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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郡主-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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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很好的结果就是大夫们守过一夜守到今日午时实在扛不住了跑去补眠,她还只能继续留着压场,悲催到只能搬把竹藤椅来放在墙角落里,抱把宝刀靠在竹藤椅里打盹。
“啊,没有中途停歇过?”涂绍昉一讶,得到肯定的答案,他长长叹口气,终于发现师妹眼底泛青满脸憔悴,惊疑道:“你陪到现在?”
“是啊,求老天爷保佑这混账快些累倒吧。”傅归晚抱紧宝刀,把宝刀当枕头抱。
“这,师妹你即刻回郡主府休息,我来守着就成了。”涂绍昉心疼地劝她,话音一落就被反驳:“我倒想走啊,可你震得住吗?
现在这群护卫和奴婢们都是提着脑袋在阻拦主子,我允诺保住他们,你能在三皇子面前保住他们吗?保不住,他们凭什么听你呀?我要是一走,场面再也镇不住,被这混账冲出府冲到蓬莱殿把闵昭仪一刀捅死,万一他发疯再把赵珩斌当众捅死,怎么收场?”
“我去找权尚书兄弟,他舅舅们也能镇住场了吧?”
“对对对,我脑袋出问题了都没想到请缓助,有劳师兄了。”傅归晚累得眼皮在打架,歪头靠在藤椅里恨不得能飞回她的郡主府闺房里倒头就睡。
涂绍昉心疼地想碰碰她的脸颊,收住心思,急忙出府策马赶去找权尚书,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全部带到三皇子府。
已是掌灯时分,暮色四合,权威透着昏黄的烛光见到还留在院墙角落里的永福郡主,当即致谢,傅归晚摆手道:“别整这些虚话了。”
她伸手指向已经补眠结束重新来驻守的两位大夫,说:“你们哥仨还有疑惑的就向两位大夫请教,不过今晚最好别三个人一起守,否则接下来几天吃不消的,走啦。”
涂绍昉没犹豫地陪师妹出府,走着走着才发现她不是往外走而是要去两府的接壤之地,再走着走着走到院墙前,看到搭在高墙上的红木梯时他……
作为隔壁邻居往来可真方便,涂少爷默默的想,看她要爬梯子时连忙上前拦道:“师妹,还是走大门吧。你现在整个人疲乏无力,困得摇摇欲坠,若是有个意外你没握稳或者踩空摔落倒地就糟了。”
“可永福郡主还在城外避暑,我昨天悄悄回来的,外人不知道,若被看到怎么解释?”
呃——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么在三皇子府里找座客院先浅眠两三个时辰,等到你稍微清醒些再爬梯子回郡主府?”
“这?”傅归晚考虑一下后说:“那你去到隔壁把我的贴身丫鬟叫来。”
“好,我去去就来,师妹你稍等。”涂绍昉即刻应,越过她扶住红木梯往上爬,傅归晚眯着眼睛看他消失,扶着红木梯蹲下来手托着腮打盹,没过一会儿就改为屈膝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睡着了。
无情护卫长现身出来守在主子身旁,她比郡主好的是昨夜和今天白天都还小睡过一场,但也没好多少,此刻困乏,同样的想补充精力啊。
涂绍昉带着郡主的贴身丫鬟返回,看到多出位一位佩刀的冷峻姑娘微愣,得知对方身份,没多想没多说场面话,请她们扶着郡主去休息才是正事。
他在师妹补眠的客院里守了两刻钟后离开,到主院问问情况,知道三皇子还在鞭打摔砸时再叹息一声:这暴怒的架势,不让他冲到蓬莱宫把闵贵妃捅死真不知能否消停?
继前日二皇子府闹出丑闻被圣上下旨申饬,传至后宫,作为二皇子生母的淑妃娘娘卸下珠环,上表请辞一品妃位。
只堪堪经过13个时辰昌和帝便允准,且有多道圣旨降到后宫,降淑妃为从二品良妃,擢升琴妃为一品贤妃,又晋封七皇子生母常修仪为正二品惠嫦夫人。
唯独后宫中最受宠的栗昭媛,第二受宠的琇婕妤并无任何封赏。
朝野官眷中少数嗅觉敏锐之辈嗅出不对劲,这回嫔妃升降透着不寻常啊,二皇子府这点事能令淑妃请辞?又毫无预兆地晋升两位不是最得宠但有一直恩宠的娘娘?
