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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帝-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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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甲上的血痂在忽明忽灭的灯火中依稀可见,面前人也不知弯个腰,须知他可是足足比她高上许多,阿宁仰头看他还是有些吃力的。
  她笑,眉眼弯弯地,脸上朱砂胎记随着她起伏的面容略微变形,阿宁轻轻呢喃,带一丝责备,却又娓娓道来尽显柔情:
  “怀雪,万不可以貌取人。”


第12章 杀了他
  他周身黑气不散,倏地低下身子,火热的手指钳住她冰凉下巴,力道也不知轻重,惹得阿宁轻哼一声。
  她被拉近,同皇帝四目相对,极近地,萧怀雪眼中有震怒,可其中又含有一丝复杂。
  眼前胆大包天女子的的态度让他有些困惑,同时他也很生气,她越是这般轻松,萧怀雪就越是不悦,她在公然挑战自己的权威,用这么柔弱却坚韧的目光与行动。
  和那些人一样,站在一边远远地奚落他,他们同样不畏惧他手中的权利,因为那些是不属于他的,是他厚颜无耻弑兄夺位抢来的。
  “怀雪。” 那个人又这样唤他了,这又和那群人不一样,或许,这是她耍的另外一个手段,或许这又是那些人派来的击垮他的又一方利器?
  萧怀雪眸中暴劣更甚,手中力道更重,手下小巧的脸蛋叫他捏的变形,歪曲,他目光狠厉,凑上去,询问:
  “说罢,你究竟是谁派来愚弄寡人的!”
  她不说话,只是呜呜呜地反驳着,萧怀雪重重将她往一边拨弄着,自说自话:
  “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寡人都不会如了他的愿,你们千方百计地想要寡人下位,嫌恶寡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可寡人偏要证明给你们看,不管是谁,都不能再伤寡人分毫!”
  阿宁仍在呜咽着,可惜嘴巴叫人捏住无法言语,听了他这番话却又哭笑不得,好不容易,萧怀雪似是想明白了,终于松开了对她的桎梏,阿宁刚想说话,又见萧怀雪拂了拂衣袖,叫了人。
  那几个侍卫守在门外,得令后又进来。再度将她虚软的身子提起来,等候发落。
  皇帝背对着他们,明黄锦缎熠熠生辉,纵使身材高大,可同空旷的得闲殿比起来,仍显得略微形单影只。
  他抚抚长袖,压低了的嗓子显得厚重:
  “将人带出宫,埋到后山罢。”
  “是,陛下。”
  阿宁无声叹气一声,叹这人啊,当真榆木脑袋,顽固不化也。可怜她这厢好不容易从受尽折磨的天牢中走出来,眼下又要被人拉到后山乱葬岗同万千冤魂作陪。
  她刚被人拉出大殿,一人同她擦肩而过入了殿内,对方头顶黢黑乌纱,身形瘦弱颀长,一袭暗青团领衫金丝锦鸡,文官绣禽点缀于胸前后背,腰系花犀带,足以显示其朝廷正二品文官身份。
  那人凑到萧怀雪面前,道:
  “陛下,西澜使者已到宫中,现安置在平战候府上。”
  阿宁只听得这一句,已经叫人拉走了。
  出宫之路并不算多长,只要得了通行令牌一枚,一路畅行无阻,几个侍卫只负责将人送到宫门外。
  待出了宫,改由几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下里巴人将她接过去。许是避险,竟还找了辆上等马车载她。
  一路颠簸难行,阿宁觉得自个儿的身子如同一团软绵绵的棉花,随着马车的一摇一摆间不由自主地晃动,他有一点点想吐。
  许久,终于到了乱葬岗,紧闭的马车门叫人拉开,她也被拎扯着下了车,哄地一声如同弃履般让人丢在地上,身后是万里孤坟,月色冷寂萧瑟,偶听一两声乌鸦惨叫,盘旋于他们的头顶孜孜不倦地渲染着诡异的氛围。
  那几个山野村夫也有些发憷了,其中一人道:
  “这黑灯瞎火的,去哪儿不好,非得来这乱葬岗来?嘿,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有人说这里————”
  另一人慌忙大乱他:“行了行了!早些将人处理了,早些收工!”
