朝廷……”殷磊睁开眼,抬头望向窗棂外远处的宫苑檐角,淡淡道:“可朝廷都坏了,百姓又能好得了多久呢?”
侍卫默然,不破不立,他们固然是想借着天下大势彻底整顿一下朝纲,可这毕竟是敌国来犯的亡国危机,究竟还要不要按殷磊的意图再进行下去,他们实在有些为难。
殷磊又问道:“据你们所知,卫将离是打算留在匈奴对付铁骊,还是回中原来收拾和西秦的战场?”
“末将的人并没有见到娘娘本人,只不过据说本来投了铁骊可汗的作为左贤王的呼延翎,忽然反水转投到乞颜部,致使铁骊可汗损失惨重,无力与乞颜部争锋,这才不得不向东楚求救。末将想,娘娘已与呼延翎成了不打不成交的关系,以其豪爽的性情,多半会把草原诸事直接扔给呼延翎,自己再回中原来应对乱局。”
听到卫将离会回来,殷磊捻着扳指的手一顿,正坐道:“此番白雪川以其自身和呼延翎为饵,钓走了卫将离的注意,使得他成功挑拨起两国之战。卫将离是个不服输的人,必然会报复回来,对……她很快就会回来了,总会回来的。”
殷磊的状态稍微有些不正常,尤其是在提到卫将离时,会像是小孩一样的自言自语,让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不禁有些发寒。
殷磊几乎从来就没有什么是想要而得不到的,他想要的,别人如果不给他,他会本能地想方设法抢过来,如果抢都抢不过来……谁知道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侍卫解下佩剑道,双膝跪地道:“陛下,末将已跟随您十年有余,如今看着您已入执,不得不说一句——从两国开战始,卫氏就不再是您的皇后了,便是您夺回了帝位,为免百姓知晓皇家内斗,也不可能将她再扶为皇后。何况相处这些时日,末将们有目共睹,她心不在权位,更不在您,待这局抵定,您……您就放她走吧。”
“……你说,什么?”
“末将斗胆,陛下既已选了江山大业,万勿因一个妇人而软了帝心!”
“啪。”
被甩上耳光时,侍卫完全愣了,倒不是因为疼……他从未见过殷磊会打人。
下意识地模仿了卫将离的举动后,殷磊自己也是一怔,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方道:“这样的话,下次不要说了……朕才是她夫君。”
“陛下!”
“放心,朕不会纠结于这些儿女情长。拿起你的剑,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第92章 92
呼延翎总算让卫将离见识到了前朝大将的手段与威严——
前朝的顶梁柱,那种战场上的统治力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小辈可以企及的,莫说交手了,连阵前叫战,都句句诛心,未战便先灭敌人之志。
而只要让他手握军权,他便能化身利刃,轻而易举地撕开任何敌人的壁垒。
“……铁骊虽善战却不善御人,麾下尽是些近年来方才归附的异姓头人,而这一类人的软脚就在于对危机的嗅觉极其敏锐,只要适当地夸大一些厄兰朵的处境,人心思乱,不过转瞬之事。”
卫将离也是心中暗叹,所幸呼延翎这种前朝大将对任何势力都没有归属感,只愿意对自己赏识的人施以援手,若当时真的是与呼延翎正面为敌,她恐怕需得在草原上耗费数年才有把握整顿好匈奴这边局势。
“铁骊不过是条丧家之犬,也跳不了几日了,倒是你,两国到底还是开战了,你究竟是想站哪边?”
闲饮这段时日率天狼卫和呼延翎两边夹击,不过四五日有余,便将兀骨部的势力东逐出两百里开外,连拔十数个小领主的土地,逼得铁骊可汗不得不率残部东迁。待局面稍稍稳定,便回来向卫将离提出了疑问。
“丑话先说在前面,开战前我们尽力止战无可厚非,开战后——也就是西秦大军万一打入河洛平原,你我到底还是西秦人,底线是决不能帮敌国杀母国的一兵一卒。”
闲饮说得很中肯,卫将离也懂他的意思,道:“你说得对,原则上我们至多能帮到助东楚守住关隘,再多一步就过了,毕竟西秦的军士也是百姓。”
“可现在你我几乎是被白雪川的手段全面碾压,他已经成功挑动了两国交战,一旦西秦大军破关,你瞬间就失去了一切和他对抗的资格。”
在他们的视线被引到草原的时候,白雪川就已经在对边关下手了,这是卫将离失策的地方。
“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太荒山结束这一切,失去这个最后的中立地带……那就真的是阿鼻地狱了。”
闲饮见她眼里虽有懊恼却毫不颓丧,皱眉道:“若是放在常人那儿,早就弃子出局了,这么大的败数,你还敢跟白雪川叫阵?”