这仿佛是种预兆,后宫的格局或许要变了。
涂少爷同样带着这疑惑出宫,他这两天都是在宫中当差结束就跑来三皇子府。
三皇子赵鸣轩这两日当然支撑不住累倒昏睡过,可醒来持续暴怒,院里已经一片狼藉,昨晚深夜时这家伙还扔了蜡烛到草丛里,若非及时扑灭这府邸都得烧起来!
他还不肯进食,都是趁着他昏睡时给他灌些茶水鸡汤,再这么下去他得自己先垮掉,关键身体垮掉再休养好之后他就能消火吗?
“请圣上来劝劝吧,要他暴怒调动血液畅通并非叫他损害自身。”涂绍昉提议。
“两位大夫也是这个意思,赵鸣轩这暴怒的架势超出他们料想的范围了,得让他尽快息怒否则恐怕得不偿失。”傅归晚叹气:“就怕圣上未必能劝住。”
“我先进到院里劝劝殿下。”权威沉吟道:“一刀捅死太便宜,咱们已经叫医师配药了,会令闵氏受尽折磨肠穿肚烂再死,请殿下暂且多忍几月。”
“可他一直在发狂也不知还有无理智,如果他看到院门打开想拼命冲出来,出现点意外害他受伤更糟,还是请林叔翻墙进到院里劝劝三皇子。”
“郡主考虑的有道理。”靖国公林策点点头,走到一侧的院墙前,运轻功翻墙入院。
傅归晚再问问师兄用过晚膳没有?昨日就没用晚膳跑来了,他们守到戌时末吃点宵夜,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晚饭,真是……
“呃,还没,一直没饿就没想起来。”
郡主果断带他到客堂等候,叫婢女跑大厨房叫厨娘下碗鸡汤蘑菇面,又叫先备瓜果糕点。待到茶水点心备上,涂绍昉问能否能郡主单独聊两句?
他这两天虽然天天跑来三皇子府能天天见,但都围着发狂的那位转,连私底下和师妹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怪怨念的。
“你们先退下吧。”傅归晚屏退奴婢们,抢先问他:“太子知道赵鸣轩发疯吗?”
“今天提过,毕竟我这几天都跑三皇子府跑又一直没给出三皇子准备处理傅家哪部分,再不禀告储君该疑心了。”
涂绍昉拿起只柑橘开始剥,补充道:“没提三皇子大动肝火是他治疗的药引,就说他知道了自己和权皇后是被闵家和五皇子所害,气得要去砍死闵贵妃,被郡主和权尚书拦住了,一直在院里发疯。”
“你和太子……”傅归晚迟疑:“关系怎么样了?”
“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只是背后的裂痕已生更不可能修补好。”剥完柑橘,涂绍昉站起来走到师妹跟前,分一半橘瓤给她,笑道:“按储君对我的态度,盛家应该没有向他提过只言片语。”
“你还知道担心啊!”这吊儿郎当的态度真叫傅归晚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要命了,那种话能随便说吗?尤其是当着盛家的面,你就那么自信自己能有这个价值能令权相保你吗?你这条命能赌得起吗?”
“师妹放宽心。”涂绍昉笑嘻嘻道:“老师若是顾及和盛家的交情,师娘一定会保我。”
傅归晚狠狠瞪他一眼,扳瓣橘瓤吃,当师兄的终于能有机会问疑惑:“当年来蜀地拜师,为何要假借表妹的名义还戴张烧伤的假皮呀?”
“有外人在呢。”师妹一时没答,被催促两遍才道:“谁想到权相夫妇闲云野鹤连一个孙辈都没带在身边居然还能有外人,还是个和我年岁相仿的,被他传扬出去怎么办?”
好吧,这外人就是他,敢情就是为防他啊。涂少爷默默有点吃味,小声嘟囔道:“可这半年来我给你写那么多封信,你至少可以回一封,哪怕回信来叫我别再写都行。”细听之下,这家伙还有点委屈了。
这是要和她翻旧账呀,傅归晚强硬回怼:“写半年的信都没有回音,这么无视践踏你身为师兄的威严,你怎么还不写信去训斥痛骂你师妹呀?”
