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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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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同吃一道菜呢?
可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阿宁这番看似偷工减料鱼目混珠的做法让几个膳娘十分气愤,一方面又为自己打抱不平,做菜多年,他们哪一个人挑出来,不能讲将南北八大菜系做的滚瓜烂熟?眼下却败给了一盘炒青菜?
叫他们怎能不气?
阿宁面对他们的怒气,仍十分镇定,只说了句:
“所谓御膳,从不讲究排场,讲究的是合乎心意四个字。”
诡辩!委实诡辩!千百年来老组宗传下来的规矩岂容她如此践踏?
且看,且看她这一次的好运气怕是要到头了。
午时三刻,小太监归来,神色匆匆,望着阿宁:
“陛下,陛下邀您得闲殿一去,请速速同我去。”
众人哗然,莫不是这小丫头引得龙颜大怒,竟激得陛下亲自出马赐她死命一条?可陛下整日公务繁忙,又怎么会。。。。
阿宁倒不见得多意外,自顾自地解了围裙,便默不作声地跟在小太监身后。他们走远了,三宝才突然想起:
“坏了!阿宁的头套还未取下来,届时见了陛下怕是要献丑了!”
御膳房的人但凡能靠近厨房的,头上都要带上头套,以防做菜时青丝脱落混入菜中,力求精细二字,阿宁自然也要如此。
哎,阿宁啊阿宁,愿你此行顺畅,万不可触了龙须才是。
事实上三宝确实多虑了,依照萧怀雪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多的,阿宁随着小太监入了得闲殿,后者将她送到殿外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面前有一人站在门外审视着她。
阿宁记得她,九姑娘的孙女,皇帝的贴身婢女。一个略含清高暗叹怀才不遇的美人。
婉柔同样地,也在打量着阿宁,素闻九姑娘对眼前这貌不惊人的小娘子很是上心,眼下一看,相貌是真的不好,但是气质淡然。
婉柔让她一步,敲了门,皇帝在里头应了一声,阿宁礼貌性地朝着婉柔弯弯唇角,便入了得闲殿。
上一次来乃是夜深,凡事都看地不太真切,现如今青天白日之时踏入,方觉得闲殿布置之简陋,空旷。
大殿之内有一人,埋首于众多奏折中,虽未言一语,可那隐隐散发的危险气息与张力又让阿宁心悸。
她伏低身子,单膝跪地:
“奴婢御膳房阿宁,参见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留评送红包~
第9章 香
殿上人眉毛微抬,像在反应何以她会在这里,想了想,方想起自己对小太监的随口一句话,萧怀雪以手捏在眉间轻轻一下,并不抬眼看她:
“你便是御膳房新来的阿宁?”
阿宁点点头:“正是。”
“若我没猜错,前些日子的苦瓜,亦是出自你之手罢?” 萧怀雪终于抬起了头,锐利的眉眼投向她。
若是个寻常人,怕早已被他这个眼神逼退吓坏,阿宁却不怕。
这是萧怀雪长久以来的常态,他本性多疑,擅猜忌,对着一切事情都要率先审视一番。
阿宁正是明白这一点,故才不慌不忙点点头地任他看着。
“陛下口味清淡,偏偏九姑娘顿顿油荤菜品繁杂,阿宁便自作主张,小小调整了一番。”
萧怀雪提笔的手一停,将手中狼毫放下,再度抬眼望向她,这一次,明显多了些狠绝:
“你这是在寡人面前诋毁九姑娘,你的上级?”
阿宁摇摇头:“非也,御膳房本就是为皇家服务,为陛下服务,与其说阿宁在诋毁九姑娘,还不如说,阿宁在取悦您,我真正的,上级。”
萧怀雪听罢,多看了她一眼,却嗤笑一声:
“寡人无须你来取悦,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便好。”
阿宁也笑,一点也不怕他:
“既是如此,陛下何以会今日特地叫我前来?若不是为了试探我,又怎需要见我?”
