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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抢亲记-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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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是她曾经说过的!
可那是在自己宫里,不过是随口一句感叹,和大宫女闲扯了几句陈年旧事!
而且,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甄昊残忍的笑着,“太后取了朕母妃一命,朕取岚云孩儿一名,因果循环,公平得很。”
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儿子了,太后忍不住后退两步,好半天,她神色悲愤,“你就是还没放下你的龌龊心思!我说这话已时隔数年,数年前你为何不报复?偏偏这么多年后,要对岚云的孩儿下手?”
好半天,她艰难的说,“你冲着我来……那是,你的皇侄啊……”
甄昊轻蔑道,“冲着你来?……不,你的命不值钱,”
“不过,倒是被你说对了,朕就是还存着那份龌龊心思,看不得岚云跟别人双宿双栖,为别人生儿育女。”
他缓缓凑近太后的脸,直到只剩一臂距离,“要生,也是为朕生,到时候,该叫太后娘娘皇祖母,还是皇外祖母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后浑身颤抖,头上的金钗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畜牲!你就是个畜牲!”
三日后,甄岚云勉强能下地,拖着小月的身体进宫,当胸刺了甄昊一剑,但由于虚弱,力气不大,只划伤了他的皮肉。
甄昊疯癫抓住她的手,“哈哈,朕的后位尚悬空,等着皇妹来坐呢!”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真的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两月后,黎良班师回朝,甄岚云隐瞒下了这件事,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滑倒了。
她只能瞒下来。
甄昊对她生了天杀心思,她没有刻意跟黎良提过,几年前他才封了武成王,皇帝要杀他的孩子,总要有一个理由。
她能怎么说?
黎良虽然在甄岚云面前害羞,但的确是个实打实的铁血汉子。
如果让他知道真相,他怎么受得了?
届时是让他揭竿造反,还是让他忍下杀子之仇?
黎良并未疑心,相安无事的过了两月,两月后,太后病逝。
甄岚云疯了一样,当天闯进宫,把太后从棺材里拉出来,仔仔细细的检查。
她是在宫里长大的,知道宫中的肮脏和阴暗,太后今年不过五十,保养得很好,身体也跟健康,不可能毫无预兆的病逝。
宫妃互相争斗,争的不过是皇帝的宠爱,太后身为皇帝的母亲,宫里的人讨好还来不及,怎么会、怎么敢对她动手?
还是只有一个人敢——甄昊。
如她所想,太后是被毒死的,口里甚至还有乌黑的血没有仔细清理过。
甄昊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着她掰开太后嘴后,疯狂、哭泣,然后脸上爬起怨毒的憎恨。
她抱着太后的尸体,满脸泪,撕心裂肺的咆哮,“甄昊!”
时隔三年,这是第一次在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却已经是带了无尽恨意的嘶吼了。
他说:“来人,封棺,把长公主送回王府。”
太后下葬的时候,甄岚云最后一眼都没看到——被皇帝禁足在府。
终于,她扛不住了,对黎良道了前因后果。
甄昊连太后都敢杀,下一步,谁知道他要做什么?