还不准他抱怨两句么,涂少爷自怜道:“人家说打一棍给俩甜枣,你打我两下能不能对我温柔温柔?我真是怀念在蜀地时师妹温柔的模样。”
“呵呵,”傅归晚笑:“坐回到你的位置里吃你的水果吧。”
涂绍昉憋闷地退回到刚才坐的玫瑰椅中,再拿块西瓜来吃,安静地吃完清凉甜爽的西瓜,拿手绢擦擦嘴,问问师妹对料理傅家有无细致的章程,提道:“太子担心东宫针对太明显,你袖手旁观会影响永福郡主的声誉。”
“傅老太爷多年败坏我名声,还为挑拨我和傅经柏的父女关系特意给长子安排个小妾,这些账该还回去了。我打算德州辛家落定,回去带我娘和幼妹到舅舅家,请我舅舅出面向傅副相讨要说法,否则便和离。”
永福郡主勾唇而笑:“他能给出什么交代?当然什么都给不了,我舅舅便可趁势发难要求傅经柏签下和离书并且带走两个外甥女。傅宗弼不肯,苏家就和傅家决裂,把傅副相这十多年来贪赃枉法的罪过全部还给他。”
“师妹计划亲自对付傅副相?”涂绍昉讶异,疑惑:“你娘能愿意和离?如果你娘不肯,苏家能为你不顾你娘的意愿来和傅家决裂?”
“用和离的幌子来威逼傅家可能,真让我娘和离不可能,所以朝堂上的风雨得瞒住她;而姻亲破裂,苏家和傅家决裂?”傅归晚弯弯眼,捏颗草莓吃了才慢慢道:“能呀。
早几年我三位外祖父就放话要和傅家决裂;我娘若是因此在婆家受委屈,要么和离要么回娘家来哭泣再让兄弟们给她出头,但要为她继续维持着姻亲关系,不可能。”
“包括不顾他们的两位外孙尤其是傅归昶这位傅家嫡长孙将处境艰难?”
“我娘的亲姐姐——我大姨母七年前和离,当时她的长孙都快十岁了,大家都劝,亲朋好友们劝,大姨母的儿孙们求,旁观者多数鄙薄:这把岁数还闹,自私自利为老不尊一点不知道为儿孙着想。”
傅归晚温声道:“大姨母跟我说但凡她能忍也想把这辈子忍过去,可真的忍不了;如果娘家容不下,她便立女户。和离回到隆中,深居简出两年,四年前开始在樊城书院做先生,这几年精神焕发,白头发都少了许多,舅舅们看着都替大姨母高兴。”
涂绍昉懂了,失笑道:“苏家既早已想和傅家决裂,迟迟没有出手是因为师妹吧?”
“是,当时我请外祖家再给次机会,后来是因为我另有计策需要布局,只有养到傅家本家和众亲眷每位身后都有大笔烂账谁都别想逃脱的时候才能连根拔了。”
归晚很认真地问:“师兄觉得我狠吗?一个豪门家族和依附的众多家族牵涉几百乃至上千人的前程荣辱,可我全部没想放过,连让他们听天由命都没想。老师和师娘都说,我心软时能有多软,我心狠时就能有多狠。”
“老师和师娘用的是褒义,在夸赞师妹呢。”师兄赞扬道:“上个月淮阴一案保傅副相,猜到师妹对于背后的用意,我当场就想师妹你做的真漂亮。”
“瞎说,老师当时的口吻分明是中立,不褒不贬,师娘才叫两眼放光。”归晚手托腮,有点怀念道:“这些天二老估计在为怎么吃西瓜吵架了。”
“他俩可天天互怼,为个煎蛋几分熟都能吵得不亦乐乎,再说咱们老师你还不了解吗?他老人家用一字概况,装;两字形容,特别装。”
大徒弟没大没小地嘲笑:“用中立的语调是为了保持他高冷谪仙不食烟火的形象,他必须得故意端着嘛,还能信他装出来的假象吗?