“敢就还有一线希望,连叫阵都不敢,对我来说比死都丢人。”
闲饮恍然,他不禁想起当年挚友被杀,他们被魔门中人满江湖追杀的时候,卫将离也是这么说的——只要她还没死,她就觉得还有挣扎的余地。
……于是最后就一路挣扎到了西武林共主的地位。
闲饮道:“别光说漂亮话,你想怎么做。”
卫将离略一思忖,道:“我打算明日便启程回中原。”
“那你夺这个汗位到底有什么意义?”
“意义就是让厄兰朵的子民知道乞颜大汗有一个强有力的可靠继承人,无需再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只会拿烧杀抢掠换取的虚假繁荣的铁骊身上。”
人都是渴望安定的,漂泊的游牧民族也一样,卫将离的身份代表着只要她做了汗王,即便她什么也不干,中原王朝也是会将厄兰朵纳入沟通的领域内,等到商路一开,厄兰朵可以不再通过牺牲战士而养活子民。
“这倒是我误解了你来这儿的意义,依你的性子我还以为多半还是要来一场大杀特杀呢。”
卫将离冷下脸道:“不,好不容易取得了匈奴的兵力,怎么可能不用?杀还是要杀的。”
哦,果然本性难移。
“你要杀谁?”
“先给我把密宗给铲了,我告诉你我忍他们很久了。等我回了中原之后,你就这么做……”
……
弯弯的月轮被水波摇曳出了一片片细碎的光斑,浮动的夜风在楚宫里零落得有些萧索的花枝上一遍遍摧折着今年最后的一朵夏蕊。
“太子还在苦恼吗?”
“嗯……今天皇叔亲征前,又杀了很多忤逆他的人。”
殷战越来越喜欢找梅夫人谈心了,不是因为梅夫人惑人的美貌,是因为她经历得太多,说话时有着一种通透的智慧。
“你在迷茫。”梅夫人挽袖描着一片残荷,曼声道:“你皇叔对你很好,却待他人残忍无比,你不知自己应当站在道义的一方,还是自身的一方,可对?”
“皇……师父她也与我说过,道义和恩情不能两全的时候,全道义而尽恩情,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梅夫人笑了:“她是惯会把鱼与熊掌都拨到自己碗里的,你要跟她学着实难了些。”
“师父很厉害,包括父皇、皇叔,他们都很厉害,只有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你是太子,怎会妄自菲薄?”
殷战眼瞳颓暗,指着雕花窗外,宫廊道上的一个匆匆走过的宫女道:“你看到那个宫女了吗?”
“嗯。”
殷战道:“她手里的药,是带去给太后的。那种药是药亦毒,如果我现在去拦下她,祖母可能连明天都熬不过。”
他什么都不能做,仿佛陷入一个严密的怪圈,只要他敢有所妄动,便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慧妃对太后所用的毒几乎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奇怪的是殷焱选择了冷眼旁观,整座皇宫里竟无人过问她的行径。
“……听说,那些世家已经放弃了太后?”
“是啊,自从祖母将战书交了出去,让西秦师出有名,世家就与皇祖母决裂了,谁都知道皇祖父那处没有传国玉玺,便只能是在祖母那里了。”
殷战还略显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他连恨都恨不起来……那些,可都是他的亲人。
梅夫人停了笔,看着他好一会儿,道:“太子若是对宫中争斗疲惫,何不出宫去?看一看江湖上的天高地阔?”
“我?”
“将离不是把她成名的功法都给了你吗,足以自保便够了。你难道没有想过,一人一马,浪迹天涯,见一见你父亲未曾见过的山河?”
“我……”
宫里沉重的压力让殷焱在听到这个建议时本能地意动了,正要说些什么,梅夫人忽然作了个“嘘”的手势,伸手将他推进屏风后。
——怎么了?
太子正疑惑间,梅雪园的院门被敲了敲,不待梅夫人应声,便闯进来三四个内监。
“见过梅娘娘。”
梅夫人重新拿起画笔,点了一点朱砂,淡然道:“什么事?”
她说话时自有一种雍容高贵的气度,令那几个内监本能地一缩,道:“太后传唤太子殿下去天慈宫,外面的宫女说有看到太子朝这边来,娘娘可见到了?”