果然,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禁卫军就在王府里搜出了叛国文书。
不是黎良叛国,是甄岚云叛国。
虽然这个理由很扯,任谁想不出明惠长公主叛国的原因,但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他们想跳进黄河洗一洗,甄昊都给他们把黄河的水抽干了。
赐死甄岚云的毒酒还没下来,调黎良去边关镇守的圣旨就下来了。
次日宫里会来人送毒酒,黎良的调遣令却就在今天。
他是不会走的。
可抗旨不遵是死罪。
那日,黎良脱了一身战甲,封存了随身佩剑,将一府奴仆散尽,空荡荡的王府,只剩了他和甄岚云。
甄昊一直关注这边的动向,等发觉黎良的意图时,脸青得让贴身太监双腿都发软——
黎良想很甄岚云生同床,死同棺。
当晚,甄昊夜至王府,呆了一个时辰才走。
第二天,送毒酒的太监回宫禀报,甄岚云死了,王府已经吊起白幡,操办丧事,三日后发丧。
这是甄昊给她的恩典,让她葬入黎氏的坟地。
漫漫三日过,甄岚云的棺材下葬,坟地的人走完,甄昊就带着人从一旁的草地里钻出来,刨坟掘墓。
可是等把人挖出来,该用的手段都用尽了,她还是没有醒来,他几乎疯了。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让甄岚云死是假,他要的是她这个人,可是他又不能失去黎良这只臂膀。
那夜去王府,明明已经跟他们说清了利弊,掰清楚了得失。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离开的黎良出现在他面前,木然的对他说,“你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她喝了真的毒酒。”
赐给甄岚云的药,是伪毒药,能让她陷入一种无脉搏无呼吸的假死状态,等黎良将她下葬,他再将她刨出来,带回皇宫,藏起来。
黎良痛苦万分,绝不同意,可是他没办法,他送走的满府老小奴仆,全都被甄昊抓回来,包括他十一岁的侄女儿。
黎良没有爹娘,和一母同胞的妹妹生活,可是生小侄女儿的时候,妹妹难产血崩,死了,她的丈夫也在两年后病死,小侄女儿托付给他。
他自己可以死,小侄女儿不能死。
甄岚云不想让他为难,加上不肯受此大辱,自己喝了真毒酒。
黎良比甄昊好不到哪里去,艰难道:“岚云说,希望你能放过黎家,臣往后……忠于陛下。”
甄昊恶狠狠的看向他——如果不是这个人,一切都还好好的,现在他却说‘往后忠于陛下’?
难道不该吗?
他穿上蜀国的官服,本来就该忠于他!
第一卷 仅此而已
那日是怎么过的,甄昊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把甄岚云的尸身抱在怀里,哭得丑陋至极。
一代帝王,坐在荒野的坟坡里面,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满山遍野都是他的嘶吼。
“岚云,是太后想杀我,我没想动她!”
“我没想动她!我没想动她!”
甄昊养在太后名下的时候已经十二岁,早已经记事,周美人一事暴露,太后惶惶不可终日,又知他对自己女儿的龌龊心思,决定铤而走险,与虎谋皮。
甄昊登上皇位后,曾经的三皇子被随便安了个罪名,贬为庶人,驱逐出蜀都。
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三皇子年少时欺辱他,后来又是他最大的竞争者,贬为庶人只是为了让他死得无人问津。
一个庶人死了,没人会注意。
但这人鸡贼,没等他动手,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他找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可没想到,太后比他先找到。
他如果死了,他最大的儿子也才一岁,自然要有人来继承皇位,三皇子直接继位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换汤不换药,比如扶植他的幼子登基,以皇帝年幼,弄个摄政王爷。
甄昊早就察觉,但不动声色,等这两人动手的时候,被当场拿下。
太后算是他的养母,又是甄岚云的生母,但他不会留一个对自己有杀心的人在身边,所以太后死了。
三皇子也死了。
千刀万剐!
可是,先动手的,不是他啊……
他没错!
可是再怎么喊,再怎么解释,甄岚云听不见了。
甄昊把甄岚云的尸身带回皇宫,仔细照看起来,黎良似乎知道不能改变他的决定,沉默着没有阻拦。
他在尸首前守了一夜,第二日上早朝,才暂且离开一会儿,然而就是这一会儿,甄岚云的尸首丢了。
什么人会没事做去皇宫偷一具尸体?
答案不言而喻,只有黎良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
可是他上早朝,黎良也上早朝,他在皇极殿里面呆了多久,对方也呆了多久,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而且,他没有证据——黎良才是那个名正言顺。
甄岚云死后葬入黎氏坟地,尸首为什么会在皇宫失窃?
他解释不了。
甄昊集结了心腹,亲自去拿人,但黎良抵死不认,言辞笃定,他有一瞬间都信了。
但不是他,还能是谁?
甄昊不止一次想除掉黎良,但总是没有机会,想要除掉一个手握兵权的一字并肩王何其困难,如果收不回兵权,一切都是空谈。
他原本只想要甄岚云,所以才把叛国的罪名安在她头上,逼她假死,没想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一次构陷,已经是数月的谋划才得以达成,再想故技重施,困难了。
甄昊一边找甄岚云的尸身,一边慢慢架空黎良。
这一找就是半年,半年后,曾经一切的波澜壮阔都被时间抹平,边关有敌入侵,不是什么大的战役,黎良领了五万人就出征了。
甄昊知道他可能有异心,但五万人能做什么?他翻不起什么浪。
可就是这么一场小小的战役,他战死了。
他竟然战死了!