他心里乐开花能装得一脸若无其事,他委屈得想哭也能装得一脸淡然,师娘跟我说——”对上师妹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轻咳道:“是师娘跟我说的,我担心师妹你没听说过,所以特意给你普及,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特别装是三个字。”师妹突然间有了感悟:“原来师兄是得老师真传,所以在蜀地时和大部分时候才装得一副谦谦君子范儿呀。”
涂绍昉再咳嗽两声,端起茶盏抿一口,岔开话题:“昨日淑妃上表请辞一品妃位,今天圣旨降下,不仅降了淑妃位,还晋升琴妃和常修仪。这变动有师妹的意思在吧,是为下任代掌后宫的娘娘做准备?”
“就是我的意思,七月会换位掌宫后妃。”郡主神情淡淡,又捏颗草莓吃。
“闵贵妃一死对闵家和五皇子兄弟必定大为震动,难保他们会做出些什么事,我也该往闵家和五皇子府埋几颗暗桩了。”涂绍昉拧眉思忖,顺便问:“还有夺去谢氏侧妃之位的旨意,太子说就是郡主的意思?”
“对,谢玉颜当晚就送信来向赵鸣轩来喊冤了,三皇子的回复今晚就会送给她,回信会明明白白告诉谢氏兄妹,是永福郡主在背后作祟。”
“此举无疑摧毁了谢氏的前途,谢鹏远的仕途亦会大受牵连,他们兄妹绝咽不下这口气。”涂绍昉不拒用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们很可能会对郡主起杀心。”
“那么师兄以为我冤枉他们了吗?”
“只怕没有!”涂绍昉黑眸湛湛,眼底锐光闪过:“此计倘若真是他们在自导自演,确实够狠!没有圣旨降下以正视听,二皇子妃今后只怕会过得举步维艰,掌家之权也要被夺走,皇家儿媳当家主母只剩名分。
而谢氏和三皇子还有牵扯,她又能以此多博一份怜惜;等于两个皇子被她捏在手心里,被他们兄妹玩得团团转。”
“是否还应该恭维一声闵昭仪好手段?”
“尽是些背地里的阴招。”涂绍昉讥讽嫌恶,他其实想不通:“我前些天和三皇子聊过,他眼睛不瞎呀,怎么就在谢氏这阴沟里翻船了呢?”
“没得到呗,求之不得呀。关雎都曰: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越是得不到就会越珍惜,真正拥有的却不甚在意,这可以算是世间很多人的通病。”
傅归晚猜测:“当时赵鸣轩都想要娶之为妻更为这个女人对抗自己的母亲,在对方眼中他爱得有多深?恐怕整颗心全部系在谢玉颜身上,还会怕他逃掉?
再加上求之不得,这四字倘若对症下药很有分量的,所以闵氏都能肆无忌惮让谢玉颜入二皇子府,他们认为赵鸣轩深爱入骨髓又求之不得,一定会对谢玉颜视若珍宝。而现实,与他们所料的差距不算大,毕竟这混账还被牵着呢。”
“爱入骨髓?”涂绍昉怀疑:“师妹,没吧。我上回很浅地试探过,他很平淡,他的表现真不像是个藏着深爱之人的模样。”
“没有,当然没有。”郡主喝口茶润润嗓子,听到婢女禀告鸡汤面送来了,叫她们进来,给涂少爷呈上。
涂绍昉接过面碗,拿起筷子搅动下面条,看这碗香喷喷的鸡汤面还真有些饥肠辘辘了,捧起碗喝口面汤,再问原因:既然没有,怎么还能为之违抗母亲?
“师兄你在吃面。”
“对呀,可我吃面又不妨碍师妹你说话。”
归晚无语凝噎,明说道:“师兄相信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尽帝王宠爱如日中天的皇子能把整颗心系在个女人身上吗?
赵鸣轩从小就没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贵妃强硬地不准刺激着他的逆反心理,与其说他是为个女人在和母亲抗争,倒不如说是为他自己:他想要的,他就要得到。
别看没得到之前有多宝贝,真被他得到,过三四年他就能腻掉。说白了,这个女人就只是他动了心思所以想要,哪怕到欲娶之为妻的程度,本质上与他遇到件好玩的事或喜欢物件有多少差别呢?”