  阿宁这时虚弱地叫了一声,她气息已经微弱不可闻,苍白的面颊未见一丝血色,那样无助地躺在地上,仿佛预示着油尽灯枯的命运。
  那两人啧啧一声:
  “都被打成这样了?怕也活不了多久了,还需咱们动手?”
  另一人也颇是赞同,伸出脚尖儿凑到阿宁身上狠狠蹬了一下,带着泥土的鞋面儿在阿宁雪白衣裳上印上一个鲜明的鞋印。
  那鞋的味道令人作呕,一路上本就不舒服的阿宁猛地一偏头,身子重重弹起来剧烈地呕吐起来,可怜她三日未曾好好进食,也呕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一滩夹杂着血丝的清水。
  那人捏住鼻子狠狠朝地上砣了口唾沫:
  “呸!当真是快死了快死了!真是晦气晦气!走!莫管这丑八怪呀了。”
  两人达成一致,迅速地驾着马车便离开了,阿宁又偏转过身子,微微睁开眼,望着头顶漆黑的天,一时无言以对。
  可宁静只有一会儿,不足半刻钟后,又听马儿越来越近的嘶鸣声与车轱辘碾在泥地上的闷响。
  其中一人下了车,嘴里念念有声:
  “嘿,反正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了,那些个玉佩留着又有何用?”
  朱三儿来到阿宁身边,依稀记得自己是瞧见这人腰间别了个价值不配的令牌,方才在马车上越想越是不对,起了贪心,故折返回来。
  眼见那面相丑陋的女子形同死尸般躺在那里,腰间隐约可见一玉佩闪闪发光,朱三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与贪婪,伸了手,剥开她的外衣,等摸到那玉佩了,眸中立即显出一抹喜色来。
  朱三儿将玉佩攥紧在手心,感受着那厚重的质感,约莫才出来是一个好货,这叫一个得意。再一看那女人,原本整齐的衣衫被他这么一闹有些许散乱,莹白的脖颈微微外泄,线条优美,肌肤如瓷,泛着盈盈柔光。
  朱三儿心里猛地一咯噔,按叹一声:
  没想到这丑娘子模样生地不怎地,一身如瓷肌肤倒是水灵,这轻柔的肌肤,莹白的色泽,当真绝色也!
  再细一看,丑娘子朱唇微张,莹润饱满,比起那青楼红娘子的潋滟娇唇来是一点儿也不差,只引得人一亲芳泽。
  至于这脸嘛!哎,怕甚!下身的快活哪里需要这些?遮住眼睛和那母猪有甚区别?
  再一看,四周无人,顿时色心大起,瞧着身下毫无还手之力的人,脸上渐起淫邪。
  “老三!取个玉佩恁地去了这么久?” 这时,马车里的朱大不耐地吼了一嗓子,朱三回过头来以眼神示意她,满目淫邪在兄弟两人间流窜,几乎是瞬间,便达成了一致。
  两双闪着贪婪的眼齐齐往下,注视着眼前躺在地上虚弱不堪的女子。。。。。
  “大哥!这荡妇模样虽不怎地,却当真冰肌玉骨!手感也不错!”
  肆意游走在脖颈间的脏手有些急躁,欲一把扯开那雪白的衣衫,嘴上亦不歇息,淫语不断。
  朱三儿这是兴奋了,凑近了一闻方觉得这丑八怪身上泛着股勾人的异香,拉了一缕青丝来细嗅,果然是这头发的香气,顺滑柔亮,握在手中如山涧清泉,朱三儿埋在她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觉下身炽热饱胀的紧。
  朱三儿自己也很诧异,平日里他们兄弟二人可没少游走与那些风月场所,什么样儿的美娇娘没见识过?今夜却恁地叫个身怀异香的丑八怪勾走了魂儿,像个十三四岁的雏儿般激动。
  朱大淡定地守在一边瞧着他这猴急样儿也无奈的很,只见他从兜里摸出杆大烟悠闲地点上,深吸一口,通体舒畅,再配上眼前‘美景’当真快活似神仙也。
  不想,忽然一声惨叫与夹杂在其中的闷哼想起,惊扰了暗自冥想回味的朱大儿,睁大眼,眼前混乱场景让他心惊——
  却看自己的亲弟弟,欲字当头的朱三儿此刻痛苦地抱着身下小兄弟蹲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朱大再一看,那原本虚弱不堪地女子竟然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一般残损的玉佩,抵在朱三儿的咽喉处,用力一划,朱三儿惨厉地叫了一声,疼地爹妈都不认识了。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姑奶奶,饶命!饶命!”