连尸身都没有找到。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送到手里的那一天,黎良留在蜀都的一家老小,竟然一夜之间,像人间蒸发一样,全都失踪了。
那一刻才明白,他被这个奸佞之臣骗了多久!
那一天才知道,这个佞臣居然还养了一个千机楼,一夜之间,他所有的家眷都被转移走了。
他蛰伏半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甄岚云死没死,自然也不用多说了。
甄昊自以为机关算尽,却被人耍得团团转。
后来,就有了梵音宫,甄临风年岁渐长,就交给他去打理,可是甄昊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甄岚云和黎良的只言片语,再也没有探得过他们的行踪。
他知道甄岚云还活着,可是天下那么大,一个人有心想躲着他,他也没办法把这片土地都翻过来,找着找着,就绝望了,只能当她死了。
直到数月前,有人告诉他,甄岚云还活着,大秦沈战的丈母娘,就是她。
指名道姓,有证有据!
甄昊绑架江柔,只给她送了一张‘不回则江柔死’的信件,就将她引来了。‘皇兄’这两个字,他在梦里都在憎恶,可是当在夜里醒来,面对冰冷空虚的夜,他又觉得,皇兄也挺好,至少能看到她的脸。
蜀皇帝说:“你跟我回去,这里的所有人,我都放他们走……包括他。”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江父了。
江母简单有力的回了一个字,“不。”
此时的场面很紧张,仔细推敲沈十三他们的小队伍,只有他和江父两人的战斗力强悍,江母年少时会些腿脚功夫,但并不是厉害到掉渣的那种,这么多年里,她也没再舞刀弄枪,能自保就算不错的了,而江柔……还得抽空护着她。
两百人,对阵两个半人……
怎么看,蜀皇帝今天都要为胜利跳舞了。
而蜀军的队伍最外围,甄临风和张曼兰穿着士兵的甲胄,混在队伍里面,蜀皇帝的视线都在江母身上,并没有注意到。
这里是蜀都,江母踏足这里,就进入了蜀皇帝的地盘,想脱身,很难,这是很明显的。他说:“岚云,你应当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以为,你既然愿意来,应当是同意跟我皇宫了。”
江母还没有说什么,江父却突然将手中重剑一抛,旋身一脚踢在剑柄上,利剑如箭矢一般疾驰而去,剑尖对准蜀皇帝的心脏,但对方在他手一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迅速反应过来,急速后退两步,随手一扯,拉了个士兵挡在身前。
刹那之间,剑刃刺进那士兵的胸膛,慌张的小兵刚刚站稳,就在蜀皇帝手里绝了生息。
蜀皇帝把手里的替死鬼随手一扔,冷声道:“只留一个,杀。”
眼不瞎的都知道,留的这一个该是谁。
当年江母怀第一胎的时候,蜀皇帝眼也不眨的给她把孩子弄掉了,他看不得她为别人生儿育女。
江柔这几个月的好待遇,大概也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蜀皇帝已经许多年没见过江母,想从她女儿身上,找点儿她的影子,以慰相思,现在正主儿在面前,江柔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瞬间,城门下杀声顿起,沈十三等人全力抵抗的时候甄临风对着张曼兰说了一个字,“杀。”
张曼兰假做上去拼杀的动作一顿,心里漏掉一拍。
他在……试探她?
苏月说她被轮奸,虽然本意是不让她好过,但也勉强把她跟江柔的关系暂且撇开。
可现在,甄临风就在当场,她有几斤几两,他是知道的,她只要有丁点儿小动作,他都能瞬间揭破她。
如果手下留情,就要就此暴露。
张曼兰手中的刀悄然握紧,另一只袖口中却滑出一柄匕首,刀尖对准了甄临风的后背。
她不可能杀江柔,就只能杀甄临风了,出其不意,她有五成的把握。
她潜伏在甄临风身边,原本是做长久打算,但他若是起了疑心,她也就翻不了身了。
长久打算做不了,就只能做眼前打算,她落后他半步,这本来是为了区别尊卑,但现在成了她唯一的机会。
正准备一搏时,张曼兰越发现甄临风‘杀’字音落,目光却是看向……蜀皇帝!