“货物耳。”涂绍昉啧啧,点评道:“这才应该是最受帝王宠爱如日中天的皇子嘛。”
“师兄慢慢吃面吧,我再留着不合适,到屋外看夜色了。”傅归晚端起摆草莓的白瓷碟,起身往外走。
屋外清风朗月,弦月垂于树梢头,如水的月光倾泻于地,铺就出一道温雅的玉色地毯,夜间晚风吹来,轻凉而舒缓地剪除着白日里残留的热浪。
一闪一闪微弱的荧光在草丛间舞动,是萤火虫在飞舞,不为与星辰争辉,只释放着自己独有的光彩,无论它们多么弱小亦有自己的闪耀,这是个如诗画般美丽的盛夏夜晚。
二皇子府。
自圣旨降下,谢姨娘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尤其二皇子的生母淑妃为此请辞更被降为良妃后,她所在的院落犹如提前进入严冬。
谢玉颜这些天为装病还是躺在病榻上,杏花巷送来回信,伸手夺过拆开信封展信一看,瞬间一口气被堵住,狠狠把信笺揉成团往地板上砸去,又气又恨!
“永福郡主?永福郡主!!”
焦姑姑拾起纸团,看过信亦被噎得不上不下,他们这些天如临大敌居然只是永福郡主的戏弄,深吸口气平复好,劝道:“侧妃莫急,三皇子知道真相就不怕,奴婢这就传信给大人,免得大人出错。”
“莫急?”谢玉颜双眼猩红,捏紧秀拳指甲嵌进肉里,冷笑道:“三皇子知道又如何?告诉二皇子又如何?他们能去驳掉这道圣旨还是请圣上给我重新申冤?我今后在这个府里还能抬头做人吗?我今后在外面还能有脸吗?”
“那么侧妃的意思是?”
“傅归晚想害我活不下去,她也别想活!”谢玉颜眼冒狠光,恨毒道:“我要她死!”
“奴婢会把话传给大人。”焦姑姑冷静地安抚:“侧妃此刻该琢磨好如何给三皇子回信,切记千万别把杀气带出来;三皇子对永福郡主还下不了杀心,我们还得再不着痕迹地多添几把火才行。”
第112章
封闭四天四夜的院门终于打开; 沉浸在夕阳温柔的光晕中的美丽被破坏殆尽; 他们站在院门前看到一片被摧毁的天地。
残存枯萎的花草树木见证着被燃烧过后焦灼的痕迹,曾经清净干爽的庭院中杯盘狼藉大小零落的瓷器砖瓦碎片遍布; 雕栏廊柱斑痕交错,碧窗屋宇黑漆脏乱浸染; 眼前这片景象何等不堪入目!
昌和帝曾经见到过的,是儿子腿伤无法接受之后变得抗拒世间所有拒绝任何人靠近时; 自暴自弃地要毁灭着周身的一切,他心头一惊,疾步往里走。
赵竤基拧眉,妻弟与他说权家今天请圣上来劝三皇子,他既知晓自然要跟着过来探望; 可怎么也没想到能有这么严重?侧头看向永福。
傅归晚拉他到院外墙角落里; 叹息道:“你不想想赵鸣轩刚腿残的时候什么模样; 天塌地陷人生黑暗; 你再想想这混账从小到大是个能忍的人吗?
被他知道谁害他人生毁掉害他亲娘身亡还要榨干后弄死他和他的外祖家,你觉得他可能忍得住吗?他当场就要冲去捅死闵昭仪; 被拦住肯定得爆发啊。”
“三弟怎么会知道?”赵竤基不懂。
“我跟他说的呀,他亲娘的大仇还要拖多久?下月就要换位掌宫后妃,难道你一个人对赵珩斌俩兄弟吗?凭什么不加上赵鸣轩; 他腿残又不是死掉了; 他既然被害得腿残了就该让他发挥腿残后的最大作用。”
太子殿下长叹声,要到院里时被拦住,永福郡主劝他:“等等吧; 估摸着圣上劝得差不多咱们再进去;这混账困在院里后特别火大,我怕我一现身他还没被劝住得跟我打起来,你爹真要操不完的心了。”
“唉!!”赵竤基再长叹声,眼前出现一只盛着绿豆香奶汤的雨花白瓷盅,顺手接过,喝过两口才意识到不对劲,侧头看去,小舅子捧着两罐瓷盅,正要给永福郡主递。
“庭曦,三弟还正受着大难。”你居然跑去找甜品?!