  朱大丢了手里的烟,讥笑一声:
  “怎么不杀了他?一了百了。”
  阿宁的衣衫,头发皆散乱,眼神却很清明,望着他,带一斯挑衅,上翘的眼前却又莫名地带了意一丝狐媚气,致命而危险:
  “哦?咱们可以试试。”
  朱大一瞬间明白,看来他们兄弟二人今晚的好日子是盼不到了。
  马儿的嘶鸣再度响起,这一次却显得急匆匆,隐约听见马车内好几声痛苦的咒骂,直到车轱辘撒欢似地逃走,那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方。
  阿宁手里握着那柄沾了血的半边玉佩站在那里,她看了看自己血迹斑斑的手,又看看漆黑一片的长空,阿宁长叹一声气,慢慢地躺了下来。


第13章 以貌取人的下场
  方才离开了的乌鸦又聚集起来,久久盘旋于她的头顶不去,咿呀咿呀地,晦气地叫着。
  四周阴森森的,此处是城外有名的乱葬岗,多少无名无姓的尸体曾被人丢在这里,阿宁想,自己这一个不留神,险些成了这千万人中的一个。
  乌鸦的声音听着渗人,可却没有打扰到她静静的冥想。
  阿宁在盘算,眼下是乱葬岗,距离皇宫约十里路,她可以抄近道,约莫要花上三个时辰,现在是戌时,她赶回皇宫里差不多是子夜,啊,城门已关,她是进不去了
  可没关系,她知道,御膳房的西北角有一处地方是可以直通城外的,那地方俗称狗洞。鉴于此刻情况紧急,阿宁是不介意钻她一钻的。
  她会通过那个小小的洞口再度入宫,一路上小心行事,要避开夜里巡逻的侍卫和宫女,等她到了得闲殿,哪里的守卫比其他地方要多出一倍,她须得声东击西,使出一计空城计,成功避过那些身着官府神色肃穆的家伙。
  然后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闯入得闲殿,好好地,同她的怀雪算一算今晚这场总账了。
  阿宁的计算稍有些失误,因着她进入得闲殿内的时候可不止午时,已经是未时了,再过两个时辰,疲惫歇在榻上的暴君将睁开他阴婺的眼迎接新的一天,可现在,谢天谢地,他尚且还在熟睡中,虽然他睡地似乎并不安稳。
  阿宁将点燃的油灯一挡,透过浅浅昏黄的光打量着眼前即使是睡梦中,亦眉头紧皱不得舒展的人。
  他像在做一个梦,一个噩梦,不然怎会如此痛苦地紧蹙着双眉抿紧了唇,且额角还有丝丝细汗呢?