她迎上他微眯的眼:“陛下无非是借我之手,与九姑娘对抗,求一份适合自己的饭菜罢了。”
多可悲,区区一个皇帝,每日三餐却被迫吃着那些自己最为厌恶的饭菜。
这番话显然引起了萧怀雪的注意,他打量着她,由上至下,里里外外似要将她看个通透。
他的眼神是绝对算不得友善的,无论多久,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恶意与质疑,他的眼眸中没有半点称得上与人为善的东西,他的确是个暴君,实实在在的暴君。
阿宁怕他吗?当然不怕,她在暗处看了他多年,早就对他知根知底了解的透彻,她自然不怕他,也懂得如此拿捏着分寸一点点地刺激他,却又不至于将他激怒。
这是个学问,专治暴君萧怀雪的学问,阿宁半生都钻在了这门学问上,也算学业有成。现如今也到了,学以致用的时候了。
以她对这人的了解,阿宁几乎能想象出他一切可能有点回应。
萧怀雪会恶狠狠地看着他,这是他久经磨炼下的为人处世直道,他生来混沌无所依,人生半载早已习惯了恶脸相迎,他还会警告他,用残酷的语言来告诫她:
“寡人不喜欢同别人绕弯子。”
他很危险,是一只山间野兽。
可阿宁手里却有足以融化一切野兽的手段,她点点头,极为乖巧听话:
“阿宁自然明白您的意思。”
萧怀雪眼中戾气半消,拂了拂手:
“下去罢。”
阿宁想,她终究还是抓住了这暴君的一小节尾巴。
她出得闲殿时,能感觉到那抹紧随着她的目光,阿宁不慌不忙,待她走后,婉柔走进殿内,无声地将殿内长久燃起的熏香熄灭,换上另一种。
萧怀雪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暗自地,如同蹲守丛林的野兽般,从那日开始,这暴君看着她的目光中总带了些其他的东西。
婉柔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它却让她偶而会心猛地漏上一排,当然,无关情爱,可这仍然让她感到不舒服。
她做了萧怀雪的贴身婢女两年,双方也算相安无事。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她尽着自己的职责,萧怀雪也鲜少过问。
可如今,这个平衡被打破了,这个暴君为什么会这样看着她?
他的面容狠厉,寒寂如千年冰霜,可是他的眼神却火热,透过那双锐利的眸子射来的目光,偶而会让婉柔觉得,他会将自己撕碎,吞进肚中。
萧怀雪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也让婉柔的心起了一丝涟漪,且不说这涟漪究竟为何物,也足够让她烦恼了。
或者,她是该向奶奶请求,逃离这个暴君了。
阿宁竟然平安地归来了,未受一点惩罚!
这个消息落在御膳房众人耳中,实乃悲喜交加。
阿宁这一日过的比平时辛苦许多,待到做完一切回房,已经夜深,勉强躺下半响。
三宝在旁睡得呼噜声四起,她虽疲倦,却没有什么睡意,今天一头精心养护的青丝包在不透风的头套中一整日,放出来时难免稍显油腻,她想了想,终还是默默起了身,提着小桶,带了些皂角来到井边。
御膳房的大院中有一口大井,水质清澈,甘甜可口。可惜里头冰冻着明日的食材,阿宁未免遗人口舌,便夺走了几步路,来到了御膳房附近的得善苑里头。
得善苑空无一人,从前是先帝安置宠妃贤妃的地方,现如今人去楼空,便也闲置了下来,倒让她轻易进去了。
她知道,得善苑并非一座空宅,相反地,在她蜿蜿蜒蜒的里阁,藏着这宫中偌大一个秘密。阿宁现在不想去挖掘它,也只是想寻口好井洗洗头罢了。
幸亏,德善苑虽是荒置了,这口好井还在。青丝如水,悠悠荡荡,暗香四起,倩影勾魂。
阿宁生了一头极好的发,顺从地贴在她的肩窝处,檀木小梳一下又一下,顺滑,繁密。
身后树枝微动,阿宁不动声色地往后一瞥,手上动作未停,轻轻地执起面纱覆在脸上,身后声响更大,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炽热而危险。
“你是谁。”