“我一直在此处作画,未曾见过太子殿下。”
“真的?”
那几个内监不由得探头探脑地朝里面打望,梅夫人抬眸淡淡道:“搜过梅雪园的人,都与我添作了花肥,各位且细思量。”
几个内监心头一寒……这位梅娘娘现在是这宫里最诡异的人,月前宫里不少人看到太后和陛下的车驾匆惶从龙光殿到了梅雪园,直待到次日见明,太后才与陛下归去,而当夜所有窥探梅雪园的宫人都被杀了,次日这梅才人便被太后直接越级封为梅嫔。
“既然梅娘娘都这么说了,那奴就告辞了……”
“不送。”
殷战从屏风后出来时,看见梅夫人描画的手连抖都没抖半分,不禁感慨梅夫人的气度。
“那些内监我见过,应当是殷博宫里的,不知道找我做什么……”
“哦?”梅夫人听到这儿,倒是停了笔,似笑非笑道:“若是二皇子的人,那今夜怕是有的好戏看了。”
“什么?”
“我陪你走一趟。”
梅夫人目光神秘,让殷战有些不安,不过梅夫人难得愿意主动出门,倒让他不得不跟了上去。
此时宫苑里有着一丝熟悉的安静……那是每至中夜时,彷如为惊扰鬼物夜行般的死寂。
梅夫人步伐轻柔,殷战更是因为修了卫将离的功法,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落地无声,惊动任何人,便到了太后移居的听梧楼。
天慈宫让卫将离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太后从那日起也未去更为华丽的祥云宫,而是来了这处植满了梧桐的偏僻宫室。
殷战师从了卫将离以来,不知不觉已有了内力,尤其是梅夫人重新给他正过骨后,武脉贯通,功底简直一日千里,此时竟已能感觉到听梧楼左前方和顶上各有一道高手的呼吸声,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他们的感知范围。
从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绕入时,殷战正好看见一只药碗从窗户里飞出来,在墙壁上砸得粉碎,与此同时里面的人声冷然响起——
“……我怎就恨不得?人皆有求生之志,你想杀我的孩子,我缘何要忍你?就因为你是大越后裔,就因为你高高在上?一命抵一命,你逼我杀了那么多人,是该你还债的时候了。”
——是慧妃。
殷战讶然,他最多想到慧妃包藏祸心,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急地来逼宫。
“稍安勿躁,还有更有意思的。”
梅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拦下想要现身的殷战。
随后殷战便听到太后苍老的声音:“这么些年了,你还是这么蠢钝……便是传国玉玺在我这儿,写了传位诏书又如何?为他人作嫁衣,你以为你能落得什么好处?”
“身侧尽是些败絮之柳,能找出个不那么坏的,我为何还要躲在你的树荫下,空让我的孩子受难?”
慧妃说完,又是一声门开的声音,不少宫人的脚步声涌入进来,武妃的声音带着一丝隐约的得意响起——
“儿媳携博儿给母后请安,现下殷楚危难当前,陛下独断专行,实不堪为一国表率,还请母后慧眼独断……早立新君。”
太后冷笑道:“原来如此,十姓世家,吸干了我的血,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好,好,不愧是当年扳倒大越的蛀虫。博儿,你是殷氏血脉,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殷博略有些犹豫,道:“百善孝为先,博儿不得不听母亲的话,皇祖母还是放心吧,有诸位舅伯支持,我朝的内忧外患自然迎刃而解。至于您……博儿自会伺候您与皇祖父颐养天年。”
——他们敢,他们真的敢!
半晌,殷战才神色可怕地爆出一句卫将离亲传的脏口——
“这小…逼崽子想干嘛?”
意识到太子练了卫将离的功法之后,连性格都快向她靠拢的倾向,梅夫人不禁叹了口气。
——卫将离的功法,和她的人一样……有毒。
第93章 93
殷博的心态不是不能理解,他母妃的家族选择了追随殷焱的最大谋算就是废掉母家是新贵势力的太子,现在殷焱对世家不断针对太子的上疏充耳不闻,反而将太子直接带到了殿上议政,这就明白地向世家传达了一个意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殷博再也没有机会问鼎顶峰了。
世家大族本来还指望着太后向殷焱施压,可战书一事暴露了太后并不想将东楚带入一个更好的状态,而是企图将其彻底摧毁,这就击垮了世家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他们必须有所行动了。
宫斗的诱惑力总是在于其戏剧性,蚂蚁是否能搏得了巨象,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见分晓。殷焱长于内斗而短于政事,于军政上更是只有一个,为抵御西秦来犯,选择御驾亲征也是在情理之中,但他的选择让京中经历过无数代皇室厮杀的世家嗅到一波波人的腥味。
虎已离山,楚京空虚,他们不做点什么事,都对不起祖先的教导。
太上皇还在夏宫被殷焱密切监控着,形同软禁。眼下只有太后发下的传位诏书才能服众,只要太子一“出事”,他们就能立即偷天换日。
“你们倒是还想挣扎……可又如何呢?”