  他的身子蜷缩在那间并不大的床上,半拧着身子,手边还有批注到一半的奏折,看来是在处理政事地途中过于疲惫,故睡了过去。
  阿宁蹲下身子,这个动作让她腰臀上的伤口撕裂了一下,很疼,而这些疼痛都是这熟睡中的人带给自己的。阿宁气急,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额头。
  下一秒,那原本紧握成拳的手猛地扬起,攥紧她的,炽热地温度倏地贴上原本清凉的肌肤,对比尤为明显,早已清醒的高大身躯重重地一个翻身,两人交换了主次,只一瞬间,阿宁已经叫他给压在身下,灼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
  “你竟还有命回来。”
  梦里折磨着他的苍白容颜就在眼前,梦与现实间缺了一个小口,萧怀雪的眼神带了些迷茫,就连惯性说出来的狠毒话语也显得不那么凶恶了。
  阿宁有些难熬,因着这个姿势深深地牵住了她腰臀上的伤口,不由地轻哼了一声,面色越发苍白。
  “你受伤了?” 这头凶兽刚刚醒来,还未原形毕露,稍显温和。
  阿宁略带娇嗔地看他一眼,仿佛在说:这不正是你害的。
  萧怀雪猛地收紧了双眸:
  “你究竟是何人?竟命大至此,可惜,寡人从不会放任这么多不确定在身边,你是个妙女子,唯一不好的便是招惹上我这个嗜血残暴的恶霸。”
  萧怀雪略微抬起身子看她,对方神色清明眸子闪亮,点点星光照耀,衬得肌肤莹白如玉,没有半点惧怕。
  他又道:
  “寡人不管你是谁,从何处来,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阿宁听够了,也懒地听了,于是略微扬了扬手在他眼前一摆,虚弱地唤了声:
  “怀雪,我早就告诉你不可以貌取人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神色不确定,欲从那双淡然的眸子里找到答案,对方却展现了十足的自信。
  下一秒,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疲乏的身子,萧怀雪心里猛地一震,攥紧了拳头,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你——!大胆妖女,究竟是何时——”
  阿宁浅浅一笑,张开手掌心来,可见其中躺着一团早已被人捏碎的绿植,模样看起来似草药,却无色无味,不易叫人察觉。
  往下流淌的汁液滴在手上,萧怀雪觉得那一处肌肤明显要虚软的多。
  原来如此,这妖女纵使是虚弱到如此地步,仍然步步缜密一点点将他套牢,由着他对她暂时的放松警惕,默默地抢走他的气力从而占据暗处的主导。
  他不由得想,眼前这人太不可捉摸了,她是御膳房新进的膳娘,清楚熟知他的每一个口味每一道爱吃的菜,每一碗爱喝的汤,她又是总能找到法子于暗夜中闯进得闲殿扰乱他的妖女。
  天牢杀不死她,乱葬岗也让她逃了过去。。。明明是个貌不出众的女子,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间,都散着淡淡的娇媚引诱着他。。。。
  她究竟是谁?又是谁处心积虑派来害他的?萧怀雪必须承认,这个人很成功,至少在此刻,他动不了她分毫。
  阿宁呢,哪里管的住他脑中不断飘飞的心思,解决了这脾气倔□□躁的可怜皇帝,她现在唯一所想,便是痛痛快快好好地歇一觉。
  这几日她过的太累,太苦,全靠毅力坚守着,眼下落在这方温暖怀抱里,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也算小小惩罚一下眼前人。
  于是乎,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子趴在他僵硬的身子上,将头埋在那宽阔的颈窝处,再无后顾之忧地合了眼,安心地睡下了。
  萧怀雪看她这安宁恬静的模样气急,可怜手脚酸软没有一丝力气只得白白叫他占了便宜去,哪只这妖女还不知足,竟还将身子往前送了送,将头深深地嵌入他脖颈间,淡淡的呼吸打在肌肤上,萧怀雪身子轻轻一颤,咬牙切齿地道
  “若寡人现在手脚能使上力气定——”
  脖颈叫人报复性地轻咬了一口,伴着幽香入怀,他呼吸一滞,有些不稳:
  “你!你!”
  妖女动了动,以示安慰地,在咬痕处伸出丁香粉舌舔了舔————萧怀雪下一刻欲挣扎而起,阿宁知晓他的脾气,也不再乱动,嘶哑着嗓子,放低了语气:
  “我好累,怀雪,容我歇一歇。”
  歇一歇?!她这样枕着自己,叫他如何歇?当真气煞他了!