阿宁听罢,半转过身子,为着方面,她早已将自己的外衣褪下,一身洁白中衣在月光下耀着柔光,面纱轻覆于她的脸上,更平添了一份神秘。
“是你。” 萧怀雪的嗓子沙哑了几分,这股味道,不会错的。
那人同那晚无异,慵慵懒懒,跪坐在井边,也不后退,也不慌张,好似在等着他上前来,等着他掀开自己的面罩看一看,究竟是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敢如此戏弄他,同他有了一夜之欢。
不,萧怀雪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夜其实什么都未发生,他如同一个野兽将她压在身下。
可他在最后仍是残留了一丝理智,她与他衣衫渐褪享受世间最为亲密的肌肤之亲,可他却未曾占有她。
这个女人在竭尽全力地诱惑自己,幸而他未上她的当。
可光是那之前的一切,都足以让他将这个女子给处死千千万遍。
他大步地走过去,本就高大的身子混在黑夜中很是鬼魅,可那个女人却一点也不怕她,她甚至在笑,媚眼如丝,得意的很,在引诱她,好似轻解衣衫,如那夜般。
萧怀雪震怒,大步走上去,不由分说地捏紧她尖细小巧的下巴,面纱下的肌肤冷寂,透着一些冰凉,她的肌肤偏冷,他想起了那一夜。
“怀雪”
可她还是不怕他,又一次胆大包天地交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个世间上没人有资格叫,也许久未曾被叫出口的名字
。
“怀雪,放开我,痛、” 她竟还轻声细语,这宛如小猫般撒娇的语气。
她的面容看不清晰,可透过眉眼,他至少能分辨出,这个人并不是婉柔,那个从骨子里瞧不上他的丫鬟是不会如此同她说话的。
萧怀雪在那一瞬间竟有些些许的恍惚,而就是这一点点的恍惚,让手中人挣脱了自己,她仅着一身中衣,头发湿哒哒地,逃到一边去。
她抱着自己的衣裳,隐于黑夜中,那双娇俏如小猫般狭长的眼笑眼眯眯,身姿轻盈对着他轻轻招手:
“怀雪,下次再见。”
萧怀雪竟就这么任她走了,待反应过来,他方知道自己犯了多大一个错误。
真是不可置信,他竟然会在那一瞬间中了一个素未谋面便爬上龙床的女子的美人计,仅仅因为她挂在嘴边的,自己的名字。
“怀雪。”
萧怀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前几天不在电脑旁没码上字。
第10章 被捕
婉柔想了想,还是将那发膏给涂上了一层,她有种直觉,萧怀雪之所以这么反常,定是与她的头发有关,因着那日萧怀雪是特地闻了闻他的头发,故才如此反常。
或许,他喜爱的是这个味道?婉柔不清楚,正如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今日要固执地涂上这一层发膏一样。
可她还是这般略含忐忑地入了得闲殿。
她姿态得体,款步生姿,微抬着头,背脊挺得极直,宛如幼时那般规律自己的长尺仍覆在背脊之间。
虽心里有些急躁,可她也只是微微加快了步子,夏日清风拂过她莹白的脸颊,将她鬓发撩起,幅度却不大,反倒为她增添了一抹随意。
她生的极好看,举止大方得体,这般可人儿即使是放在后宫佳丽三千美人如云的宫中,亦不至于轻易叫人比了下去。
任谁也想不到,这般知书达礼才貌双全的妙人儿,竟只是区区一个殿前小丫鬟,伺候的,乃是当场圣上九五之尊,这夏丘国的君主。
凭什么呢?婉柔偶而也会想,自己身世并不差,自幼也算饱读诗书,现如今却要收敛才气伺候这么个人人都恨的暴君。
十五六岁的年纪,纵使天性清冷,到底也藏了几分小脾气,婉柔每每思及此,便总要升起一股高山流水难觅知音,怀才不遇之感,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最近她对那性子孤僻残暴的暴君越发难忍。
可到底只是个殿前丫鬟,纵使她再不悦,却还得依从。尤其最近那暴君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不可言说的眼神,更是让她难忍。
今日呢?