太后的声音有一丝微妙的嘲讽与兴奋:“传国玉玺已毁,莫说传位诏书,便是停战国书也没有,你们此举不过徒劳。”
“太后莫要哄我们,传国玉玺几经朝代更迭,区区一场转瞬就被雨水浇灭的火怎能毁了它?”
“不信?”太后看了看身边的女官严宁,后者捧出一只紫檀木匣,直接倒在地上。
零零散散十几块即便破碎也洁白晶莹得不似人间物的玉块,让所有人都青了脸。
“太后莫要以为拿几块碎玉就能糊弄过去,传国玉玺何等重要之物,怎能轻易就毁了……”
太后冷笑道:“你大可找一找掌玺太监看一眼,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武妃眼前一黑,身形摇晃着几乎要倒下。
她在这件事上不止背负了谋反的压力,还有家族的期待,事到临头出了这样的意外,几乎是等同宣告死刑了。
只有慧妃定了定神,扶住武妃道:“姐姐怎么糊涂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古来帝王能成大事,莫不是靠自身,而非外物,便是前唐彪炳千古的太宗皇帝,亦有杀亲劣迹,何必被区区一件玉器惑了心?”
武妃一时也失了方寸,抓住慧妃道:“好妹妹,姐姐眼下也乱了套了,你给我出个主意,究竟该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先召世家大臣入宫,再传太后口谕,以太子暴薨为由令群臣于殿上觐见,拿出江都王谋反的证据,昭告天下,待二皇子登上龙椅,让武大人和左相带头山呼万岁,谁还能如何?”
“这……这能行?”
“有什么不行?随驾的江海潮大将军对陛下乃是死忠,怎容得一个假皇帝作乱?先前慑于太上皇的威严,可如今太上皇已被软禁,假皇帝不过是无牙的老虎,明知他狐假虎威,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武妃心中顿时一片清明——他们默认殷焱篡位只不过是因为这是太上皇的默许,现在连西秦入侵,太上皇都未曾表态,他们还怕什么呢?还要什么名正言顺?
太后此时已是事事皆无所谓的状态了,看着武妃的脸色如此精彩,嗤笑道:“武妃,枉你自诩聪明,到头来连个二流小姓家的庶女都比不过,便是得了帝位,也难保不被玩弄在掌心,可笑啊……”
太后这么一说,武妃眼里便多了一丝怀疑,但并没有表达出来,而是脸色难看道:“这就不劳太后烦心了,来人,请太后去前朝!不需要她会说话,只要她坐着便是!”
窗外的殷战听到这儿,有些急,那毕竟是他的祖母,道:“总而言之我先去把皇祖母救出来,你先躲一躲——”
“且慢。”梅夫人说着便在殷战背后按了一下,殷战一时不察瞬间便脱力了。
“梅夫人你做什么?!”
“让你慢一点,慧妃自然会保护太后的,你且看着便是。”
殷战愣道:“慧妃?她已经和武妃协同谋反了,两个人现在一损俱损,怎么会帮太后?”
梅夫人摇头道:“不,损的只有武妃。”
“诶?”
正疑问间,殷战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大批的行军脚步声,连忙带着梅夫人换了个地方躲,好不容易找到一座能透过山洞看见听梧楼窗内情景的假山,却只听见太后一句话惹得武妃瞬间失控——
“你大可以倚靠娘家的权力坐上江山,只不过武妃啊……偷了别人家的孩子,早迟会遭报应的,我自会在九泉之下,等着看你如何碎尸万段。”
殷博何等敏感的心思,见武妃如此疯狂,连忙道:“皇祖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杀了她!快动手!”