  可再怎么生气,事也已成定局,药草的功效起码两个时辰才能失效,与其在这段时间看着这妖女恨地牙痒痒,还不如想好对策,想好待药性一除,他要怎么杀死这个胆大妄为的妖女。
  他要抽她的筋剥她的皮,他要用这世上最为锋利的刀剑将她的血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猫,喂狗,这样还不解恨,他还要。。。。。。
  皇帝闭眼思索半响,不知怎么,亦渐渐地睁不开眼了。
  翌日一早,萧怀雪伴着微光醒来,望着空空如也的得闲殿,神色越见阴婺。
  纵他昨夜思索了多少惩治她的法子,这妖女还是消失了,一如往昔,寻着夜深而来,乘着朝阳而去。
  阿宁不是什么拥有七十二变九条命的神魔鬼怪,身上多处伤口也并非呼口气就能痊愈。只是比皇帝先醒来一个时辰,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御膳房疗伤。
  她在归途中以防万一择了几位珍稀草药,其中一位用来治了暴君,其余的,都被她磨成残渣做了药引,草草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洗尽了一片狼藉的双手,最后换了身衣裳,天一亮,眼睛红肿着的三宝醒来便看见了日思夜想的阿宁身着一身白衣裳坐在床边,正用梳子将她头发挽上一个髻。
  三宝揉了三次眼,确认了眼前人当真是阿宁后,方呀了一声,扑过去,兴冲冲地将人搂住:
  “阿宁阿宁真的是你,你可算回来了!”
  也不知是自己拥抱的力气太大还是如此,阿宁自喉间溢出一声□□来,脸色也白了一分,吓得三宝立即松开她,小心地问道:
  “阿宁?我可是弄痛你了?”
  大难归来的人笑容照旧,温温和和的:“无碍”
  九姑娘既已归来,阿宁身上的担子亦轻松了不少,经过前些天那么一闹,九姑娘怕也猜出了她的身份,看她归来脸色苍白,竟反常地放了她半日闲,只说让她好好歇息。
  阿宁求之不得,丝毫不推诿。
  早膳叫人送去了,萧怀雪看着这一整桌繁复油腻的饭菜有些生厌,粗略一看,并没有惯例的一碟凉拌苦瓜,他眸子微微一闪,犹豫片刻,还是拾起筷子潦潦吃了几口。
  “陛下,是时候早朝了。”  婉柔掐着点儿提醒着。
  新帝即位以来,大刀阔斧地在宫里宫外实施了不少改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上朝制度的整改。
  由原来的日日早朝,换为三日一早朝,逢每月三六九百官上朝进谏,其余时间若有事相告,便派人将奏折送到得闲殿,皇帝亲自批阅。
  早朝改为三日一次,时间缩短,平日里百官可亲自说出来的事情却要改成笔墨之书以奏折的形式送到得闲殿内,奏折的数量激增,萧怀雪也整日整日地待在殿内,鲜少外出。
  今日是三月初六,是早朝日。
  朝廷百官各司其职,分按官职高低以正一品从一品,正二品,从二品,从上往下以此类推排列。
  左边乃是文官,为首的乃是定国侯薛潜与从二品参知政史何朝恩,右边则是以平战候宇文玏,骠骑大将军段易为首的武官,派系不同,文武有别,每每上朝,都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
  而今日所争论的,便是西澜国外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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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早朝
  原来,这西澜国乃是夏丘以南的一个小国。多平原低丘,几年来靠着贩卖给邻国品质优良的大米和水稻赚了一大笔钱。
  夏丘低势高,多山,多夜雨,不宜种植大米水稻,因而也是西澜国其中一大水稻买主,近几年双方于边境处公平贸易,以币易物也算相安无事。
  可谁知,就在前些日子,西澜国那边突然反悔,不打算用钱来换大米了,指名道姓地,非要夏丘名茶毛软交换,以大米换茶,态度坚决,竟是一分也让不得。
  负责镇守南疆的小官协商无上,故层层上报,将此事一点点传到了朝廷,萧怀雪这边还没传上来,中途已经叫好大喜功仗义抒怀的段易给知道了。
  当即气急,将那西澜米商大骂特骂了一顿,直说你们个西澜俗人,一点臭大米竟敢换我夏丘茶王毛软,当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要说这米商也是个硬脾气的种儿,听了这话给气的一愣一愣地,添油加醋地间此事往朝廷上一说,本来一件小小贸易事渐渐演变成国与国之间关乎百姓生计的头等大事。
  双方协商未果,西澜国这才特意派了名大使来,欲将此事给解决了。
  段易武将出身,腹中没多少笔墨一根直肠子通到底,直接站出来气势汹汹地:
  “怕甚!这西澜国不过一介区区小国,说的是来结邦,还不是为了我夏丘茶叶而来?依老夫看,便要痛痛快快地,两方敞开了谈!”