萧怀雪这个暴君定会如往常般那样炽热地注视着自己,她很厌恶,可心里却不知为何又有一丝窃喜。或许这一次她该主动些,同他敞开心思一番?
可没有,萧怀雪恢复了从前那般,点头之交,恭恭敬敬。整整一个早晨,萧怀雪再没有那样看过她。
近午膳时,他终于处理完了政事,然后叫了声:
“婉柔。”
她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来到他面前。
她站地离他极近,浓郁的发香充斥在四周,暴君皱了眉,这表示她猜的没错,他敏感于这个味道。
下一秒,她听见暴君说道:
“你可知,宫中还有谁,有着与你一般的发香?”
婉柔面色一怔,这几日间的事情一股一股涌入脑中,连成一条条脉络清晰的线,她几乎是一瞬,想通了所有事情。
何以元禄会如此匆匆忙忙地行事,何以整个皇宫都在传,暴君陛下在找一个女子,何以,何以这个人会细嗅她的发香。
理清楚这一切,婉柔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觉得自己挨了一个大嘴巴,将她这几日来的混沌给打清醒过来。
真是可笑至极,这一切都是一场滑稽的误会,而她,婉柔,竟因为萧怀雪,这个人见人恨的暴君一个小小的动作,一个使错了的眼神儿心神不宁。
当真可笑,可笑。
她从未如现在一般,用这般毫不掩饰地恨意来望着萧怀雪,她从来都恨他,厌恶他,看不起他,可她须得维持自己面上的风度与自持,可现在,她真是气愤极了。
幸好,萧怀雪若有所思,并未注意到她。
婉柔尽量保持冷静地出了得闲殿,没人知道她有多愤恨,恨自己的不自持,更恨萧怀雪的胡乱认错人。
她要找的是那个同自己有着一样发香的人?
她自然是知道的,从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起他便已经注意到。只是未曾想,萧怀雪千方百计要找到的女人,竟然就是她。。。。。。
这几日九姑娘出宫办事,御膳房的职责自然落在了其他那些膳娘身上,却不想,接替九姑娘的竟然就是她。
婉柔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做贼心虚似的躲在暗处偷看她。
那人不期然地回过了头,四目相接,迎接她的是温婉的笑,婉柔顿了顿,回以一笑。
或许那夜闯进得闲殿的人当真是她?可她又为何做此举动?她又做了什么,惹得一向低调行事的萧怀雪不惜动用如此大的力气抓她。
或许她该不经意地在萧怀雪耳边吹吹风,助他一把,亦顺便瞧瞧这个神秘的阿宁究竟是何来头?
她为自己这个想法逗乐,细想也不过是一番玩乐话罢了。她素来不愿去掺杂别人的事,方才还气愤的很,可现在也冷静许多。
不过各扫门前雪罢了,她最好还是端正自己的位置莫要乱管闲事。
婉柔自嘲地轻笑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去。
值得一提的是,阿宁每每送来的御膳却深得暴君的喜爱,他虽喜怒不形于色,但婉柔若留心一看,亦能瞧出些端倪来。这引起了婉柔的联想。
阿宁究竟是为谁而来?又是因何入宫?何以如此清楚萧怀雪的口味,那一夜擅闯得闲殿又做了什么?
她更好奇的是,萧怀雪发现自己寻找多日的人竟然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御膳房小娘子时,又将如何?