有种可能性闪进她的脑中,张曼兰试探道:“主上……”
甄临风缓缓侧首,一字一顿道:“我让你……杀。”
虽然没有仔细解释,但张曼兰已然是懂了他的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面上装作听命顺从的样子,答了一声‘是’,提刀混入人群,渐渐靠近蜀皇帝的背后。
沈十三等人且战且退,退入一早就看好的茶屋里,这是城墙周围唯一的建筑物。
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城门口每天人来人往,人流量巨大,贩夫走卒,来去路人,一文钱的大碗茶对他们来说相当划算。
卖茶人每天支一块遮凉布,摆两张桌子,来往的人坐下便喝茶,茶屋的作用是用来给卖茶人休息的,因此并不大。
再加上偶尔有‘共建卫生和谐蜀都’的执法人来检查城市的市貌,茶屋要随时准备好拆屋配合执法工作,所以也并不结实。
江柔和江母退到茶屋里,沈十三和江父守住门口,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守住门口,上来一个砍一个,暂且没有伤损。
但小茶屋是时刻准备着被城市管理人员拆掉的小茶屋,蜀国士兵们见这情况,开始用刀拆卸这栋十分不牢靠的建筑。
这么多人,一人砍一刀,一人砍一刀,再一人砍一刀,这茶屋基本上就废了,沈十三他们最多只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但!
这已经够了。
正在酣战时,外围却突然传出来一声大呼,“刺客!陛下遇袭!陛下遇袭击!”
刹时,士兵们的围剿停住了,只见蜀皇帝一手捂住心口,血从指缝间冒出来,虚弱的被一个士兵扶着,而那士兵脱不开手,便指着另一个方向道:“刺客!抓刺客!”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穿他们同样甲胄的人正在飞速飞奔,远离他们,正是行刺后在逃的刺客!
然!
那个人并不是张曼兰。
接到甄临风杀蜀皇帝命令的她,手里正提着刀,站在三丈之外,明显是还没有走到可以行刺的距离。
一股巨大的心悸感席向蜀皇帝,四肢迅速的冰冷,刺客的一击无疑是绝命一击,但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让了半分,躲开了要害。
周围都是蜀国的士兵,刺客一击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只能逃窜。
而蜀皇帝身体虚乏,那刺客虽然没有将他一击毙命,却也是让他受伤极重,鲜血瞬间将他的衣裳染透,口中不断有血沫子吐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一个大约是有点儿指挥权的士兵立即指派了数十人手去追击那刺客,剩下的又一分为二,一半去捉拿击杀沈十三等人,一半七手八脚的把皇帝抬回宫,又去了些人通知御医做好准备。
因为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不能再大张旗鼓的加派人手,两百人全力对付沈十三他们的话,胜算很大,但此刻分出去这么多人,就远远不够了。
沈十三见此情况,一刀劈翻面前一个士兵,将茶屋里的江柔拉出来,按照一开始规划好的路线逃遁。
江父江母也紧跟其后。
在蜀都救人,不做准备是不可能的,否则就是送死。
幽州离蜀都一个多月就能到,但沈十三四个月才到,就是在等江父和江母。
那个捅了蜀皇帝一刀后逃窜的刺客,就是千机楼的谍者。
江母江父在大秦躲了二十多年,却被蜀皇帝用江柔作为人质逼回来。
兔子急了都要咬人,他一再逼迫,只能你死我活了。
蜀皇帝用江柔引江母跳坑,他们为什么不能用江母引蜀皇帝现身?