  薛潜站了出来,呵了一声,捋着胡须讽一声:
  “莽夫,莽夫也。莫不是你擅作主张去骂了人家一顿,能有今天的事?”
  段易黑了脸,不甘示弱地诋回去:“总比你个白胡子薛秀才来得好!”
  薛潜自诩两袖清风满身正气读书人,瞧不惯段易这山野莽夫只会舞刀弄枪的野蛮做派,而段易呢,自诩仗义抒怀有勇有谋的大将之才,极为鄙夷薛潜身上这股子清高秀才气。
  两人都处于庙堂之高处,官阶不小,明里暗里吵起架来可没几个人敢迎上去劝阻,场面一时间也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在这一片乱哄哄中,只见文官列队这边走出来一人,身形颀长足下生风,头顶漆黑乌纱帽一袭暗青团领衫金丝锦鸡,绣禽点缀于胸前后背,腰系一根花犀带,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走出来,站于那争得热火朝天的二人中间,声音浑厚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段将军,薛大人,且慢。”
  段易看他一眼,敛了敛火气:“怎么,何大人,这是要同我这一介莽夫讲道理了?”
  此人正是正二品参知政事何朝恩,文武百官中年纪轻轻,却丝毫不输他人的朝堂风云人物。
  且看他朗目星眉,面如冠玉,鼻梁高挺,棱角分明,身形颀长却不瘦弱,紧实的身姿套上合体的官服更衬得其身姿挺拔意义风发,是个五官清俊,面容姣好之人。
  “非也,朝恩身为晚辈,哪里能同段将军讲道理?您在沙沙场征战多年,吃过的盐比小生食过的米还多,朝恩哪里敢在您面前放肆?”
  一番话,踩自己,捧别人,得体又自谦,哪能不让段易了开了花?
  薛潜哼了一声,略带责备的看了眼何朝恩:
  “不过一个莽夫罢了!懂什么大道理?”
  薛潜对这个爱徒还是很满意的,只除了偶而的过于圆滑之外。
  何朝恩泯然一笑:“此事在朝恩看来,其实只是一个小问题罢了,只是薛大人与段将军各有各的立场,故才裹步不前,其实双方各退一步,便好办了。”
  “哦?那依你所言该怎么各退一步?”
  何朝恩想了想,道:
  “段将军说的没错,西澜野心的确昭然若揭,可纵然如此,咱们就得恶语相对兵戎相见?
  其实不然,我相信薛大人的意思,并非忍让,而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各取所需,若实在谈不拢,再做打算也不迟,依我的意思,朝恩建议——”
  何朝恩这时停了下来,将身子转向了殿上的九五之尊,恭恭敬敬却并不恭维地道;
  “依臣看来,首先要做的,便是在宫内大设筵席恭迎西澜使者,探其口风,也算变相的一场鸿门宴,若不行,再做打算。”
  萧怀雪沉吟片刻,方道:
  “好主意。”
  少年才俊何大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决了。
  殿前百步阶上,三三两两官员私相议论:
  “都说何朝恩乃是萧怀雪的左膀右臂,今日一见果然并不虚传,到底是年轻人,行事大胆却不失谨慎,是个好苗子。”
  另一人低了嗓子,喝道:
  “什么左膀右臂?岂不抬举了那一上朝就做了哑巴的暴君
  你可别小看何朝恩,此人年纪虽小,本事可不小,若没有他在萧怀雪身边解围进谏,萧怀雪哪里能撑住?朝野上下明里暗里多少人瞧不上他?若不是何朝恩在暗处周旋,恐怕早就。。。。”
  “哎!何大人!”