可无论如何,她是躺不得这摊浑水的。
她不说,宫中自由些猫猫狗狗走漏风声,届时只等看好戏便是。
果然,她猜的没错,不过第二日,事情已经有些些许变化,萧怀雪终究还是误打误撞地知道了阿宁的身份;而此事,与当时在得闲殿接待阿宁的小丫鬟绿意有着极大的关系。
要说绿意的本意,也是心疼那尚且关在天牢里的元禄着想。
这小太监平日里乖巧听话嘴儿又甜,她们这些年级稍长些的宫女,最爱的便是这类人,平日里早就把元禄当成亲弟弟看待,哪能受得了他忍受关押天牢之苦?
虽说元禄告诫过她,万万不可将那晚的事情供出来,绿意也这么忍了几天,可忍着忍着,就连元禄都被押了进去,绿意躲着思索了好几天,终还是在这一天,找人代写了张签条偷偷摸摸地塞到了得闲殿内。
这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哪想却被平日里清高的很的婉柔给瞧见了,对方站在那里眉头微皱,这般打量着自己。
绿意亦很烦躁,他们这些人与婉柔平日里本就处的不好,自然是避而远之最好,可眼下被她抓住这么个把柄,日后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绿意送完信,便战战兢兢地回了房等待消息,一夜过去了,风平浪静,方大开房门,正巧瞧着一抹生龙活虎的身影钻入得闲殿,是元禄!那封信这么快便起了作用?
“元禄!”
一声亲切的惊呼,元禄瞧见她也甚是开心,平日里亲如姐弟的两人拉着手寒暄一番,绿意无不感慨地道:
“你也莫要怪姐姐不守信用偷偷泄了密,若不是这样,陛下哪能大发慈悲放了你?你呀,以后可要小心些!”
元禄越听越不对,脸色也奇怪的很,绿意见状,有些狐疑地问道:
“怎么?难道你不是因为我送给陛下的那封信得了释放?”
却看元禄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抓着人询问了一番,听见绿意昨夜所做之事后顿时惊呼一声:
“什么?哎哟喂我的绿意好姐姐,咱家早就同你说了,陛下宅心仁厚,是舍不得杀了我的,你看,我这关了几日不久好好地放了出来?您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哟!”
“那信条呢?陛下已经瞧见了?”
绿意被他绕晕了,有些含含糊糊地道:“也,也许吧。。。现在天色尚早,说不定陛下今日起得迟了,还未瞧见呢?”
两人急匆匆地踱步至大殿外,果见那门紧闭着,四处寂静,也分不清里头究竟有人或否。
“那信条呢?” 元禄又问
“在,该是在地上。”
元禄清了清嗓子,咳咳两声,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门,厚重沉闷的声响响起,一点点将那抹孤坐在殿内的身影放大,渐显。
元禄瞧见他已经在了,心咯噔一下,地上也没瞧见什么信条儿,心又是咕噜一下,再一看,九五之尊的陛下手边,那早已被揉作一团的纸团,可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心一沉,如坠空井,元禄脑中闪现阿宁那张恬静的脸,心想,这下完了,完了,当真是完了!
正巧,门外婉柔道:
“陛下,该用早膳了。”
第11章 你长得真丑
元禄望向他,萧怀雪的眼神几不可闻地一眯,周身似被无垠的黑云所笼罩,在那其中,更甚,含着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杀意,暴君之暴也。
元禄不由得揪紧了心,忙迎上去,将精心烹制的早膳断了进来,一一摆好。
“陛下——”
长袖重重一拂,只听“砰——”的一声,满桌碗碟被拨落在地一时间清脆声不断,饭菜洒落一地,汤汁四溅,这突然的变故让元禄始料不及,尤其在看到陛下黑如碳的脸面后,元禄的鞋面沾上了饭粒也顾不上,诚惶诚恐地弯膝跪下:
“还请陛下息怒!”