武妃尖叫着,随行的内监拔出早已为起事准备好的匕首,直直地朝太后撞去,忽然眼前一道碧纱裙身影掠过,匕首错了个位,只刺进了挡在面前的人的肋下。
“你……”
竟是慧妃突然挡在了太后身前,捂着肋下的伤处滑倒下了。
武妃怔然地望着她道:“你怎么——”
慧妃很快便一副奄奄一息之态:“太后……我虽恨你,但你……你是陛下的生母,我不能让你死……”
所有人都傻眼了的时候,紧闭的殿门随着一声门裂开的声响,三面木门全部倒下,密密麻麻的甲士直接闯了进来,银亮的刀锋对准了武妃。
雪白的闪电划过,飘飞的帐幔后,殷磊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夫妻多年,丈夫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武妃都一清二楚……同一张脸,瞒得过天下人,瞒不过她。
“陛下,终于等到……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哭腔里带着一丝委屈的祈盼,慧妃在看到来人的一瞬,脸上似乎露出了临死前心满意足的笑容,映在武妃眼里,却恍如数九寒冬的风,冷到了心底。
无论殷焱有没有来过后宫,后宫在满朝臣子眼中就已经脏了,殷磊回来后,不论是不是出于他所愿,后宫都会迎来清洗……只有慧妃,只有这个狡猾的女人,借着谋反之事,事到临头反戈一击,把自己从这个困局里彻底摘了出来,反而成了功臣!
“陛下,不是这样的……陛下,您听我——”
“带慧妃去医治。”殷磊一一扫过殿内的情形,淡淡交代了一下,方才对武妃道:“武颜,你跟着朕,已有十六年了吧。”
武妃膝盖一软,跪了下来,颤声道:“……已有十六年零七个月了。”
殷磊在她面前半蹲下来,道:“朕还记得,有一年朕生病,你为朕亲自看着药炉,看了一夜,朕的病好了,你却受了寒,大病一场后,身子便坏了,再难有孕,对吗?”
旁边的殷博本来在殷磊来的时候就已经骇得不知所措,听到他这么说,有些茫然道:“母妃?”
武妃呜咽一声,伏在地上无声痛哭。
殷磊继续道:“从那以后五年,朕有了战儿,江妃也有了身孕。你怕是急了,便推荐了亲妹妹雅儿到宫里,朕还记得很清楚,雅儿弹得一手好琴,很快你和雅儿都有了身孕。直到八个月后,有一天……你们三个同时临产,不知为何,江妃的公主是个死胎,而你妹妹雅儿,在朕来之前,也死于难产,说是生出来的孩子残缺不全,母后连面都没让朕见,便草草埋了。也只有你的孩子,或者说,是雅儿的孩子活了下来。”
心脏仿佛被狠狠捏了一下,殷博茫然地扯了扯武妃的袖子道:“母妃……父皇说的、父皇说的是真的吗?”
殷磊站了起来,从武妃身侧绕过,淡淡道:“朕总念着是因为朕你才坏了身子,你又对博儿疼爱非常,便也没有过问,可你啊……人一旦作了恶,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接二连三,人就坏了,坏得朕想救都没法救了,母后您说,是也不是?”
太后凝望着这个已许久未见,甚至于让她感到一丝陌生的儿子,久久不语。
一母同胞的两个孩子,一个她严苛以对,到头来为情而乱;一个她刻意溺爱,却像极了他父亲的无情模样。
“殷磊,你想弑母吗?”太后如是平静地问道。
殷磊摇头道:“即便母后欲毁殷氏的江山,母后仍然是母后,是帝国母仪天下的象征,儿来这里,只是想让您看看——您如何毁掉的江山,我就能如何将它拿回来。”
殷磊的神情,太像当年的殷凤鸣。
太后仰头凄笑了许久,方道:“那一日,有个人也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要我看着江山如何比我想象中更惨然地毁去。殷磊,你能阻止他吗?”
“朕能。”
“怎么能?连你身边的女人都背叛你了,你能靠谁?”
武妃的背叛,慧妃的算计,太后笃定他不会不知道。
“至少卫将离没有。”
“她?”太后冷笑道:“她可是卫家的人,卫家人天生就会想和最亲近的人针锋相对,你制不住她。”
殷磊深深一揖——
“所以为了看清朕究竟能不能把她留在身边,还愿母后,福寿安康,长命百岁,好生看着朕……君临天下。”
第94章 94
东楚的河洛平原以西五百里便是凤沼关,这是一处常年大风的关隘,关口面向无回谷,无回谷再以西二百里外,正对的便是西秦的皑山关。
这段二百里的隘口,就是西秦与东楚交战的最残酷的战场。
无回谷几乎寸草不生,红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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