“喝吧哥哥,这混账发疯家常便饭,不耽误我们喝绿豆汤。圣上都带杨院使来了,再发疯就给他闻点安神香。”傅归晚捧起瓷盅喝两口,喝完才意识到杨院使是小杨大夫他爹啊,父子俩见到能若无其事吗?
太子殿下被噎得又想叹气了,捧起瓷盅喝几口绿豆香奶汤消消闷气,再道:“庭曦说,福儿打算由苏家出面亲自参奏傅副相?”
“嗯,我预估六月中旬德州府尹得被押到大理寺待审,给德州换位府尹后就能把德州的辛家连根拔起,剩余的妇孺必定会来京都投奔傅家,既为找傅副相给之撑腰反击亦为逼迫清算期间傅家的不作为索要补偿。
届时傅宗弼定会推动辛家人把矛头全部指向傅经柏这房尤其是永福郡主,六月二十我回傅家接走我娘和小妹,请舅舅出面谈和离再合适不过了。而傅家其他爆发的祸事在七月初必能传回京畿,该是群起而攻之的时候了。”
郡主笑劝:“您就别等三皇子拿主意啦,直说想帮我处理哪部分;剩下的,等赵鸣轩平复些后我再问他的意思,他愿意就接手,他没兴趣了我就找相爷。”
“也可,就傅家本家吧。”
时辰该差不多,太子殿下领着这俩孩子去探望,在院门口把瓷盅递给守门的护卫;进到三皇子的屋中,权尚书兄弟和大夫们都已经在了。
皇陵拜祭母亲们时刚见过,当时的三皇子赵鸣轩傲娇毒舌,精神面貌都不错,才十多天竟是换个人般,眼前的三皇子衣衫脏乱面貌不整,脸颊消瘦胡渣乱冒,发丝披散眼底青黑,整个人透着无比憔悴和狂虐,又不可遏止地生出可怜和痛苦。
他坐在轮椅里,身体倾斜似靠似躲,像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把自己给蜷缩起来,左手臂环绕自己,是一种下意识地自我保护动作;右手背青筋直暴,紧紧攒着拳头握着他的长鞭,面对皇帝父亲也没把长鞭放开。
看着这样的弟弟,赵竤基在心底长长叹息一声。
昌和帝刚进屋见到儿子的模样时骇到了,先叫杨太医把脉,光是说服皇儿乖乖让杨太医把脉就劝了半响,又召来永福郡主找来的两位名医,关怀过皇儿的身体伤情尤其是双腿治疗情况,真有进展才算稍安些。
太子进门时皇帝刚开始进入正题,劝儿子莫要伤害自己,愤怒就冲旁人冲外物发泄,更允诺给他和他母后报仇,闵贵妃和闵氏一族的性命,皇儿要多少就给多少。
屋内众人,全部听到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对三皇子的承诺了。
涂绍昉不着痕迹地勾勾唇,傅归晚在看向小杨大夫,小杨大夫轻微地猛摇头,他还局促正愁怎么解释的时候他爹根本没带理会他的,只当他是陌生人。
杨院使瞥见自家幼子的愚蠢动作,真想眼不见未尽,生怕太子殿下看不见似的;权家和永福郡主既然没宣扬,肯定有碍于储君的缘故在,这都会想不到吗?!
傅归晚也被小杨大夫这令人哭笑不得的举动想叹口气了,小碎步移动到储君身侧,使个眼色示意他们一同走上前?