萧怀雪又坐了下来,眯着眼,双手低垂着,似隐隐咬紧了牙:
“把人给我带过来。”
元禄的脸突地刷白。
清晨的御膳房仍如往息,面上平静,内里波涛汹涌。
源头?自然是一意孤行工减料的新晋大厨阿宁姑娘是也。
昨日风平浪静的一天可算气煞了御膳房那些怀才不遇愤愤难平的膳娘,本以为陛下定会严惩此人,却不想陛下日理万机,竟是丝毫不在意,众人愤然,却委实无计可施。
眼看着第二日的早膳已经叫小太监端走了,也只好幽幽叹气,说一声人各有命了。
不想,事有转机,眼巴巴地,没等到小太监来,却等到一群身着凛然黑衣腰佩长剑的侍卫来,‘恭恭敬敬’地将阿宁给请走了。
众人哗然,心想这皇帝发起威来可是不得了,这饭菜的简陋,竟连大内侍卫都惊动了?
三宝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阿宁去下头套面色平静地随着那群人走了,她急地跺脚,却也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想来想去这里唯一能说上话的只剩何婶婶,忙上去求救。
何婶婶也很是困惑:
“此事那是我们这些小喽啰管得了的?且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吧,再过两日九姑娘也该回来了,到时再做打算!”
三宝也只能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
阿宁走出御膳房时,还是衣衫整洁手脚自由的,等到了得闲殿外时,便略显一点狼狈了。
她的双手不知何时被冰凉粗长的手链缠绕,头发也较之以前稍显散乱,那群人将她带到得闲殿外等候发落,远远地便瞧见元禄焦急地左右踱着步,瞧见她了,阿宁狼狈的模样又让元禄骇了好大一跳 。
阿宁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后者暗暗压下火气,恭恭敬敬地敲了敲殿外大门:
“陛下,人已经带来了。”
里头寂静无声,元禄耐心地等着回复。
阿宁随同四个押送她的侍卫亦在远处静静地候着,不一会儿,元禄转过了身子,默默低垂着头向他们走来,再抬起头时,面色惨白,哆嗦着喉咙地道:
“陛下发令,将此人押送到,押送到天牢,听,听候通知!”
阿宁浅浅一笑:“多谢公公传话。”
元禄偷偷地瞥她一眼,那眸子里满是担忧,阿宁瞧出他的焦虑,辅以安慰性地一笑,以眼神示意他莫急莫燥。
侍卫也不等人,带着人便走了,许是认定眼前人早已无翻身之地,驱赶的动作也比一刻钟前粗鲁了许多。
元禄眼巴巴地看着她被人带走,急地眼泪都要下来了,神色无常的阿宁嘱咐他莫要担心,可元禄好歹也是前几日刚从天牢出来,极为熟悉那处可怕,眼下阿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关了进去,怎么能教他不担心?
就连晚膳时到了御膳房取膳,平日里与他有些浅浅交情的御膳房小丫头三宝亦腆着脸泪眼汪汪地询问阿宁怎么样了。
元禄瞧见她挂在眼角的泪珠儿心都快要化了,更觉揪心,情意涌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起誓:
“三宝你放心!我一定将阿宁给完完整整地救出来!”
一边掏出怀里珍藏许久的锦帕,拭尽美人泪。
嘤嘤嘤泪眼汪汪的三宝捧着帕子还是发现了不对,抽抽搭搭地问:
“这帕子何以如此眼熟。。。。?”
元禄一顿:“这。。。谁知道呢?”
三宝正在哀怨当头上,也没想太多,只因为是自己上心过了头将自己取了帕子出来了呢,故胡乱地将帕子往怀里一收,看地元禄捶胸顿足。
那夜他放任阿宁擅入得闲殿便是因这张帕子而起,今日东窗事发阿宁被关入天牢,帕子也误打误撞地归了原主。
混混沌沌好几日,当真竹篮打水一场空也!