混入蜀皇帝的精编部队非一日之功,潜伏在里面谍者多年的经营和隐藏就此毁于一旦。
但,值得。
张曼兰不敢在甄临风的眼皮子底下关注江柔,只能用眼风扫一扫,粗略的数了一下追击他们的人,大概只剩下了四五十个,应该能够脱身,才趁乱退回甄临风身边。
自己的父亲躺在血泊,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嗝屁了,甄临风却一眼都不看,带着张曼兰,按照原路返回,重新进入皇宫。外国的使臣都在,皇帝受伤的事情不宜外传,那边殿中歌舞正欢,这边皇后的宫中却是一片人仰马翻。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加上御医全都到齐了,该熬得药也提前熬着,蜀皇帝被低调又迅速的抬回宫,一群医者立即围上去,七手八脚的救治国君。
殿外,皇后大发雷霆,不顾规矩把跟着皇帝出去的那为首士兵叫到万福宫审问。
那士兵怎么敢直说?只能心惊胆战的扯一个谎,说遇到了刺客,但皇后非要刨根问底,问得事无巨细,同时派人去通知甄临风。
甄临风一早就准备好了,皇后的人一来,他就迅速赶往万福宫。
万福宫里通火通明了大半夜,直到天蒙蒙亮,蜀皇帝才万险捡回一条命,伤情稳定下来。
蜀皇帝是怎么受伤,甄临风一清二楚,但他却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将跟着皇帝去的士兵审问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上了刑具,把人折磨得遍体鳞伤,没熬过天亮就死了。
蜀皇帝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二日夜才勉强睁眼。
他是用寿命在熬蜀国的安国富民,繁重的政务压得他喘不过气,已经不是青年人,身体的各项机能也在走下坡路,那刺客的一刀千险万险,虽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却也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睁眼的第一句话,喊的是一个人的名字——高富贵。
高富贵是蜀皇帝的总管太监,从他登基的第一年忠心耿耿的侍奉到现在。
守在床边的宫女躬身退出去喊人,不多会儿,门开了,进来的人却不是高富贵,是甄临风,蜀皇帝一看见他,立即就叱骂:“怎么是你?让高富贵进来!”
皇帝这个职业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必须抗压能力无比的强,蜀皇帝心里装着江母,对现在的皇后并不满意。
虽然皇后什么都没做错,但他就是各种不满意,总觉得这个位置她配不上。
蜀皇帝一辈子有十几个儿子,他也是个个都不满意,也觉得江母生的儿子才有资格继承大统。
长时间的高压生活和对现状的各种不满叠加,他的脾气越怪,对自己的儿子动辄打骂,极为苛刻。
立甄临风为太子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个儿子或者这个儿子很出色,只是因为他是嫡长子。
仅此,而已。
第一卷 杀人灭口
蜀国以文治国,是因为他不擅武,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文治国家的帝王,却是一个实打实的暴君。
他对臣子很公正严明,甚至偶尔会有些宽容,百官都觉得这个皇帝很奈斯。
但对自己个各个妃子和儿子,他总是一言不合就发怒,就连皇后,也挨过打,并且下手极重,完全像对待仇人一样。
甄临风这个太子就更不用说了,从小是在各种打骂中长大的。
功课没做好,要挨打,因为功课没做好。
功课做好了,也要挨打,因为为什么没有做得更好。
总之,对这个儿子就从来没有满意过。
甄临风小弟弟就是这么没的。
那年蜀皇帝从文献里面翻了个字来考他,甄临风没能写出来,被一顿好打,可能是打得兴起,一时太激动,顺便踹了一脚,正中最致命的地方。
甄临风疼了好几天,连皇后都没敢告诉,等到了该性启蒙的年纪,才发现这个零件只是一个摆设了。
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就因为一个字,而那个字,念——biang。
biangbiang面的biang,有五十六道笔画。
发现自己不举的时候他已经是太子,一个太监无法做太子,便就此隐瞒下来。
而跟他一母同胞的甄禾,却完全不一样,仿佛十几个儿子的宠爱,全都给了她一样,她是蜀皇帝唯一有好脸色的子女。但他不嫉妒。
甄临风走了神,蜀皇帝大骂道:“叫你滚出去!”
他在关键时刻被刺杀,想也知道,他苦心要抓的人逃了,心情自然不会好。
他受伤,士兵必定以他为重,而且人心不定,有多少人能做到奋力的去追人?再联系对方的行动,一想就知道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了。
甄临风却在床沿坐下,不紧不慢的说,“父皇想要做什么,不必找高公公,儿臣也可以代劳。”
蜀皇帝厌恶的偏过头,仿佛眼前的是什么辣眼睛的辣鸡,“滚出去,让高富贵进来。”
他很虚弱,虽然自觉是用一种很威严的口吻在说话,实际上不过也只比耳语大声了一点而已。
甄临风惋惜道:“不是很凑巧,高公公,刚刚……死了。”
蜀皇帝的募的瞪大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这个逆子,你想做了什么?!”
甄临风道:“应该是儿臣问父皇,父皇想做什么?”
蜀皇帝面上露出些惊恐,挣扎着往床榻里滚了一下,“逆子!逆子!给朕滚出去!滚出去!来人啊!来人!”