赵竤基轻嗯了声,走到父皇身侧,傅归晚已绕到圣上另一侧,宽慰道:“圣上别太忧心,三哥哥明白您的疼爱和苦心必定很快就能恢复,您规劝过伤神许久该累了,三哥哥更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过。
不如请杨太医和两位大夫给商量着开副安神的方子,煎了药让三皇子喝下早些休养,再由福儿帮您给三哥哥多开解些,等他大好了福儿再陪他进宫给您瞧瞧。”
“唉,”昌和帝长长叹气,握住皇儿的左手,哄道:“鸣儿莫再伤害自己了,父皇心疼啊,你母后的祭日刚刚过去这不是要害得她在地下都难安。等会儿安神药送来乖乖喝药,喝完药好好休养。”看到身旁的太子,又连声道:“竤基,再帮父皇多劝劝你弟弟。”
“父皇放心。”赵竤基点头,声音既沉稳又可靠。
永福郡主再帮忙劝两句便扶着圣上到庭院中稍适坐坐,院中已经掌灯,不甚清晰的光线掩住了部分残破的狼藉,她接过斑竹奉上的香茶,呈给圣上。
昌和帝接过茶饮下半杯,挥挥手退避身侧围绕的宫人和禁卫军,龙颜露出苦涩和疲惫,和他的掌上明珠说句心里话:“福儿你说,鸣儿是不是不满意呀?”
“他应该还想把赵珩斌弄残疾吧,前两年生不如死,这两年强迫自己面对现实的苦楚,亲娘的死,太痛了。”傅归晚垂眸,会满意这种话她只在没法违心安抚,按赵鸣轩的架势,哪能是把五皇子弄残那么简单?
“福儿相信斌儿他知道?”皇帝的声音轻忽极了。
“生母和外祖家为他如此费心筹谋,您相信他不知道吗?即便四五年前不知道,现在还会不知吗?目前,他是欣然接受还是为这点皇家兄弟的情义而抗拒,您看在眼里呀。”
郡主苦笑:“闵氏打的主意,可是榨干三皇子和权家呀。用三皇子和权家的血肉来给赵珩斌铺就一条康庄大道,哪怕赵珩斌没能成功,可还有赵珩钰呢。”
“先帝时期各方势力缠斗再激烈,到底也没有如闵氏这般虚诈阴毒,可五皇子兄弟?”昌和帝沉重地问:“福儿也赞同老夫人的意思?”
“我不想您伤心伤神,也希望老师最后几年能安稳。”傅归晚摇头苦笑,如实道:“福儿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皇帝沉默了,沉默许久问:“权相有信来吗?”
“没有,蜀地距京都四千多里地,信使往返没那么快,何况权相本身赞成你的意思,池爷爷还说过倘若形势有变,他亲自到蜀地见权相。”
“福儿,朕何尝愿意兵戎相见?”昌和帝望着昏暗的天色叹息,褪去皇帝的身份,他还是个年过五旬的父亲。
这一刻年过五旬的老皇帝身形萧寂格外沧桑,竟有些力不从心撑着石桌还没能站起来。傅归晚连忙去扶,扶着圣上站起来,再扶着他老人家返回屋内看望三皇子。
直到三皇子赵鸣轩服过安神药躺到床榻里安歇,昌和帝才带着太子和杨院使还有随行的禁卫军以及宫人们踏着茫茫夜色离去。
众人在府门前恭送,送走皇帝和太子再折返回去。走过影壁,傅归晚就喊了她师兄,跟她到花厅谈点事——关于之前在屋内圣上当众给三皇子允诺。
“无需特意给老师和师娘送信。”
“为何?”涂绍昉不解:“师娘要闵家全族,圣上为两位皇子不肯同意,局势僵化胶着。现如今圣上已经允诺,这僵局打破,咱们也无需担心师娘被激怒后发兵,形势已在掌控中,这是大好事,还能不通知老师和师娘吗?”
“师兄以为,师娘要的会只是闵家全族吗?贵妃身故,赵鸣轩被害惨到这境地,赵珩斌兄弟能有分量留住闵家全族吗?圣上若保的是闵家,权相还能赞同?”
“什么意思?”涂绍昉目光微变。
“我告诉你为何圣上今日能轻易舍掉闵家,因为圣上从没有要保。”傅归晚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肃然道:“师娘要闵家全族还有谢氏兄妹的命,最重要的是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命,一个都没想放过,这才是最棘手所在。”
“五皇子兄弟……”涂绍昉倒吸口凉气,惊道:“圣上怎么可能同意?”
“圣上最大的让步是:其他人皆可让老夫人处置,但五皇子和六皇子不能动;老夫人的态度更强硬,闵家不相关的人她可以绕一命,但这俩皇子必须死。”
郡主目光灼灼:“而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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