天牢位于这皇城东南方,背阳而立,阴暗潮湿,建筑黑暗老旧同金碧辉煌的皇城他处行程鲜明的对比,而里面关着的,也多是在宫中为非作歹的人。
一朝荣华一朝落魄,其实不过弹指一瞬间。
阿宁被带进天牢,一路上都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哀嚎,有怨天尤人可叹天公不作美的,也有因着磨人的责罚溢出痛苦尖利□□的。
那个正痛苦□□的人恰好就在阿宁眼前,屁股上挨了不下十大板,皮开肉绽地看着渗人的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还没缓过神来,又来了两个人,目光阴森森地看着他。
被人用极细的针尖一点点挑着指缝,那人眼皮一翻,露出大片眼白,自喉间溢出一声痛到极致发不出的呜咽,头往后重重一仰,就这么活活痛晕了过去。
“把人带下去吧。”
阿宁代替了他的位置,趴在了那块坚硬平滑的石板上。罚头儿看着她,挑挑眉:
“偷东西了?”
阿宁点点头,轻轻一笑。
“偷得什么?”
阿宁想了想,回答道:“偷走了你这皇宫里最宝贵的东西。”
头头儿眉毛重重往上一挑,不屑地轻哼一声:
“口气倒是大得很。”
一仰手,粗硬的木棍重重打在她身上。阿宁猝不及防,溢出了一小声呜咽,头头儿有看她一眼;
“很痛罢?自古就没多少女子能受得了我十下。”
阿宁笑而不语。
十下毕,原本自信满满凉她撑不住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着眼前这脸色苍白却仍神色清醒目光清明的女子。
良久,换上钦佩的目光:
“你倒是挺能忍。”
阿宁又笑了,鲜红的血丝不小心自嘴边溢出,她略微抬手将其拭尽:
“过奖了。”
另外一个身着兵府之人举着三根两寸长针站在一边询问:
“头头儿,是否。。。”
“自然。”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撑到什么时候,至于她为什么会被送到刑房,又因何而受罚?这有什么关系?皇帝的命令在耳边,便是青天大老爷在世,也救不了这惹了龙颜大怒的人。
阿宁是在关入天牢三日后被人带走的,彼时她虚弱地躺在牢中一处泛着霉臭的草垛上,腰臀间血渍未干,双手懒懒垂在两侧,十指残破不堪,淤血,疤痕肆掠,几乎看不出形状来。
巧了,来接她的人恰好是那日带她到天牢的侍卫,依旧沉默寡言,粗鲁地将她提拎起来便要带出天牢。阿宁脚步有些虚软跟不上他们的步伐,随后便叫人半拉半脱着前行。
不多时已经来到得闲殿外,皇帝在里面重重地应了一声,门被推开了,阿宁被人狠狠一推入了得闲殿,几名侍卫逆着光的身影颀长冷峻,门被他们合上,也带走了屋里最后一点光亮。
皇帝在书桌上只点了一盏微量的油灯,阿宁离他离得远,完全身处一点黑暗中,她真是浑身乏力的很,索性就着躺在地上,浅浅而急促地呼吸着。
明黄的灯光忽闪忽闪,离他越来越近,原本置于桌案上的灯火叫人提起,沿路徐徐而行。
阿宁从一开始的黑暗,到慢慢重现光明,皇帝走下来,来到他身边,将油灯慢慢往下,置于她眼前。
阿宁狼狈地躺在地上,略微转过身子,抬起早已酸软无力的手臂遮住眉眼以抵挡那突然袭来的强光,她微微皱眉,无声□□。
有人在打量她,阿宁索性放开手臂让他看个够,萧怀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阿宁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赤条条的打量。
随后听见那人略带讥讽地道:
“你长得真丑。”
阿宁一个没忍住,低头嗤嗤笑了起来,笑够了,方挣扎着半坐起身子,手臂懒懒地撑在地上。
指甲上的血痂在忽明忽灭的灯火中依稀可见,面前人也不知弯个腰,须知他可是足足比她高上许多,阿宁仰头看他还是有些吃力的。
她笑,眉眼弯弯地,脸上朱砂胎记随着她起伏的面容略微变形,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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