  说曹操,曹操到,眼前意气风发的人可不就是少年英雄何朝恩。
  “今日听何大人一席话,当真收获颇多,说的逾矩些,就连陛下啊,都对你言听计从啊。”
  何朝恩拱拱手俯低身子,神色略显严谨:
  “两位大人,这番话可不能乱说,咱们身为臣子,君臣之礼可不能忘,还请您二位莫要折了我寿。”
  说罢,两袖清风一甩,留下两位大人面面相觑。
  良久,方相视一笑,叹一声,好一个清风正气少年郎啊。
  一个暗流涌动的早朝便这么过去,被人评头论足的皇帝一路缓行,路上繁华相送也得不到他浅浅一侧目,三两步跨入得闲殿,将大门这么一关,便又是整整一天。
  手中奏折讲的是东南三省洪涝之事,萧怀雪在这一页上足足停了小半个时辰,心思越飘越远,意识到自己的分心,他脸色黑尽,将奏折重重一扔,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良久,方唤了声:
  “元禄。”
  元禄在殿外响亮地:“哎”了一声,踏着细碎的步子入了殿,婉柔淡淡地瞥了一眼,又挺直了身子,大门又重重合上,门里门外两个世界,互不相干。
  御膳房里的小杂间里,阿宁趴着身子睡地很浅,一是因着身子的疼痛,二,她向来少眠,且睡觉时见不得一点光亮,百日青天的,她委实生不起熟睡的念头。
  在屋中干躺着,也藏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念头,趁此机会好好歇息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送了营养液打破零瓶记录的顾惜久小天使~ 感谢米娜桑的支持。么么哒


第15章 不忍你被如此对待
  本就睡得浅,因而一有什么动静便感知地要灵敏些,彼时元禄半边身子挂在窗台上正犹豫着要不要破窗,阿宁一声:
  “这是哪里来的小耗子,光天化日之下竟公然爬窗。”
  将他骇的半死,半边身子一软,轻飘飘地下滑,重重地跌落在地,捂着屁股哎哟哎哟地喊着痛。
  阿宁身上有伤,且一点也不比他轻,便理所当然地看着他,颇有些看风凉戏的意味,元禄站起身子:
  “你且说说看!你与陛下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揪着你不放,生气至此!”
  元禄是极气的,气阿宁这人闷葫芦的性子,也气她不知天高地厚竟连这夏丘国有名的暴君都敢胡乱招惹,这下可好,牵一发而动全身,竟是谁也没讨着好。
  元禄气呼呼地看她,却看阿宁唇间挂着一抹浅笑:
  “哦?陛下又派你来寻我来了?”
  再看元禄这趴着窗子偷偷进来的小心样儿,心中了然:
  “你也够机灵,知晓此事不得宣扬,还避过他人眼光偷偷来找我。”
  元禄头歪向一边得意地一哼:
  “若连这点眼见力也没有,咱家还怎么伺候陛下?且还伺候的如此好?”
  阿宁道:“元禄公公您说的是。”
  可话里真心揶揄的成分远高于赞叹,元禄回过神来,将头别回来,佯作生气:
  “你呀你!还不快起来,随我一同去拜见陛下。”
  “阿宁啊阿宁我的姑奶奶,咱家知道你本事大,可陛下好歹是这夏丘国的君主,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切莫在一意孤行了,你若再,再。。。!哎,那可真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您了哟!”
  元禄的一路叮咛,阿宁不厚道地,一句也未曾听进去。
  一路偏僻小径行至得闲殿,元禄敲了门,里头应了一声,他的任务该是彻底完成了,于是松了口气,将阿宁往前头一推,很是虚假地拍拍她的肩聊表安慰,便踏着细碎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宁推开门,却不见以往端坐在书案前的人,得闲殿素来空旷,现如今连那唯一一人都不见了,更显萧寂。
  阿宁身子未恢复透,一路从御膳房徒步走到得闲殿耗尽了她大半精气,她便走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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