“父皇作何这么紧张?儿臣难道还会对自己的父亲做什么?”
甄临风面露不解,白皙的面皮上一张嘴唇殷红,轻轻的勾起一个笑,当真勾魂夺魄,但那双眼睛里,却满是冰凉和冷漠。
蜀皇帝大喊:“高富贵!高富贵!”
“啧,儿臣不是告诉过父皇了吗,高公公刚刚不小心死了。”
甄临风做了个恍然大悟的模样,打了个响指,张曼兰从床后走出来,手里托了个明黄色的物什。
她无声无息的站在床头,她自己不走出来,蜀皇帝竟然从始至终都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甄临风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是一道圣旨。
“父皇找高公公,是想要这个吗?”
蜀皇帝想伸手去躲,但抓了个空,甄临风把圣旨丢回给张曼兰,说,“给我念念,父皇这么着紧的一道圣旨里面,到底是写了什么?”
张曼兰依言打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无德,荒淫无度,难当大任,令朕大失所望,今废之,贬之封地邺城,无召不得回。”
甄临风默默听完,疑惑道:“儿臣有两处不解,还请父皇解惑。”
“父皇说荒淫无度,可儿臣只有一妃一良娣,也从不去烟花之地,怎么就荒淫无度了呢?”
“至于无德,儿臣辛苦这些年,原来竟是一个无德之人?那在父皇心中,何为有德?”
他很认真的盯着蜀皇帝,仿佛在等待一个极为重要的答案。
蜀皇帝声色俱厉道:“到底为什么,难道还要朕昭告天下吗?你不要你那张脸,皇室的尊严难道也跟这你不要了吗?”
甄临风还是不解道:“哦?儿臣做了什么,让父皇觉得丢脸了?”
蜀皇帝气急了,张口就道:“你连子嗣都不会有,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还妄想做皇帝,你凭什么坐这一把龙椅?”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甄临风瞒得再好,但孩子是变不出来的,他不举,就没有X生活,没有X生活,怎么生孩子?
成亲这么多年,不是他有毛病就是太子妃有毛病,查过太子妃,自然就该查他了,而且他先前还有三个良娣,个个都没动静,想来想去,还是他有毛病的可能性多点儿。
一来二往,真相就大白了。
甄临风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这些话,脸还是迅速黑下去,恨意瞬间填满胸腔,劈手夺过张曼兰手里的圣旨,狠狠砸到蜀皇帝的脸上,恨得嗓音都颤抖了,“不男不女的东西?”
“是谁让我变成了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不还是父皇你吗?现在觉得我丢皇家的脸了,那你当初下脚的时候,为何又想不到会丢皇家的脸?”
这个儿子一向很听话,不论如何打骂,只低头默默的受了,有时候打得狠,满脸都是血,也只自己默默的擦干净脸,再跪好认错,从来不会、也不敢顶撞一句。
明明知道他现在已经是破釜沉舟,但人的固有思维实在是太强大,他乍然对自己不敬,蜀皇帝又伸了手想去打他。
甄临风一把拦住他没什么力气的巴掌,平复好情绪后呵呵的冷笑,“父皇又想动手了?可惜,儿臣今日……不想让你打。”
他似乎很为难:“我今日这番作为,父皇想必也不会原谅儿臣了,可儿臣又不想死,不仅不想死,还想要父皇那把龙椅,怎么办呢?”
蜀皇帝大骂:“阉贼!你想做什么?!”
甄临风反问他,“阉贼?”
他侧首,看了张曼兰一眼,她手中匕首滑落在手,走到床前,蜀皇帝色厉内荏的喊:“你,逆子!你想做什么?”
张曼兰的匕首狠狠扎进蜀皇帝的胯下,哀嚎声顿起,血染了床铺,没有抽出的匕首扎在下身,动一动就钻心的疼,想伸手捂一下,结果腿都并不拢。
他三天前才被捅了一刀,身体早就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了,现在挨的这一下,比在他心口扎十刀都严重。
张曼兰观甄临风的意思,似乎是不准备让她把匕首抽出来,便退到一边,甄临风等蜀皇帝哀嚎太久,没力气喊了,他才道:“阉贼?”
蜀皇帝气若游丝,“逆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甄临风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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